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春莺啭- 第23部分

　　　　电话是直接打给宋泽的，家里面没电话啊，宋泽自己觉得不大相信，他自己跑了不少关系。

　　　　结果还是那样，黄莺一个孩子才多大啊，自己问清了地方，马上就出发了。

　　　　黄莺现在其实不饿，事情没到最后就会怕，晚上出来，事情比较少，而且少一点人看见。

　　　　这个事情就可以过去，当做没有发生过那样。

　　　　黄莺自己干了一票后，就对着老三特别有说话的欲望。老三饿了啊，一个大小伙子，等了一上午。

　　　　黄莺在那里说，他就一边吃饭一边听，还带着夸两句，是真的觉得黄莺很优秀了，不是那种吹捧性质的。

　　　　44、周旋

　　　　“小宝。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一会我爸就过来了；　他来接黄叔出来，肯定没有什么问题。”

　　　　老三自己吃饱了；　他自己就吃的配菜，另外一大半就留着呢，全是好的；　肥肉也都吃了。

　　　　他看黄莺不吃，就自己嬉皮洗脸的：“来，赶紧吃饭，不然黄叔在里面多心疼啊；　这一晚上肯定担心啊，你好好的，黄叔看了也放心。”

　　　　黄莺一下子眼泪彻底掉下来，孩子对自己的父亲是很郑重的；　甚至是超过母亲的那种感觉。

　　　　更何况她还没妈；　就这么一个爸，珍惜的很。自己就开始扒饭；　一口一口的吃，细细吃了咽下去。

　　　　遇到事情了，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熬不过去的时候找个由头哭一场，第二天起来还是坚强。

　　　　保持大脑的冷静，做好最坏的打算；　总要好过一点，给自己莫大的自信好好坚持下去。

　　　　一个人总要经历风风雨雨，总要走过荆棘，越过高山，最后才能停歇在一片沙滩。

　　　　宋泽看到俩孩子，看着黄莺一身穿戴，心里面其实信了，就是不知道详细情况。

　　　　“小宝啊，你来，慢慢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呢？”宋泽自己坐下，扶着黄莺的肩膀，黄莺就站在他面前。

　　　　这样的事情瞒不住了，黄莺肯定说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没有保留。

　　　　她自己能力还是不足，一些事情不是耍耍嘴皮子就能结束的，你得有保障，有支持才行。

　　　　现在她能做的都做了，但是人还没有出来，万一有变故呢，万一反悔呢，谁也说不准。

　　　　宋泽来了，她就心里放心，就算是你身边只站着一个人，在最危急的时候，哪怕只有一个，也很有勇气继续前进了。

　　　　“宋叔，就只有这些了，一开始不知道能不能办成，不敢牵扯到您。”黄莺自己看着宋泽，眼睛里面全是坚毅。

　　　　老三听不大明白，可是也知道什么意思。你自己都拿不准的事情，而且还是自己的事情，就不要去牵扯别人。

　　　　宋泽现在日子绝对不好过，黄炜业是退下来了，人家好拿捏。宋泽现在这样，虽然想拉他下来，但是还得掂量着。

　　　　不过早晚的事情如果现在宋泽牵扯上了，那很有可能全部给人家一锅端了，黄莺肯定不会让宋泽来说。

　　　　这样的事情，如果她亲妈在的话，来说更合适了，比她一个孩子更合适。

　　　　可是家里面没人了，只能一个孩子来，她到现在都没有见到郭丽丽，黄莺根本对郭丽丽没有任何的期望。

　　　　靠不住的，她看人其实有几分本事的，多年以后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有啊，处处是极品，见的多了，就算是傻子也有几分本事辨人了。

　　　　黄莺自己不是傻子，她自己肯定不单纯，这个时代对她来说还是太简单，太容易相处，太友善了。

　　　　宋泽听完之后，拍着黄莺的肩膀，“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你爸有你这么个闺女，一辈子值了。”

