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疚不安。这些年都是因为家父,让你蹉跎岁月,意志消沉。容若···”
朱彝尊大人看见西溟老哥听了容若的话,神情更是激动,连忙打断容若的话头,“西溟,容若,过去的事儿就不要提了。”
“如今我们大家伙儿都好好的,每天美“茶”佳肴,欢欢喜喜的聚在一起,放心大胆的写词说赋,谈心画画,享受这难得的开明盛事风光,当以茶代酒,浮一大白。”
“竹垞说的对,当浮人生一大白。”
“来来来,端起你们的茶盏,我们来碰一下。”
“来,碰就碰,怕了你不成?我这可是内务府出来的,粉彩和珐琅彩绘装饰的小盏。”
“一个小盏其年兄也好意思炫耀?小盏看似小巧玲珑,精致绝伦,却不如小弟这个养了一年的带把青花清雅大气。”
“哎吆,远平今儿是要和老哥抬杠是吧?那我们就来辩论辩论,到底哪个类型的茶盏更有味道?”
“好,今儿我也和你们辩论一番,为了我这个最心爱的大宝贝,养了半年的带盖小五彩。”
于是当世的几个都是性情中人的英才俊杰,立刻放下刚刚的感慨和激动,为了谁的宝贝茶盏最有味道,最合适用来喝茶,认真严肃的开始了一场溯古求源,直追秦汉,考据中外,旁征博引的激烈大辩论。
再转回头说从西山打道回宫的太子殿下众人。
因为玩了一天有些疲惫的老人和孩子们,到了马车上就开始打盹儿,所以大清国皇帝一家人回宫的车架,走的是非常非常的缓慢,回到宫里的时候,天都已经开始黑下来了。
康熙皇帝和太子殿下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小格格们,小阿哥们一一的照顾周到,安排他们梳洗休息后,父子俩看着满满一御案的折子,对视一眼,默契的拿起笔,专心致志的一本本批复起来。
一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才堪堪处理完今天白天遗留下来的事务。
康熙皇帝站起来,舒了舒做的久了,变得有些僵硬的身子骨,唤人进来给他们父子二人酸胀的右手腕做个精油按跷。
“小子下次可不要这么任性的突发奇想了。你看今儿宫里被你折腾的,人仰马翻。自个儿也累到现在。”
胤礽有点打瞌睡,意识模模糊糊的,压根儿没有平时的谨慎守礼,听到自家皇阿玛说话,随口就答了一句,“儿臣是怕皇阿玛计划着计划着,又要等到明年春天。”
康熙皇帝瞪眼,伸手捏了捏儿子难得长点肉的脸颊,“小子越来越大胆啊,居然敢当面编排你皇阿玛?瞧瞧你那迷糊样儿,困了就去暖阁睡去,今儿就不要回毓庆宫了,在乾清宫凑活一晚上就好。”
胤礽也没推辞,乖巧的点了一下脑袋。今天一天这么劳累下来,此刻真的是又困又累,疲乏至极。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想使,当然更没有力气再走回毓庆宫。
模糊不清的留下一句,“谢皇阿玛。皇阿玛也早点休息。”就迈步去了里间暖阁。
迷迷瞪瞪中,胤礽在梁九功大总管细致贴心的伺候下,快速简单的洗漱完毕,躺进被窝里一闭眼,就飞速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放心不下的康熙皇帝一进来,就看到了儿子放松酣睡的小俊脸。给儿子又掖了掖被子,检查了一下窗户关好没有,才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随手拿起一本刚刚太子批复的奏折看了看,好嘛,将将二十个字。抬手看看自己刚刚被按绯红一片的右手腕,康熙皇帝莫名的觉得,语言精练,写字少也是有优点的。
