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还是有些不开心,想想其他女子可以跳漂亮的舞给苏则看,她却不可以,她只会溅他一身水,小美人鱼有点自卑了。
苏则将美人鱼留在自己房中,美人鱼在装满水的木桶里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苏则就让她做了那件只有她才能陪他做的事。
天光将亮未亮的时候,美人鱼迷迷糊糊就感觉到男人温热的唇游移在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哑声诱哄,“绵绵,天亮了,可以变出腿了。”
可以变腿了……
苏则如果用这样喑哑动情的嗓子和她说这句话,那基本就是某种暗示。
小美人鱼还没睡醒,她昨晚自卑得有点久,迷迷糊糊就听了男人的话,水里的鱼尾缓缓变成两条白皙美丽的腿。
苏则一把将她抱了出来,放到床上。
……
时间有点不够,真是虐人。
苏则将又变回了美人鱼的绵绵抱在怀里,心想,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长相厮守,像平凡的夫妻一样。
将来,将来,每每想到将来,便是连苏则这样的男人也忍不住皱眉,无奈,无力。
命运为什么会这样开他玩笑呢?瞧,他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女子,她却和他不是一个种族。
白蛇至少还能幻化成人,为许仙生下孩子。他的绵绵一天却只有三十分钟能和他在一起,还不能每天在他身边。
苏府后院的湖连着外面的河流,河流直通大海。苏则早将后院所有的下人全部撤走,还另派了重兵守在院子外面,就算是天子要硬闯,没有小半个时辰也攻不进来。苏则抱着绵绵走到湖边,将她小心放到湖水里。
纵使不舍,也不能一直让她呆在淡水里。
绵绵也舍不得苏则,鱼尾在水里,身子在水上,她用力抱着苏则的脖子,亲他的脸颊。
苏则的一颗心都软了,怜爱不已地回吻她,“下一次我哪里都不去,我等你。”
绵绵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眯眯地问他:“下一次,我多呆几天好不好?”
好,当然好,他简直欣喜若狂!
苏则用深吻表达了自己的激动。
绵绵乖乖让他亲,而后,才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对苏则说:“那你请师傅到府里,教我跳舞好不好?”
苏则,“……”
苏则想让她明白,她是不可取代的,而宫中的舞娘只是闲时欣赏,像园子里的花,开来可观,凋零也无碍。
绵绵奇怪地反问他:“为什么我不能是既不可取代,又足以让你欣赏呢?我也可以让你赏心悦目,我也可以像花园里的花,给你的生活添彩啊。”
苏则,无言以对。
可是,待细细想去,他又欣喜若狂。这是绵绵爱他的心意,天真美好的小美人鱼,恐怕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她有多么爱他呢。
后来,苏则重金请了京中最负盛名的舞娘回府,亲自教她舞蹈。
——
姜婠婠的动作和当年的舞娘教的一模一样,细微到一个回眸,一个神态。
小美人鱼的学习能力很强,但大约因为种族不同,她只能学习,不能生变。譬如苏则当年教她弹琴,她学了十足十,可是她弹来只是另一个苏则,并不能形成自己独特的曲风。同样的,舞娘教她舞蹈,她跟着跳出来只成了另一个舞娘。
苏则乐见小美人鱼和他一模一样,却不愿意小美人鱼和其他的女子一模一样。所以,当年的舞娘只教了她一支舞。
小美人鱼不依不饶了好久,可是一个心里有爱,一个有心要哄,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也所以,现在的姜婠婠对舞蹈只略知一二,只偶尔拿得出几个动作……来证明自己还没被电坏。
这些让人沉沦又心痛的记忆,姜婠婠都已经没有了,独自拥有这些回忆的苏则,将记忆里的绵绵和眼前的婠婠重叠,眼睛里的笑带上了湿意。
姜婠婠觉得今天的苏先生真是好奇怪,一直看着她,一直用那样快乐又痛苦的眼神看她。
姜婠婠咬唇想了想,想到一个可能,大方地问了出来:“苏先生,今晚是你救的我吗?”