　　　　他以前不是不知道黄莺，肯定知道啊，但是没注意啊。觉得就是个小女孩，最大的印象就是身体不好，有点不好养活，长大了更是娇生惯养。

　　　　今天算是彻底改观了，人跟人不一样啊，他也想有个闺女啊，家里面四个讨债的。

　　　　黄莺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按照现在标准来看就是堕落富家女，一辈子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活着，花光爸爸的钱，但是没啥毛病了。

　　　　但是要是以郭丽丽的角度来看，问题大了，最起码不是一个过日子会干活的孩子，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家里面供养一个孩子，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而且真的是什么活也不会干，家里面的人也不去教。

　　　　在她看来，这不是一般老百姓的孩子，没有那种讨人喜欢的感觉，不接地气说白了。

　　　　不仅仅是郭丽丽，最起码身边邻居都会说几句好命啊，可不是好命啊，虽然亲妈没了，但是吃喝不愁，跟个金疙瘩一样。

　　　　但是有一点，长得漂亮啊，脸上虽然经常冷着，但是真的好看啊。好看的孩子讨人喜欢啊，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习惯就好。

　　　　他们就一直在等着，等着晚上接人出来。宋泽问清楚了就走了，他得再去准备一下，免得出意外。

　　　　郎菊南的身份要搞清楚，最起码要跟大使馆那边通个气，不然人家反口不认。

　　　　而且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人真的没出来，你得来硬的啊，继续往上面的人找，一层一层往上递话，能管事的人松口，这才算完。

　　　　宋泽自己跑起来，肯定宋润也要跟着一起帮忙啊，亲兄弟分开办事，你说张淑珍就知道了。

　　　　宋润就这一点很不好，一些事情喜欢跟老婆商量，耳根子软。

　　　　你说张淑珍什么人啊，看热闹不嫌事情大，落井下石的。她自己觉得跟郭家姐妹关系好。

　　　　她自己只知道宋润在跑关系，宋泽一叫就马上走了，也没说清楚，只说是帮黄家再搞一搞。

　　　　她自己不往好了想，想不到人家是要出来。以为是坏事了，看看是不是最后再出一下力，她就觉得黄家完蛋了。

　　　　自己就马上跑到郭丽丽娘家去了，她是同情郭丽丽，自己现在很有优越感啊，说起话来轻轻带过，站着说话不腰疼。

　　　　郭丽丽自己正是难过的时候，家里面逼着离婚的，心情很灰暗啊。

　　　　张淑珍坐在床边，拉着郭丽丽的手：“丽丽啊，你跟他离婚了正好，别老挂在心上了，我跟你说，真的回不来了，人出不来了。你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先不说能不能跟他过一辈子，光是罪名就得你跟着一起承受啊。”

　　　　郭丽丽自己伤心啊，抹着眼泪：“丽丽啊，我难受啊，这么多年夫妻，舍不得啊。”

　　　　说别的悲惨，张淑珍可来劲了，嘴里面巴巴的：“不怪你的，丽丽，你该做的都做了，他应该理解你的，你现在家里面这一家子，不能跟着他一块完蛋啊，能理解的。”

　　　　嘚吧嘚吧的说个不停，郭丽丽是真的死心了，觉得黄炜业真的玩完了，没看跟他关系最好的宋泽都没办法了，只能到处瞎跑，估计就是这两天出结果了。

　　　　她自己瘫在床上，觉得郭丽丽是好人，真的好人啊，家里面的人她现在膈应啊，说话都不听。

　　　　就听张淑珍的，觉得她能理解自己，觉得自己是被逼无奈的，其实仔细想想也是，她不能陪着黄炜业一起关起来啊，这要是改造还好，要是直接出不来了呢。

　　　　她一直接受不来哦离婚，其实是觉得心里过不去，道德上不好听。她现在听着张淑珍的言论，觉得有理由有借口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个是对的，她这么做也是对的啊，这样想心里就好受，一时间气色就好了不少，觉得有了精神依托。

　　　　黄炜业自己现在其实累的不行了，下午开始就结束审讯了，里面的人出去了，最后走的那个人看了一眼黄炜业。

　　　　“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黄炜业本来靠在椅子上，眼睛闭着，嘴唇全部起皮了，苍白苍白的，中间夹着血丝。

