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比起这个,他似乎更能接受做家务的杨天河,至少那样他不会觉得心疼。
即使是司月再三挽留,王猛夫妇也没有留下吃晚饭,家里还有一堆的事情,不过,离开的时候,夫妇两个都特意看了杨天河好几眼。
司月卖地的事情让杨家人气得脑子发疼,在周氏的眼里,那四亩地迟早都是他们的,可如今已经成了别人的了,怎么能够不难受,最关键的是,他们连银角都没有看见,杨家有和周氏一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可再气恼又能如何,只能在心里憋着。
“司月,”睡觉前,杨天河开口。
“说。”司月闭着眼睛说道。
“明天家里收麦子,爹让我去。”
知道杨天河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自然不会去反对,反正身体又不是她的,“那就去吧。”
“哦。”听着司月淡淡的声音,杨天河心里很是失落,其实,他最想的是司月像之前娘让他去劈柴那般,为了他的身体阻止他,可司月并没有,说明什么,说明她并不在意自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杨天山就来敲门,“老四,起床了,吃了饭该去地里了。”
很大的声音让杨天河皱起了眉头,坐起身来,看着床上已经睁开眼睛的司月,不好意思地说道:“吵醒你了。”
“废话。”司月坐起身来,外面敲门的声音并没有停止,杨天山“老四,老四”不停地叫着。
“大哥,我已经醒了。”杨天河的眉头皱得更紧,等到外面的声音停止之后,“你再睡会。”
“不用了,你去升火,摘菜,我给你擀面条,”司月说着就下了床,也不管杨天河,穿了衣服就出了房门。
杨家人倒是惊奇地看着司月,一副这懒婆娘也能起得这么早的模样。
不过,等看到杨天河那大海碗里满满的一晚面外加两个鸡蛋,即使是他们的伙食有所改善,心里很不是滋味,“别硬撑,实在受不住就回来,”在杨天河出门前,司月这般说道。
可看着杨天河开心地看着她时,皱着眉头开口,“你可别误会,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要出了什么事情,小宝就成了我一个人的责任了,这样的美事你想都不要想。”
“老四,快点,磨蹭什么呢。”杨天河刚想说什么,杨双吉的声音就出现在门口,回头,才发现下地的人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瞪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着镰刀走了出去。
六月初的太阳已经带着些许的毒辣,可此时在地里的杨天河机械地挥动着镰刀,看着面前的麦子在他手里不断地倒下,整个人汗如雨下,直到此时,他方才体会到老大夫那一番话,从开始干活到现在,才仅仅两个时辰,他是越来越觉得吃力了。
“老四,手脚快点。”杨双吉的声音再次响起。
杨天河也只能苦笑,咬着牙闷声加快手上的动作,好像只要他手上的动作稍微慢下来,爹催促的声音就会想起,皱眉,看来爹对自己很是不满,否则的话,即使是再忙碌的时节,干一阵子活也能够稍微地休息一下的。
为了节省时间,午饭杨天丽送过来的,无论是饭菜还是窝窝头,量都比平时足,就是油水也比平日里要重。
“看来我是来晚了,”司月提着菜篮子走过来,笑着说道。
“这么大热天,你出来做什么?”杨天河忙站起身来,看着司月被晒得通红的脸还有额头上薄薄的汗水,眼里闪过心疼。
“我有些不放心,”司月小声地说道,杨天河此时的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好,她不清楚杨家人是没看见他惨白的嘴唇还有满头的汗水,眼里的疲惫,还是看见了,却只当他是在假装。
“你没事吧?”
杨天河心里满满的苦涩终于有了甜意,摇头,“没事。”
“三弟妹,你来做什么?”小周氏尖利的声音高高的响起,引得村子里其他的人都看向这边。
司月笑容中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大嫂,你也知道,我并不会农活,今天你们辛苦了,所以,我做了几个菜,希望你们不嫌弃。”
“我来吧。”杨天河接过司月手中的篮子,将里面的菜一一端出来,香味顿时就飘了出来,看得杨家人一愣愣的,这味道她们闻了好些日子了,吞了吞口水,也没有再客气。
只有杨双吉有些疑惑地看着司月,他可不认为老四媳妇有这样的好心,不过,很快,他就明白司月的用意,这不,就有脸皮厚的,闻着味还不算,抱着碗就跑了过来,“四嫂子,你还有这手艺,四哥可不得享福了吗?看着就好吃。”
杨天河一听,呵呵直笑,“哪里的话,天庆,你也来尝尝。”说完,拿着夹了好几大筷子到杨天庆的碗里。
“这怎么好意思?”杨天庆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吃的时候是半点没有客气,一吃就停不下来,边吃还边说道:“嫂子,你这手艺,可比杨厨子要好得多。”
“喜欢就多吃点。”司月笑着说完,舀了一碗鸡汤递给杨天河,“先喝些汤吧。”
对于司月的动作,温柔的声音,杨天河有些受宠若惊,脸上咧出大大的笑容,闪得司月有些晃眼。
之后,不用杨家人招呼,杨天庆每个菜都夹了一大筷子,堆得冒尖的一碗,这才开口说道:“你们吃着,我回去了。”
杨家人无语地看着丝毫不客气的杨天庆,很快就看见他将碗里的菜分给家里人,不仅白吃,还带着走,可即使是杨双吉明白司月的用意,也没办法阻拦,司月厨艺好的名声就此传开了。
回到家里不久,不知为何,坐在绣架前绣花的司月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烦躁的她,干脆将针放下,皱着眉头,咬着下唇,沉默了许久,才突然站起身来,“小宝,”
“娘亲。”乖乖在一边练字的杨兴宝抬起头,疑惑地叫道。
“我们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说着勾起一抹笑容,“你过来,听我跟你说。”接着在杨兴宝的耳边好一阵嘀咕,“明白了吗?”
