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我想陈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落井下石,”赵御史开口说道:“我说的紧紧是事实,也只是想跟各位大人提个醒,忙碌的同时请不要忘记用心地教养子女,至于你所说的追查凶手,这是刑部或者府尹的事情。”
轩辕熙抬起眼皮看着赵御史,眼里有着惊讶,没想到几年没见,这位赵御史的功力已经达到如此的地步了,不过,看着许明山的样子,他心里有些担心。
“好了,赵御史说得有道理,你们都了解他的为人,他并没有恶意,你们都引以为鉴。”轩辕弘看了一眼自家的熙熙,心里倒是十分赞同那句用心叫道子女的话,特别是他的孩子,用了心的与他心目中身为明君该有的手段差得还老远,没用心的手段倒是有,就是狠辣到他有时候看到都心底发寒,哎,头疼。
既然是司月下的手,轩辕弘就明白,那上一次司月的中毒,估计跟许家的姑娘也有关系,看了一眼许明山,那姑娘可以说是被毁了,但能怪得了谁,自作自受呗,至于许如梦为什么要对司月下毒,这就更容易想到了,男色也很害人吶!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坐在龙椅上的轩辕弘却是君主威严十足,“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在座的各位都是大齐的栋梁,朕想你们定然是有能力管住自己和手下人的嘴,朕不希望这事传得沸沸扬扬。”
这话下来,许明山心里长松了一口气,然而,当他回到家,匆匆地去了内院,听到里面传来的哭闹声,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看见他的下人一个个都瞬间低下了脑袋,努力缩小自己的身子,减小他们的存在感。
“娘,我不要去庙里!”此时许如梦的声音哪里有平日里柔美清脆,尖利的嘶吼如陷入绝境中的野兽歇斯底里的挣扎一般,她哭喊着的话刚刚落下,“碰!碰!”传来大力摔东西的声音,时不时还夹杂着许如梦泄愤的尖叫声。
许明山眼神平静地扫过站在院子里的下人,却让他们浑身打了个冷颤,第一时间行礼告退,几乎是眨眼间,整个院子里的下人就消失得一干二净,虽然关着门,可却阻挡不了里面没消停的声音,皱眉,伸手推开房门,便看见一地的狼藉,以及扯着自家夫人袖子的女儿。
“你还有脸闹!”许明山仿佛没看见许如梦胆怯的目光,满是泪水的脸,也没有看地上,径直地朝着母女两人走去,许夫人和许如梦不由自主地给他让开了路,安安分分地站在一边,看着许明山在椅子上坐下。
听了她的话,原本还有些害怕的许如梦哭着说道:“爹,是有人要害我啊!”说到这里,跪在许明山面前,“你要为女儿做主,是司月,一定是那贱人害我的,爹你要为我报仇。”
“报仇?”这是自然,只是这话许明山不会说出口,眼睛一直盯着许如梦,“京城中的官家小姐那么多,她为何单要害你?”问完这话,看着原本理直气壮的女儿心虚的低下头,视线掠过,停留在两个丫鬟身上。
感觉到许尚书的视线,两个丫鬟浑身一抖,却什么也不敢说。
“不说,”许明山的声音很平静,“记得你们两个都是家生子吧?夫人,”
许明山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叫翠儿的丫鬟立马磕头,“老爷,奴婢说,求老爷绕过奴婢的家人,”她身边的丫鬟也反应过来,两人你来我往的,很快就将事情说得一清二楚。
许夫人一听,原本很是心疼女儿的,此时却是气得一巴掌打到许如梦的身上,“你,你,你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吗?”太后六十岁大寿,是何等重要的日子,她现在多么庆幸司月是在寿宴过后才中招的,若是真的让如梦得逞,坏了太后的寿宴,司月纵然会身败名裂,可她的那点小把戏,真以为皇上插手还能查不出来,到时候,别说他们许家,就是宫里的贵妃也会被连累的,想到那样的后果,她是吓出一身的冷汗。
“娘,”许如梦从小就被娇养着的,哪里被如此打过,而这一打,直接将她的理智打没有了,也不管什么大家礼仪,用袖子一抹汹涌而出的眼泪,委屈地冲着许夫人吼道:“你不为我作主也就算了,我受了这么大的苦,你还打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亲娘啊,司月那贱人有什么好的,一个个都凑上去,柳公子跟入了魔一样,表哥也对她令眼相看,就连你们,现在也站在她那边!”