　　　　听见后眼睛还是闭着，桌子下面手攥成了拳头，等过了好一会，才从眼缝里掉下眼泪来。

　　　　他喉结动了动，胸膛微微震荡，喉咙里面磨砂一样的低低的笑，熬过去了。

　　　　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他家里的小姑娘啊，怎么不让人心疼啊。

　　　　那么一点大生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不会活，都摸不到心跳，不吃饭的时候他自己也咽不下去。

　　　　那么小的一个丑八怪就这么让人喜欢，他到处找奶粉，多贵都给买回来，喜欢吃肉，他自己一两个月不见肉味。

　　　　自己鞋子几年穿一双，衣服破了还能再穿几年，多少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

　　　　多少人说他傻子啊，再生个儿子啊，实在不行再去领养一个啊，再说了，一个小丫头养的什么样啊，什么活也干不了，跟个小怪物一样。

　　　　他听了心里难道舒服啊，可是今天，心里痛快啊，从来没有想过孩子能这么出息啊。

　　　　这么多年没白养了，自己家里闺女怎么能不心疼啊，他疼的心口跟剜肉一样，一天一夜心里面跟长了草一样，他就不停的担心孩子。

　　　　见不到爸爸怎么样呢，姥姥不在家怎么睡呢晚上，晚上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对胃口啊，能不能盖好被子啊。

　　　　他想到了一万种可能，想到了自己的一万个结果，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他自己闺女帮他的，帮他出来啊。

　　　　自己声音越笑越大，捂着脸满脸的泪啊，这一辈子，养着这么一个闺女，值了，死而无憾了。

　　　　身上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他自己起来走了几步，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肯定不大好啊。

　　　　他自己想着得好好的，不然那孩子看了不得哭啊，他回去了还得去皮鞋店，看看鞋子合适不合适啊，冬天快来了不是。

　　　　45、回家

　　　　还要做个耳朵盒子；　不然上学的时候冻耳朵啊；　自己仔仔细细的盘算着，样样都要考虑周到。

　　　　人家家里出了事；　亲戚搭把手，可是他们家，一旦出了事；　孩子根本没有人帮着养下去啊。

　　　　他自己得好好的，好好活下去，不然闺女怎么办啊，最起码得长大成人；　看着她结婚，那时候才敢闭眼啊。

　　　　一个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总不应该是无根的浮萍啊，应该是有一点重量的；　你得到的爱越多；　你爱的人越多，你的肩膀就会踏实。

　　　　等这边天擦黑了；　下班的人差不多都结束回家了，黄莺自己在饭店里挂了个电话。

　　　　“宋叔，如果今晚没有回去，没有消息，到时候就全靠您了。等我回去了，给您行大礼，拜托您了。”

　　　　黄莺说完自己转过身来；　慢慢的把手套带上，帽子戴在头上，微微倾斜的帽檐，她看见老三站在那里。

　　　　微黄的灯光下，有点朦胧的感伤，她就站在那里，微微笑着：“三哥，你在这里等我，等不到我，饭店关门了你就回去吧。”

　　　　老三站在一米远，突然很想摸摸她的头，这个是妹妹啊，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啊，突然很想抱抱她。

　　　　自己一步跨过去，慢慢蹲下，一只腿略高的支起身体，两只胳膊圈着黄莺，无关乎其他：“你好好的回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呢，要是不回来，三哥就进去找你。放心啊，三哥很多朋友啊。”

