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女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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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女乐师-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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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娘倒是觉得,高渐离脸上比她更红。
  不多久,已经见到宋子的城墙了,却见晚霞之下,城内有一处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哪里失火了吗?”瑾娘还在奇怪,虽说城里的楼大多是木制的,材料也都经过原始的防火处理,而且平时家家户户用火都十分小心,春末又不算干燥,怎么会说失火就失火?
  “不妙,看那方向,怕是主人家。”高渐离仰起脸来,忧心道。
  瑾娘看了看浓烟冒起来的方向,的确,就算不是自家着火,也是附近的人家,而且房子连成一片,一处起火,附近都会遭殃。
  牛车停在城外,两个人急匆匆往城里走去。瑾娘紧张地双手挽着高渐离的胳膊而不知。虽然她对宋康没太多的感情,但也不希望房子被烧,不然她以后可住到哪里呢……
  两人才进城,瑾娘就觉得脚腕发痛。这木屐实在是太难行了。她咬着牙不吭声,只勉力跟上高渐离。
  路上忽然走过来一队官兵,拦住二人去路。带头的是瑾娘在酒馆中见过的曹里正,他身边跟着一名华服高冠之人。曹里正见到两人,一指高渐离道:“尹大人,此人就是那乐师了!”
  尹大人上下打量高渐离一番,对着曹里正阴森森笑问:“当真?”
  曹里正说:“日日相见,断不会认错。他就是叶康家的门人冯襄。”
  尹大人击掌道声“好”字,对高渐离假模假样一揖:“冯先生,我总算见到你啦。如今,可是要有天大的好事落到你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有点后悔选史向题材了,因为之后会发生什么大家都知道……
  厚着脸皮求评(??ω‘?)

☆、渐行渐远

  高渐离把瑾娘拉到他身后,冷冷道:“冯襄不图荣华,好事于我无关。请让开,我主人家失火了,我要回去看看。”
  曹里正斥责:“竖子真不识好歹!你可知这尹大人是谁?尹大人是专程从咸阳过来——”
  尹大人伸手制止曹里正说下去,目光阴恻恻的,看了看高渐离,又不怀好意地看躲在高渐离身后的瑾娘。瑾娘疑心这尹大人是个宦官,他那目光和做派跟电视剧里的东厂厂长有那么些神似。她抬头望着远处黑烟,肚里七上八下的。为何这火烧了这么久,还不见人来救火?
  尹厂长阴阳怪气地说:“冯先生,你可知道,你的名声都传到陛下的耳中啦。他也想听你一曲,只能委屈你跟我们走一趟。”
  听到“陛下”这两个字,高渐离跟被电打了一样,浑身一颤,映着晚霞的脸色惨白。瑾娘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高渐离反握的力道之大,几乎让瑾娘皱起了眉头。
  高渐离说:“请容我先同主人告别,再取上我的筑。”
  尹厂长咧开嘴假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不必。主人家曾待你如下奴,何必告别?至于筑琴,陛下自然会为你准备天下最好的筑,以南山的桐木为身,东海的冰丝为弦,西园的嘉竹为板,定不会辱没你击筑之能。”
  话说得客气,竟有两名军士拔剑出来,上前就挟持起高渐离,把他往城外拖去。瑾娘转转眼珠子,一咬牙,抱着高渐离的腰不肯放,哭喊出声:“先生,先生,你不要走!”
  瑾娘方才大致想了一下,咸阳来人要带走高渐离,宋子城里就莫名失火,还不见有人奔走救火,哪有这么巧的事?估计是人刻意而为之。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父亲,大哥,大嫂恐怕已经遭遇了不测……瑾娘自打穿越过来头一回感觉到如此恐慌,她只剩高渐离了!
  因为只剩高渐离,她拼死也不能放。高渐离挣扎不过这一群官兵,他如果非要去咸阳不可的话,瑾娘也要跟他一道去。她却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可以跟他一块走,又惦念着酒馆中的哥哥嫂子,心乱如麻,越是让自己冷静,越是慌乱得无所适从。
  高渐离明显也慌了,他被几名军士推搡得站不稳,瑾娘又哭闹不已,连忙对瑾娘说:“瑾娘,你快回去啊,此事同你无关。”推挤间,瑾娘揣在怀中的埙掉落在地上,居然还没碎,骨碌碌滚到尹大人脚下。
  “先慢着。”尹厂长音调怪怪的。他俯身捡起陶埙,举在手中:“这位姑娘可是也懂音律?”
