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引刚想悄悄离开,才想起来倪胭的手搭在他身上。他垂着眼睛望向倪胭搭在他胸膛的手,刚犹豫要不要轻轻抬起她的手,倪胭又凑过来一些,蜷缩着的腿也跟着搭在了杜引的腿上。
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上的浴袍松散开一些,有些衣不蔽体。
杜引小心翼翼地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将衣摆往下扯,服帖地给她贴在身上。看着她露出来的大腿,杜引又不想动作太大把她吵醒,只好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给她遮着。
杜引又一次无声叹了口气。
什么逗逗她,分明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自己找罪受。
有点煎熬啊。
她怎么还不醒?
不,还是别醒了,再翻个身转过去,他悄悄离开最好。
杜引刚这么想着,倪胭撒娇一样鼻腔里发出低低的哼音,她搭在杜引胸膛的手随意摸了摸,又收回来揉眼睛。
杜引心里忽得紧张,忽得松了口气。
……那还要不要按照原计划逗逗她啊?
杜引尚未来得及开口,倪胭半眯着眼睛凑过来,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带着半睡半醒的困倦,奶声嗲气地说了声:“早啊……”
杜引的身体忽然一僵。
倪胭懒懒睁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又把眼睛合上,她抱着杜引打哈欠,眼看着就是要再次睡觉的架势。
“都快中午了,别睡了。”杜引直接将她推开,动作有些僵硬别扭地坐起来。他立在床边,努力镇静地说:“不饿么?下楼吃饭。”
倪胭撑着坐起来,歪着头茫然地望着杜引。
“我说,下楼吃饭了。”杜引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倪胭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拉长了音“哦——”了一声,然后朝杜引伸出双臂。杜引稍微犹豫,仍旧探身任由她抱上来。
倪胭整个身子都是软的,她勾着杜引的脖子去吻他。没有什么侵略性的气势,也没有过分甜蜜的味道儿,更像是一个寻常的早安吻。
杜引仍旧呈现弯着腰的姿势,他的手扶着倪胭的腰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只好保持这样怪异的姿势。
他看向倪胭,倪胭闭着眼睛,他只能看见她的眼睫。
倪胭慢吞吞地松开了杜引,微微嘟着嘴,有些不太高兴:“你一动不动,连个回应都没有。你不喜欢我。”
杜引安静地望着她这个样子。他从来不知道她睡醒时是这样的。
半晌,杜引揉了揉倪胭的头,说:“收拾一下下楼,我先下去把早饭热一遍。”
杜引直起身,转身往外走,身姿挺拔,优雅从容,却在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长长舒了口气。
总有些情感是需要克制的。
他不是十几岁或二十出头的愣头青,总要把事情想得更周到一些,把她没想到的事情替她想好。
房间里的倪胭垂着头,随意揉了揉眼睛,困倦消了大半,眼中逐渐恢复清明。
杜引什么时候进来的,倪胭知道,杜引都做了什么,倪胭也知道。
不过她也是真的困,醒后迷茫困倦,又加上了几分蓄意勾引罢了。倪胭重新倒下去躺了五分钟,才懒洋洋地下楼去。
餐厅里,杜引已经将早餐摆好。
亮了的煎蛋再热一边味道也不会好,他正在重新煎。
小王子蹲在厨房门口,聚精会神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小公主不知道去了哪里。杜引家里虽然有很多猫,但是大多数住在后院,只有这两只是整日黏在杜引身边的。
倪胭穿着他的大拖鞋,沙沙走到他身后,打着哈欠抱住他的后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她懒洋洋地说:“你这里连我能穿的衣服鞋子都没有,我备一份好不好?”
