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像容悦呀,二少夫人,听着就很年轻嘛。
她和叶翡刚刚默默地搬了静王府,根本没闹出什么动静,叶翡喜静,也不愿意操办什么,没想到容悦却十分对得起她百晓生的名号,消息这个灵通,不但容慎刚一搬过来没两天就登门拜访了,还顺便稍来了童靖祺和容意。
容慎听到通报的时候还挺诧异呢,原来容悦和童靖祺顶不对付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俩竟然给凑到一块去了。
童靖祺性子活泼,有她在气氛便不比平时裕国公府里的平实,要活络了许多,容悦虽然已为人妇,嘴上倒一点没退步,说起话来还是那么怼人。
看得出容悦婚后生活过得滋润,气色很好,神采奕奕的。容慎差不多知道太傅府里的情形,谢太傅的庶出长子无能,大夫人也不拿事,反而是这个排行第二的嫡子谢致远在挑大梁,容悦嫁过去以后,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府上的事务,一天也乐得自在。
虽说太傅府不太平静吧,但容悦还挺享受这种刀光剑影的生活,大约人各有志,容悦的个性放在太傅府正合适。
四个姑娘说说笑笑了半晌,也聊得高兴了,由童靖祺提议出去逛逛,容家三姐妹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静王府就这点好,什么都自由,小夫妻自己过日子,干什么都随心意不需要和长辈汇报批准,叶翡就没露面,容慎也无需打搅他,便吩咐雅荷备了马车,说走就走了。
一行四人逛的地方无非也就是容慎没出嫁时那几个铺子,先在经常光顾的几个脂粉铺子里陪着挑了些胭脂水粉,又去成昔楼看新出的衣服样子。
到了成昔楼,大家也就四散开了,容意现在和童靖祺关系已经十分融洽,挽着手臂在一旁看姑娘家的裙子了,容慎自己陪嫁的衣服都一大堆,她家叶翡又没事就给她往回划拉——他早嘱咐了尚衣局,每次的新样子都照着容慎的尺码裁了,是以容悦在挑样子的时候,容慎便自个儿在一旁瞎看了。
等出了成昔楼,一行人又去了瑞祥阁看首饰,容慎这才提起点兴趣来,趴着翡翠柜台就不动弹了。
大概是因为叶翡的缘故,她是越来越喜欢翡翠了。
容悦看她眼睛发直走不动道,也不管她,和成昔楼里一样,自顾自地去里面看了,童靖祺拉着容意使了个眼色,揶揄了容慎一阵儿,也就跟着一边儿看首饰了,容慎自己趴在柜台上看了一会儿,脚步也跟着视线往一边移动。
看着看着,忽然眼前一亮,容慎往一旁跨了一步,指着柜台里一根漂亮的白玉簪子问道:“这个拿出来看……哎呀!”