　　　　紧紧抱了一下，突然的心绪总是缠绵人心，不一样的感觉，不一样的对待。

　　　　两个人拉近距离最好的方式，其实就是一起度过日子里，无论风雨彩虹，始终陪伴彼此，陪伴永远是最长情的告白，等待是经年不能放弃的离别。

　　　　看着那矮矮的小丫头，自己慢慢地跨过门槛，消失在黑夜里，老三突然就红了眼眶。

　　　　这里，得有人守着，有人接应不是。不能全部折在里面了，总得留一手啊。

　　　　黄莺自己慢慢走过去，小皮鞋在青石板上不急不缓的扣着，站在门口中间，就那么站着。

　　　　门卫那边认识她，直接开门让她进去了，房主任肯定还没走，事情还没有结束啊。

　　　　他看到黄莺，仔细打量着，觉得真的不是一般的孩子啊。这是第一次把她当做成年人来打量。

　　　　看出有点不一样来，出乎意外的冷静和坚毅，漂亮的小姑娘一个，特别能耐啊，他很欣赏，客观的说。

　　　　下午的事情他肯定要继续考虑啊，自他这边是没有什么主意了，可是还有别人呢，他们的目的不能达到了。

　　　　他就按照实际情况说了，反正自己是不能继续牵扯了，他自己担不起来责任，就是个听话办事的。

　　　　那边的人费了这么大劲，人都弄进来了，结果还不能解决。肯定是不愿意啊，想着先下手为强，毕竟机会难得。

　　　　把人踩下去了，要是再起来，他们也怕啊，怕黄炜业后来报复他们，肯定不愿意留下隐患啊。

　　　　所以说，为什么斩草除根，不留余地啊，就想着继续搞下去。

　　　　但是宋泽在外面跑啊，他就拿着郎菊南的事情说话，一点一点往上递话，这个下面的人都不敢拦截的，上面就知道了。

　　　　这个关键时候，我们搞科学建设，什么东西靠的是苏联老大哥的支持啊，搞社会主义这一套，还得跟着人家学啊。

　　　　上面就透露出意思来了，这个事情暂时放下，不是什么大问题，暂时先搁置了，没有证据不是。

　　　　所以黄炜业这个事情肯定没有办法继续搞下去了，房主任不配合了，上面也表态了，不服气也不能继续了啊。

　　　　“跟我来吧”房主任叹了口气，就走在前面，自己手里面拿着钥匙。

　　　　黄莺自己跟在后面，看着他把钥匙插进去，看着门把手轻轻转动，直到看见黄炜业站在门口。

　　　　眼睛其实已经模糊了，她站在外面看不清黄炜业的，但是看见身影的就知道是她爸，忍不住一下子抽搐。

　　　　“爸爸”哽咽出一声来，黄莺站在那里不动，泣不成声。俩手捂着嘴，崩溃一样的无声痛哭。

　　　　黄炜业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一把抱起孩子来，跟着走到院子后面，郎菊南还在那里。

　　　　黄莺这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孩子，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只想要爸爸和姥姥，趴在肩膀上，哭的打颤，眼泪啪嗒啪嗒落在肩头上。

　　　　看见郎菊南，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自己两只手一起用，往两边抹着眼泪。

　　　　眼泪这玩意，说多也是很多啊，擦了还往下掉，俩手都不够用的，眼睛还是看不大清楚。

　　　　郎菊南就给拿出手绢来，一边给她擦一边说：“小丑八怪啊，知道戴帽子，还拿着手套，怎么就没有装个手帕啊。”

　　　　黄莺这时候啥也不注意了，转口就说了俩字：“我糙”。

　　　　哭厉害了，说话就咳嗽，自己说完就趴在黄炜业肩头上咳咳咳，黄炜业对着房主任点点头就带着人要一起走了。

　　　　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现在这个时候不好说什么，也不是自己的地儿，这个时候就想着回家。

　　　　老三自己没在饭店里，黄莺前脚走了，他自己就跟在后面了。就站在门口等着，门卫还一直盯着他，这个人房主任没交代过，不知道让不让进去。

　　　　有些事情，是为了你着想，黄莺考虑周全让老三在饭店等着，这是情分，也是大局。

　　　　老三自己过来了，也是情分，你为我考虑不错，可是人有时候不能过于理性，总得有自己的冲动和感情吧。

　　　　郎菊南很高兴啊，她就喜欢老三，自己牵起老三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老三心里面彻底松了口气，他自己心里面一直绷着其实，自己推着自行车，扭头跟黄炜业说：“黄叔，放在车座上吧，我推着回去。”

　　　　确实是啊，黄莺这么大了，虽然是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