“怎么,真想被我包养?”杜引不咸不淡地问。
倪胭撒娇一样“嗯哼”了一声,才慢吞吞地说:“我能养活自己,我只想和你谈恋爱。”
杜引将两碟煎蛋举高,转过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未成年的小朋友不许早恋。”
“叔叔教训的是!”倪胭扯着他后腰的衣襟,跟在他后面。
入了座,倪胭咬一口烤面包,吐字不清地说:“是你自己说的要先养我两年再宰的。现在说话不算话,不仅不宰,连养也不养了。”
“那是我在怼严亦恪好吧?”
倪胭瞪他:“那你怎么能拉无辜的我下水呢?我已经当真啦!”
杜引无话可说,只好把热牛奶塞进倪胭手里,说:“喝光,长个儿!”
倪胭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吃早饭。吃着吃着,她的眼睛忽然亮起来,抬起头望着杜引:“那我要是同意被你包养就可以留在你身边了?”
杜引拿起桌子上的报纸卷起来,朝倪胭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板着脸训话:“把这个词从你脑子里挖出去!”
倪胭漆黑的眸子在眼眶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一番杜引神色,才开口:“杜总是真想做我爸爸?”
杜引:……
“不过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别故意板着脸装成熟了,一点都不好看。”倪胭把玻璃杯放在餐桌上,“你再这样我可就不喜欢你了哈!”
杜引那颗被他关进笼子里的心脏啊,一下子就跳了出来。
倪胭却继续若无其事地说:“我先追了贝宥清,他嫌我小,那我就不要他了。你也来这么一套,那我只好再去找别人玩喽。”
杜引的脸色在一瞬间冷下来:“你再说一遍。”
“什么?”倪胭不明所以。
“你先追的贝宥清,他拒绝你你才来找我,在你眼里我是备胎吧?”
倪胭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好像从杜引的角度来看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
杜引“啪”的一声将筷子放下,生气地大步往外走,走路带风。
倪胭怔了怔,才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自言自语:“这才像你嘛。”
杜引又回来了,手里拿了一根鸡毛掸子。
倪胭“卧槽”了一声,“杜大猫你要干嘛?”
杜引握着鸡毛掸子追倪胭,从餐厅追到客厅,客厅里嬉闹的两只小猫咪停下来,肩并肩蹲在一起,好奇地盯着你追我赶的这两个人。
“杜大猫,你也是有身份有年纪的人了,不能这么赖皮!”倪胭在沙发前被杜引抓住手腕,她干脆跳到沙发上去,站在高处气势汹汹地说。
“你居然敢拿我当备胎,看我今天揍扁你的屁股,再把你剁成肉泥,卖人肉包子!”杜引气得咬牙启齿。
倪胭哈哈大笑,她站在沙发上俯下身来抱住杜引,将下巴搭在他的肩窝,笑着说:“不行的,你这样犯法!”
杜引的手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最后理了理倪胭腰臀上微微往外翻卷的衣襟。他把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倪胭拎开有些,说:“一楼洗浴室有给你买的衣服,去换了去。”
倪胭“咦”了一声,笑弯了眼睛。她从沙发上跳下去,踩着杜引的拖鞋小跑着朝洗浴室去。
洗浴室的洗手台上放着几个袋子,里面的衣服标签还没有剪开。应该是今天早上杜引让人买了送过来的。
倪胭换上新衣服神清气爽地走到客厅。
杜引懒洋洋躺靠在沙发里,手里拿了一份财经杂志。
“杜总,你决定了吗?”倪胭问。
杜引撩起眼皮看她,问:“决定什么?”