苏则点头,往她走来。
“那你也被电到了是吗?”姜婠婠问。
苏则,“……”
伤脑筋,从前对她太坏,现在要怎样才能让她相信,他今晚这样对她是情之所至,而不是被电坏了脑袋呢?
姜婠婠确认自己没有被电出问题,就要准备出院了。
苏则揉了揉太阳穴,挫败得无以复加。现在他没有名分,好多事情做起来都束手束脚的。
“再等一等。”
姜婠婠不解,“等什么?”
等人。
但苏先生不打算说,他笑了笑,摸着小姑娘的脑袋,温声说:“出院手续要天亮才能办。”
好吧,这个理由姜婠婠接受。
“累不累?”苏先生问姜婠婠,“躺一会儿。”
姜婠婠摇了摇头。
苏则笑了,“刚才又跳又蹦,还不累?”
姜婠婠,“……”
苏则为姜婠婠掖好被子,凝了她好久。
姜婠婠眨了眨眼睛,问他:“苏先生,你不累吗?”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苏则觉得,没有名分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多捱了。
他不累,但他此刻无比想躺在她身边,什么也不做,就这样躺在一起。他终于找回了失落的另一半,他想分分秒秒和她在一起,即使睡觉,也要同床共枕。
苏先生最后还是出去了。欲速则不达,小美人鱼已经将他完全忘记,他告诉自己,要慢慢来,重新得到她的心,不能做让她不高兴的事。
他守在病房门口,没有走远一步。
好在,他等的人来得算快。
林丽雅刚刚回家,就被姜濉拽上了车。一路上,姜濉一张脸沉得可怕,又沉又冷,暴戾之气几乎喷薄而出。林丽雅几次想发脾气,都被这样的一张脸震慑住。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姜濉连车都没锁,拉着林丽雅下车,就用力拽了上去。力气之大,险些让林丽雅手腕骨折。
☆、第29章
林丽雅回家看到姜濉那个恨不得掐死她的样子时,心中就已经有所预感,见车子停在医院,心中猜测完全证实。
姜婠婠果然闯进去了,那么被电就是她活该自找。
林丽雅用力挣扎,偏偏这次姜濉狠了心,她怎么也挣扎不开。林丽雅什么也不管,细长细长的高跟鞋用力就往姜濉的膝盖踹去,踹了个正着。
膝盖是个脆弱敏感的地方,林丽雅半点力气都没留,姜濉险些摔倒,疼得脸都白了,又青又白。林丽雅趁机用力甩开他。
“姜濉,你别发疯了!”林丽雅冷冷斥道。
姜濉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微微眯着眼睛看她,痛心道:“疯的人不是我,是你!你在家里装那个东西想做什么?你想杀了婠婠吗?我以为你只是任性嚣张,没想到你根本就是心狠手辣!”
林丽雅冷笑一声,狡辩道:“我要真想杀了她,她现在还能在医院吗?你少给我乱扣罪名!我们家才被闯入,我安个电网是防贼的,结果出了家贼,怪我咯?姜濉你少不明是非,颠倒黑白。”
姜濉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过来,他静静看向林丽雅,亮出自己的底线,“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跟我上去,好好和婠婠解释清楚,哄她回家。如果你不愿意,那么从今往后,你就全做你自己愿意做的事,和我再没有关系。”
姜濉的态度非常严重,比林丽雅想象的还要严重十倍。姜濉是个疼老婆的男人,这么多年来,疼林丽雅几乎没有底线。然而,一个人的疼宠是守恒的,他宠林丽雅愈加的没有底线,委屈姜婠婠自然也就没有底线。以至于林丽雅真的以为,自己在姜家的地位早已是至高无上,无人可及。她偷偷让人安装电网的时候,想过姜濉会生气,毕竟姜婠婠是他的女儿。但转念一想,就算他生气,为了一个姜婠婠,他还能把自己怎样了不成?
