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妈妈哪里有怪罪的道理,本就是自己养大的姑娘,且还是主子,当人奴才的,不能因为在主子跟前有脸面就摆起款来;姜妈妈丝毫不觉得几个丫鬟前来寻她这事儿是烦扰她,即便姑娘说过,要让她好生在王府荣养,可姑娘是她养大的,什么性子她懂,姑娘不舒坦了,不找她找谁?
姜妈妈就拉着七月的手又说了几句话,直到确定,王爷今日确实提前回来了,如今已进了内室去哄王妃,姜妈妈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
这心气一散,将妈妈更感觉头痛了,一个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七月见此骇了一跳,立即让小丫头去请坐镇秦王府的大夫,这厢忙碌起来。
七月和姜妈妈这边的事情,池玲珑自是不知的,她在内室无缘无故的蒙头哭了一阵后,昏昏欲睡,这时候却又觉得头上被子被人一把扯开,厌烦的正想冲人发火,回头一看竟是秦承嗣,动作顿在半空中,眸中晶莹剔透的泪珠却是忍不住一下流了出来。
经期的女人各种无理取闹,池玲珑也知道自己今日哭泣,简直是闲的没事找事,可她就是觉得心慌么,这两天心跳过快,她总敏锐的觉得好似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不好的事儿,偏还遇上小日子来了,不借此发泄发泄怎么可能?
池玲珑委屈的撇嘴抹泪,秦承嗣看她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哭的惨兮兮的,冷峻的面孔倏然变色,连披风都来不及解下,就一把挥开坐在床上,将床上人就着被子抱进怀里。
“怎么了?可是几个孩儿给你气受了?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心理不舒坦?”
秦承嗣唇角都抿紧了,一边还紧张的看着在他怀里哭的痛快的女人,张口就冲外边六月喊,“去请太医,快。”
“别,别,我没事。”池玲珑拉住秦承嗣的衣袖,阻止六月出去,一边也还又委屈的喃喃道:“我没有不舒服,就是想哭。”拍着秦承嗣的胸膛泄愤,“连哭都不让,你怎么什么都管?”
再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妇人了,门外守着的几个丫头闻言里边王妃这顾自作死的话,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她们从不知道,堂堂秦王妃竟还有如此蛮不讲理的一面,这,这宛若孩童争不着糖吃就躺地上耍赖的无赖模样,真的是她们王妃么?
她们此番可真算是……长见识了。
丫鬟们个个如遭雷击,偏内室中,男主子丝毫不觉的腻歪,即便被人拍着胸膛,拧着胳膊,也还是好脾气的劝慰怀中女人,当真是,被她割肉都能忍。可是别在哭了。
这猫叫似地啜泣声哭他心慌意乱,简直比得知钦天监最新算出来的近几年大魏天灾还要慌上百倍不止。
秦承嗣左哄右哄,池玲珑可算是止了泪,她不哭了,只是一想起自己刚才无赖耍泼的模样,也当真羞愧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直想当贤妻良母来着,一直以为自己将贤妻良母的职业干的风生水起。今日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闹剧。可实在不在她的计划内。
自觉做了丢人事儿,池玲珑无颜见秦承嗣,埋在他怀中脸都不抬起来。
秦承嗣愈发感觉好笑。钳制着她下巴轻轻抬起来,笑着问,“今日究竟怎么了,可是小日子来了身子不舒坦?”
似乎想起以往她来了月事时。撒娇痴缠的模样,秦承嗣面上神色更柔。垂首下来吻怀中人哭的红肿的双眸,怜惜的说,“有不如意的事情自有我给你做主,你哭坏了身子。可是在折腾自个儿,到头来心疼的是我,你可舍得?”
池玲珑自然不舍得。她已经很懊悔方才的作为了,偏此刻不好说什么。只能哼唧两声,又捏一下秦承嗣的胳膊,示意他别寻根究底了,她就是心血来潮想要洗一洗眼睛而已,哭几声还需要理由么?哼!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秦承嗣也就此作罢,不再追究,却还是抱着怀中人不撒手。
这几日朝中政务繁忙,他每每都是傍晚归家,晚上在书房忙碌至深夜。
其实这几日朝中确实有大动向,因为钦天监测出来的糟心事儿,文武百官都宿在官衙想应对的法子了,值此灾难来临之际,若非念着家中妻儿,他也是要宿在官衙的,倒是没想到,哪怕他晚上都回来歇息了,她竟还如此不安,是从他身上嗅到什么气息了么?
