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春莺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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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春莺啭-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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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简直乐死了,给亲戚朋友挨个打电话,扬眉吐气,宋润也高兴,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养恩大过天。

    见了人就说三个大学生,一个清华,俩人大,都是他们家的多好啊。

    王珍看着录取书,低着头笑了笑,“妈,我看还是把户口跟粮食关系转到学校去吧,这样方便。”

    张淑珍养闺女这么多年,其实不愿意转户口,“你不就是当地的,不需要转到学校去,就在家里吧。”

    王珍看着通知书,知道张淑珍不大明白,她可以尽情发挥,“不是,你看看我要是转到学校里面去,可以领多一点东西,这几年下来,不也是一大笔钱,省的到时候领钱票不方便。”

    三两句一忽悠,张淑珍就把户口本给她了,完了人家直接转到学校去了。

    开学那一天,王珍看着张淑珍跟宋润,站起来拿着书包,“我走了,以后好好的吧!”

    等老三再看到张淑珍的时候,她拉着马丽在那里哭,一大家子人都在,连阳子跟宋茜都在。

    “我容易吗?舍不得吃舍不得我喝,一个劲让她上大学,结果现在断绝关系,连家都不回。”哭的可伤心了,她是真的付出了很多,而且就指望王珍给她养老了。

    阳子看着他爸那脸色,笑的肚子疼,你不是一心一意养着人家,现在好了,舒坦了吧,人家亲妈都不要了还能要你。

    老三挑了挑眉,听着宋茜在那里说:“可真是个角,一声不说的去了学校,往后再也没回来过,她妈去找就说不认识,真的是个狠角色。”

    宋茜觉得她做不到这么狠心,即使她爸对她姐弟俩不好,可以说是很冷清了,但是她也没那样狠心。

    经常想起来,小时候她妈还在的时候,一开始不是不爱你,关心你。只是后来变了太多,不知道为什么。

    “别多想了,这样也很好。你养我小,我养你老,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不奇怪。”老三一直觉得王珍不正常,看看真的不是很正常。

    大概老早就等着这一天了,王珍睡在自己家里老房子里,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她觉得很亲切。

    踩着凳子把她奶奶照片挂起来,对着看了一会,房子最近才回来的,她去要了好几趟,才要回来的。

    外面家具什么的都没有了,但是那一箱子东西还在,她没有拿出来,一直放在里面吧。

    多少年了,心里很畅快,觉得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每一天跟张淑珍在一起,都觉得虚伪的自己都不认识。

    你说恨不恨啊,人的心死了,你再去暖也暖不过来,她就是要利用自己的亲生母亲,然后考上大学就再也不会回去。

    不是等着养老,不是等着找个上门女婿,不是等着她出息?

    她用实际行动告诉张淑珍,小时候你弃之敝履,长大了我弃你如敝履,好好感受什么滋味吧。

    我一个人搬出来,以后好好的好好的生活,从此以后与你无关,这是她对张淑珍最大的嘲讽。

    闹了大半年,一直到这一年的冬天,改革开放了,张淑珍才算是彻底死心了,她什么方法用尽了,王珍依然不回头。

    同学看她就跟怪胎一样,觉得不理解,觉得很绝情,她名声臭死了。

    可是你没有在数九寒天里用冰水洗衣服,手上没有一个好地方,你也没有天天挨饿,大晚上睡不着了只能睁着眼睛到天亮。

    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她是如何度过的,那就没有资格批评,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来同情可怜,她嗤之以鼻。

    她一晚上没睡,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想着当初还有什么家具,以后一一的填补。

    张淑珍彻底傻眼了,宋润也傻眼了,这时候还能干什么,俩人身边连个孩子也没有。

    前一段时间不是吹牛逼,不是三个大学生,现在一个都没有了,身边的人都知道什么情况,觉得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等着毕业的那一年,黄莺对瓷器这个专项有极大的兴趣,她想去一趟景德镇,在那里待一段时间。

    “三哥,你等我回来,我们结婚好不好?”

