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这才走向病房。
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陆卿卿身子不受控制的一点点向下滑,最后,坐在了地板上,双手抱住了膝盖,瑟瑟发抖。
医院里好冷啊,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在这个生死一线的环境里,她内心深处的不安、绝望与痛苦,进一步被释放扩大,像是染了毒的病体迅速蔓延至体内每个角落,啃噬着她所剩无几的希望与坚强。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由远到近的脚步声,在陆卿卿跟前停了下来。她下意识抬起头来,模糊不清的视线里,隐约出现一个身材颀长挺拔的少年,对方真高啊,仰头看的脖子都酸了。
“喂,女人,你是傻瓜么?”
“……”她无声掉眼泪,依旧一言不发。
牧逸辰从口袋里抽出了手,动作粗鲁却不失轻柔的在陆卿卿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我问你,你是不是傻了?被人陷害了,只会哭哭啼啼的,你从前打击报复我的勇气去哪里了,嗯?”
泪痕被擦去了大半,她眼睛微微刺痛,但还是勉强看清楚面前的少年,动了动唇,想要开口说话,却又被对方打断了。
“不过说实在的,我还挺喜欢你现在这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模样的,以前你身上缺少的那种柔弱无助,今天终于让我找到了。”
他挑起唇角,露出一个戏虐的笑容,大拇指充满某种暗示的沿着她姣好唇形划了一圈,说了几个字:
“等我。”语罢,转身大步流星,很快进入了病房。
牧逸辰觉得,他快要爱死这种充当她的黑骑士的感觉了,怎么办。
【作者题外话】:加更
第一百零八章 法庭见吧
距离那间病房不过几十步距离,对于陆卿卿而言,却像是天地交界线那般遥远,她在想,如果自己脸皮能厚一点,再厚一点,那么,昂首挺胸的进入病房,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做错事的人,并不是她啊?!
只因为一颗真心,被喜欢的人践踏了,就变得胆怯、束手束脚了吗?
牧逸辰没有说错,她真的就是一个大傻瓜……面对不在乎的人时,不论他们怎么打压她都无所畏惧,可一旦是自己在乎的人,哪怕一句话,哪怕是一个眼神,都能彻底粉碎瓦解她内心的堡垒,脆弱的不堪一击。
抱紧了双膝,陆卿卿深吸了一口气,抹干了脸上的泪,尽管双眼酸胀不已,但至少,现在眼泪不再像决了堤似的肆流。
“没什么好哭的,更何况,你一路上已经哭了够久的了。”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缓缓站直了身子,目光望向了紧闭的病房门,试探性的迈出了一步。
她是无辜的,哪怕阿阮再怎么是非颠倒,她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当头脑冷静下来时,智商也随之恢复正常数值,逐条分析,陆卿卿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担心林家控告她。
因为首先,她是蛋糕店的店员,林初音主动进店购物,她的职责就是推荐商品,这一点,她没有做错。
至于林初音过敏体质……呵,她陆卿卿怎么会知道呢?当事人自己都不重视的问题,凭什么让她一个蛋糕店员买单?
这样分析下来,她心里就有了底,至于白宸焕怎么看她,怎么想她……随便吧,通过这件事,陆卿卿也再一次确认了,白宸焕根本没把她看得有多么重要,不然,怎么可能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给她?
说来真是可笑,可悲啊……
虽然心里某个部位,还是在隐隐抽疼,但陆卿卿知道,眼下情况不是矫情的时候,她需要坚强面对那群妄图加害自己的混蛋们!
“想让我背黑锅,做你们的春秋大梦!”攥紧了双拳,陆卿卿双眼喷火,气势汹汹的推开了病房门——
白宸焕坐在病床边,听到声音后,他转过头来目光正巧投在了她的脸上,几秒后,便匆匆挪开了视线。
心里冷笑了三声,陆卿卿扫了一眼房内的众人,声音不高不低道:“我从来都没想过,我在乎的人会在关键时刻怀疑我,质疑我……不相信我的,没关系,我会让你们好好看清楚,整件事的经过是怎样的。”
“你怎么进来了?”牧逸辰眉头紧蹙,语气不耐烦,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是关切担忧的,上下打量了陆卿卿一番,才道:“啧,这么快就从人生低谷里爬出来了?可以啊,是我小看你了?”
他充满调侃的话语,让陆卿卿脸上微红,掩饰性的咳了几声,“我本来就是无辜的,凭什么要被你们这些人指手画脚?”
“你少在这里搬弄是非了,现在初音还在深度昏迷中,你不仅没有心存愧疚,反而还趾高气昂的辩解自己没有错……陆卿卿,我看你真是心如蛇蝎!”
阿阮起身走向了她,眼神忿恨又不甘,“别以为你有牧家给你背后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林白两家也不是吃素的,咱们走着瞧!”
“深度昏迷?”陆卿卿像是抓住了她的语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真当我没有一点常识是不是?若是林初音病情严重,你以为,她现在为什么不在重病房里呆着?病人需要好好休息,为什么病房里人只多不减?你们也不怕病房里的空气污浊不畅通?”