林丽雅没有想到,姜濉竟然会为了这个,威胁她……离婚。
是的,姜濉话里的意思就是,如果这一次她不肯低头,那么他们就离婚。
姜濉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男人,他很重视婚姻,一如他无比重视承诺。在姜濉看来,婚姻也是承诺的一种,即使这过程里有许多的不如意,他都可以为了维护这个承诺而无限退让,包括让他的女儿退让。
人世里,好多好多人都是对别人要求非常严格,而姜濉正是并不算多见的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的那一类人,甚至严格到了旁人不屑嗤笑的地步,这一点,林丽雅非常清楚。姜濉对她有爱,但或许连姜濉自己都不清楚,他对她到底是爱更多,还是对承诺的坚持更多。姜濉对承诺的坚持是他爱惜羽毛的一种表现,他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背弃承诺这样的污点,一个也不行。
所以姜濉非常不喜欢赵小亿,因为赵小亿张口闭口说林丽雅是“小三儿”,这于姜濉而言,不仅仅是一个误会,更是对姜濉人格的侮蔑。其实,姜濉和林丽雅是在姜婠婠的母亲去世以后才开始的。
然而姜婠婠八岁的时候换了芯儿,她不可能知道这些旧事,姜濉或是赵鸿运这些人再和她说,她也未必会信。因为现在,哪个小三儿不想洗白呢?连赵小亿都不信。
不得不说,姜濉对林丽雅无底线的疼惜也包含了一种补偿心理。因为林丽雅跟他的时候只有十八岁,平白让她背了黑锅。
然而可以确定的是,不管姜濉的心态多么复杂,不管曾经的恩怨多么复杂,今晚的事确实挑战了他的底线。
他不只有对林丽雅的承诺,苏先生的话提醒了他,他还有对亡妻的承诺啊。
可笑,一直以来,他都愚不可及,以为无限委屈自己和姜婠婠,就算是对自己高尚人格的坚守了。却不知,对亡妻,对婠婠,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东西。
夫妻多年,即使姜濉的话说得保守而稳重,林丽雅也懂了姜濉的意思。她的脸“刷”的一白,怔住了。
林丽雅抿着唇,沉默片刻,两害相权取其轻,她点了头。
都说困难像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夫妻是不是也这样呢?一方若无限忍让,一方就得寸进尺;而一旦一方态度强硬起来,另一人自然也就妥协。
——
苏先生出去以后,姜婠婠并没有睡。她怎么睡得着呢?
一闭上眼睛,今晚发生的事就一遍遍回放。林冬冬一声声的“爸爸”真直戳姜婠婠的心。她不曾有过父母,所以没有对比,但她大约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失败。失败到姜濉都不要她了,宁愿要别人家的孩子。
姜婠婠伤心得哭了出来,枕头湿了一片。
想起小的时候,姜濉多么疼爱她啊,那个时候,姜婠婠一年比一年更爱姜濉,直到真的将姜濉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为什么,姜濉疼她却一年不如一年呢?
是因为她太在乎了吗?
姜婠婠从前觉得姜濉就是太在乎林丽雅,所以夫妻关系里,他的地位一天一比一天低。她那个时候还笑姜濉当局者迷,然而此刻看来,当局者迷的又岂止姜濉?她不也是这样吗?
姜婠婠又流了一串眼泪,暗暗决定,从现在起,她要收回自己的在乎了。
无欲则刚,三百年前,她从来不在乎谁的时候多么坚强,多么快乐。
姜濉和林丽雅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若是依姜婠婠自己的性格,她刚刚下了那样大一个决定,她是绝对不会见这两个人的。可是……苏先生太讨厌,都怪他把人放了进来。
姜婠婠正在擦眼泪,苏则就在外面敲门,“婠婠,睡了吗?”
