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婠婠老实地说:“今天约好了医生产检,我想和你一起去,不过改天也可以。你不用急着回来,我会等你的。”
会等他……苏则激动得手指都有些颤抖。
他哑声问:“婠婠,原谅我了?”
姜婠婠不知道为什么让他一起去产检就会让他有这样大的误解,不过转念一想,她这个冷战也的确有些儿戏,不止不分手,还风雨无阻地准备着婚礼。
这样下去算什么呢?姜婠婠是一条傲娇的美人鱼,但她不矫情。
于是,认识到错误的姜婠婠决定把心里真实的想法告诉他:“你以后不要再骗我了好吗?你这么厉害,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对手,你还要骗我,这样会让我很害怕,我会没有安全感。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三百多年来,我也只有你一个男人,但你却骗我,让我好难过。可我这么难过却还是舍不得离开你,我就更难过了。”
姜婠婠说着说着,又落了眼泪。
她是真的好难过,她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爱一个人不是应该会让她变得强大吗?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脆弱了呢?
还是因为,无欲则刚?从前她并没有真心想要的东西,所以她无所谓,可现在她有了爱的男人,她再也不是无欲则刚的美人鱼了。
苏则眼里也有了水光,他真是痛恨自己此刻不在她身边。这样的话,为什么没有等到她面对着面对他说呢?他今天为什么脑抽要去管什么婚礼?让她只能隔着电话和他说这些。如果他在她身边就好了,他可以抱她亲她,让她知道他是无心的,他知道错了,他很爱她,很爱很爱。
他从前一直认为,他所做一切,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动机和结果。他所做的都是为了他们两人好,而结果对他们当然也是好的,所以他也就更加不计较过程如何了。
他不是一个诚实的男人,他有自己极深的心思,但他从前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直到此刻,他才恍觉自己的确是错了。
“婠婠,别哭……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骗你了,也不隐瞒你,有什么问题,我都坦诚地告诉你,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苏则温柔地在电话里对她说。
姜婠婠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看不到,于是她轻轻地说:“好,那我就原谅你。”
苏则低低笑出来,笑得漂亮的眼睛里水光浮动,春意盎然。
苏则又让司机开快点,他赶着回去,姜婠婠说不用了:“可以明天再去。”
可是苏先生现在哪儿还有心情去管什么婚礼布置,全交给阿未就好,他现在就只想飞奔回姜婠婠身边去,谁也拦不住他。
“今天去,我也很想看看我们的孩子,迫不及待。”
姜婠婠抿着唇笑,好吧,迫不及待就迫不及待吧:“那你开车小心点,我一会儿让司机送我去医院,我们在医院见。”
这样他也不用辛苦地回西山来接她,来来回回跑也是累人。
苏则想了想,答应了,但还是对姜婠婠叮嘱:“让李嫂陪你一起去,医院人多,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姜婠婠好囧,真不知道从前没找到他的时候,她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不过还是答应了。
然而事实证明,李嫂不是苏先生,真有事的时候,带她一起去并没有什么用。
姜婠婠是算着时间到医院的,但没想到苏先生进城后,路段交通事故把他的车子堵在了路上,所以姜婠婠就先到了。她和李嫂直接去了八楼妇产科,在八楼,姜婠婠再次遇见了一个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啊。
姜婠婠瞬间有一种感觉,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其实姜婠婠从前爱说谎,也大都说些无关痛痒的小谎话,结果基本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那种。说起来,她活了三百多年,实际意义上的骗人,她也就只做了一次,就是在ch珠宝店,她用十万块的钻戒换了人家九位数的镯子。
当时也多少出于看不起人类吧,她想,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要被不识货的女人摔到地上。这种人,再好的东西到她手上也是明珠蒙尘。既然她喜欢钻石,那就给她钻石,把好东西换到自己手上。
那时的姜婠婠真的特别想得开,或许在别人看来,她很坏,但在她自己看来,她既救下了一只原本应该被摔碎的镯子,还挽救了一桩婚姻。想想当天的情况,如果没有她,镯子会被女人摔碎,但就是摔了镯子,那男人也买不起十万块钻戒,女人在摔碎镯子以后,会顺理成章和男人离婚……还好有姜婠婠,姜婠婠简直功德无量好么!
但是当日那么想得开的姜婠婠,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再见到镯子原来的主人,却心虚起来。
是的,姜婠婠在妇产科外面遇见了当日ch里的女人。
心虚的姜婠婠有种拿什么东西挡一挡脸的冲动,但女人一眼就看到了她,甚至更早,在姜婠婠看到她以前,她已经先看到了她。
和当日的满脸堆笑无限感激不同,此刻,女人眼中有着深深的敌意,还有,贪婪,她眨眼已经走到姜婠婠面前。
“姜小姐,好久不见,借一步说话?”女人很瘦也很高,居高临下看着姜婠婠。
相由心生,女人的面部线条非常锋利,姜婠婠下意识觉得这个女人不好惹。
姜婠婠很想无耻地说自己不认识她,但苏先生没有说错,姜婠婠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迂腐。在她特别想得开的时候,说谎对她来说简直家常便饭,她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可当她自己开始心虚的时候,她就再也说不出谎话来了。
姜婠婠点点头:“好的。”
姜婠婠于是带着李嫂,和女人一起走到了走廊尽头。
做错了事,意识不到是一回事,一旦意识到了,姜婠婠一向愿意认错。
她开门见山地说:“你是为了那只镯子来的吧?”