许夫人被许如梦的话气得差点就一口气上不来,看着面前的女儿,在如花般的年纪,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如何会不心疼,可听听她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就为了一个男人,便坐下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见女儿此时的表情,她的心纵然再疼,即使还有好些话在嘴里没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爷,我这就送如梦去家庙。”也罢,送去家庙,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也好。
“恩,”许明山点头,“皇上已经下令,这事便不会传开,府里的下人就务必管好,还有一路护送也小心些,别闹得人尽皆知。”这话虽然是对着许夫人说的,可眼睛却是盯着许如梦的。
“是,老爷。”许夫人恭敬地说道。
许如梦看着自家爹娘,眼里全是不可思议,她不傻,明白去了家庙意味着什么,曾经高高在上的尚书府千金被家族抛弃了,直等到这风波过后,嫁到偏远的地方去,这简直比她早晨起来所遇到的事情更让她接受不了,曾经的爹娘是那么的疼爱她,她以为她是不同的,没想到。
“我不要,我不要。”许如梦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在被那样羞辱的时候,她虽然恨不得当时就死了,可时候却依旧想活着的,但如今,在许明山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动作迅速的捡起地上的碎瓷片,也不管手上被扎出的鲜血,直接对准自己脖子上的动脉,看着她的动作还有豁出去的表情,许明山的眉心再一次跳动了一下,脸色也黑了下来。
许夫人却是吓得不行,“如梦,你干什么!快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许如梦看着她娘的脸色吓得惨白,仿佛觉得还不够一般,手上一用力,脖子上就被划出一道口子,再看她娘眼里惊恐地像是要晕过去一般,才开口说道:“我不要去家庙!”
“那你就去死。”许夫人正想要点头同意,那是她的亲骨肉,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只是,她的话还没有出口,许明山平静的声音响起,母女两都瞪大眼睛看着许明山。
“知道今日在朝堂赵御史怎么说的吗?你就应该自我了断保全清白,也能保住尚书府的名声。”
“爹,”
“老爷。”母女两同时说道。
“好好去家庙反省,我答应你不让你远嫁就行,甚至可以想办法让你嫁给你慕容表哥,”许明山开口说道,见许如梦眼里露出惊喜,“不过,在家庙里你要老老实实的反省,至少要三年的时间。”
原本的惊喜变成不满,“可是爹,三年的时间,表哥早就娶妻,我不要做妾。”
“我不会让你做妾的,总之我会想办法,你若是不答应,否则做不到,就当我没说,你是想要撞墙,上吊,喝药我都不拦着你。”许明山之所以这么说,一是想要稳住女儿,不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或者是丢人的事情来,二也觉得这件事情只要操作得当的话,并非不可能,长乐侯府现在的名声也不比如梦的好。
许如梦认真地看着许明山,“好。”说完这话,才放下手,她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避风头,“那司月。”
“有爹在,你安心去家庙吧。”许明山的回答让许如梦放下心来,娘虽然很是疼爱她,可在她的眼里,爹才是最可靠最无所不能的存在。
于是,不久之后,一辆马车从尚书府出去,安静地离开京城。
慕容霖心里有些烦躁,听着家人口口声声地说着大姐的狠毒,一副笃定表妹的事情就是大姐干的,他心里实际上也清楚,这事大姐恐怕摆脱不了干系,谁让那次祖母大寿的时候她说出那般的话,但他是不相信大姐会这么做的。
“哥,很烦躁?为了许如梦的事情?”慕容雨看着进了他屋闷不吭声地坐了许久的慕容霖,停下摆弄棋盘的动作,笑着问道:“还是说为了大姐?”
慕容霖抬头,“舅舅恐怕不会放过大姐的,三弟,你觉得这事?”
“就是大姐做的。”慕容雨肯定地说道,见慕容霖一脸吃惊,“觉得大姐做得过分?”
慕容霖愣了一下,才点头,随后有觉得有些不妥,“为什么?”若是因为大姐嫉恨娘的话,那也应该对芷兰下手的而不是许如梦,当然,他并不是希望出事的是自家妹子,只是有些想不通而已。
“按就要问许如梦她对大姐做了什么,”慕容雨一脸的冷漠,“大哥,这事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不要管,许如梦那样的女人可不值得你施舍同情心,其实,大哥,你应该高兴才是,要知道自从柳无岸的事情后,那女人看着你的目光恨不得将你吞了下去。”
一听慕容雨说得这话,慕容霖有些脸红地说道:“胡说八道什么。”
许如梦的事情在京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波,连续十天的大雨,在所有人的心理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这场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若是这么一直下下去,即使京城的河道通畅,并不存在水灾的可能,但大齐的其他地方就说不准了。
这天晚上,用过晚饭,依旧是管家说着杨天河的事情,阴毒在知道司月清楚杨天河中毒之后依旧无动于衷,每次都会打断管家,刺上几句,今晚也不例外,自从熙熙和杨天河走了之后,他总觉得这里冷清了许多,但为什么自己依旧没有离开,这个原因,阴毒自个儿都想不明白,总不会是因为诸葛府里杨天河开辟出来的那些田地吧?
就在这个时候,司月将右手伸到阴毒面前,弄得阴毒有些莫名其妙,倒是诸葛清凌的眼睛闪过一道光,“干什么?”