第二天一大早,胤礽精神饱满的起床梳洗,进学做功课,中午的午休晚膳也是在乾清宫陪着康熙皇帝一起。
在御花园逛了几圈,说说笑笑,消食散步后,康熙皇帝把礼部递上来的,关于他大婚礼的仪式流程一大叠单子,都拿出来给他翻看。
虽然儿子大婚,是有康熙皇帝这个皇阿玛和礼部官员们议定就好,可是考虑到宝贝儿子一向有主见,小主意大把大把的,自诩开明通达的康熙皇帝,就让太子本人也发表一下意见。
如果太子觉得有什么需要增添的地方,现在就提出来让礼部参考参考,能做更改的话就尽量按照儿子的要求来。
总之,就是要尽快的,把太子大婚之礼的具体章程给定下来,好让礼部和内务府赶紧的都给准备起来。
胤礽捧了这厚厚的,跟一本书一样的一摞纸,饶是再怎么一目十行,也是看了有半个小时才看明白。
眉头紧皱,胤礽心里和脸上都是满满的,大大的不认同。终于忍不住拿起笔,在他觉得不合适的地方,都一一的做个标注,并写下了自己的意见。然后递还给了皇帝皇帝。
看到儿子的这个反应,心里纳闷的康熙皇帝接过来仔细的一瞅,直接气乐了。
“小子哎,鞍具齐全的马匹,马鞭和盔甲,礼部定的是八套,朕给改的九套,你给改了六套?就比大阿哥去年的纳采礼多了一套。锦缎布料一共五百匹,这个还好,没动。”
“聘礼,好嘛,一万九千两黄金你给减到一万五;九千两白银你给减到五千;四十匹骏马和四十套马鞍,你给减到三十匹骏马和三十套马鞍。哦,锦缎布匹的数量没动。”
康熙皇帝越看越气,看了一半儿就直接给放下了,胸脯起伏着,不停的做深呼吸。
“上午的时候,朕还和太皇太后商量,要不要给这份聘礼再加点儿,你这倒好,哗啦啦的就给砍了一小半。”
“倭黑两口子现在是使劲儿的给女儿缩减嫁妆,生怕超过你皇母当年的嫁妆单子。你这份寒酸的聘礼一出,他们还要不要嫁闺女了?”
他好不容易盼着这小子娶媳妇了,正愁怎么风风光光,隆重体面,又合乎礼制的大办一场才好。这小子居然直接给他来这么一下子。
胤礽对此倒是所谓,“阿茹娜格格的嫁妆少点儿没事儿。儿臣觉得,西夏时期,朝廷出面限制老百姓家里婚嫁的花费,规定了具体的上限额度,这一点很好。”
第99章 飞机
听到儿子这句话; 气的说不出来话的康熙皇帝,在御书房里头又转了两个圈圈; 才堪堪的稳住自己的情绪。他刚刚真的好生气,好想踹呆儿子一脚。
奈何胤礽不想因为康熙皇帝的愤怒妥协; 拉着康熙皇帝的衣袖,诚恳的劝说,“皇阿玛,儿臣理解您和乌库玛麽的心意,儿臣很感激。也知道现在大清国有钱,国库和私库都满满的银子,不同于您和皇母大婚时候的艰难。”
“可是就因为如此; 就更不能大肆铺张,更要谨记当年的苦难日子,忆苦思甜。如果任由着那些官员们的意思来大办特办; 此先例一开,豪绅富户纷纷跟风; 大清国的婚礼仪式岂不是直接就没有了礼法的约束?”
“家家户户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形成攀比浪费的不良风气; 逼的穷人家借钱嫁女儿娶媳妇,或者是干脆嫁不起的不嫁,娶不起的直接不娶。”
顿了顿; 胤礽想起来他最近几次出宫看到的情况,眉头皱的更深,; 面色担忧,“现在大清国是比以前富裕了一些,可是并没有达到人人吃饱穿暖的地步。还有很多人,很多地方都在过着非常穷苦的日子。”
“可是如今京城的这股奢靡无度的风气却是日渐高涨。如果皇阿玛和儿臣都视若无睹,甚至是再给加一把火,让儿臣大婚之礼的规格,齐平或者超过了您和皇母的当年的数额,岂不是把铺张浪费变成“合情合理合乎上意”的事儿了吗?”
