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做这些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事情不太好……
她想着,按照叶翡这个黏人的程度,要是不和他约法三章,初历人事的毛头小子还不叫她天天腰酸背痛腿抽筋呀……
眼见着天要黑了,容慎严肃又忐忑地坐到了床边,清了清嗓子,建议道:“嗯,阿翡,清凉殿这么大,其实你不介意我去西次间睡吧。”
清凉殿的西次间其实就是叶翡的一个小书房,类似现代家庭里的休闲区,里边除了书卷、文房四宝和叶翡收藏的字画,还有一张十分柔软舒适的大床,用来供叶翡掩卷而思后直接倒头便睡。
容慎觉着既然她不想和叶翡论持久战,就不要睡在一起折磨人家身心了,自动自觉地睡书房去还是比较人性化的,哪知道叶翡干脆地拒绝了她。
“你是我的王妃,便也是这清凉殿的主人,哪有主人睡在偏房的道理。”
容慎:我不是想睡偏房,我是不想睡在你身边啊……
叶翡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去便是了,你好好睡在床上。”
容慎:前边理由不错,后边嘛……大哥你知道你才是清凉殿十几年的主人嘛……
“我……”她其实想要解释一下自己不愿意和叶翡同住的原因,只是不大好开口,还要斟酌。
那人却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柔声道:“我明白,你还太小了。”
他会等她长大。
容慎:虽然好像很善解人意,但为什么听起来怪怪的……
喂,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太小了……
☆、第62章 日常
这天晚上容慎睡得一点也不踏实。
倒也不是因为怕叶翡半夜狂性大发摸过来,而单纯地是睡不着。
新换上的床单还不曾有人沾染过,可容慎就是觉得被子上空气里,全都是那个人清咧的气息,她沉浸在这气息里,翻来覆去地想叶翡说过的那几句话。
她对于容恪棋艺精湛甚至能赢过容恒这件事表示完全不能想像。
容恪是谁,十七八岁还能被容老爷子拎着棒子满院子追着打的一朵奇葩。若说他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能赢过容恒,打死容慎她都不信。
而在容慎辗转反侧的同时,她心里那朵奇葩,正一脸坏笑地迈进问霜阁的门槛。
身形微微有些单薄的男子背对着院门,一个人坐在天井里的一张石桌前,抬手在面前的玉杯中斟满了酒。
容恪抱着手臂往月亮门上一靠,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戏谑,开口毫不客气,“呵,叫自己的后背对着大门,可不是你的风格。”
“这里是整个长平最安全的裕国公府,如果在这里还需要防范……”容恒抬手将一杯清酒饮尽,却连头都没有回,酒杯放回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最安全的地方,难道不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大内?”容恪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笑嘻嘻地说道。心疼那晶莹剔透的玉杯,容恒这么暴力,肯定把杯子底下磕坏了。
容恒稍稍偏过头,长睫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迷人。这人本就气质清幽,如今穿着一身月白的袍子对月独酌,就显得更加飘渺了,更加遥不可及了,“你是在提醒我,不要夜探皇宫?”
容恒没打算听容恪的回答,清傲的下巴敛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线,“我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容恪毫不见外地一掀袍子坐下来,一改往日纨绔子弟的放浪习气,正了八经儿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贵公子的风流气派,“我是在提醒你,叶翡才是阿慎最好的归宿。”
容恒闭上眼睛。
随心而动。
他现在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言行了。
容恪随手拿过一旁托盘里的一只玉杯,抬手斟满酒,放在嘴边饮下一小口,“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么,这裕国公府的二公子,也只能是你了。”
容恒抬手,一杯清酒见底,“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事事都告诉我?”
这一整个裕国公府里,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事实上,容恒都同容恪最为亲近,也许是因为自己白白占了容恪的名头,也许是因为,这个府上活得最清楚也最自在的人,非容恪不可。
他心思深沉,凡事喜欢隐在心里,因为一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对裕国公府的事也向来不在意。容绍从不管他,容明琮和卢氏也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着他无用功地瞎折腾,可容恪却不一样。
这个容家真正的二公子,其实反而是整个府上洞察力最强,也愿意花心思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身上的人。
很多时候他心绪不宁,反而喜欢找这个到哪惹得哪鸡飞狗跳的混帐小子下下棋。
容恪撇了撇嘴,那时候他还是个屁都不懂只知道玩泥巴的小孩儿呢,容恒问他他上哪儿知道去,不过裕国公府一向是这个传统么,那容悦本来也可以消消停停地寄养在长房的名下呢,可老爷子还不是打小就把所有事儿都告诉给了容悦?
人活一世,不就图个明白么。
——————————————————————————————————————
第二天一早,容慎还抱着被子睡得黏黏糊糊的时候,叶翡就已经起了。
她是不知道叶翡几点起来的了,只知道静荷进来伺候自己更衣的时候,叶翡连影儿都看不见了。起先她还以为是叶翡还睡着,光着脚丫子跑到西次间一看,呵,床铺收拾这叫一个干净。
容慎一面看静荷给她规规矩矩地梳头,一面随口问道:“你现在手脚倒比从前利索多了,早些时候伺候阿翡起来,竟也没吵到我。”
她觉轻,往常睡在听风阁,有点动静就醒了,不过醒了以后要是问荷没来叫她,她还是能翻个身接着睡的。
静荷一听连忙摆手,赶紧把自己撇出去了,“奴婢可没伺候殿下起来,奴婢过来时,殿下已经走了。”
容慎:……?