太激动,撞到人了。
撞到人不说,还踩人家脚了。
踩到人家脚不说,还在人家脚面上旋了一圈。
容慎:还好只是她自己,没有给叶翡丢人。
“来嘞,王妃要哪个?”店里的伙计不合时宜地凑了过来,声音响亮,“王妃可好久没来店里了。”
容慎:我谢谢你的热情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跟一旁的人道歉,容慎秉持着一个真诚待人的态度,扭过头去万分抱歉地说道:“真对不……”
一个“起”字噎在嘴里硬是没说出来。
男子很高,容慎站在他面前勉强只到他的胸口,从前容慎也直到叶翡胸口,可是现在她长个子了呀,可见这人比叶翡还要高。
这人穿着一件藏青的袍子,质地不算良好,做工也不精细,衣袖衣襟等处还能看到明显的拼接痕迹,看起来随便又敷衍,可穿在他身上却很好看,有种油然而生的贵气。
容慎的目光慢慢上移,映入眼帘的却是半张带着面具的脸。
那人的下颌线十分好看,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友善的弧度,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被她踩脚而恼火,上半张脸却带着一个冰冷的青色面具,和他周身温润的气质有些违和。
“对不起踩到您了。”容慎好不容易集中了注意力,顺溜地说完了自己的话。
那人唇角到底弧度没变,笑着摇了摇头,好像完全没放在心上。
瑞祥阁的伙计左看看右看看,一边是家世显赫身份尊贵的新嫁的静王妃,一边是粗布麻衣带着面具一看就很像大侠的神秘人……还好这两个人没打起来,打起来他可就摊上大事了。
这静王妃多好啊,堂堂王妃说道歉就道歉了,完美的将一场大战扼死在了萌芽里。
“王妃,这簪子……”
被伙计这么一提醒,容慎才想着将目光转过来看了看已经把白玉簪子拿出来的伙计。
质地精良的白玉簪子打磨得十分光滑,末端镶嵌着一块碧绿的翡翠,颜色十分纯正,正和叶翡曾经送过她的翡翠是一个颜色。
容慎今天耳朵上带着的也是这样一对翡翠耳坠,瑞祥阁的伙计会做生意,立刻赔笑介绍道:“王妃真是有眼力,这簪子上的翡翠和王妃的耳坠子正是一个颜色,一点儿都不带差的,前两天静王殿下刚过来过挑了这对耳坠子走呢。”
就因为叶翡每次来采办宫中物品的时候都要问一问翡翠,瑞祥阁现在都快把翡翠首饰拓展成专门业务了,还必定都是颜色纯正的极品,天南海北地搞来,只要提上一句“和您上次买的那个颜色正是一模一样呢”,叶翡必然会欣然购买,无论价钱高低。
这翡翠柜台上的伙计现在看到静王以及静王府的人眼睛都放光。
现在更好了,连静王妃都被拽到坑里了。
容慎点点头,她刚才一眼就看中了这簪子,只觉得和叶翡十分相配,正是翩翩君子之风,末了那翡翠又和她的首饰交相呼应,容慎想象了一下叶翡带着这簪子和她一起出门时的场景,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这簪子买下来了。
只是,容慎敏锐地感觉到,方才伙计说到“静王殿下”的时候,身边这个带面具的男人微微侧头看了看她,面具下的目光有若实质,充满探究。
“这簪子只有这一只吗?”容慎转过脸问伙计。莫非这男子也相中了簪子,听说她要卖给叶翡,所以充满了怨念?
伙计心里更喜了,看来王妃还是大手笔啊,一只簪子已经满足不了她购物的强烈欲/望了吗!
“这簪子可是咱阁主千挑万选从苗南找到的,别说瑞祥阁,就是咱大乾也找不出第二个呀,王妃若是喜欢,咱还有别的翡翠簪子,都在里边搁着,不如王妃移步里边看看?”
伙计:莫非我要发大财了!
容慎:这完了,她要横刀夺爱了!
那男子像是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终于不再保持沉默,开口道:“静王妃无需让避,某无意买这枚簪子。”
其声音之嘶哑难听,不禁叫容慎和伙计一起悚然。
容慎:对簪子没兴趣,那就是对叶翡感兴趣了?
“多谢先生谦让了。”容慎笑笑,扭头吩咐伙计将簪子包了送到没马车上,又笑盈盈地对那带着面具的青衣男子说道:“先生打算买些什么,不如我给先生做个参谋,也算赔礼道歉了?”
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个人对叶翡过分的关注了,容慎也对这个神神秘秘的人感兴趣起来。
那人这次倒是没有推辞,从善如流地说道:“只是给故人买一件见面礼,王妃既然愿意帮某挑选,某自然感激不尽。”
容慎自动忽略了这人嘶哑难听的嗓音,笑着说了声没关系,又歪着头看他,“先生是给什么样的人买见面礼?”
“年纪和静王殿下相仿,王妃觉得买什么合适?”那人一点没掩饰。
容慎:看!她就说,这人肯定和叶翡有关系!