一连串问了这么多,阿阮明显有些懵了,半天没想出来该回什么。
“我说的这些,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初音病情根本不严重,而且,在我进入病房前,她已经醒过来了……”陆卿卿话音一转,视线转向了躺在病床上的少女,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我没说错吧,林小姐?”
原本一动不动的林初音,此时再也没办法继续装睡下去了,她慢吞吞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复杂的盯着陆卿卿,轻咬嘴唇,说:
“我生来就是过敏体质,从小体弱多病,爸妈带我去访遍了国内外名医,都没能彻底治好……”说到这里,语气微顿,林初音眼角涌出了晶莹的泪花,楚楚可怜的看着陆卿卿,道:“我一开始去店里只为了找司空店长聊天,可你们为什么非逼着我买蛋糕,还强迫我当场吃下去?明明我开始就表示了,自己体质过敏,不能吃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说着说着,她就垂下头去,小声啜泣了起来,声音呜咽,听得人忍不住心疼。然而,在场的人除了白宸焕面无表情的拍着林初音肩膀以示安慰之外,其余人皆是一种活吞了苍蝇的作呕恶心感。
“够了,我要吐了。”牧逸辰眉头紧皱,几乎可以夹死苍蝇,歪头扫了身旁的司空良一眼,后者也是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模样,语气讥讽又嘲弄道:
“林小姐,我刚才就跟你说过了,这件事我会交予律师处理,当然,你也可以聘请律师,到时候咱们法庭见。”
林初音脸色一僵,这件事情,其实说白了,真要去了法庭上,她是一点理都不占的……
“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毕竟,卿卿是阿焕的朋友,我不想把自己男朋友的好朋友告到法庭上,这样大家都会很不愉快!”林初音一边抹泪,一边偷偷观察着陆卿卿的反应,试探性的说:
“我当然相信卿卿并不是故意的,毕竟,我这种体质罕见,她当时可能并不觉得有什么……我只希望,能亲口听到她对我说一声对不起,这样,我就不会再继续追究下去了。”
说完,林初音就露出了无比期望的眼神,一双含着泪的眼眸是那般无辜,那般纯真,仿佛她不论受到怎样迫害,都依然是那个不染尘埃的善良少女。
被人用这种……做作虚伪的目光注视着,陆卿卿并没有生气,相反,她笑了。
“林小姐,恐怕您误会了什么。”保持着唇边若有若无的笑容,陆卿卿好似闲暇的看着靠在床头坐等自己道歉的林初音,一字一句道:
“我跟你男朋友,没有任何关系,连朋友也不是。”
闻言,一直垂着眼帘的白宸焕,手下一顿,似雾缭绕的琥珀色瞳眸就直直的向她投来,眼底涌动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谈不上愤怒或喜悦,总之,让人看不透他此时的心情。
陆卿卿继续笑着,但心里却像是挨了电锯切割般,撕心裂肺的痛楚,很快,额上就渗出了薄汗,后背早已湿透,风一吹,寒瑟阵阵。
“严格说起来,我跟白宸焕只是校友,嗯,他是我的学长。”
纯真无邪少女装不下去了,狐疑的眯起了眼睛,审视的目光在陆卿卿与白宸焕之间不断徘徊,最后,她确认似的又问了一遍,“是吗?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这话,显然是在询问白宸焕。
不知何时,少年清俊面容变得苍白,几乎快与床单融于一体,相比起来,白宸焕似乎更像是一个病人。他薄唇微抿,本就显得淡漠疏离的脸部线条,再次被划上了浓浓一笔,愈发显得阴郁沉闷。
“你倒是说话啊!”有些不满他的态度,林初音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怎么,你现在舍不得了?人家只把你当校友、学长,你还在妄想期待些什么?”
白宸焕依旧不吭声,但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垂于床下的左手却倏地攥紧了,指甲死死嵌入肉里。
“喂喂喂,你重点不要放错了好不好?”牧逸辰将偏了重心的话题又转移了回来,有些好笑的看着林初音,“卿卿刚才那话,你是不是没听懂?那我给你翻译解释一下,她的意思是,她跟你家男朋友并不熟,所以,不需要你顾及什么颜面,咱们直接法庭见。”
毫不掩饰的直白言语,夹杂着浓浓的嘲讽与挖苦,让林初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她佯装淡定的仰了仰脖子,说:
“既然这样……那别怪我不留情面,等着法院传票吧!”
似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牧逸辰挑高了眉,回头看向了司空良,语气特别淡定,“等下我跟你回去,你把店里监控录像调出来给我,回头我交给律师处理这件事。”
司空良一脸明白的点点头,说:“没问题!”
什么叫一句话把人打入地狱?这就是!
