领军的将领扫了一眼,视线落在倪月身上,“你不怕死,你手上的人呢?你可知她落在我们手上,会有什么下场?”
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落到他们这群男人手上,那可真正是生不如死。
“宁死……”
后面两个字景炎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倪月打断,“哥哥,我被他们下了百里香,我们跑不掉。”就算是跑掉了,也能轻易被秦寂言的人找到。
声音不大,仅够景炎和倪月两个人听到。
景炎脸色不变,可身上的肌肉却不受控制的绷紧,低头,轻声道:“我知道了,别担心。”
倪月垂眸,不再言语。
她知道景炎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带她出去,如果最后无法将她带出去,景炎宁可选择死在这里,也不会让她落到军营,任人欺辱,可是……她不想死,至少现在不想。
领军的人不知倪月和景炎说了什么,从景炎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只能大胆的猜测景炎与倪月必有所顾忌,再次劝降,“景炎公子,放下刀,把人交给我们,至少能保一条命。”
这是一种试探,之前领军的人只要景炎束手就擒,现在却要他把倪月交出去。如果景炎答应了,那就表示景炎有什么被人拿住了。
可惜,他有心机,景炎也不是吃素的。景炎将倪月背在身后,说道:“我说过不可能。我们……宁死不降。要战便战,哪来那么多废话。”他知道他该退让,可他更清楚,他这个时候要退一步,接下来就必须退十步,容不得他愿不愿意。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上,不计生……”
“圣旨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打断了领军的人,“圣旨到,皇上有旨……”
传旨的太监骑着马,一路狂奔,他所到之处,将士们皆纷纷后退一步,把路让出来,待马过去后,又围起,以免景炎借机跑了。
一路前行,传旨的太监穿过大军的防守,来到景炎的面前,手捧圣旨,坐在马上,“皇上有旨……”
“末将接旨。”领军的人率领一众将士行了个军礼,便站在那里等太监宣旨。
“皇上有旨,宣景炎公子进宫。”太监没有打开圣旨,而是居高临下的打量景炎以及他手中的倪月。
“皇上……来得真是时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传旨的太监如同没有听到,拉着马,侧过身,“景炎公子,请……”
“牵匹马来。”景炎没有拒绝,他现在拒绝不了。
领军的人没有应,看向传旨的太监。景炎有了马,极有可能跑掉。
传旨的太监笑了一声,阴柔的道:“去,给景炎公子准备一匹战马。咱家相信景炎公子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皇上算无遗策,我能做什么?”景炎反讽一句,同时也是借这句话告诉领军的人,他倒是想跑,可秦寂言早就算好了一切,他根本跑不掉。
传旨的太监人笑不说话,那自信笃定的神情,着实是欠扁了一些。
很快,就有小兵牵来一匹战马,景炎略作检查,确定没人动手脚,这才带着倪月,翻身上马。
“景炎公子还真是小心。”传旨的太监嘲讽了一句,至于被景炎背在身后的倪月?传旨的太监完全无视,也不提皇上只宣了景炎进宫。
“皇上英明神武,我岂敢大意。”英明神武本是夸赞秦寂言的话,可到景炎嘴里,却成了嘲讽。
传旨太监嘴角微抽,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将质问的话说出来,只道了一句:“景炎公子,快些走吧,皇上还在宫里等你。”
景炎当初可是探花,凭借锦绣文章扬名天下,他是找死才会和景炎这个文人比口才……
☆、1228合作,不信也得信
秦寂言一点也不担心景炎会带着倪月跑掉,除了传旨太监外,再没有第二个跟着,完全放任景炎。
在外人看来秦寂言这是信任景炎,而景炎也没有辜负秦寂言的信任,一路跟随传旨太监进宫。
可知情人都明白,秦寂言不是相信景炎,而是知道景炎没有别的选择;景炎会自愿进宫,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此时已是半夜,宫里早已落锁,可有秦寂言的旨意,景炎一行人畅通无阻的进了宫。
“景炎公子,皇上在前面等着你。”传旨太监将景炎引到议政殿前便停下了,“至于倪月姑娘,不如交给奴才。奴才保证,定不会伤倪月姑娘一根寒毛。”
传旨的太监并无谄媚讨好之意,只是提醒景炎,带着倪月进去并不方便。
“好。”景炎爽快的应下,倪月却是身子一怔,“哥哥……”
“放心,不会有事。”景炎知道,只要他和秦寂言把事情谈妥,倪月就不会有事。而要谈不妥,就算倪月在他身边,他也保不住。
倪月放松下来,任由宫人将她扶下去,景炎略略整理了衣衫,穿着带血的衣服,一跛一拐的走了进去。
没办法,他的左脚不仅仅是二次受伤,还是三次,四次受伤,基本上已经废了,就算及时医治,日后也会落下比较严重的残疾。
“皇上。”景炎站在殿中央,抬头看着高坐在龙椅上的秦寂言。
秦寂言正在给顾千城写信,景炎进来他便放下笔,上下打量了一眼,“没有朕预想的狼狈。”景炎一身是血,看上去很吓人,可实际上并没有受伤。
“墨家后人,怎么会蠢的跟上万大军真刀实枪的打。”不需要秦寂言招呼,景炎就走到一旁坐下。
“腿怎么了?”景炎虽极力掩饰,可秦寂言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景炎的伤,太明显了。
“残了,唐万斤的力道你又不是知道吗?”景炎并不避讳,大大方方的说道。
他不是不介意,而是早在封府,就知道自己的左脚好不了。
“你活该。”秦寂言一点也不同情景炎。拒绝他的条件,跑出去独自寻唐万斤,把自己弄残不说,最后还是要乖乖接受他的条件,不是活该是什么。
“我不喜欢受人威胁。”秦寂言所说的合作,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空间,他会同意才有鬼。
“朕没有让你吃亏。”出多大的力,得多少东西,景炎短期内会有一些损失,可从长远来看,占领北齐的城池,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解决了北齐的危机。而我却要出人、出力,与北齐硬战,你说我吃不吃亏?”如果不扯上大秦占了多少便宜,他确实不吃亏,可算上大秦占的便宜,他就亏大发了。
他对北齐开战,牵制北齐的兵马,最得利的人就是秦寂言。而秦寂言什么都不用付出,只需要在事成后,拿出大国的势力压人,逼迫北齐妥协就行。
也许有人会觉得,秦寂言也出力了,事后出力也是出力不是吗?