    黄莺看着老三,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也已经到了年纪了,但是结婚之前她想着去一趟,好好学习一段时间。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她学了这么久,看了那么多的书,现在想去亲眼见证一下。

    “没事,你去就行了,到时候我去看你,等你回来了,我们就结婚。”

    老三送她去车站,看着她上火车,爱一个人,无非就是两种结果,让她更加喜欢你,让她更加像你。

    前一个会活的更完美,你成就了你的爱人。后一个更常见,你改变了你的爱人。

    上车之前,还是绿皮火车,黄莺靠着车窗,看了看还有一分钟。

    她突然伸手拉着老三的脖子,这一次,她比老三高,嘴唇能碰到他的额头,“谢谢你,我喜欢你。”

    边上人都看傻了,车窗还有这种操作啊,能不能别这么浪漫啊,跟电影里演的一样。

    松开手的时候,火车慢慢的开始前行,她看着老三在后面追了很久。

    “我等你回来啊,你记得给我打电话。”老三一边跑,一边对着火车喊,追着火车道很远。

    他跟个傻子一样,追着火车跑,大家一看就明白,里面的肯定是小情人,不然亲爹妈也不会追着火车跑。

    黄莺提着小皮箱,里面就是两身衣服还有现金,不是很多现金,她爸说到时候定时汇钱,怕被人盯上了。

    颠簸了两天,一个黄昏的时候,就到了景德镇。

    即使是这个时候,也是很多人在工作,景德镇的炉火彻夜不息,多得是烟筒一直冒着烟。

    黄莺有点恍惚,她按着地址找过去,老师这边有个熟人,在这边属于几辈子工匠了,家传渊源。

    “您好,是金大叔吗?我是清华大学的学生,我老师介绍过来的,这是老师的介绍信。”

    黄莺赶紧把信打开递过去,里面是老师的亲笔书写拜托信,大概意思就是我有一个好优秀的学生,对景德镇很有兴趣,希望你能收留她,并且带着转一转,好好学习一下。

    金大叔在这边是祖传的三代了,年纪已经不小了,在这边也是个名人,属于行家了。

    “是黄莺吧,赶紧进来,你们老师前一段时间就打电话来说了,我一直等着你来呢。”金大叔很热情,很朴素的打扮,很符合一个手艺人的要求。

    黄莺就这么住下来了,她没有带其他的东西,应该是带一点见面礼的,最少要给一些特产,可是拿不了。

    黄炜业也不心疼钱,到时候全给邮过去,就先让闺女带着两件衣服换洗,等着东西到了日子就好过了。

    沿河的高高低低的竹楼,这个地方叫金家弄,景德镇最繁华的里弄之一,“千窑生火,万匠制器”。

    竹楼都是用二楼做粗瓷,这个是主要的业务,每个人都是手艺人,凡自手艺,必有七十二道工序,才能成器。

    黄莺看着热火朝天的匠人,觉得有些恍惚,这个可能是景德镇最后的兴盛了,以后全部是机器,现在主要是出口创汇时期,大量出口国外,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是首屈一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尤克里里到了,深邃蓝色,真的感觉好棒,即使我不会,胡乱撩拨几下也很好。

    月光还是少年的月光

    九州一色还是李白的霜

    116、手艺

    金大叔是看炉火的; 这个可不是一般人能看住的; 一炉子的瓷器好不好,最后就看这一哆嗦; 火烧的怎么样。

    也没有什么测温计,温度那么高,全靠眼力劲。所以掌眼的人; 没个大几十年根本不敢去接要不就说了,没有那金刚钻,别揽这瓷器活。

    黄莺来这边,就跟到了旧民国一样; 大家似乎一门心思的干事情,特别喜欢黄莺,大学生还是最好的学校之一,人又娇俏可爱; 客气又有礼貌。

    “你真的:不是外国人吗?小红有个洋娃娃; 跟你一样的。”金大叔的孙子吃着黄炜业邮寄过来的糖,眼巴巴的看着黄莺; 觉得这大概就是个外国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说是中国人。