秦承嗣有心将那糟心事儿瞒着怀中娇妻,不愿她多忧心,只是,又想到怕是最多不过两日,所有讯息都要在朝下爆发,届时他想捂都捂不住,凭白让她担心不说,说不定还要埋怨上自己。
秦承嗣心有所念,便也叹息一声,好笑的吻着池玲珑的红唇,揶揄她道:“你是否有事想问我?”
当然想问!
池玲珑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显,她嗅觉如何灵敏,和秦承嗣同床共枕这几年,早已知晓了这男人面上每个神色所代表的深意。
他虽在外人面前深藏不漏,在她面前却随意,池玲珑又如何察觉不到,这男人从五日前开始,便有些魂不守舍,甚至时时对着虚空怔忪发呆。
这在往常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池玲珑有心询问,却又念及这男人这次竟有事隐瞒自己,难免不开心起来;加之来了例假,情绪波动过大,可不就委屈的巴巴哭起来?
她都哭过了,秦承嗣再来跟她解释,哼,晚了,姑奶奶她不爱听了。
池玲珑傲娇的又哼了一声,嫌弃之意不言而喻,然趴在男人炽热的怀抱中却不准备挪地方,甚至为图舒服,还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最惬意的姿势窝起来。
秦承嗣看她这副撒娇的模样,眉眼中的笑意俱都流露出来,他朗笑出声,将怀中人抱的更紧一些,垂首就缠着她的小舌烙下深吻。
池玲珑等着这人解释,谁知竟被袭击了,呼吸不畅,心里作恼,又伸出小拳头啪啪的往他胸膛上打。
她力道小,和小猫挠一样不痛不痒,秦承嗣根本不看在眼里,然看她不依不饶的模样,到底是心疼,且又不忍心她不高兴,便将这几日朝中诸事将给她听,这也是惹得他近几日心绪烦乱的原因。
其一自然是弘远帝将膝下除太子外的几位皇子都封王迁去封地,过了年就启程,这事儿是大势所趋,哪怕弘远帝现在不做,过几年等太子登基,想来也是容不得几位虎视眈眈的皇兄皇弟在他眼皮子地下做鬼的。
弘远帝被十皇子和大皇子两番逼宫,心寒至极,对他膝下剩余几位皇子着实心生警惕,这不,干脆连京城都不让呆了,直接就赐下封地,让年后迁走,且规定了藩王在封地的属军数量不可超过一万,今后无诏不可进京,且另制“巡官”,每年往返几位皇子封地,巡视几位皇子有无忤逆泛上之心,有无暗中招兵买马预谋逆反。
这也且罢了,若是几位皇子都是此待遇,也还无事,只是,弘远帝将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全都弄出了京都,却是将年已十三岁的十二皇子留了下来。
十二皇子乃丽妃所出,外家不显,原本是诸位皇子中最没有竞争力的一个,然而,弘远帝近年来一直明里暗里的削弱世家势力,想要将大魏制霸成皇家独大的局面,他此心朝臣们俱都知晓,只是因为弘远帝的动作一直谨慎,且并无明显作为,大臣们也放心他不会置大魏三百年国祚于不顾,贸然以一己之身,对抗大魏所有勋贵世家。
朝臣们对弘远帝是有防备,这种防备的心思,在弘远帝留下一个非世家所出的十二皇子在京城后,大臣们难免会想入非非,——弘远帝会不会某一日突然废了太子,在驾崩之前将皇位留给十二皇子……
届时几位尚且存世的,和勋贵世家沾亲带故的皇子远在封地,十二皇子若是有本事坐稳那皇位还好,若是坐不稳……几年后岂不是又有好一番权利分割,大魏岂不是又要陷入皇子争权之战中?