她起的不算晚,一睁眼就不见人影,他一大早上出去干嘛了,赶航班吗?
“那他留没留下信儿,回不回来用早膳啊?”容慎是那种睁眼睛就饿型的,早上折腾这么一会儿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这要是在她的听风阁,那肯定就吩咐小厨房摆膳了,现在多了一个叶翡,凡事还是要考虑到他的。
“奴婢今儿早上没看见殿下啊。”静荷觉得她家姑娘是成亲成傻了,她都没看见静王殿下,上哪知道他回不回来吃早饭啊。不过这个时候她可不能直接问“你四不四傻”,想了想,道,“奴婢以为,殿下八成是要回来的。”
新婚燕尔,不回来陪心小娇娘吃饭,还能干嘛去。
不过今天早上看床铺……昨天晚上居然相安无事?静荷不禁深深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变得猥琐了。
容慎等静荷梳完头,也没再纠结,直接传话下去摆饭了,没想到饭菜刚一端上来,就看见叶翡低着头打门口走进来。
容慎一只手拿着银筷子敲了敲青瓷碗口,脸上笑容没见有多灿烂,“你回来啦?”
那人披着一身的霞光,身上还带着外边有些凉的清新气息,听见容慎的声音,抬眼就笑了,眼神纯良得好像一个得意的小孩子,快走几步来到近前,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给你的。”
容慎定睛朝那一抹鲜亮的黄色看去。
对方已经把手中的一段迎春花枝□□了桌子上闲置的琉璃细嘴高花瓶里。
容慎:……?他一大早上出门就是为了折一只花给她报春?静王殿下实在太文艺小清新了,这生活情趣叫她自愧不如啊,惭愧惭愧。
静荷早就有眼力见的吩咐下边多添了一副碗筷,叶翡也就随意地在容慎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容慎朝那还带着一丝寒气的一串嫩黄色花朵看了一眼,心情竟然也莫名其妙地就好起来。
“退朝的路上在御花园看到,想着给你看,便带回来了。”叶翡夹了一筷子的菜,随口解释道。
本来自愧不如的容慎:哦,她还以为整天无所事事的叶翡是不用上朝的来着……
自作多情了……
“你走时怎么也没个动静。”虽然俩人还没准备做不可描述的事儿,可容慎还是有身为□□的觉悟的。说来也是奇怪了,她嫁过来两天了,除了她带进来的三朵荷花,一个宫娥都没见。叶翡平时都是不使唤人的吗?
“看你睡得香,怕吵了你。”叶翡和容恪四年朋友可没白做,容慎的一些生活习性他还是知道的。
容慎不置可否,“怎么没见清凉殿里有婢……有人走动?”
她本来还想象了一下,一大波宫娥过来,捧衣服的捧衣服,帮忙更衣的帮忙更衣,肯定花团锦簇、大张旗鼓的,哪知道叶翡就自己悄悄地收拾完了。
“我不大愿意旁人碰我。”叶翡解释得很简单,小时候魏贵妃和他母后掐的厉害,他不愿同任何人亲近,是怕不注意被人害了或者拿捏着去伤他母后,后来便也习惯了,再后来被送去了嘉林,也就被规整了出来。
嘉林书院的卢老先生一向不信邪,甭管是皇子皇孙还是达官贵人的儿子女儿,凡事进了嘉林书院的,也就别想着叫人伺候了。不过也是因为这个不信邪,长平才有那么多贵人争着抢着将家中子嗣送过去规整。
自己管不了,那就叫别人去管。
一般情况下几年下来,再纨绔的子弟也都能被规整出个样子,像容恪那样软硬不吃的滚刀肉,这么多年也就那么一个。
容慎听到这,吃东西倒是噎了一下,这个人,还真是冷情的人啊……“这么多年你都自己打理?”
这真的是一个身份尊贵备受宠爱的皇后嫡子?