    景德镇这时候来了不少的外国人,大家也都见过,黄莺是真的不像国产货,像是进口的。

    “金三顺,我是混血儿,知道吗?”黄莺很有耐心的再跟他说一遍; 怎么那么想□□一下这个矮噗噗的小胖子呢。

    金三顺,两三岁的小胖子一个,目前文盲,因为黄莺零食较多,且人长得漂亮,所以一直是小跟班一个,小小年纪也是颇为不易。

    “我知道啊。”他卡巴着大眼睛。

    你知道个屁,文盲一个,字都不认识……

    黄莺现在从最基本的开始干,当然是玩泥巴,景德镇制瓷器的土有的是当地的,有的是买来的,最常用的就是高岭土。

    她跟着了迷一样,第一次发现,原来兴趣爱好真的让人幸福。人家学徒是三年零一节,黄莺世间短,只有半年了,她就跟一块海绵一样,很珍惜,晚上回去扒拉两口饭倒头就睡。

    等她大概学会辨别土质,能做好泥胚的时候,给老三写的第一封信已经有回复了。这边有电话,但是写信也是很有感觉的,她给老三寄了一些土,一小撮一小撮的。

    自古以来,家书出人才,写信见情书……

    黄莺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是宋清如,当初朱生豪给宋清如天天写信,后人整理出来了《朱生豪情书》,她放在盒子里,攒起来觉得以后出版应该不错。

    “思念如潮水,我睁开眼睛去刷牙,想到今天没有你,突然索然无味。”

    “你给我的样土我都好好保留着,我在等你回来,等你回来给我一个泥人,是你的模样。”

    “我很想你,吃油条的时候,会想这是你喜欢吃的,我会多吃两根,一半是你陪着我吃的。”

    “我看到一个棉睡裙,突然想起你小时候一直穿一条,大概是恋旧吧,我也恋旧,索性买下来了等你回来穿,很舒适。”

    黄莺觉得很惊讶,看着看着忍不住红了脸,从来不知道老三这么会说,嘴巴跟吃了蜂蜜一样,时间仿佛过的很慢。

    她拿出信纸来,看着桌子上的高岭土,慢慢的加水做成小泥胚,然后捏出来了一个人,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样,虽然天天看。

    对着镜子慢慢捏,拿着火柴在那里画眉眼,静下心来,她把学会的做出来。

    然而,很粗糙,自己笑的不行,这是哪里的丑八怪啊!

    老三买邮票都是一沓子一沓子的买,来回的信封都舍不得扔 封存起来了,莫名奇妙集了很多邮票,等着收到那个丑八怪的时候,那泥胎胳膊都断了。

    他来回摸索着 笑的跟个傻孩子一样。

    被老四看到了,贱兮兮的去跟他爸打小报告,现在他不跟马丽告状了,马丽偏向老三,不好使。

    “爸,我哥算是傻了,手里的拿这个泥人,是不是思念成狂得了相思病,自己捏了个别不是。太吓人了,不信你去看看。”

    看你个大头鬼,宋泽最近被老三弄得心里不是滋味,他这是生了个闺女啊,还相思病。

    埋里埋汰把老四说了一顿,想了想还是去看看儿子,亲生的不是。

    “三儿你没事吧!”