倪胭用拇指指了指自己。
杜引用一种十分嫌弃的口吻说:“还能怎么办,既然被赖上了,那就勉为其难先养两年了。啧,全当又收留了一只流浪猫。”
“喵~”倪胭轻声学了一声猫叫。
杜引的眼中几不可见的闪过一抹异色。
“我回去训练啦,挥挥。”倪胭挥了挥手,转身往外走。
杜引板板正正地躺靠在沙发上,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直到倪胭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杜引才微微侧过头,从窗户看向她。
倪胭刚走到杜引家的庭院,司机迎上来恭敬地说:“杜总交代过送您回家。”
倪胭回头朝窗户望去,正望向这边的杜引顿时收回视线,将手中的财经杂志又抬高了几分。
倪胭好笑地在心里念了一声“幼稚鬼”,才跟着司机上了早就备好停在一旁的车。
坐在车里的时候,倪胭无聊地翻看手机,这才发现自从昨天晚上和景跃然分开之后,景跃然打过来七个电话,更是发过来十几条微信。
倪胭逐渐眯起眼睛。
今天早上只顾着和杜引打情骂俏,她倒是差点把景跃然的事情给忘了。上辈子景跃然为了蹭一波大热度,引诱了原主严弃吸食了毒。品,没想到这辈子又来了这么一出。
倪胭冷笑。
坐在前面的司机不经意间从后视镜一瞟,看见倪胭冷到让人觉得彻骨寒意的目光,愣了一下,等他想再深究的时候,倪胭已经低下了头,又变成了温柔的样子。
司机摇摇头,心想大概是自己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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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胭回到宿舍,接下来几天每天和女团其他女孩子一起吃住玩,还有培训。只是再过去了三天后,倪胭给景跃然发了一条微信——【上次那是什么烟?我还想要。】倪胭勾唇,等着景跃然上钩。
“阿弃,想什么呢?来,一起干一杯。”
倪胭回过神来。
今天是安佳莹请女团的姑娘们吃饭,她就快要和严亦恪出国,许是很多年不会回来。
原本谷一琳提议要酒,安佳莹倒是因为女团里三四个女孩子还不到十八岁,没准喝酒,一律喝果汁。
女孩子们聚到很晚才回家。
既然是女团成员,哪个不是能歌善舞,聚在一起的时候难免嘻嘻哈哈。结伴回来的时候,一路哼着轻快的歌儿。
倪胭坐在车里,听着身边女孩子们唱歌。她无聊地望向窗外,不经意间看见绿化带处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车。”倪胭喊。
“怎么啦?这都到别墅门口啦!”小米粒问。
“你们先回去吧,我晚饭吃撑了,散步一小会儿。”倪胭随口敷衍了一声,拿着包下了保姆车。
车子继续往外开,驶进小别墅里。
倪胭走到绿化带旁,弯着眼睛望着杜引,问:“杜总大晚上站在这里是打算牺牲自我喂蚊子吗?”
杜引偏过头,看向蹲在他肩上的小公主,漫不经心地说:“遛猫啊。”
他总不能告诉她,他就是忽然想她了,过来看她一眼。
“哦,那杜总慢慢遛猫。我回家啦。”倪胭转身往小别墅走去。她走了几步,身后的人都没有动静。倪胭不禁皱了皱眉,心想这人真是奇怪,竟真的是只为了看一眼?
倪胭又朝前走了两步,掌心里杜引的星图中,前两天曾闪烁过的第六颗星忽然亮了起来。她停下来,侧转过身望向远处的杜引。
杜引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过。
他站在两座路灯中间的地方,光线有些昏暗。
杜引无声地摆口型:“快点长大,快点。”
——你再不长大,我就真的老了。
倪胭忽然失笑,她微微侧过脸,将掌心搭在侧额,眼尾嘴角皆是动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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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佳莹人缘很好,自从准备和严亦恪移居国外,她身边的很多朋友很很不舍地跟她约出来小聚。
明天就要走了,安佳莹蹲在地上,检查着行李箱里的东西。
“佳莹,确定不会想国内?”严亦恪靠坐在一个行李箱上,含笑望着小妻子。
“你都问我好几遍啦,有点烦人了哦。一次警告!”