叶翡好像看穿了容慎的想法,道:“你知道,我自小便古怪。”
言下之意是,皇后已经放弃对他的治疗了。
容慎却在心里想,是呗,他从小就性子古怪,最古怪的就是,竟然会那么死心塌地地看上她……
“不过夫人如果愿意,往后为夫的一切,便由着夫人打理。”叶翡慢悠悠地补充。
容慎觉着叶翡每次刻意咬文嚼字地说什么“夫人”的时候,就显得没有平时那么正直严肃了,总好像是在调戏她。
啧,调戏,也不知道婚后还能不能随便用了。
“你不是不愿旁人碰你么。”容慎默默地往嘴里填了一大口饭。
容慎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哪知道那人又认真起来。叶翡放下筷子,脸上的温柔神色差点能掐出水来,柔声却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可你又不是别人。”
这还真是一言不合就撩人。
容慎深深地觉得,叶翡这个计策好啊,她怎么就无端地想起冯唐那句话来了呢,“我要用尽我的万种风情,让你在往后所有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内心都无法安宁。”
她感觉她以后应该是安宁不了了。
容慎:……来啊,继续撩啊,血槽已空,老娘无所畏惧。
☆、第63章 府邸
两个人一面吃饭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容慎也没觉着怎么异常,就和自己原来在府上时一样,倒是一旁尽职尽责杵在一旁的宫人,脸上那明明很吃惊却偏要努力装出一副没什么的模样叫她有点奇怪。
“哦对了,你也没同我说过,清凉殿有什么规矩么?”容慎比较自来熟,自打成亲那天住进清凉殿起,向来以自己在裕国公府的习惯行事,也没问过叶翡,这会儿才想起来问问。
对面举止矜贵优雅的男子长筷一顿,好像没听明白她的话,“嗯?”
“我是说……”容慎指了指面前的饭菜,“比如食不言寝不语什么的,规矩?”
毕竟是皇宫么,吃饭做事有些规矩也是正常的,其实按理说裕国公府也应该有许多规矩的,不过容绍容老爷子一向推崇放养政策,规矩是要教的,走出门去自然是优雅得体,可关起门来就是爱怎么作怎么作,只要不把房顶掀翻了,是没人会管的。她在这样放养的环境里长大,也就没有守规矩的意识,可现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是要学习学习的。
叶翡笑着摇摇头,“没有。”
“哦……”容慎又朝一旁沉静如鸡的宫人看了一眼,那他们干嘛这副目光炯炯的模样,莫非是他们从来没见过叶翡说这么多话?
“不过夫人若是想立些规矩,为夫也很支持。”叶翡含笑悠悠地补充道。
容慎连连摆手推辞,她一天天的哪有那么闲得慌,“不不不,我就是随口问问。”
叶翡停下手中的银筷耐心地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嫌麻烦而不是假意推辞后,又道,“一会儿有安排?”
新婚燕尔,她能有什么安排。
容慎摇摇头,“我整天无所事事。”
“那一会儿用完早膳,便和我去静王府转转吧。”叶翡说着,放下手中的银筷,唤来宫人漱了口洗了手。
小姑娘眼睛瞬间变得锃亮。
静王府哦!以后她要和叶翡一起住的地方哦!新家哦!
“真的吗,已经快要完工了吗?!”听完这话容慎哪还有心思吃饭了,当即就把筷子一放,依样漱口洗手,将擦手的帕子一扔,站起身来绕过桌子,直接拉住了某人的袖子,干脆道:“走吧!”
没想到容慎会忽然凑上来的叶翡微微晃了晃神,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牢牢揪着他衣袖的小手。
这要是搁在七天以前,他是绝对不敢奢望,有一天容慎会这么主动地靠近他,并且捉着他的衣角的。
不知道为啥突然心情大好的叶翡反手将容慎的小手握在了手里,轻吁了一口气,柔声道:“好,我们现在就去。”
默默在一旁收拾碗筷的宫人:静王已经不是她们认识的那个高冷的静王了……
由于皇帝陛下显而易见的偏心,静王府就修在离皇宫不远的兴顺坊边上,后边就是皇家园林,既符合叶翡心远地自偏的个性,又不至于远离长平城的权力中心。对于容慎来说,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就是静王府修的离太傅府十分近。
她四姐容悦可是和她同一天嫁进太傅府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容悦那边的情形,可容慎以为,离得这样近,以后她们两姊妹想要相聚,也方便些。
因为叶翡身份尊贵,又受三方宠爱,府邸的占地面积极大,这时候已经差不多完成,门口高高挂着的硕大牌匾上“静王府”三个字熠熠生辉,看起来十分气派。
容慎扬着头看了一会儿那牌匾,努力克制了一下想要在门口拍照留念的心情,眯着眼睛偏头和叶翡感叹,“礼部一定是给你放水了。”
东宫也就不过如此吧。
“也不算是放水,”叶翡牵着容慎的手慢悠悠地走进静王府里,耐心地解释道,“你左手边挨着永乐坊的那块地方,原来是晟王府的一部分,一直空着,我回京以后,要修府邸时,父皇便将空着的那块地一并给了静王府。”
晟王府?
容慎穿到大乾十几年,这是第二次听到晟王府的名字。还有一次是在很小的时候,她奉了卢氏的命去叫沉迷公务的容明琮吃饭,走到书房外边时听到容明琮和她的混账三哥很激烈的争吵着,具体内容听不大清楚,只听得容恪重复最多的三个字,就是“晟王府”了。
她穿过来的时候,晟王府就已经成为了历史,也成了一个不能提起的地方,这么对年来,容慎也就只听到容恪提的那一次。
不过那天的争吵,是以容恪挨了容明琮一顿棒子为终结的,容慎虽然好奇,也没再敢逆流而上跑去问容明琮或者容恪。
后来她倒是在雅荷给她倒腾来的各种野史传说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容明琮是当今圣人的伴读,两个人关系好得差不多可以穿一条裤子了,这是长平城稍微有点政治意识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