    进屋子里,果真看见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泥人,神似某人,他心里就咯噔一下子,还真的是有病了啊。本来想耍老子威风,现在话都不敢说了生怕刺激老三。

    老三心情很好,觉得自己马上结婚了,他爸也不能在身边了,破天荒笑了笑,“您有事啊,我一直很好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一笑更紧张了,这别不是神经病,就这么喜欢人家啊,话到嘴边咽下去了,“没事 最近有车去景德镇,你要不要请假去玩玩。”

    他是军车,去那边办事的,本来没想说,但是被老三吓得,赶紧去吧,别整天在家里跟个□□□□一样。

    老三挑了挑眉,看他爸更和善了,啥时候这么疼儿子,不是上皮带的时候恨不得打死一个炖肉吃:“那很好啊,谢谢爸,什么时候去,我准备一下。”

    “明天,你准备什么啊?”宋泽嘴欠问了一句。

    老三跟看傻子一样,“带点吃的喝的啊,那边条件不好小宝吃多少苦。”

    墙都不扶就扶你,赶紧滚吧,宋泽拉着个脸就走了。

    黄莺累死了,学拉胚,这个是看手感,基本定型就看这一个程序了。小件的不好弄,要求很高了,大件的她弄不了,得好几个人一起,白瞎。

    人家那种大器件,得好几个壮劳力,光着膀子使劲。合作了多少年得了 ,也没人跟她有默契。

    “我也可以,咱们俩玩呗 。”金三顺俩手攥着泥巴,稀里哗啦的,脸上全是一道一道的土印子,很热情的邀请黄莺一起,小孩子哪里有不喜欢捏泥巴的。

    黄莺懒得搭理他,扒拉开他一边去,她只能先看看,自己拿着小件拉胚。

    那天下着雨,黄莺手里拿着一个美人肩,也叫梅瓶,悠长的脖颈,下滑一样的线条,酷似美人肩,所以叫美人肩。

    这个东西不好弄,因为瓶颈那个地方太细了,而且分成好几段,黄莺到现在都没有成功过,这个不是一学就能学会的。

    如果没有拉坏几十几百个,没有成千上万个尝试,达不到的。黄莺深呼吸一口气,再做今天最后一个了,坏的扔给金三顺让他和泥巴。

    慢慢的拉胚,跟着纹理结构转起来,一点一点,低着头看着一个泥砖慢慢的成型,脖颈那里慢慢的旋转。

    老三来的时候站在门口,带着一身的烟雨,身上黑色的雨衣慢慢的滴答着水,在地上聚集成了一个小水洼。

    金三顺看到人站在那里,也不去叫黄莺,小孩子也懂规矩,不能随便说话,匠人家的孩子,教育着从小就是一心一意。

    老三看着转轴慢慢的,一圈又一圈,看着那双手从白色染上泥浆的色彩,依旧纤细,如果可以,他愿意是她手底下的一个泥胎。

    来自高山,跨过河流,经过溪水的洗涤,慢慢的磨成粉末,然后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愿,捏出一个自己,捏出一个她,永远珍视着。

    黄莺的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手上慢慢的,连呼吸都是静止的。

    老三看着她低头的时候,恰如一朵水莲花在凉风中不胜娇羞,倏忽笑了,似牡丹浓艳。

    “我来了。”

    黄莺终于成功了,一抬头的瞬间有些恍惚,没想到老三能过来,身上还穿着黑色的雨衣、没想到你能来,但是一直在等你,没想到在一个梅雨天气里看到你站在那里,矗立如山。

    一下子跑过去,想给一个拥抱,但是两手的泥巴,不知道何处安放。

    她踮起脚尖来,向前倾着脑袋,老三很配合,微微低下头,两个人触碰额头在一起。

    “你是个惊喜,我想着带着你看看这里,可是今天大雨。”额头在一起,相互支撑着彼此,隔着一厘米的唇,在雨声滂沱中呢喃。

    老三低低的笑了一声,能看到胸膛微微的起伏,“我要在这里呆几天,等雨停了就走。”

    梅雨时节,何时雨停。

    最喜欢下雨天,你没有来看我,这样我可以告诉自己,是雨天阻挡了你。

    但是真正的爱情,纯粹的美好的在一个独自的世界里,从来看不到风风雨雨,映入眼帘里面的永远是鸟语花香。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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