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面,真是好久都没遇上了,司月目光一冷,将那些说话的妇人一个个记在脑子里,正要开口,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接着便有人惊呼。
果然蠢得没救了,那迎面而来的石头她完全可以轻松躲过,用得着他挡在前面吗?弄得现在这头破血流的模样,“先堵着吧。”司月皱着眉头将袖口的手绢递了过去。
杨天河有些愣愣的接过,扯开有些勉强的笑容,“我没事。”
“要你多事!”司月不满地说道,哼,这都是你家人惹得祸,被想这样她就会感激。
“哇哇,”杨天河这模样,可吓坏了一直跟着的杨兴宝,扯着嗓子哭了起来,“你们这些坏人,小偷,小偷!”这孩子完全被吓得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对着周氏等人不断地重复坏人,小偷。
杨双吉的心一跳,他的儿子他是了解的,如若事情真的像老婆子说得那般,他不可能一味地挡在司月面前,再从小宝的言语和他们面前的箱子,隐约已经感觉到事情的真相,别说将司月赶走,恐怕最后丢脸的会是他们杨家。
“咳咳,”杨双吉在第一时间干咳两声,笑得有些勉强地说道:“让大家见笑了,都是我管教不严,大家给我点面子,这事我们家自会处理的。”
☆、23
对于杨双吉的话,连同杨家村的村长在内,绝大部分的男人都是赞同并且理解的,特别是在一向顶着贤妻之名的周氏此时正如泼妇般地坐在地上,虽然说可能是因为面对刀子才会失态,但总归是极其掉脸面的事情。
男人们多少还会掩饰他们看好戏的心情,不过,村子里的女人们好多都两眼放光,一副恨不得将杨家所有的秘密都掏光的火热模样,无论杨双吉说得多么的冠冕堂皇,可身为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他们,这事肯定有蹊跷,站在地上的脚就更加不愿意挪动了。
杨天河倒是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杨双吉,他爹这样说,就说明他想到的严重后果并不会出现。
对于杨天河的神情,司月有想踹他一脚的冲动,从头到尾她都没觉得有做错什么,又何须他杨家人原谅?错开身子,上前两步,朝着司忠夫妻的坟墓方向跪下,伸手打开那箱子,首先印入众人眼帘的是一片大红的嫁衣。
无视他们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将其拿在手里,仔细地摩挲着,抬眼直视坐在地上的周氏,神色平静地说道:“这件嫁衣,五年前我十岁生辰那日娘买的,单单是这一身嫁衣的上等绸缎就用去了八两银子,上面的刺绣是娘用上等的丝线一针针绣出来的,还有,”对着周氏指着上面的金丝勾边,“这可是真正的金丝,是爹娘五年时间慢慢地存起来的。”
在司月开口说话时,杨双吉就知道不好,果然是他所想的那样,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一脸震惊却又意料之中的神情,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你很想要吗?”轻声的问话如夏日迎面吹来一阵清凉之风,沁人心扉,然而,说出的内容对于杨家来说却是不妙至极,周氏心里自然是想要的,不过,她却不傻,在这个时候承认,“司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拿去当了能换不少银子吧?”比起周氏厉声地质问,司月依旧是轻言细语,只是接下来,她的动作却让众人惊呼。
掏出拿菜刀时顺来的打火石,“可是,这是爹娘给的,我不会给你们的。”说完,在一双双瞪大的眼睛中将其点燃,面色肃然,心里对着司忠一家三口说道,如今我将这些东西烧给你们,希望你们能收到。
本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留着那一箱子的东西,那里面即使是小小的一根针,凝结的都是司忠夫妇对小姑娘浓浓的宠爱,她司月又有什么资格霸占,原本就想着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把这些东西在他们的坟前烧掉,只是,没想到周氏这几个女人会这么的迫不及待。
若是村子里之前对司月的话还心存怀疑的话,那么,她这一举动便打破了她们的疑问。
“司家妹子,你这是干什么?”朱氏这些天因为帮忙家里累积了不少的事情,等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司月的那一身嫁衣已经烧成灰烬,看着跪在地上的司月。
“嫂子,你也来了。”给朱氏一个淡淡的笑容,再一次拿出箱子里面的东西,说着她的价值,随后在众人的眼里一一点燃,村子里好些人震惊司忠夫妇两个的大手笔的同时,恨不得将司月手中的好东西抢过来。
倒是朱氏渐渐明白了司月的意思,对于这一行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解气肯定是有的,可这么刚烈的妹子也让她有些担忧。
直到最后,大箱子里只剩下两个小木箱子,只有一个是上了锁的,司月先拿出没上锁的,打开,里面是满满珠钗首饰,“这是从小打到大爹娘给我买的首饰,当初爹生病时银子用光后我偷偷地拿去当了一部分,刚才清点的时候少了一个金镶玉的碧绿簪子和一个金丝桃花手镯,无论在你们谁的手里,现在拿出来,我便不报官。”
司月的声音一直平静无波,说完这话,直接看着周氏五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周氏心里暗骂她那不长眼的儿媳妇,竟然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私吞,可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够承认。
