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他黑着脸坐起来,把裤子拉链用力拉上。
“Q——S——H——J——Z——S——H——D——F——L……到底是什么意思?”倪胭低着头,一边在掌心写写画画,一边念叨着。
费朗没搭理她,又开了一瓶酒。
倪胭灵光一闪,惊愕地抬头望着身侧的费朗。
“全世界最帅的费朗?”她是真的惊了。
费朗冲她帅气地挑眉,一脸坦荡。就差把“难道我不帅吗”这句话写在脸上。
倪胭哈哈大笑起来,她伏在费朗的肩上,笑得直不起腰。
费朗淡定地喝着酒,任由她笑。
倪胭手指在他的胸口写写画画,带来一阵酥麻。费朗垂着眼睛看她。倪胭微醺后的模样少了几分冷多了几分艳,小巧的唇带着些微红肿,那是他刚刚留下的痕迹。
费朗抬起她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湿软的唇,望着她带着醉意的眼睛,他的眼神逐渐暗下去。
费朗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栽了。
倪胭转过头甩开他的手,站起来拉费朗,说:“走,咱们去楼下跳舞。”
费朗古怪地看着她:“跳舞?你把我裤子都扒了,不该看的也看了现在告诉我……不如跳舞?”
“可我就是想跳舞嘛……”倪胭拽着他的手不停地晃,声音又嗲又娇。针对费朗这个别扭性子,倪胭觉得胃口还没有吊足。
“你厉害。”费朗将手中的酒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不太情愿地起身。
“哥哥真好。”倪胭攀着费朗的肩去吻他。
费朗躲开,将她的长卷发揉了个稀巴烂,说:“少折腾我。”
·
倪胭和费朗刚下楼,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倪胭轻轻舔了下唇珠,意味不明地看了高子旭一眼,然后偏过头,整个身子挂在费朗的怀里,由费朗揽着她纤细的腰身下楼。倪胭身量高挑,灰色的眼睛自带着一种冷色调的美艳。也就只有费朗这样挺拔的身材才能让她小鸟依人一下。同样也就只有费朗这张太过耀目的盛世美颜才能衬得起倪胭的气场,让她的冷艳成了一种噬人心魄的魅。
倪胭仰着头不知道在费朗耳边说了句什么,费朗扯起嘴角痞笑地望着她。
他们两个从楼上下来,即使音乐炸耳,即使人人皆醉,还是能够在一瞬间吸走所有人的眼球。
高子旭瞳孔微缩,死死盯着倪胭。
在他的印象里她无疑是美的,是那种耀眼璀然的高傲美。然而此时依偎在费朗怀里的她却是另一种妖且媚的风韵。
高子旭上下打量着倪胭,危险的视线在她玲珑身段上扫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看透她身上的衣服。
他心里的第一想法居然是倪胭一定被费朗睡过了。
“肮脏的狗兄妹。”高子旭把牙齿咬得格格响。
“你说什么?”方致远问。音乐声太大,方致远没听见。
“没什么。”高子旭迅速调整脸上的表情,顿时谦逊温和起来。
方致远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做掉费朗,不仅这个女人,整个费家都是你的。”
高子旭的眼睛亮起来,眸中有小小的火焰在燃烧。
方致远带着眼镜,长了一张宽厚良善的脸,文质彬彬。他拍了拍高子旭的肩膀,朝费朗走去。高子旭调整了一下情绪,跟在他身后。
“挺久没见了。”方致远笑着跟费朗打招呼。
费朗敷衍似地喊了声“方叔”,脚步微微停了一秒,就带着倪胭从方致远和高子旭身边走过。
倪胭回过头,轻飘飘地看了高子旭一眼,她眯着眼睛,自己有没有醉不知道,倒是让高子旭醉了。
高子旭往前走了一步,倪胭勾起嘴角,已经转过头,将头搭在费朗的肩上。费朗低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高子旭及时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
倪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问:“高子旭身边的人是谁?长得不像个好人。”
“你这眼睛倒也毒。他是钟沐的小爹。”
倪胭笑着追问:“你这口气怎么这么嫌弃?”