  “跟她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她离开!”高渐离大惊,急急而辩,越是焦灼,越让人觉得姑娘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曹里正点头哈腰说:“尹大人,请听小人一禀:这姑娘是冯襄家主的女儿,名叫瑾,也善击筑,冯襄击筑时,瑾姑娘在楼上相和,甚是动人。”
  尹厂长冷笑了两声,摸着下巴认真打量起瑾娘来:“瑾?瑾瑜匿瑕,好名字。嗯……人也是美人,又会鼓琴,陛下当不会责怪我们多带一人回去。”
  军士闻言,早有人走过来,像提小鸡一样将瑾娘扛起来,放在肩上。高渐离用力挣扎,竟将挟着他的官兵甩开,往前夺了一步,刚冲着尹厂长说了一句:“大人,此事与她何干……”早被众人一拥而上,按倒在地上,拳打脚踢,那张白净的脸抵在尘土里,脖颈上的花环被扯得粉碎,艳红的花瓣踩进泥中,瑾娘看在眼里,觉得胸口发闷。
  尹厂长装模作样地在一旁说:“唉,我说你们这群莽夫……别伤着他的手了啊,他可是乐师,手坏了,我们都要掉脑袋。”
  乌云掩了天上的月亮,地上车轮声辚辚,从黑暗的路上轧过去。
  这群宫里派来的人,居然丧心病狂到连夜赶路。秦朝的车子坐起来别提多难受了,因为没有减震措施,颠得人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瑾娘初时还在伤悲离乡离家,甚至没和他们再见一面,后来被颠得瘫倒在高渐离的怀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黑暗的车厢内,高渐离以手抚着瑾娘的额角,轻声问:“瑾娘,你可有事?”
  他的手温暖极了。瑾娘阖上眼睛,握住高渐离的手,虚弱道:“我没事,倒是你……”
  “我……我不足惜,只叹牵连了你,这咸阳宫,实在不是当去之处。”
  瑾娘闷闷哼了一声,手紧紧抓着高渐离,不肯放松。尹厂长坐在车外,押送的官兵都在车外列队而行,车内就他们两个人。马蹄声,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盖住了两人的声音。他们之间轻声说什么,都不会被人听了去,只有天知,地知,两人知。
  高渐离附在瑾娘耳边,小声地说:“瑾娘,你可知,我其实并不叫冯襄。”
  瑾娘在黑暗之中看不到高渐离的表情,只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反问:“你是高渐离?”
  她感觉高渐离揽着他的胳膊紧了紧,过了好久,她疑心高渐离都已经睡着了,才听到高渐离小声道:“正是,我就说高渐离……荆卿刺秦不成后,秦王曾搜捕过我,但我躲起来了。我本来是要随荆卿而去,却苟活至今,把你一家也牵连进去。我琢磨这回进宫也活不了多久……”
  瑾娘伸手去掩高渐离的嘴,因为天黑看不清楚,将手伸到他鼻子上去了。
  “千万不要说你就是高渐离,不论对谁……”
  如果嬴政永远都不知道他就是高渐离,他的眼睛也许就不必瞎了。
  两个人身体挨得太近了。瑾娘感受得到高渐离身体的温暖,正如高渐离也能闻到瑾娘颈上犹挂着的那个花环的香气。
  车颠得跟过山车一样,星星和月亮都听不见。他们能听到马蹄声,还有军士偶尔说一两句话。瑾娘心里有种感动的情绪,却不知为何而感动。
  也许不是感动,而是悲哀。
  也许是最卑微的满足。
  也许只是希望能和他厮守,别的,还来不及去想。
  不知道是瑾娘先抬起头来,还是高渐离先低下头去。两个人的鼻尖挨在了一起,随后是鼻下的唇,慢慢贴做一处。两个人都似在等,也似早就等不及了。瑾娘觉得很暖和,全身的感觉都用来感觉唇上柔软的触感。黑暗中什么都瞧不到,瑾娘却知道高渐离就在她身边,因为他身体这样真实而温暖……
  车忽然停了下来,两个人俱一惊,彼此分开端坐,心砰砰跳着,面红耳赤,好在黑夜里也看不出端倪。
  尹厂长掀开车厢上的帘子,对车厢里说:“稍停个一小会儿,二位自便。”
  瑾娘连滚带爬跳下车去,深吸了几口外面新鲜的空气,方觉得舒服了一些。高渐离怕瑾娘受伤,连忙也跳下来跟着。瑾娘四处环望,不知到了何处,四处都是矮丘,看不到一点灯火,也看不到路延伸至何处。
  军士点了火把,加上天上还有星星,瑾娘转头看到高渐离脸上有好几处擦伤,头发也弄乱了,像个落魄公子。
  待又要出发时,高渐离扶着瑾娘上车,刚坐定,却听到后面传来马蹄声响,飞驰而来。
  尹厂长本来坐在车头,忽然诧异地“咦”了一声,握着腰间的剑道:“这么晚了,谁还在赶路?”