“恩,”杨兴宝点头,“我听明白了。”
“小宝,无论是这件事情,还是以后,以后都不要再说所有的长辈坏话,坏人二字可以放在心里,却绝对不能说出来,”司月想了想,便宜儿子还是从小培养比较好,“现在不明白也不要紧,把我的话记在心里,按照我说的做就行,闲暇时就多想想,我是不会害你的。”
“恩,我相信娘亲。”杨兴宝点头,今天爹去地里收麦子,他不是不担心的,虽然不知道娘为什么要绕这么多的弯弯,可只要能让爹休息,好好地养身体,他就觉得高兴。
“乖儿子。”司月摸了摸杨兴宝的脑袋,找出老大夫的字条,放好,牵着杨兴宝的手就走了出去。
杨大夫的家算是整个杨家村最好的,不仅仅是外观,里面的布置也是同样如此,“司丫头,你这个时候带着小宝过来,他是有什么不舒服吗?”杨大夫家里也有不少地,不过,不用他亲自去干,看着已经开始长肉的杨兴宝,气色也很好,不像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不是的,这次不是小宝。”司月站在杨大夫面前,眉宇间带着不安,“是我们当家的。”第一次这么称杨天河,司月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
“他怎么了?”杨大夫开口问道。
“你看看这个,”将那老大夫的字条递了过去,“我不知道他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已经那般虚弱了?想着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所以这些天也一直按照大夫的吩咐,给他补身子,只是,今天他去地里收麦子。”
看着上面简单的叙述,杨大夫皱起了眉头,“不是说不能做重活的吗?怎么还去地里了?”
司月低头,“估计是因为我的原因,我们跟爹和娘都说了好几遍,可他们就是不信,今天中午,去给他们送饭的时候,我看着他脸色很是不好,回到家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就怕他出什么事情,你说他若是出什么身体,我们母子要怎么办?”
司月说话的声音很低,带着焦急和担忧,明明娘亲早已经交代好了的,可杨兴宝听着还是止不住难受,他爹可真辛苦,忍不住撇嘴,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哎!”司月的事情,再加上小宝的身体,让杨大夫对杨家有了些看法,只是,终究不能说什么,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那司丫头,你想让我怎么做?”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只是个大夫而已。”
“我知道,”司月急忙点头,“我想请杨大夫你走一趟,给他瞧瞧身子,是不是真的如那大夫说得那般,如果有你的确诊,他也就不必苦苦硬撑,身子除了什么毛病就不好了。”
杨大夫听着司月的话,思考了一会,才点头,“好吧,我就陪你走一趟,不过,这事可不能像上次那样闹开,否则,老夫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我明白的,”司月知道他指的是烧嫁妆的那事,不过,还是小声的辩解一句,“上次的事情也不是我能作主的。”
杨大夫何尝不知道她说得有道理,笑着说道:“只要不是你闹起来的就成,否则,就是我的罪过了。”
“哪能啊,你是行医救世的菩萨,”司月赔笑,低下眼帘掩饰住里面的狡黠,若是顺利的话,一箭三雕,她是要刷名声不假,但是,她更高兴踩着杨家人的名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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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对于司月不带着谄媚的称赞;杨大夫是坦然一笑;站起身来说道;“正好我煮了消暑解渴的药茶;现在差不多也该凉了,你和小宝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取了便过去。”想着刚才的字条,杨天河怎么说也算是他的侄儿;如若真如司月所说;累出个好歹来,他总不能袖手旁观的;去看看也好。
“杨大夫,要我帮忙吗?”司月开口问道。
杨大夫打量着细皮嫩肉的司月;摇头;“我这老家伙还有一把子力气,一桶药茶还能拎得动,”说完,走了出去。
司月牵着小宝的手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等着,看着不远处的笸箩里晾晒的草药,闪了闪神,十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这些东西跟她现在的生活关系并不大。
杨大夫的动作很快,并没有让司月等多久,就挑着两个桶出来,里面分别放着半桶药茶,看着司月和杨兴宝,放下桶,有进了屋,从墙壁下取了三个草帽,一顶盖在自己头上,另外两顶递给了司月,“现在正是太阳毒辣,地面热气最旺的时候,下次出门记得带着帽子,中暑的滋味可不少受。”
“多谢杨大叔。”司月接过,先给小宝带上。
“多谢大爷爷。”这帽子对于小宝来说有些大,只得用两手扶着,不然仰头给杨大夫道谢的时候,就会掉到地上。
等到司月带好之后,看着杨兴宝的样子,一把将她抱起来,跟在杨大夫身后出了门。
还没走多远,司月就皱眉,即使头顶带着草帽,依旧感觉到头皮*辣的像是被火在烤一般,汗水顺着两颊不断地往下流,抿着嘴唇,一想到午时看见杨天河时的模样,越来越觉得那像是强弩之末,在苦苦硬撑,他不会真的有什么事情吧?