朝中暗涌如潮,秦承嗣也因此事深思,现如今的朝局对于独善其身的秦王府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可若是弘远帝有心留十二皇子登基……
再有一事,却是钦天监察天象,推究近几年节气历法,得出大魏之后三年会有较大天灾的事情,其受灾范围和严厉程度,据可靠推论,应是不会逊色于致使三百年前大兴最终亡国的那场灾难。
不管大魏还是大魏属国的南诏,亦或者是对大魏虎视眈眈的西域、鞑挞,届时都会被天灾笼罩。
南诏毕竟是属国,若有难,大魏自会援助,然西域和鞑挞,怕是民众无粮草可食时,又会犯边西北。
那时他必定是要亲自领兵出征,又有天灾当头,大魏过境内秩序紊乱,他忧心妻儿……L
☆、464 我们也洞房
秦承嗣不紧不慢的将所有事情说出,一时间只觉得心情顿时宽松不少,郁气得意宣泄,秦承嗣是舒坦了,与他相比,池玲珑果不出所料,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几位皇子分封诸王谴去封地,这都是预料中的事儿,每个皇帝在任时,都会将成年皇子迁去封地,坐镇一方,这其中好的一方面,确实可以预防逼宫叛乱等事儿,使朝局安稳;二来,皇子坐镇封地,又可使地方少了山匪响马为祸民间,算是造福一方。
当然,这都是好处,可若是皇子在地方上暗暗招兵买马,等皇帝驾崩后借口“匡正义”“诛暴君”之名掀起义军,国境内少不得又是一番内斗。
这些都是隐忧,并不一定会发生,所以,无论是皇帝分封诸王,或是设立“巡官”监视几个儿子,都说的过去。
但是,太子是国之储君,留守皇城乃理所应当,借口十二皇子年幼,就将十二皇子也留在京都,这却有些说不过去了。
毕竟,在史上,可多的是不满十岁的皇子封王后被迁去封地的前例。
所以,弘远帝此举,池玲珑虽不大理解,但也在第一时间联想到所谓的,弘远帝驾崩后可能会传为给那位皇子的事情上。
若是太子还好说,若是十二皇子,呵呵……
另有秦承嗣说的,钦天监检测出,近三年内,将会有较大天灾降世,这事情是真的么,怎么她竟一点都不记得了?
若果然有天灾,且是弘远二十八年,到弘远三十一年的天灾。此时“池玲珑”还活的好好地,若国境内果然大的动乱,“她”不该一点记忆都没有的。
池玲珑侧首深思,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钦天监的检测果真是正确的么?亦或者是,……所谓的天灾根本就是一种错误的揣测?
池玲珑左思右想想不出究竟,便也不在纠结,她这时候难得聪明了一回。突然就想到了表哥孙无极。
表哥学究天人。于占卜星象上很有一套,若是她明日将这件事情告知表哥,让表哥占卜一卦。想来也或多或少可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了吧?
池玲珑心里有了点谱,顿觉心安不少,便不再继续纠结这件事,反倒想起用膳的事情来。
她有些饿了。——哭闹一场也是很消耗体力的。
池玲珑揉着肚子吩咐外边丫鬟摆膳,秦承嗣看她这画风转变的如此突兀。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却忍不住抱着人朗声大笑起来。
池玲珑被他笑的不好意思,握着小拳头又在他肩膀上锤了好几下,秦承嗣全然不顾。继续抱着这逗趣的娇人笑的开怀。
用过晚膳,小勺子被打包送去了玉澜堂,由表姐照看着泡药浴。池玲珑则让丫鬟抱了三胞胎过来,要陪儿女玩耍一会儿。
三胞胎现在已经快九个月大了。俱都学会了爬爬,尤其是小岁岁,四肢灵活的简直犹如两三岁大的孩儿一般,只要丫鬟将他放在床上或榻上,有片刻时间不看着他,小家伙“嗖嗖”几下就找不见人了,爬行速度之快,实在让他母亲池玲珑和一众丫鬟都长了见识。
池玲珑对此还曾和孙琉璃抱怨过,说这孩子性子有些像阿壬,小小年纪就表现出了“活泼”的性情,不知道长大了会如何。