杨天河本来就很心疼司月,在他的看来,就是他的家人逼得司月不得不烧掉自己的嫁妆,再看着到了如此地步都还嘴硬的周氏,额头更疼得厉害,所以,在收到来自自家父亲和兄弟的眼神时,撇开眼装作没看见。
“小偷,你这个坏人,你们都是小偷,!”杨兴宝红着眼跳出来,气鼓鼓地对着周氏说道:“看看,这是娘亲给我做的衣服,都被你们踩脏了。”孩子的世界最是简单,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和多余的顾忌。
那灰布刚成形的衣服上大大的脚印让杨双吉等人脸上火辣火烧红得厉害,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面对亲孙子的指责,周氏一脸铁青,浑身斗得更加厉害,那模样仿佛马上就要晕过去一般。
司月也猜到周氏的打算,轻声说道:“小宝,这可是证据,即便我再无知,也明白偷盗是要下大狱的。”
听了这话,周氏是想晕而不敢晕。
“你可要记住,无论以后摆在你面前是多令你心动的东西,都不能行盗窃之事,要知道,一人盗窃,便上有贼负贼母,中有贼妻贼婆,下有贼子贼孙,一次为贼就终身是贼,不但让祖宗受辱,还祸延下一代,幸好,你已经到了我名下,否则。”
贼窝,司月的这一番话让众人就想到这两个字,无论杨家人的脸色多么难看,可谁也挑不出错来,就是村长都止不住地点头,饶是一向淡定的杨天赐都不由得握紧了双手,司月的这一招实在是高,她并不指责谁,只将事实摆在众人面前,让他们各自发挥,比起娘的哭叫实在是高得太多。
这女人,不但心机深层,还行事果决,不得不防,眼睛扫向几个嫂子,这一次恐怕要牺牲一个了。
“娘亲,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当小偷的。”杨兴宝用力地保证,稚嫩的声音在杨家人听来就是打他们的耳光。
“司月,你别血口喷人,你说你少了两样首饰就少了两样啊!谁知道是不是你记错了或者估计陷害我们?”小周氏跳出来嚷嚷道。
司月抱起首饰盒子站起身来,“估计你不知道,我所有的首饰都是在城里的白玉轩买的,不说那里有记录,许是爹娘担心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在每一件收拾上都特地刻有一个小小的弯月作为标记。”
小周氏和陈氏一听这话,脸色白得厉害,“谁拿了就赶紧交出来吧,别在这里耽搁大家的时间。”村长杨双盛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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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听到村长的话,司月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了沉,虽说这话是对杨家那几个女人说的,可未尝没有偏帮着杨家,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的原因在里面。
再有,她并没有高估杨家在这个村子里的地位,刚才仅仅是听了周氏几人的片面之词,这些村民就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她沉塘的模样,而如今,事实已经摆在他们面前,先不说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刚刚还说得顺溜的嘴巴就像是被狗咬了一般,这样巨大的差距让司月更加迫切地想要了解这个社会,只从小姑娘记忆里得来的东西就跟抓瞎没有什么差别,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看着几个女人的脸色,司月的东西在谁手里是在清楚不过了,杨天赐皱眉,这个小偷绝对不能是周氏,甚至跟她一点边都不能沾,否则,他堂堂一个秀才,竟然有一个偷儿媳妇东西的娘亲,这绝对会成为他以后光明人生的一大污点。
大嫂也不行,长兄如父,若是此次将大嫂推出来,大哥心里可能会有疙瘩,到时候不能在家里好好侍奉双亲,安置家里人甚至会故意拖他的后腿,他不能冒险。
二嫂也不行,他清楚家里田地里产出能换多少银子,最多也就够他们这一大家子紧巴巴的日常生活,而他们读书的花费大部分都是二哥在城里做厨子挣来的,再以二哥的聪明,他若真这么做,二哥肯定会闹起来的。
如此,也就只剩下三嫂了,杨天赐将视线集中在陈氏身上,给了杨双吉一个眼色。
杨天赐这么想,他的三个兄长何尝没有他们的小心思,或许他们之中有人之前可能想不到那么深远,只是在司月那关于小偷的一番言论之后,他们又怎么能够让他们的婆娘担当贼人的罪名,他们倒是无所谓,可对于在村学里读书的儿子影响就大了,以后在村子里还能抬起头来?甚至有可能前途会因此而毁掉。
看着杨天赐的动作,杨天江就觉得不好,他虽然在平日里干活的时候经常偷奸耍滑,可并不是一点心眼都没有,在杨双吉要开口的时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对着陈氏狠狠的一巴掌扇了下去,打得没有丝毫准备的陈氏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似乎还不解气,边用脚踢边怒火冲天地吼道:“你这婆娘,蠢得要死,四弟妹的嫁妆也是你能拿的,还不快交出来,快说,为什么要拿四弟妹的东西?你不说老子今天就休了你。”
陈氏被打得不断地哀嚎,疼得不行的同时却还是看清了杨天江的眼色,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别打,别打,我交,”说完,哆哆嗦嗦地从袖口里拿出司月的簪子,“你别休我,这事真跟我没有关系,那手镯在大嫂手里,是二嫂说如果陈大娘早就想到上吊,一定会把地契和房契也给四弟妹的,娘就是在她们的撺掇下才把注意打到四弟妹的嫁妆上。”