“把脉。”司月笑着说道,虽然她自己心里已经有数了,但还是想确认下来。
“哦,”阴毒看了一眼司月,点头将手指放在了司月的手腕上,虽然不明显,可以阴毒的能力,还是很容易就确认的,“啧啧,那傻子还真不赖,恭喜啊,你怀孕了。”
“多谢。”司月的笑容更加深刻了一些。
“娘亲,你肚子里有小弟弟了?”杨兴宝笑得一脸灿烂,惊奇地看着司月平坦的小肚子,心里很是高兴,“师傅,你明日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哥哥,他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自从轩辕熙恢复了太子身份之后,他与司月一家人就没有在见面,不过,彼此的情况通过阴毒这个中间人了解得很清楚的。
阴毒一听这话,瞪了一眼杨兴宝,本来是不愿意的,可一想到熙熙能高兴,又觉得跑一趟也没什么的。
第二日,午时刚过没多久,皇宫内,轩辕弘看着通过秘密渠道送上来的奏折,震惊之后,“去宣太子进宫。”
皇上既然没有指定让他去,叶公公便吩咐手下的太监去宣旨,不一会,轩辕弘递过一本折子,“你亲自送到王府,叫道王雪君手里。”
“是,皇上。”叶公公开口说道。
小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轩辕熙看着那本密折,一双手都在颤抖,心里的愤怒震惊,伤心难过并没有掩饰,在这上面,有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名字,蔡博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日一别,竟然会是天人永隔,不是说过几年就会被调回京城吗?
“父皇,”许久才平静下来心情,但轩辕熙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蔡博文的样子,不苟言笑比朝堂上的御史还要严肃的面孔,可却有着一颗比旁人都温柔细腻的心,在安县跟着王雪君学习的那些日子,即使是很小的事情,他都照顾得很是周到,更别说他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官。
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还是以这般尸骨无存的方式,轩辕熙总觉得这并不是事实,那人还好好地活着,过一两年就会回到京城一般,可低头看着手里的密折,他很清楚,能写进这里面乘到父皇面前的,那边觉悟虚假的可能,“父皇。”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轩辕弘皱起眉头,“这件事情朕会查清楚的,你去通知蔡府的人吧。”
轩辕熙明白轩辕弘这样的安排是为了什么,如今的蔡府就像是当年的诸葛府,再说,以蔡战扬和诸葛府的关系,他一去,即使不能立刻就让才蔡府站在他这一边,但绝对能让蔡府的人不站在其他的几位兄弟身边,只是。
“父皇,”即便知道父皇是为了他好,他也不愿,蔡博文对他的好或许一开始是因为娘亲和小宝的关系,可到后来,真心和假意他是能分辨得清楚的,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想将他的死拿来利用,成为自己与其他兄弟博弈的工具,“这事让其他的人去吧,儿臣不愿,请父皇成全。”
轩辕弘看着跪在地上的轩辕熙,心里再一次叹了口气,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勉强甚至是斥责的,只是失而复得之后,即便是心里觉得应该像之前那样,可要做到却并不容易,“罢了,你退下吧,朕让人宣蔡战扬进宫。”
“多谢父皇。”轩辕熙笑着说道。
好吧,为了宝贝儿子这样的笑容,轩辕弘更觉得刚才没有做错。
王府内,王雪君和杨兴宝师傅两个正在书房里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听到叶公公来宣皇上的旨意,王雪君愣了一下,让小宝休息一会,他自己走了出去。
“这,这,怎么可能?”疑惑地接过折子,打开之后,王雪君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的褪去,被惨白所取代,整个人都倒退了两步,说话的嘴都在颤抖,王雪君的徒弟虽然不多,可每一个他都是用了心的,就是说将他们当成儿子对待都不过分,如今猛然看到这样的消息,他如何承受得住。
叶公公叹气,张嘴,想要安慰的话,到了嘴里,就只剩下两个字,“节哀。”
王文烨看着自家小儿子这样,如何能放下心,拿过他手里的帖子,心里头也很是震惊,“那孩子还不到三十岁吧?”这样的英年早逝,他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他儿子。
王雪君摇头,整个人语气说坐回椅子上,倒不如是倒在上面的,眼眶有些发红,“我走之前,他跟我说,以后他的孩子定是要姓李的,可现在。”两手抓着椅子的扶手,硬生生地掰下两块来,“他们李家就此绝后,想必他就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雪君,你冷静些。”看着眼里闪烁着杀意的儿子,王文烨除了心里叹息,又能说什么。
王雪君像是没有听见王文烨的话一般,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父亲,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说完,转身就走,叶公公倒是不在意王雪君的失礼,随意地说了两句,便面色有些沉重地离开,看着阴沉沉的天,不停下着的雨,暴风雨已经来了吗?
“师傅,你怎么了?”杨兴宝放下毛笔,敏感地感觉到王雪君的心情很是不好。
“你师兄他去了。”王雪君坐在杨兴宝面前,开口说道。
杨兴宝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去了?”只是问完之后,再看着王雪君脸上背上的表情,小脸一下子就白了,“怎么会?”
“你不相信吧,我也不相信,可刚刚我收到消息,不但是你师兄,县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个活着的。”王雪君轻声说道,那声音,像是轻飘飘的羽毛一般,落到杨兴宝的心上,却有很重地像是立刻就变成了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将手伸进怀里,掏出那块令牌,低头看着,眼泪啪嗒啪嗒地低落在冰冷的铜牌上,“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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