这边司月在担心,那边仰天的情况却是真的很不好,从用过午饭没休息都久就开始干活的他,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让他觉得是在煎熬,抬起双手割麦子的动作越发的机械无力,头晕的很是厉害,耳边爹不满的催促声好似从非常远的地方飘过来一样,抿了抿干咳的嘴唇,很快他甚至觉得喘气都困难得很,好似一呼一吸之间都要用去他全身的力气一般。
“老四,你做什么,看看你的速度,连你大嫂她们这些女人也比不上吗?”
看着越来越慢的杨天河,隔上一段时间就会站起身来监督他的杨双吉握紧镰刀,心头那个气啊,这还学会了无声的反抗吗?
殊不知,这一天因为他的目光大部分都在杨天河身上,其他人还能在感觉到累的时候稍微的休息一下,可杨天河呢?在这样的监视之下,别说休息,在家里做轻巧活计的事情没感觉出来,可现在他能深刻地体会到那种身体大不如前的吃力感觉,在此时,老大夫的话仿佛印刻了在他的心里。
本来心里就难受,压力不小的他,在杨双吉的一声声催促下,其他两位兄长冷眼旁观甚至偶尔他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出快意和幸灾乐祸,精神在杨双吉的呵斥下紧绷起来,配合着低落的情绪,越发地加重了身体的疲惫。
而杨家人,估计这些天是被司月和杨天河一家三口的好日子给气坏憋坏了,看着杨天河这样,即使是身为老大的杨天山心里都生出一股畅快之感,更何况是其他的人,每次见杨双吉训斥杨天河时,他们要么会竖起耳朵,要么不经意间地看过去,好心情的同时又遗憾,若是爹的声音再大一些,那老四恐怕以后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杨天河觉得他似乎已经感知不到时间了,越发觉得身边的空气少了,一切景象和声音似乎都在慢慢消失,最后,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头顶的烈日,蹲着的他,还有手里的镰刀以及面前等待收割的小麦,最关键的是,明明太阳火辣辣的烤着他,可为什么他会觉得全身都发冷呢?
“恩,好像有些疼。”杨天河呐呐自语,甚至不知道现在是在做梦还是现实,因为疼痛感并不太强烈,愣愣地抬起左手,看着小拇指第一个关节处咕咕流出的鲜血,指头成很是诡异的样子挂在手指上,头晕得更加厉害,伸头闻了闻,真实的血腥味让他的精神清晰起来,耳边沙沙沙割麦子的声音,爹的催促声好像已经停止了。
视线也跟着清晰起来,看着只剩下筋连着的小拇指,吓了一跳,忙把镰刀扔到一边,猛地站起身来,刚想开口,眼前一片漆黑,摇晃了两下,终于是撑不住倒在地上,想叫人却发不出声音,此时的他就像是离了水的鱼,不停地张着嘴,却没有半点用处。
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他除了下意识地护着左手外,当时并没有昏过去,努力了许久都爬不起来的杨天河终于知道害怕了?因为没一会,身体完全就不受他的控制。
他怕,自己一直这么躺着,会不会死了才被人发现,看着从他眼前爬过去的蚂蚁,对于死亡他自然是有些害怕的,今天这事,他如何不知道是爹故意的,最难受的时候,他甚至有赌气地想过,就这么被累死吧,看爹会不会后悔,还会不会那样的误会他?
可直到真正面临的时候,他才知道害怕,后悔了,他怎么能够生出那样的想法?
若他死了,留下司月孤儿寡母的,小宝还小,撑不起一个家,她们会是什么结果杨天河心里很是清楚,即使他们家自己这个男人还没有媳妇能挣钱,可只要有他在,司月担心的那些问题就永远不会出现,可他不在了呢?
若是司月靠绣活挣的钱被家里人知道了,会不会被娘日夜不停地催促着绣花,伤了眼睛,小宝去村学读书恐怕也不可能的,杨天河觉得他想了好多好多,可实际上,倒下后时间只过了那么一点,他就彻底地昏迷了过去。
司月远远地看着那边收割的场景,心里更加急切,“别着急,没什么事情,要不也没这么平静。”一路上司月的焦急是越发的明显,让杨大夫都不得不出言安慰她。
可是司月的心不知为何更加的不安了,那是一种仿佛做电梯失重的感觉,实在吊着落不到实处,“杨大叔,还是先去看看吧。”
“好,”杨大夫点头,不远处杨大夫的儿子看着自家爹挑着桶过来,忙跑出来迎接,却发现爹在中途拐了弯,去了杨二叔的地里,很是纳闷地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