女人很惊讶,姜婠婠竟然会这么坦白爽快,这样不就无异于承认了吗?女人这一辈子遇见的人,在她所在环境里的人,包括那些好人,都没有一个像姜婠婠这么爽快的。因为有时候,狡辩也是一种本能,非得要撕破了脸,才不得不承认,不,有的时候撕破了脸也不会承认,直接就开撕起来,互揭对方老底,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没想到,竟然是姜婠婠这样的“坏人”坦荡。
真小人啊,女人心想,那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姜小姐看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姜婠婠直截了当地说:“镯子我可以还给你,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它的价值,相信你也会好好珍藏。至于那颗钻戒,你也留着,就当是我戏弄你的补偿。”
姜婠婠自己都觉得自己大方,她想,可能是因为在想起一切以后,她的内心不那么迷惘,也就不再需要用恶作剧来找存在感了,所以对从前这个,她唯一真正亏欠过的女人,她愿意大方一些。
其实,因一方不知情引起的无效交易,在法律范围内也只是撤销就好,并不用补偿,但姜婠婠愿意给她补偿。
不过姜婠婠的大方并没有得到回报。
女人笑了,眼里的贪婪格外明显,姜婠婠微惊,就听她说:“镯子,姜小姐还是自己留下吧。我这等俗人不识货,给我钱就好,当我卖给你了。”
姜婠婠蹙眉:“多少钱?”
女人:“5个亿。”
那只镯子上了名流拍卖会,也只被拍到了2个亿。
☆、第68章
那只镯子上了名流拍卖会,也只被拍到了2个亿,眼前的女人狮子大开口,竟然问她要5个亿。
当她是提款机么?
姜婠婠讨厌被人当冤大头:“你怎么不问我要50个亿,500个亿呢?”
女人耸耸肩:“怕你拿不出。”
姜婠婠笑了笑:“怎么会拿不出呢?空头支票,你要多少个0都没关系。”
姜婠婠不想理这个疯子。
“不答应么?那我们法庭见。”她紧紧盯着姜婠婠的眼睛,“只是到时,曾经的a大优秀毕业生行骗丑闻,可就不仅仅是让你个人蒙羞了。姜小姐,你的母校,以及你从前优秀的过去都将会是这个新闻最大的噱头,你准备好现在的生活被打乱,被无数不相干不认识的人指指点点了吗?最重要的是,最后那只镯子还会属于我,但伴随着你的丑闻,它会身价倍涨,到时我再要拍卖,岂止5个亿?这笔账你仔细算一算,就会发现,我真的很善良了。”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姜婠婠一直是个既能占便宜也能吃亏的姑娘,在她看来,这就好比进赌场,这里赢了那里总要输,人品总体而言是守恒的,从宏观来看,其实在人的一生中,谁也不会占到便宜。所以欺软怕硬在姜婠婠这里并不是什么贬义词,她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想通来也就是她欺负别人,别人再欺负她,这么回事。
譬如当日在ch,她欺负别人无知,换了镯子,转眼却遇见了更难缠的对手,好吧,她愿赌服输,毫不恋战退让,即使代价是吃了很大的亏,被坑很惨。
或许,这是因为作为一只野生动物,她将输赢看得比人类更淡一些,有输有赢,自然规律使然,她不纠结。
然而,其实真正的原因,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这次遇见的人会有多执着,会怎样和你死磕。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从前的姜婠婠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因为她,就是那个穿鞋的。而有点糟糕的是,她的鞋还是一双美丽的布鞋,除了美丽,既不耐湿不耐旱也不耐脏,所以她不仅要怕光脚的,还要怕穿皮鞋的。
但此时此刻,姜婠婠却一点都不怕。她第一次懂得,安全感会让人自信强大。
从前,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她觉得没有人会站在身后,看起来仿佛姜濉会站在她身后,但事实上不是,在她的心里,她一直都很清楚,她是一条孤单的人鱼。她渴望亲人,但她的亲人和真正的亲人并不一样,真正的亲人是会站在身后的,而她的,是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她必须小心翼翼,否则一不小心就会碎掉。她一直让自己完美,让自己成为姜濉的骄傲,她可以犯些小错误,但她不能在外面惹事,她不能让姜濉失望……
假如今天这个女人的威胁是在一年前,那么姜婠婠一定会想别的方法,但必定是委婉的,而代价一定是她吃亏,就像当日在ch,她大事小事全化了,就必须吃点亏。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姜婠婠现在格外有安全感,她知道,即使她把事情处理得糟糕,她的男人也不会责怪她,不会抛弃她,他会站在她身后。
这样的感觉让人无比畅快,姜婠婠到了此刻才知道,过去那么多年,她有多么亏待自己。
姜婠婠笑了笑:“这可未必。”
女人看着她,不把姜婠婠的虚张声势看在眼里。
姜婠婠偏了偏脑袋,笑得有些淘气:“你想,假如它被摔碎了呢?”