  话音落不久,马蹄声已至,马背上是一名身着绿袍的年轻人,见到尹厂长,勒马跪在地上拜道:“小人蒙肃,乃中庶子蒙嘉之弟,见过尹大人。”
  高渐离和瑾娘在车中听得清楚,俱是一惊。蒙肃牛皮糖般黏过来什么心态?眼下这种情况,他莫非是想要将瑾娘带走?
  尹厂长森冷一笑:“你不必自报家门,我只问你,我公事于身,车里是陛下的贵客,你又是干什么?”
  蒙肃道:“小人去咸阳投奔兄长嘉,既然是一路,可否让小人随行?”
  尹厂长想了想,冷冷一点头:“也行,你骑马跟在后面罢。”
  蒙肃大喜,又问:“车上有一人是蒙肃故识,大人何不开恩,让小人得以一见?”
  尹厂长只是冷笑一声,不再理蒙肃,转身命人驱车继续赶路。车轮转起来,整个世界仿佛又只剩下瑾娘和高渐离了。
  “蒙肃怎么也会跟过来……”高渐离喃喃道。
  瑾娘挪过去抱住他的腰:“管他呢。”
  高渐离初时还有些僵硬,两个躯体贴在一起,瑾娘的呼吸扑在他脸上。他慢慢伸手抱住瑾娘,扣着她的后背,生怕一不留神她就会消失一般。瑾娘的脸贴在他颈窝里,高渐离抬起她的下巴,低头轻轻吻上去。
  也许两个人只吻了几秒钟,瑾娘却觉得过了两千多年……大概从古静猝死的时候,她就开始盼着这一刻来临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秦朝从石家庄附近到咸阳要走多久
  不过感觉有马的话,半个月应该差不多

☆、花隐垣暮

  瑾娘不知道车行了多久,她歪在高渐离怀里睡着了好几次,车厢里始终一片黑暗,车轮碌碌响着,让人疑心这是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梦。
  启明星闪烁在东边天际,天快亮了。瑾娘迷迷糊糊听到车外有人说:“尹大人,邮驿快到了。”
  尹大人说:“正好。赶了一夜的路,好好歇息一下。把陛下的乐师累着,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对了,我们有女眷,叫他们都当心一点。”
  “这是到了哪里?”瑾娘一手攀着高渐离的胳膊,口齿含混地问。
  “快出巨鹿郡了吧。”高渐离的下巴贴在瑾娘耳边,叹了口气,“瑾娘,估计过不了半月,我们就会到咸阳了。”
  “嗯。”瑾娘应了一声,勉强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高渐离在黑暗中望着瑾娘,欲言又止,过了好久,弯下身去,将脸埋在膝间。
  “先生?”瑾娘伸手摸索着,摸到高渐离的脑袋,感觉就像抚摸着一条大中华田园犬。
  “对不起,瑾娘。让你受我所累。”高渐离攥着瑾娘的手,他的掌心灼热,语气却让瑾娘从心里感觉到了冷,“到了咸阳后,想办法逃走。不要管我。”
  几十个军士押送,逃走谈何容易。就算瑾娘逃了,她一人在咸阳举目无亲。又能去哪里?