男女之间的婚姻制度,本是为缔结两姓之好。所谓的“六礼”和结亲过程中的其他花费,都只是两家人就这门婚事表达一个诚意而已。
可是从唐朝时期演变出来大婚大嫁的风俗后,社会上就没有了春秋战国时期的简婚简嫁的身影。
宋朝和前朝的厚婚厚嫁,以及现在大清的富婚富嫁,都导致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各个阶层的人们,谈儿女婚嫁之前,不是看双方的家风人品,而是先谈各自的聘礼嫁妆多寡。
贫女难嫁,穷家难娶这些现象的另一个极端,不过就是高门嫁女,卖女求荣,娶妇索财罢了。所谓的婚姻是人伦之本,国事大事,哪里还有人注意?
虽然唐朝以后,都有国家颁布法律明文规定,女子的陪嫁属于个人,娘家和夫家都无权干涉。可是社会上对于女子的“三从四德”等等不合理的要求那么多,有多少女子能完全的守住自己的私产?
刑部那里每年都有好几起婆家私下侵吞儿媳妇嫁妆,性质非常恶劣,影响极坏的大案子。至于那些没有上达天听的小案子,或者是那些为了“家和万事兴”等等理由,选择忍气吞声不声张的事儿,更是数不胜数。
康熙皇帝沉默不语。
儿子说的这个情况他当然也有留意到。可是作为一个父亲,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的大婚之礼,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当然是想要给儿子最好的。
他又不是学那些打肿脸装胖子的人,借钱摆场面?
“朕刚刚还不如不问你。好了,现在皇阿玛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也会认真考虑的。不过婚事如何安排历来都是家里长辈做主,你安心的等着娶媳妇就是。”
“时间不早了,去上课吧,不想上课就去玩具处看看转转。”
康熙皇帝不想再就这个事儿和只会给他堵心的儿子掰扯,干脆撵他走人。
胤礽对于自家皇阿玛这种,自己没有道理的时候,就拿长辈身份说事儿的无赖行径,确实是完全没辙儿。
他总不能和自家皇阿玛因为这点儿不大不小的事儿闹起来。更何况,自家皇阿玛还是为了他的大婚之事,才这般操心劳神的费力折腾。
摸了摸鼻子,胤礽只好无奈的行礼告退。
心里也有点儿烦闷的他,不想去陪着小弟弟们一起上骑射课,在宫里头漫无目的踱着步瞎逛,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玩具处。
果然,还是玩具处深得他心。
“太子殿下,您这个时候过来玩具处,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吩咐?”正在忙碌的带着人准备下一场电话实验的黄履庄,对于现在应该是进学的时间段,看到太子殿下出现在玩具处,很是疑惑不解。
“黄先生,今儿确实是有些事。等你忙完这个实验以后,我们好好的聊一聊。”
“请太子殿下稍等。小臣大约还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胤礽于是做到自己的那间屋子里面,把这两天玩具处总结的,关于电话的研究报告拿起来认真的翻阅。不一会儿就全部身心的投入进去,忘记了刚刚被康熙皇帝撵出来的小小不愉快。
等黄履庄回来的时候,他不光看完那一叠厚厚的数据报告,还写了满满一张纸的改进意见。
黄履庄拿起来那张纸看完以后,一脸的激动。
每次太子殿下稍稍点拨一下,都能让他瞬间恍然大悟,心里好像被厚厚的茅草堵塞着的感觉,一下子就打开了,思路重新变得顺畅起来。
他想立刻去做个试验验证一番,可是想到太子殿下刚刚说的话,终究是万分舍不得的,把这张纸递给了玩具处的副管事之一,主要负责此次电话研究实验的王匠人,让他立刻带着人按照这个改进方案做实验。
关好了房间门,黄履庄先给胤礽倒了一杯热乎乎的奶…子茶,又从魏忠小管事每次都带过来的食盒里,将也还热乎乎的新鲜点心给一一摆了出来。
把这些他平时从不注意的生活琐事儿全都耐心的收拾完后,才在胤礽对面坐了下来,跟照顾自己儿子一样的劝导胤礽,“太子殿下先喝杯奶…子茶,热乎乎的正是喝的时候。点心也都是您惯常吃的。”