费朗嗤笑了一声,不掩饰的鄙夷,说:“当初他家里的公司破产,跟二姨不停献殷勤,手段用尽才入赘了钟家。”
费朗回头看了一眼,方致远已经走进了人群里,高子旭却仍旧立在原地望着这边。见费朗看过去,高子旭明显愣了一下,脸上仇恨的表情都没及时收起来。他尴尬地扯起嘴角对费朗笑了一下,转身走进舞池。
“一路货色。”费朗冷笑。
他是打心底看不上这种男人。
倪胭拉着费朗去跳舞,过了一会儿,她忽然一时兴起跟舞池里的一个帅气小哥哥借了根烟。她吸一口烟,撩动长发,一脸的陶醉。她偏过脸,将眼圈吐到费朗的脸上,眯着醉眼问:“要不要?”
“不。”费朗别开脸,他不太喜欢香烟的味道。
倪胭点点头,向后退了一步:“我就抽一根,你嫌味道讨厌先去吧台喝酒。我一会儿去找你。”
费朗看着她抽烟的架势,明显老烟枪。他有些诧异,竟然之前都不知道她喜欢抽烟。
费朗去吧台喝酒,偶尔抬眼在舞池里搜寻倪胭的身影。没过多久,他果然看见倪胭站高子旭面前。费朗早猜到她是故意抽烟把他支开。他笑笑,懒散倚靠着吧台,望着倪胭。
倪胭抽着香烟,只是回头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就让高子旭情不自禁朝她走过来。他口气嘲讽:“你以前装的可真好,没想到骨子里这样一副骚态。当初我叫你出来玩,你一脸嫌弃不肯来,其实背着我各种浪吧?”
倪胭将烟圈吐出来,食指抵在唇前,轻轻摇头。她望着高子旭,眼中似笑非笑,声音带着醉人的慵懒:“那你喜不喜欢这样的我呢?”
高子旭紧紧咬着牙关。
倪胭轻笑,眼中魅意流转。她将烟蒂递给高子旭:“帮我扔掉,谢谢。”
第四颗星就这样轻易地亮了起来。高子旭的初始星图就有三颗星。倪胭觉得还挺幸运,要不然她大概也懒得刷高子旭的初始星。
高子旭这个人是挺小人的,但是大概倪胭见多了比他更渣的人,所以高子旭的那点渣度,在倪胭眼里简直连个人渣榜都上不去。倪胭从来不抵触人渣,因为她自己就很渣。但是这种渣到没什么水平的,她还真的有点看不上眼。
倪胭走进舞池,和一个黑人一起跳舞。
高子旭呆呆望着她,直到手中的烟蒂烧尽,灼伤了他的手指。他堪堪回过神来,低头望着手中的烟蒂,眉峰却紧紧皱了起来。
音乐结束,倪胭从舞池走向费朗,懒洋洋地跨坐在他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将头搭在他肩上,微微喘息着,浑身带着一股倦意。
她跨坐着,两条大长腿从裙子里露出来,毫不避讳。费朗脱下外套,搭在她的腿上,把她雪白的大腿包住,一手搭在她纤细的后腰护着她,一手握着酒杯闲适地喝酒。
倪胭抬起眼,伸手去抢他手中的酒杯,懒懒地撒娇:“我也要喝。”
费朗扯起嘴角笑,把酒杯举高让她拿不到。倪胭瞪他一眼,用额头狠狠撞了一下他的尖下巴。费朗大笑,亲自将酒杯中的酒喂给她喝。
倪胭喝到了酒,心满意足地偎在他怀里,手指尖儿在他胸口画圈圈,声音软绵绵地:“我累了,想回家。”
“回家?”