安佳莹没理他,继续收拾东西。
当初严亦恪和她商量的时候,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事业?她并不在意娱乐圈的事情,她当初之所以来闯娱乐圈就是为了严亦恪。
她不仅不反对出国,还比严亦恪更希望移民国外。知道严亦恪曾经抑郁过很长一段时间,她去修了心理学某方面的硕士学位。她知道即使如今严亦恪已经获得了成功,国内的舆论环境和曾经记忆仍旧会对严亦恪有影响。
“退出的事情准备什么时候公布?”安佳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闲着无聊询问。
“到了国外再让公司发布公告,能清净点。”
第二天,两个人一大早赶去机场的时候全副武装,帽子、墨镜、口罩,一个也不少。
取了登机牌,两个人排队过安检的时候,听见身边的议论纷纷,原本他们没怎么在意,后来才隐约听见他们说的是严弃。
“我的天,怎么能吸。毒呢?不管怎么样,毒。品这东西是千万不能沾的啊!”
“我还以为这孩子真的学好了,现在看来还是我们太天真了。骨子里又坏又蠢的人,哪能凭借个营销起来的节目大变样。”
另外一个女生凑过去,一脸不可思议:“我看见头条推送的时候都吓傻了。那孩子还那么小,怎么会碰这个东西啊?有没有可能是假的啊?比如经针对谁故意陷害?我记得前几年不就是有一个女明星被污蔑吸。毒吗?”
“怎么会有假。你是只看了头条?去微博看看吧,那孩子吸。毒的照片都爆了出来,两眼无神佝偻在角落的样子简直就是了,没跑!”
严亦恪和安佳莹对视一眼,显然都出于一种震惊中。
“先生?”轮到严亦恪过安检,前面的工作人员见他没动,出声催促。
严亦恪回过神来,他对工作人员颔首,低声说了句“抱歉”,微微发凉的手握住安佳莹的手腕,拉着她从队伍最前面往后走。他们稍微留心一下,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事情。
严亦恪和安佳莹进到休息区,休息区里没有其他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安佳莹在椅子里坐下来,默不作声地从包里翻出手机去网上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严亦恪也看了,他只是扫了一眼,目光就凝在那张倪胭蜷缩在角落里吸烟的照片上。他没再多看,直接将电话打给经纪人,要最新的情况。
实际情况比严亦恪和安佳莹想的还要严重。不仅有倪胭酷似发病一样蹲在角落吸烟的照片,还有医院的检测报告。
“佳莹。”
“嗯?”
严亦恪叹了口气,说:“先不走了吧。”
他握住安佳莹的手,有些愧疚,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安佳莹都懂。她微笑着说:“是不能现在就走呀,这孩子一口一个‘佳莹姐’地喊我呢,我得去看看她。谁要是欺负了她,我可不准的。”
·
贝宥清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教同公司的师弟师妹弹吉他。休息时候,大家围在一起闲聊,贝宥清随意地弹着吉他。
“你们听说了没有,严弃吸。毒了。”
“真的假的啊?《彩虹少女》的比较结束也没多久啊,她精神看上去不错,不像吸。毒的样子呀。”
“真的!网上有医院的证明,真的是石锤!”
“嘣——”的一声,贝宥清怀中抱着的吉他忽然断了弦,琴弦弹在他的手上,留下一块红痕。
贝宥清抬起眼,眼前浮现倪胭浅笑嫣然的样子。
第193章 女团练习生〖24〗
《彩虹少女》原本的演出延迟, 想要采访倪胭的记者全部没了机会。女孩子们居住的小别墅被记者蹲点守着,然而女孩子们一直没出现。找不到当事人,记者们又去采访相关的经纪人、助理,甚至是曾经和倪胭有过接触的化妆师、后期工作人员。
所有相关的人尽量避免被记者找到, 一旦不小心被记者追上来询问, 也一概回答不清楚不知道。
在娱乐圈, 各种黑料都可以被洗白。出轨不过低调一阵再大摇大摆出来继续赚钱。抽烟打架脾气爆也可以用耿直人设糊弄过去, 不仅糊不了还有可能干一场翻身仗。拉踩、虚伪、潜规则……也不过是小事儿, 一个契机就能翻过这一页。如果有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