看到太子殿下喝完了奶…子茶,吃了两块点心,黄履庄才微微笑道,“太子殿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好。小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胤礽点了点头,他对于黄先生的人品和诚信,以及黄先生对器械方面的痴迷,一直都是深信不疑,非常的赞赏。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
“黄先生,不是关于研究方面的事儿,是有关玩具处管理方面的一些问题。孤观察了这些日子,发现玩具处目前在管理方面,有些松散,缺乏章法。人员分配不大合理,造成了滥竽充数,人才浪费的现象。”
“黄先生别着急。请安心坐好。”
“孤不是要责怪你。这个现象很正常,有人的地方就有这些事儿,人越多争斗事情就越多。孤的意思是,找个时间,给学徒们做一次统一的摸底考试。当然,老匠人们也要考量考量。”
“全部考核完后,根据这些人的真实实力,和你对他们研究习惯的了解,把这些人员全部打散,重新做个合理的安排,这是其中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皇阿玛要开设玩具处的第四个院子。”
“这第四个院子,孤打算抽调一批最好的,最有兴趣的,心甘情感的匠人大师过去,开始做飞行器械的实验研究。”
黄履庄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又站了起来,哆嗦着嘴唇,怔楞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出来,“太子殿下,指的是前朝陶成道先生的火箭飞车登月实验?”
“是的。”
元末明初的陶成道先生,原名叫陶广义,出身浙江金华府,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满腹经纶,可就是不爱做官,就是喜欢炼丹。
因为整天痴迷炼丹,自然就冷落了自家新婚的夫人,年轻气盛的陶夫人一怒之下,冲到他炼丹的房间,把他装有丹药的小瓶子,都给扔到了还在燃烧着的火炉子里。
“砰”的一声巨响,炼丹房里烟雾弥漫,火光冲天。夫妻二人被仆人们救出来的时候皆是灰尘土脸,一副死里逃生的庆幸惊恐模样。
陶夫人对此很是悔恨愧疚,泪水涟涟,可是陶成道却大笑出声,对夫人抱拳感谢。因为今天的爆炸事件,打开了他研究事业的新大门。
陶成道先生从痴迷炼丹,转为痴迷研究炸…药和火器。
因为在火器方面的成就,在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大军中屡立奇功的陶成道先生,哪怕是后来被明太…祖皇帝封了大官“万户”,对于炸…药和火器的改进研究,还是一片痴心不改。更是随着年龄和野心的不断增长,开始了飞行登月的实验研究。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老年童心的陶成道先生,双手各举起一只巨大的风筝,坐在捆绑着四十七支火箭的蛇形飞车上,吩咐仆人点火。他还笑着安慰犹豫害怕,伺候了他几十年,如今和他同样老迈的仆人。
“飞天登月是华夏人们千年来的愿望。我能完成这个愿望,最好不过,如果完不成,就算血溅天疆,也要为后代开出一条探天的道路。你们不要慌,点火吧!”
随着飞车的不断升空,距离地面有几百米的高度的时候,仆人们兴高采烈的欢呼着要大肆庆祝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被炸的血肉模糊的陶成道先生,从“天疆”中掉了下来,落到了大地上。
陶成道先生一生矢志不渝的追求火器方面的各种真理,以人们都轻视甚至歧视的,火器方面的研究成果报效当时处于水深火热的中原大地,从不间断地做各种相关的研究,制作,实验。
他还在研究之余,先后写了《备急医方》与《火器神技艺》,这两本医术和火器方面的书籍流传给后人。
他是一个很伟大的人。
作为华夏人民中第一个亲身做登月实验,并且因此身殉的第一人,后来所有和他同样痴迷奇门之术的墨家子弟们,都在心里牢牢的记住了这个人,记住他留给后人的勇气和经验。
墨家子弟们都梦想着,有一天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