“对。不去楼上,要回家睡觉!”倪胭声音里的撒娇意味更浓。
“真是……好好好。”费朗把倪胭从腿上拉起来,弯腰整理了一下她的裙子,带着她离开。
刚走到外面,夜里的凉风迎面吹过来。费朗侧转过身,挡在倪胭面前,把臂弯里的外套给倪胭穿上。
“其实我感觉不出来冷热的。”倪胭认真地说。
费朗自然是不信的。
两个人今晚喝的都不少,也没坐车回去,而是沿着路边牵着手慢慢走着。
公司忽然给费朗打电话,一个很大的工程出了事,死了人。
费朗立刻醒了酒。
他总是这样,不管平时多爱玩,看上去有多不着调,但是在正事上从来不马虎。
“你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倪胭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更不会在费朗有正事的时候还跟他闹。
费朗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都醉成这样了,哪能丢下你自己。”
“我没醉……好吧,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倪胭妥协。
“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睡觉是不可能了。”费朗犹豫了一下,“这样吧,我让哥来接你。”
费朗不由分说地拉着倪胭走到江边护栏下的长椅坐下,直接拨通钟沐的电话。
倪胭偏过头来,目光古怪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钟沐已经睡了,电话铃声响了会儿他才接通。费朗简单将事情跟他说了,钟沐表示马上就过来。
费朗挂断和钟沐的电话,又立刻往公司打了几个电话,向来玩世不恭的脸难得一脸严肃。
倪胭真的没有醉,只是她比较喜欢饮酒之后微醺的感觉,略微放纵了一下。而且罗嫣然这个身体大概不太会喝酒,没喝多少脸上就带了红晕,瞧上去更像是喝醉了。
费朗让钟沐来接倪胭,这对于倪胭眼下争分夺秒的攻略任务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但是倪胭偏着头望着费朗严肃的侧脸,她心里却没多少喜悦。
费朗早晚会知道的。
费朗终于把电话挂断了。
“很严重?”倪胭问。
“还好。”
“沐哥一会儿就能到,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你先去吧,别担心我啦。我真不是十八岁单纯少女。你不是还见过我打架吗?一个挑四个不在话下。放心吧你。”
费朗嫌弃地瞥着她,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打架是一回事。我费朗把女朋友单独扔下是另外一回事。”
倪胭笑笑不再说话了。她微微仰着头望着天上就快要圆了的月亮。任务世界真好,时间流的那么慢,她可以一次又一次望着圆月而不担心噬心蚀骨之痛。
没多久钟沐的车在两个人身边停下来,钟沐下了车,问:“公司的事情严重吗?”
费朗匆忙点了下头,没多解释,只是说:“哥,帮我把嫣然送回去。”
他说完拍了下钟沐的肩膀,迈着大长腿朝马路对面跑去。夜里的车不多,这里尤其偏僻。他站在马路对面张望了一眼,朝着前面一条街跑去,高瘦的身影很快在视线里消失。
“喝多了?”钟沐在倪胭身边坐下来,“要不要吹吹风再回去。”
倪胭这才把视线从费朗消失的街角收回来,慢吞吞地点了下头,声音也有些沉闷:“好像是有点头疼,想多坐一会儿。”
“女孩子不要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
倪胭垂着头,长卷发从两侧垂落下来,整个人瞧着没精打采的。
钟沐看着心疼,忍不住说了一句:“费朗也不拦着点。”
“不关他的事。”倪胭摇摇头。
她掌心搭在侧额,歪着头望着钟沐。明明什么都没有说,那双微醺的灰色眼睛好像低声诉说了千言万语。
“我有点冷。”她说。
钟沐刚想脱下身上的风衣,倪胭的头靠了过来,搭在他的肩膀。钟沐拉着衣襟的动作顿了顿,才开口:“去车上吧。”
倪胭摇头,声音又低又浅:“我想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好。”
听着身后江水潺潺的流动声,倪胭轻声哼唱着暗界里的歌谣小调。这个身体的声音和外貌一样带着点冷艳。哼唱这样一种带着柔情的小调,有一种说不出的唯美。
钟沐垂眼望着她的侧脸,安静地听着。
夜里的风很凉,吹动倪胭的卷发,长发吹拂在她白瓷一样的脸颊,挡了钟沐的视线。钟沐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抬手,动作温柔地将她脸颊上的长发轻轻掖到耳后。
婉转悠扬的调子停下,倪胭仰着脸,半眯着眼睛望向钟沐,声音慵懒:“沐哥,我喝醉了。”
“嗯,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沐哥,醉酒是不是可以成为胡作非为的借口,做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比如?”