姜婠婠浑身一僵,内心无比尴尬,她想,难道苏先生听到了她在哭?啊啊啊,真是好丢脸。她都已经尽量不哭出声了。
姜婠婠赶紧擦干净眼泪,没吱声,假装自己已经睡了。
苏则沉默下去,姜婠婠正以为他被自己骗过去了,暗暗松下一口气,就听他说:“那我进来了。”
姜婠婠,“……”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姜婠婠内心是崩溃的。
我什么话都没说,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那”字啊啊啊啊啊啊!魂淡!
姜婠婠红着眼睛,死死瞪着苏则。结果她还没崩溃完,病房门开着,姜濉和林丽雅就这么恰好闯了进来。
姜婠婠,“……”
姜婠婠这一次确定,她的运气是真的变坏了。
姜婠婠假装没看到姜濉和林丽雅,红着眼睛冷着脸问苏则,“你进来做什么?”
苏则无比磊落地对她说,“来通知你,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这个理由太好,姜婠婠完全无言以对。
姜婠婠从床上起来,就要自己去办出院手续离开。姜濉上前一步,将她拦住,恳求地说:“婠婠,和爸爸说会儿话,好不好?”
姜婠婠心里一酸,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滚了一滴下来。
看得姜濉的心真跟油锅里煎似的。
姜濉这样的大男人其实很吃眼泪这一套,林丽雅深谙这个道理,眼泪流得比雪华阿姨还好。暗中更没少笑过姜婠婠这个蠢货,死要面子不流泪,姜濉自然当她坚强。你这么坚强,不委屈你委屈谁?
此刻看姜婠婠哭得那样可怜惹人疼,林丽雅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她觉得今天姜婠婠变聪明了,是知道他们要来,所以先把眼睛哭肿了么?
看姜婠婠哭得楚楚可怜还倔强要强的模样,林丽雅气不打一处来,她要是男人她都招架不住好么!
林丽雅忍不住往一旁看去,想看一看芝兰玉树的苏先生是不是已经被迷住了,却不料正正对上苏先生似笑非笑的目光。
苏先生的目光很深,他仿佛在笑,整个人又似乎很冷,林丽雅背脊莫名发凉,赶紧移开目光。
苏则适时出声,“婠婠,我先去办出院手续。姜总,你们慢聊。”
办什么出院手续?再没比这个更虚伪的借口了。
苏则缓缓走到走廊尽头,站定在窗前,看着这个城市缓缓苏醒。他不抽烟,他素来自制,然而此刻,他格外想抽烟。
要怎样才能让他的小美人鱼不再难过?她哭得那样伤心。
那他,就把那些让她伤心的人从她生命里隔绝吧。
电梯到了顶楼,走廊上传来脚步声,苏则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姜婠婠的主治医生略显疲惫,他值了一晚上的班,今晚总体而言是个平静的夜晚,到这个时候,他就更没有什么精神了。刚刚在办公室里眯了一会儿,就接到了医院高层的电话,赶紧上来。
……
林丽雅的道歉没有什么诚意,字里行间处处透着狡辩和反咬一口,姜婠婠没什么表情,姜濉失望痛心至极。
姜婠婠没有答应和姜濉回去,姜婠婠平静地说:“爸爸,我现在上班,公司在市中心,我们家住西山,我每天来回并不方便,公司早给我安排了员工宿舍,我一天不住进去,一天就不能为公司鞠躬尽瘁,公司意见很大,我又刚把裴夫人的项链弄断了,所以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和苏先生说过了,从今天起就住到员工宿舍去。”
什么员工宿舍,鬼扯。
看吧,即使说不要在乎了,但姜婠婠对姜濉说话还是委婉又温和,姜婠婠觉得自己骨子里是一条好孝顺好孝顺的美人鱼。她的亲生父母把她弄丢了,真是他们的损失。
姜婠婠这样委婉温和的态度果然让姜濉误当作希望,更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要劝她回家。
“你是爸爸唯一的女儿,爸爸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外面。”姜濉连忙说:“今天回去爸爸就再招一名司机,专门送你上下班。如果你们公司还有不满,那你就不要那工作了。爸爸每月继续给你零花钱,比你的工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