林初音脸色唰地煞白,眼神飘忽无助的瞟向了另一旁的阿阮,对方同样顶着惨白的脸色,眼底闪烁着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完蛋了,她们竟然忘记了监控录像这个关键!怎么办,本就不占理的事情,现在有了监控录像,她们的言辞会变得更加苍白无力……
牧逸辰与司空良率先离开了病房,临出门时,牧逸辰还不忘弯腰附在陆卿卿耳边,亲昵的低语了几句,故意哈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周围,熏红了她的脸颊。
嫌弃又羞愤的瞪了他一眼,她满脸警告与防备,生怕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一些……破廉耻的事情。
而这一幕,落在了白宸焕与林初音眼里,又变成另一回事儿了。
细思极恐,一种无言的恐惧一点点渗进骨子里,啃噬着林初音的自信与笃定。从旁人耳中得知,与自己亲眼见识的,自然是两个概念。若是她知道,陆卿卿如此讨牧逸辰的欢心,打死她也不会搞这一出把戏……
而白宸焕,则是无言目送着牧逸辰与司空良两人的离开,一缕殷红的血,顺着他垂下的左手指尖缓缓滴落,吧嗒,蜕变成为盛开在地板上的血之花。
【作者题外话】:加更X2
第一百零九章 下一盘很大的棋
牧逸辰、司空良两人一走,拥挤的病房就变得宽敞多了。望着将后脑勺轻靠在床头的“病号”林初音,与守护在其身旁的“忠心男友”白宸焕,陆卿卿忽然就不想再继续呆下去了。
“你们聊吧,我走了。”客套话也懒得说了,她转身欲离开,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阿阮不依不挠的抗议声。
“喂,陆卿卿你这就打算走了?有你这样的态度么,初音吃了你亲手做的蛋糕,当场昏死过去,现在住了院,你一句对不起都不肯说?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陆卿卿的声音冷漠又无情,“我受不了这种可笑荒唐的闹剧,一而再的折腾我……麻烦收起你趾高气昂的指责与不忿,若是你真担心林小姐的身体,为何不在她狼吞虎咽吃蛋糕的时候阻止她近乎自杀一样的行为呢?”
现在,反过头来想指着别人的鼻子谩骂、讨回公道?
谁来还她陆卿卿一个公道啊?这年头,不幸碰上了几个傻逼,是否可以让她们赔偿自己的精神损失费?
砰地一声,房门被合上了,留下病房内三人,一阵沉默。
阿阮低垂着头,有些不敢去看林初音现在的脸色,瓮声瓮气的说:“初、初音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想在白宸焕面前暴露了什么,林初音还在装傻充愣,“什么怎么办?她敢冲我这样发脾气,不就是看我好欺负吗?”说到这里,她忽然斜睨了身边少年一眼,“守着我男朋友的面,她就敢这么嚣张……假如阿焕你不在,我都不敢想象那个陆卿卿会干出什么野蛮的事情!”
白宸焕敛下眼帘,琥珀色眼眸朦胧,几乎找不到他眼神的焦点,像是在发愣走神,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过了半晌,他才用那慵懒而不是华丽的声线,轻轻开了口,道:
“既然你醒了,那我先告辞了。”说完,白宸焕从椅子站起身,大步出了病房,不管身后的人怎么挽留,他愣是头也没回。
医院走廊上,早已不见那抹单薄娇小的身影……白宸焕眼底染上了一抹黯淡,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继续迈步朝前走去。
兜里手机震动了,他很快接通了电话,“喂,林叔……嗯,是我。”
少年独有的慵懒声线,比往日多了一种无言的沉重与复杂,空空如也的走廊上回荡着他的声音,久久挥散不去。
“……放心吧,在您出国的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初音的。”
陆卿卿离开医院后,没走几步就被看到一辆玛莎拉蒂停靠在路边,心里有几分怀疑,那辆车看起来有点眼熟,应该……不会吧?
她盯了几眼,就移开了目光,准备穿过马路到对面的车站等公交。结果,这时候从玛莎拉蒂车下来一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大步走到了陆卿卿面前,毕恭毕敬的弯腰鞠躬,用一口标准到夸张的普通话说道:
“请问,您是陆卿卿陆小姐吗?”
什么叫字正腔圆,不带半点家乡口音的播音腔,陆卿卿今天可算领略到了,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回道:“呃,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牧少派来接您回家的司机,我姓李,请陆小姐上车吧。”他打了个手势,指向了身后的玛莎拉蒂,笑容可掬的说:“牧少方才特别吩咐过了,让我送您回去,这个时间段,很难打到出租车的。”
嘴角抽了几下,陆卿卿心道,谁说她要打车回家了,好不好对面就是车站啊,她坐公交车回家非常的方便啊!!
“呃,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可以的,而且不用拦出租车……”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司机十分礼貌的打断了。
“这条路原本是不让停车的,被发现的话,是要罚款的。”
“……啊,那还是赶紧上车吧,别被罚款记分就不好了。”
反正路途也不算遥远,陆卿卿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心里也就释然了。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或许,回家的路上应该买瓶眼药水滴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哭得太久,现在眼里略微干涩。
“陆小姐,在您左手边有个小盒子,请您打开看看。”李司机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说道。
闻言,她好奇的打开了小巧的白色盒子,发现里面装着一瓶……眼药水。
“这……是什么?”
“眼药水。”
陆卿卿当即扶额,忍不住道:“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