可别忘了,秦寂言事后出力却是为他争取地盘,逼北齐把国土让给他,你说北齐心不甘情不愿,迫于大秦的淫威让了国土后,会把这笔帐算在谁头上?
大秦强势,北齐惹不起,可他呢?
他手上就那么一点兵马,与北齐小打小闹还行,真要惹毛北齐,让北齐与他死磕到底,到时候他是向秦寂言求救呢?还是放任自己被北齐灭了?
这还是最好的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秦寂言事后不出力,或者北齐不卖大秦的帐,强硬的与他死磕到底。
到时候他鸡飞蛋打,什么也得不到,最后指不定还得向秦寂言求救,甚至被逼与北齐站到对立面,不得不依附大秦。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景炎怎么可能会做?
“皇上,我知道你聪明,可也别把别人当蠢蛋。”景炎心中不忿,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看秦寂言的眼神,甚至还带着三分戏谑与嘲弄。
秦寂言并没有放在心上,认真的道:“朕从来没有把你当蠢蛋。北齐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你没有选择。”作为大秦的皇帝,他需要跟景炎讲公平吗?
亏?景炎势弱,他势强,景炎不吃亏谁吃亏?
他没有灭了景炎,景炎就已经是占便宜。
弱肉强食,这是权利场的法则,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只能遵守,别说景炎就是他也不例外。
“我可以选择和北齐联手打你。凭我和北齐的兵力,怎么也能从大秦咬下一块肉。”而且大秦国土广阔,土地远比北齐肥沃,占了大秦的国土,更有利发展。
“与虎谋皮,你可以试试。”秦寂言并不担心景炎与北齐合作同,北齐对景炎来说,可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景炎与北齐合作,最后的下场必是被北齐当枪使,甚至有可能被北齐反插一刀,被北齐吞并。
北齐的实力比景炎强太多,当双方实力悬殊过大,那不叫合作,那叫依附或者臣服
当然,景炎与他“合作”也是一样,景炎只能为他卖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会信守承诺,不会在事后吞并景炎手中的势力。
两害相权取其轻,景炎势弱,想在夹缝中求生,吃亏是必须的。
景炎冷笑,“跟你合作,难道就不是与虎谋反吗?”
“至少,朕还算守诺。”帝王一言九鼎这话,从来都只是说说,最是反复无常的人就是皇帝。不过,他还算好,至少不会在这件事上坑景炎。
当然,前提是景炎足够“听话”,别再给他添乱。毕竟他的脾气,并不算好。
景炎叹气,闭上眼,认命的道:“找个太医来吧,我脚上的伤需要处理。”他妥协了,也只能妥协。
“很好,两天后,朕要离开京城。朕希望你在走之前,把皇宫的图纸画出来。”秦寂言要离开京城,景炎也不能多留。
没有他在京城镇守,景炎绝对有可能在京城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我画出来了,你就信吗?”景炎知道,秦寂言要的是墨家留下来的后手。
“信。朕一直很信任你,不是吗?”这个时候他只能选择信,就算不信也得信,谁叫墨家留下来的后手,只有景炎知道。
景炎能画出一处是一处……
给读者的话:今天总算更早了一点,稍后还会有两到三更,我会努力的!
☆、1229自私,难得厚道一回
秦寂言对景炎确实厚道,不仅为他宣了陈御医,还是最擅长接骨的陈御医。甚至临分别,还好心地提醒了景炎一句:“唐万斤的血是最好的伤药,他的心头血更是精华所在,你的腿也许还有救。”
唐万斤的血,唐万斤的心头血,景炎正好有,可那滴心血却是景炎为倪月准备的。如果现在用了,那么……
他又要求秦寂言一次。
至于你说的再骗唐万斤一次?