容慎在心里将这人的形象过了一遍,脑子忽然一阵清醒,从前没见过的世外高人,要给叶翡见面礼……
他该不会是……
棋圣归墨吧!
☆、第83章 传说
这人带着个遮住半个脸的面具,声音又异常的嘶哑,很难辨认年龄,容慎脑洞大思维跳脱,一下子就想过去了,可实际上也不过是毫无根据的臆想罢了。
世界这么大,怎么可能就这么巧,偏她今天来瑞祥阁,就撞见大名鼎鼎的棋圣微服出访?
不过既然先撞人家再踩人家最后又横刀夺爱,容慎还是不厌其烦地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叶翡,会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最后想到的结果是——只要是她买的东西,叶翡应该都会喜欢吧……
某人傲娇了……
容慎笑眯眯地指着一旁一把白玉扇骨的绢面折扇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若是能亲自提上几个字送给故人,应当是一份很好的久别重逢的见面礼吧。”
那人似乎是笑了,嘴角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透过青色的面具,却能感觉到他眼神变得比之前暖了些,大约是真说到他心里了。
“阿慎,你过来看看,这个玉佩成色怎么样?”那边,容悦扬了扬手上的一块玉佩,高声问道。
容慎回头看了容悦一眼,朝那带面具的人笑着点了点头,便扭头朝容悦走去了。
“那边那人是谁啊?”容慎一走到身边,容悦就把那玉佩放在了桌子上,看起来她对这玉佩完全不感兴趣,主食为了将容慎叫过来罢了。
容慎特别诚实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容悦“呵”了一声,根本不信,又朝那人看了一眼,后者正从善如流地叫店伙计从柜台里拿出一柄白玉扇骨的折扇来。
容悦:“瑞祥阁的伙计都这样推荐东西了么,一看那人便是行走江湖之人,怎么用得着那么娇贵的物什。”
躺枪的容慎:……
“兴许人家是送人呢……”容慎在一旁弱弱地反抗了一句,不过收效甚微,她四姐的心思根本没在听她的回答上,眼睛还是望着那人,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总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
这么一说,容慎也这么觉得了,虽然他带着面具,看不出模样,但整个人站在那里,久石让人觉得眼熟。不过容慎左思右想没想出个结果,也就不想了。
童靖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顺着两姊妹的视线望过去,看了看已经走到门口了的神秘男子皱了皱眉,“光天化日的,带什么面具啊。”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出了门,容慎无所谓地耸耸肩,回头看了一眼被容悦放下的玉佩,“这玉不错,你买回去给姐夫正合适。”
容悦这才收回目光,横了一眼容慎,“谁要给他买东西了!”
哎哟哟,嘴不这么硬能缺块肉吗!还说不给谢致远买东西呢,刚才在成昔楼谁叙叙叨叨地跟掌柜的定做男装,害得她们等了老半天了!