  车偏巧在此时停了下来,所以这一句话,瑾娘来不及回复高渐离,以后也不曾回答过高渐离。
  所谓邮驿就是驿站,秦始皇统一后名之“邮”,也谓之“亭”。驿站春夏之交并不甚忙碌,且见是皇帝派过来的人,忙殷勤接待,烧水备饭,备数间干净的房间供他们休憩。
  瑾娘在驿站宿房中轻轻将昨天时高渐离给她的花环从颈上摘下。花瓣几乎落尽了,也挤得变了形,蔫得可怜,恰如一夜之间瑾娘周遭的变故。
  她洗漱之后,正准备上床小憩一会儿,却听到门口喧闹。
  守在瑾娘门口的军士说:“蒙先生,请不要让小人为难。”
  蒙肃的声音道:“大哥,且行个方便,这姑娘是蒙肃故交,我不进去,只站在这里,隔着门说两句话就走。”
  军士不说话了。蒙肃清清嗓子,对着房内压低声音:“瑾娘,我是专程跟你过来的。我的家业都让下人打理,跟在后头。我不放心你,先驱马过来了。”
  瑾娘不语。蒙肃又说:“瑾娘,你不必担心,你家……你的父兄都没有事,我会叫人多照顾他们。倒是你……”
  听闻家里没事,瑾娘稍微松了口气,却还没搭腔。蒙肃不肯放弃,犹说个不停:“瑾娘,我将你的筑带在身上了,觑得空,我就给你。”
  瑾娘本来躺在床上快要睡着了,听闻这话,一个激灵又给醒了。蒙肃怎么可能去一个未婚姑娘的房中取走东西?八成是趁乱或者是……
  蒙肃被守在门口的军士轰走了。瑾娘睡了一会儿,睡得很不安稳。梦见大火烧身,又梦见高渐离被人用菜刀砍死,最后梦见自己伏在一千块钱的MIDI键盘上。
  醒来后,继续赶路;遇到城镇和邮驿就在其间投宿,瑾娘只隐约记得他们经过了三川郡同雒阳县,其余地名,都忘了个差不多。她独觉得山河千里,甚是荒凉。
  下雨时,尹厂长常来车厢里避雨,却不太搭理两人,大约是不屑。逢至此时,瑾娘只好和高渐离隔着八丈远,各自道貌岸然状正襟危坐,车轮滚滚的声音听得人耳朵发痛。
  尹厂长此人虽阴阳怪气的,待两人倒不算太差。大概是受秦始皇之命,也不好得罪了高渐离。只有一次,他和高渐离几乎争吵起来。
  当时,是尹厂长似笑非笑地对高渐离说:“你若一人进宫,也没什么,只惜还系着个娘子。”
  高渐离本垂头默然,听闻此话突然抬头,驳道:“长城下多少白骨,何妨多添我一具共娘子一具?”
  尹厂长脸上僵了僵,随后才阴冷笑道:“这话我不介意,但乐师也要看是和谁说了。”
  高渐离微微一扬下巴:“秦王又算什么?在他面前,我亦敢说。”
  尹厂长连假笑都堆不出来了,恨恨甩了下袖子,道:“你这是大不敬!”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扭着脸不愿理高渐离。
  瑾娘只做长途跋涉心情不佳,两个人又三观不和,稍有拌嘴而已。却不知晓此事已经埋下了祸根,只待发芽成树,到咸阳城之后,轰隆隆炸出来。
  蒙肃依然是骑着马跟在后面,找寻一切空当凑过去跟瑾娘说话,尹厂长不疼不痒的警告,或者是军士的驱赶他都不曾放到心上,端的是个痴情痴心痴汉的少年郎。
  高渐离也曾悄悄对瑾娘说:“不若,就让蒙肃带瑾娘走吧,也胜过进那宫里去。”
  瑾娘听了这话,当即脸一沉,挪过身去不理高渐离,直到他趁着车停下来的当给瑾娘采了束野花赔礼才作罢。
  其实赔礼什么的倒是小事,瑾娘如今和高渐离是一道的,怎么会真生他的气。但她心内隐忧,高渐离也许并不爱她,只同情她而已。两个人虽有接吻,亦多同心,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高渐离所背负的,瑾娘怕是连想也想不到。她越靠近高渐离,就觉得高渐离和她越远。
  如是又行了十多天。开始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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