倪胭慢慢挽起嘴角,凑过去吻钟沐的嘴角。
钟沐顿时僵住,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地讶然。
蜻蜓点水般的吻离开,倪胭近距离地望着钟沐,声音近乎蛊惑:“我现在醉了,不管我做了什么,醒酒以后都可以合理忘记。”
钟沐望着她的眼睛有些发怔。
倪胭重新去吻他,慢慢撬开他的唇齿。尝到钟沐味道时,倪胭的眼前浮现费朗吊了郎当的脸。
于是,倪胭把眼睛闭上。
她生于黑暗,活于利用,争于复仇,斗于肮脏。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阴谋。她本来就是个人渣,连愧对这种情感都不值得拥有。
她不配。
这一切都会结束的。到时候他们还是好兄弟,会一起恨她这个恶毒的女人。
掌心一阵刺痛,钟沐的第三颗星亮了起来。
倪胭笑了,嘴角的笑带着一种麻木的死气,就连眼神也是灰败的。
她从修罗炼狱中爬出来,她在无寂海静止的时空中沉睡千年,西天的经文无法渡化她,即使人间游走两万年,她不过是道没心的孤魂。
·
回去的路上,倪胭躺在后面座位睡着。就连车子什么时候停下来,她都不知道。钟沐打开车门轻声唤了她一声,没有回应。钟沐犹豫了一下,把她抱出来,一路将她抱回房间,给她盖好被子,立在床边静静望着她。
他发白的指尖摸了一下自己的唇,口腔里有淡淡的腥甜,是被她咬破的。再多看一会儿倪胭,他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房门关上,倪胭睁开眼,眼中沉静。她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手指在空中划过,掌心隐约出现一张旧照片,是她是倪胭时养父母一家的合照。她望着照片里养母温柔的眉眼,慢慢笑起来。笑容逐渐加深。她将虚化出来的照片放在心口,用罗嫣然这个身体的心脏跳动用力感受什么是喜悦。
她的神情变得莫测梦幻起来,望着前方的眼睛是空的,又好像藏了山山水水,真假难辨。
倪胭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饮鸩止渴。
她自嘲轻笑,幻化出来的照片消失不见。她再次翻身,蜷缩着抱着自己,安安静静地入眠。
·
第二天一早,倪胭神采奕奕地下楼。餐厅里,费太太、费舒雅和钟沐都在吃早饭。
“早呀。”她拉开椅子坐下。
“今天倒是起的挺早。”费太太笑眯眯地说。
倪胭点点头,说:“嗯,一会儿要回花店去接妈妈过来。”
她看了一眼费朗空的位置,问:“哥哥昨天晚上没回来吗?”
“费朗?”费太太回头望向佣人,询问佣人费朗有没有回来。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笑着摇摇头,说:“又出去玩了吧。”
倪胭握着汤匙搅动着碗里的粥。
她差点忘了费太太和费朗不过是表面上点头问好的继母子关系,而费东河又是忙得顾不得家里的事情,这家里没谁会在意费朗有没有回家有没有吃饭。
自从倪胭进来,钟沐就一直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别的情绪。哪怕是一个眼神。然而什么都没有。
倪胭夹菜的时候,筷子和钟沐的筷子相碰。她抬起头来望向钟沐,眼神干净澄澈,好像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钟沐收回筷子,淡淡笑着。
也许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喝醉了大着胆子干了点糊涂事儿,酒醒了,她就把一切都给忘了。
钟沐苦笑。
倒是他自作动情了。
倪胭匆匆吃了几口东西,就赶回花店接罗文华。今天是中秋节,中秋节也是团圆节,对于两个抱错孩子的家庭来说,能够在一起过中秋节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