容慎摊开手和童靖祺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禁笑出了声儿。
正笑着,又听见门口一阵嬉闹声,容慎听出其中一道声音,拉着容悦就要往里屋去,还没等躲开,就见三个贵家少女打扮的姑娘说说笑笑地进了瑞祥阁。
其中一个一身鹅黄色对襟掐褶裙装的姑娘扭头看见屋里杵着的这几个人,忽地就没了声儿。
什么叫冤家路窄。
容慎心累地松开拖着容悦要往后走的手,朝刚进来的三个顾年打了招呼,“墨表姐,砚表姐,聂小姐。”
来的正是她外祖母英国公老太太的两个孙女儿和延庆侯府的小姐聂菱。
先不说那时被她撞见跟叶翡表白不成的卢子砚了,就说延庆侯府家的聂菱,容慎一看见她就觉得脑袋疼了。看见她就想起她那个宛如智障的哥哥聂融来,上次也是在瑞祥阁,碰见聂融死活要和她抢一条翡翠珠链。
果不其然,聂菱是三个人里最先回应她的人了,“没想到王妃今日竟然得空出宫来了。”
自打容慎出嫁以来就没见过容慎的聂菱将眼前俏丽的佳人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
容慎长高了不少,渐渐也有了容悦腰细腿长的模样,今日穿着条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外面拢了件月白如意纹束衣,只简单地挽了凌云髻,耳边垂着孔雀绿的翡翠耳坠,和裙子相映成趣,既有新嫁少妇的端庄,也不失少女的俏丽。
总的来说,就是越长越好看了。
聂菱在心里默默地庆幸了一下,还好她今天没让她哥哥聂融陪着出来,不然自打容慎出嫁就害上相思病的傻哥哥今天见了容慎,回去指不定得情伤成什么样儿呢。
同样一个人,同样一身打扮,不同人看在眼里感觉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容慎这身儿衣服清新靓丽,可到了卢子砚眼里,那就是一个字,丑。
因为一直以来容慎对叶翡态度,还有上次老太君寿宴时容慎怼她那几句话,卢子砚可一直记着仇呢。没想到容慎因为太后娘娘那突如其来的病急急忙忙就嫁给了叶翡,甚至没给她打动叶翡的机会,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再看容慎还能顺眼吗。
是以,面对容慎主动示好打招呼的举动,卢子砚也只是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便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不解恨似的偏头和卢子墨说了句什么。
瑞祥阁说小还真不小,可到底一个屋里,隔的也不远,卢子砚声音也没压得太低,那句话虽是说给卢子墨听的,可屋里的人都听见了。
“跟一根葱似的。”
容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唔,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从反驳……
一旁好信儿的伙计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容慎这边儿几个姐姐可笑不出来,这不挑衅吗,容悦横着眉还没开口,先被童靖祺抢了去。
“怎么说话呢。”想吃她的拳头吗?!
卢子砚挑眉看了一眼握着拳头眼看着就要打过来的童靖祺,心里有点瞧不起,从漠北回来这么久了还跟个野小子一样,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还要动手打人么?不怕被人家笑话。
那边卢子墨是明白事的,看到这个剑拔弩张的样子赶紧把她今天跟吃了火药筒一样的妹妹摁住了,陪笑道:“慎表妹可千万别介意,你砚表姐这几日身上不大舒服,火气大。”
容悦在一旁冷笑。
容慎虽然没生气,可也被卢子墨的解释给逗笑了,明明就是她对自己有意见还非要赖到大姨妈头上,大姨妈好无辜的好不好。
“两位表姐和聂小姐还是赶快逛吧,我们也看的差不多了,就不陪二位表姐和聂小姐了。”容慎挺平静地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拉了拉抱起手臂已经起势要怼人的容悦,把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扼杀在了萌芽里——都是亲戚,掐什么呀掐,留着力气去掐魏皎月之流还差不多。
被卢子砚这么一搅和,容悦也没心思再看了,索性顺着容慎的意思跟着出了门,四个人坐上马车便往回去了。
路上一直没大说话的容意却悄悄拉容慎的衣袖,附在她耳边不大好意思地问道:“阿慎,你来过月事了么?”
容慎:……
容慎摇摇头,一脸天真无邪,“没有。”
她这个身体,确实没有。
“五姐你怎么忽然……啊!”容慎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话,一脸暧昧地看着容意。小姑娘刚才肯定是把卢子墨的话听进去了,难道她……
“都是姑娘家,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五姐这两天身上也不舒服,没看都没什么精神么。”容悦倒是一脸坦然了,和刚刚进入青春期羞答答的小丫头完全不一样。
也是,容悦都嫁人了,这点常识还能不知道么。
容慎明明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这时候为了看起来正常点,也一脸迷茫加震惊地看了看容悦,又看了看容意,一言不发。
三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肩负起了科普的重任。
容慎: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关于每个女生都会有的神秘亲戚大姨妈,民间有这样两种至今科学无法解释的都市传说。
传说之一,大姨妈是有耳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