相比于岁岁,寿寿和喵喵就正常多了,不,这两个小家伙和他们二哥哥甚至有些反着来。
两人倒是也学会了爬行,可就是懒的很,基本上不大动弹,尤其是寿寿,竟比喵喵小姑娘还要懒上一些。
喵喵有时候被人吊着玩具在前边诱惑着,兴致高了,也会眼睛亮亮的爬上一段距离,寿寿则一点都不愿意动。
小家伙每天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吃吃喝喝思考人生,想要撒尿或是饿了,便哇哇哭两声,待吃饱喝足,身。下换上干净舒适的小褥子,便继续含着手指,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上方……发呆。
小东西看起来乖呆了,可实际上,这只的属性绝对是属汤圆的——皮白馅儿黑,黑的都快流油了。
之所以称寿寿有小汤圆的属性,实在是因为,早在八月里某一天,岁岁睡梦中尿湿了小褥子,当时天气太热,池玲珑便将兄妹三人都扒光了,每人只穿着一件小肚兜午睡。
岁岁尿湿了床铺,挨着他睡的寿寿身下的铺盖自然也被洇湿了,小东西哼哼唧唧醒来,可能是察觉了身下的情况,倒是没哭,可小家伙心黑啊,竟然照着哥哥的小屁屁,一脚踹过去……
想到之前恰好看到此幕的奶娘,回禀此事时脸上扭曲的表情,池玲珑至今还有些哭笑不得。
她算是彻底发现了,岁岁就是个行动力爆表的小家伙,至于寿寿,行动力虽然比不上二哥哥,可小家伙在“智谋”上,明显比哥哥更胜一筹。
三胞胎进了内室,见到母亲俱都欢快的不行,喵喵小姑娘最兴奋,扯着软绵绵的小嗓子就叫“凉……”
是的,小喵喵会说话了,虽说只会叫“娘”,且这个娘字叫的也不甚清楚,可小家伙却是三胞胎中唯一一个会说话的,可是让池玲珑稀罕的不行。
不仅池玲珑稀罕小闺女,就是秦承嗣也比较偏爱这个小女儿,即便女儿至今还不会叫爹,可每次看见小闺女睁着麋鹿一样湿漉漉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秦承嗣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也都为之一变,再欢喜小丫头不过了。
秦承嗣洗漱过从西大殿过来,便见床上三个穿着锦缎小袄,胎发漆黑,面皮白嫩,眼睛大而有神的小家伙,小家伙们看见爹爹,岁岁运起手脚快步向爹爹爬去,寿寿懒懒的伸出两只胖胳膊。索抱的意思不要再明显,相比这两个小哥哥,小喵喵只是糯糯的对着父亲一笑——
行了,秦王一双风眸里除了小女儿,别的谁都看不见了。
池玲珑看见被无视的儿子,好笑不已,可再一想到。这男人连给自己打招呼都没有。就直接抱女儿了,也有些心酸。
她不想没出息的和小闺女争宠,可是。小闺女把她爹的宠要都抢走了,她眼红啊。
夫妻两人哄着三胞胎,一边还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池玲珑又倏地想起表姐今日提及的。要给三个小家伙泡药浴的事情,就向秦承嗣提了提。
当初小勺子是满八个月后。就开始泡药浴以打磨筋骨的,这三个小的比不得哥哥出生时身体健壮,如今好生养了九个月,却也不差了。
尤其是岁岁。表哥孙无极之前也说过,小家伙根骨奇健,比小勺子更胜一筹。学武事半功倍。
池玲珑不想耽误了儿子习武,他们是秦王府的子嗣。今后兄弟几个要守望互助才能走的更远;也只有两个小家伙成长起来,小勺子肩上的担子才会相对减轻一些。
池玲珑操心大儿子,不愿小家伙明明有兄弟帮衬,到时候还和秦承嗣一样,小小年纪就要为生计性命奔波。
秦承嗣闻言,蹙眉思索片刻,也就应了,待明日再与孙无极叙话。
送回三胞胎,夫妻两个相拥而眠,第二日一早起来,池玲珑用过早膳就去了玉澜堂,她没有忘了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