女人闻言,脸色顿变,惊讶地望着姜婠婠。
姜婠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脑子倒是很聪明嘛,我还真是低估你了。法律途径你得不到这么多钱,但考虑到舆论效应给那只镯子做的免费广告,你问我要5个亿倒还真是个公道价了。可惜,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让明珠蒙尘,与其被你勒索,我宁愿摔碎它。”
摔碎了再粘起来的珊瑚镯子,放到市面上,几万块的价值也就到顶了。到时再清算,和那颗10万块的钻戒相比,占便宜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姜婠婠。
到时,就算这个女人要死磕,也不会起一点点浪花。
女人显然没有想到姜婠婠可以这么无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狠狠推了她一把。
姜婠婠做人以后还从来没和人动手过,也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动手,还好李嫂在一旁扶住她,又立刻挡在她身前。但姜婠婠也受了不小的惊,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地又这么滑,万一真出了事……
姜婠婠被这么一吓,彻底吓出了火气,她冷冷看着女人:“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什么都得不到。那只镯子,你想都不要想!不信你就试试看!”
女人暴躁地瞪着姜婠婠,想往前一步,被李嫂拦住,只能凶狠地瞪着姜婠婠:“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说完,愤恨地转身离开。
苏则还堵在路上,医院又人多嘈杂,加上忽然生的不愉快,姜婠婠觉得医院再待不下去了。
她对李嫂说:“我们去旁边的咖啡厅等他。”
到了咖啡厅,姜婠婠想要告诉给苏则打电话,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想起刚才被推那一幕:“一定是那个时候被拿走的。”
李嫂很气愤:“打扮得人模狗样的,竟然做这种龌龊事。医院有监控,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姜婠婠也没想到对方这么下三滥,竟然做贼。如果是其他财物都算了,可是手机这种东西真是微妙,里面那么多私人的东西,姜婠婠一点都不想泄露。
姜婠婠于是点了点头:“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李嫂直接去了医院的保卫科,监控显示,手机确实是被女人拿走的,但一时也拿不回来,因为女人已经离开了医院。
李嫂不知道这事要不要报警,拿不准姜婠婠的意思,又立刻回了咖啡厅。
然而,当她回到咖啡厅时,那里早已没了姜婠婠的人影。
明明人来人往,热闹无比,李嫂却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服务员走过来,手上拿着一只包,李嫂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姜婠婠的。
服务员说:“您好,和您一起来的女士把包落在了这里。”
李嫂一震,顿时慌乱不已:“她人呢?”
服务员:“她把咖啡钱放在桌上,和另一位客人离开了,大概走得急,把包落在了这里,麻烦您转交给她。”
李嫂只觉眼前一黑,眼前各种可怕的画面已经接二连三了。
她着急地瞪着服务员,嗓子急得都发抖了:“你们是怎么回事啊,就让她这么和陌生人走了,出了事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服务员一脸无辜:“可我们也不能不让顾客离开吧,你别急,他们看起来像是朋友。”
是朋友会连包都不拿就走吗?又刚刚经过了医院那件事……
李嫂直觉这件事太可怕了,六神无主,连忙给苏则打电话。
交通好不容易才恢复,苏则刚到市中心,就接到了李嫂的电话:“苏先生,不好了!婠婠不好了!你快点过来……”
苏则的车几乎是横冲直撞到了咖啡厅,到的时候,李嫂正在和咖啡厅的店长争执,李嫂要看监控,店长不让。
店长中规中矩地说:“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位姜小姐是被不怀好意的人带走,说不定去哪儿逛了,你不如先联系下本人。”
李嫂一个脾气温和的人都被这种态度弄火了:“我告诉你,如果婠婠出了事,你别想在a市混!”
店长看了眼李嫂的衣服和包包,藏不住眼里的不屑。
李嫂简直要疯了。
这个时候,苏则沉着脸大步进来,李嫂仿佛看到了救星:“苏先生,你终于到了。”
这首先是一个看脸的年代,比脸更重要的还有气场。苏则浑身清贵冷沉的气息,刹那就将店长和店员震慑住。
苏则没有和她多废话,直接对身后的阿未说:“立刻报警。”
店长闻言,怔了怔,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赔笑对苏则说:“先生,先别急,我们先看下监控,说不定是认识的人呢。何必把事情弄大,对不对?”
这还是一个地位能影响很多事情的年代,眼前这位苏先生,单看行止,就显然和这里的所有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