杨家,果然不是铁板一块,弟弟和儿子哪一个更重要?司月抱着首饰盒子低着头站在一边,看来杨天江是有选择了。
杨天江拿过簪子,走到司月面前,努力挤出一个歉意十足的表情,“四弟妹,你收下吧,这事是你三嫂不对,等我收拾了她再让她给你赔礼。”
司月沉默地接过,她已经说了她该说的了,现在可是杨家人表演的时间,至少现在看来,第一场很是精彩。
杨天江一转身,整张脸就阴沉了下来,走到陈氏面前,一把将她拎起,拖着就往房间里去,“丢人现眼的玩意。”意思很明确,他要回去收拾他婆娘。
杨家村的村民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村子里好久都没有发生这么精彩的事情了,先是儿媳刀砍婆婆,再有儿媳怒烧嫁妆,接着又有杨老三暴打婆娘,他们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杨天赐在杨双江跳出来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好,他还真小看了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三哥,反应可真快,不对,杨天赐皱眉看着站在那边的司月,这会不会还是司月的陷阱?而他的三哥是最先跳进去的,如若真是这样,这个女人是真的有些可怕。
杨天山和杨天海在听了陈氏的话之后,两人的脸是一片漆黑,他们担心的是同样的问题,儿子的名声,只是,老三已经做过的事情他们再做一遍是绝对不会有什么效果的,心里焦急不已,可在这样的时候办法不是说有就有的。
不得已的陈氏突然跪在地上,“四弟妹,这事是我们不对,”话刚一落下,眼泪就啪啪往下掉,“可我们也是逼不得已的啊,家里四个书生要供养,就是我们整天省吃俭用也不够,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才会一时糊涂,做下这样的事情。”
这般的声泪俱下倒是引得不少人的谅解,村子里谁不知道读书是烧钱的事,更何况杨家还有四个,其负担之重也是可以想象的。
“是啊,四弟妹,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小周氏讪讪地将金丝镯递给司月。
果然不简单,这样无耻的话都能说出来,再看着这些村民竟然还一副理解同情的模样,不得不说,杨家人能在村子里处于这般地位,聪明人实在不少,“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司月这一句话让许多的村民都满头雾水,听不明白这句话的同时,只觉得好高深的样子。
“大嫂,二嫂,以后切不可如此行事,试想一下,如若学里的先生知晓他学生交上来的束脩是偷盗而来,会是何种心情?私塾是何等神圣圣洁之地,我不追究就是了,可千万不能拿此来做借口。”
好像很有道理,在这些村民眼中,即使村学的房屋并不算好,可却是高贵神秘的存在,就算是村里最不要脸的泼妇,在村学周围都不敢高声说话。
陈氏和小周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话,只一个不停地掉泪,另一个神色尴尬地站着。
“一听四嫂这话就知道是通情达理的,”王语嫣实在没想到司月还读书识字的,回想着司月砍向她的凶狠模样,真是判若两人,“只是,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动刀子,特别是对长辈。”
整件事情的经过杨家村的村民算是了解的,可也觉得王语嫣说得没错,在这个孝字大过天的社会,司月的行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小宝,告诉你五婶,我向你奶奶动刀子了吗?”
“没有。”杨兴宝想也不想地说道,他可记得很清楚,奶奶当时离着娘亲好远呢。
“你,你,你个小兔崽子,”因为王语嫣的话,周氏的底气又回来了,所以,再听到杨兴宝的话时,气得差点就一个巴掌呼过去,只是,杨兴宝的动作更快地躲在司月身后,一脸的害怕。
“娘,你能不能别闹了,司月若真有心对你们动刀子,她堵在门口,你们一个个又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杨天河不满地瞪了一眼王语嫣,这也是个不省心的,就那样结束不就好了吗?若真当司月是一家人,就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再提起这事。
至于他所说的话,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他们的房门可真心不宽,再说,司月挥刀的对象可是王语嫣,她算是哪门子的长辈。
得,杨天河这一番话直接让众人觉得他们再一次明白了真相,大多数心里就两个想法,就没见过司家丫头这般刚烈和败家的女人,那么几十两银子的东西说烧就烧,气倒是出了,可就是他们想着都心疼得很,还有,今天这一闹,她把杨家的人都得罪遍了,以后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至于杨家的这几个女人,太狠毒了,不说这司月的孝服还没脱下就打起嫁妆的主意,单单是刚才将司月刀砍婆婆的事情捅出来,就是想要司月的命啊,偏偏最初他们一个个都还上当了,更有聪明的觉得杨家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打的利用他们的主意,算了,以后跟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