别说他现在没有办法在秦寂言的眼皮底下,把唐万斤骗出来。就算他能把唐万斤骗出来,唐万斤也不会上当,会让他取心头血。
要知道,唐万斤的武力值,比起他也是不弱的,唐万斤能伤他一次,自然能伤他第二次。而他骗了唐万斤一次,要再骗唐万斤一次,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越是单纯的人,越是死认理,唐万斤已经认定他是坏人,任凭他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可能相信他。
他要用掉手中这一滴心头血,就只能去求秦寂言帮他。可不用,他的左腿就一定废了,以后别说用力,就是正常走路都不可能。
而身患残疾的他,在属下面前还能保持原有的威信吗?他自己能完全不在乎吗?
“秦寂言,你就是蛊惑人心的恶魔。”景炎从怀中取出那一滴心头血,紧紧握住,无声苦笑。
秦寂言又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而他现在真的不知要怎么选?
陈御医就在宫里候着,很快就来了,检查完景炎的伤势后,陈御医没有夸大,如实将景炎的伤情说给他听。
“公子左脚废了,下官建议公子把左脚锯了。当然,公子要是不接受,下官也可以帮公子封了左脚筋脉。只是如此一来,日后公子的左脚会日渐萎缩,无法用力,只是一个摆设,和锯了没有什么两样,反倒会增添危险。”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只是骨头碎了罢了,接上骨就好了。”景炎云淡风轻的与陈御医讨论起商情,那神情与语气,就好像在别人身上的伤,让陈御医一度以为,景炎不在乎自己的伤。
“不行,公子的左脚不仅骨头碎了,筋脉也断了,应该是受伤后,又再次受了力,没法治了。而且现在不锯,伤势还有发炎的可能,要是不行最后还得锯。”秦寂言给景炎安排的陈御医,可以说是大秦最擅长接骨的大夫,他要说不行,基本上没有人敢说行。
“我知道了,先包起来吧。”景炎神色不变,可握着心头血的手又紧了紧。
事有轻重缓急,他……只能先对不起倪月了。
“请公子稍候,容下官为你配药。”秦寂言事先就告诉了陈御医,晚上会有一个脚伤的病人,陈御医原本准备了伤药,可景炎的情况比他预想的严重,他还得重配,这需要一点时间。
而这个时间,足够景炎将那一滴心头血,摸在伤处。
心头血是血中的精华,这一滴的效果,不会比一桶差。景炎小心的将血抹在伤处,虽然此时没有什么感觉,可景炎却知道,他的左腿就算无法恢复正常,可也不会像陈御医所说的那样,完全无法用,只能做一个摆设。
“真正是白忙一场。”看着空空如也的瓶子,景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他费了这么多精力,最后事情还是回到了原点。
不过,他不悔。
他的性子就是如此,不到最后绝不会放弃,只要有一线的可能,他都会争取一下。
不争取,他一定会后悔!
陈御医调好药膏过来,粗粗看了一眼景炎的伤,将伤处固定好,便抹上药膏,“公子,这几天你要多注意一些,要是伤口红肿发炎,必须尽快让人来找我,切记不能隐瞒。”
陈御医用的是最保守的治疗方法,但并保证就一定有用,必要的话,他肯定还是要锯掉景炎的腿,不过这话他并没有对景炎说。
“嗯。”景炎淡淡的应了一声,闭上眼,任由陈御医给他抹药。
药膏是绿色状的糊糊,看上去十分恶心,可药效却是极好,不过刚涂下,景炎就感觉伤处一片沁凉,伤口也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陈御医一边涂药,一边观察着景炎的神色,见景炎身子放松,陈御医说道:“公子,这药膏有镇痛清热的作用,对外伤和骨伤极有效。我给公子留一点,公子要是身上有伤,或者脚上的伤又痛了,就抹一层。”
陈御医动作极快,三两下就将涂好了药,为防止药膏被蹭掉,还缠了一层绷带。
“公子,下官让药僮去给你煎药。”陈御医将多余的药放在一旁,便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去。
“嗯。”景炎朝陈御医点点头,以示谢意。
这个大夫,确实是有两下子,秦寂言难得厚道了一回,没有坑他。
秦寂言与景炎谈妥后,回到御书房,将之前未完的信件写完,然后封印,交给暗卫,“立刻送出去。”
一共三封信,分别是给顾千城,子车和风遥的。
给顾千城和子车的信,自然是与之后江南会面的事有关。而给风遥的信,则是与西胡战事有关。
与景炎把事情谈妥,秦寂言就不需要花精力和人力防备北齐,他写信给风遥就是催他加快速度,尽快与西胡开战,尽快结束战事。
没办法,大秦的粮草有限,他们必须速战速决,然后让退下来的士兵,回江南或者老家种田去。
焦大人之前呈上了江南的重建计划,其中有一项就是人口。之前江南被淹没的不仅仅是良田,还有江南本土的百姓。
此时的江南虽不能说十室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