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游袖中的手微微握紧,脸上,他依旧面不改色,“那爹也别急慌张,兴许她是迷了路,我这就派人找找去。”
“那还不赶紧去!”上官泰没好脸的催促。
本来,他怀疑是郑家的人把她带走的,可是他下午一直都在郑家,并没有发现郑家今日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今日是郑明的生辰,作为亲家,他理应到场。那郑家还算上道,见他前去,热情至极。他不相信郑明夫妻俩会在这个时候动欢乐,而且他们也没理由动欢乐。因为今日他可是给足了那夫妻俩面子。
可不是他们,那丫头究竟去哪了?
据他早前的调查得知,那丫头在京城并没有朋友才是。而且依照那丫头的性子,一个人在外面到天黑都不回来,这根本就不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
上官游也没在书房待多久,很快也加入了寻人的行动之中。当然,他能亲自出去寻找,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看在自家老爹的面上,更何况那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不亲自去找,怎么能说得过去?
这些在别人看来,也的确是如此。但对于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许只有上官游自己才清楚,他到底是为了谁在寻找郑欢乐的行踪。
为上官家的颜面?为上官泰为报完的恩情?还是为……
得知郑欢乐不见了,上官嫣然也是急得不可开交,赶紧让沈韵堂下令让泗水阁的手下纷纷出动。
可是从天黑找到子时过,被说找人了,满大街的清冷,连其他的人影子都没有。
书房里,上官泰不断的听着家奴回报,都说没找到人。
随着时辰越长,上官泰越是紧张不安。他们家在京城,要找个人轻而易举。各商铺里的人既是他们雇佣的伙计又是他们的眼线,这人要是出现在京城,不管在哪个角落,他们都清楚的很。
除非……
“爹,你说欢乐她会不会出城离开京城了啊?”很明显,上官嫣然也觉得事情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主要是她对自己家的情况也了解,能让他们上官家的人都找不到的,除非这人不在京城。
上官泰浓眉倒竖,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点。
那孩子,难道是有意离开他们家吗?
“爹,今日欢乐同你去郑家,她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上官嫣然焦急的问道。
闻言,上官泰绷着脸细细的回想起了今日的细节。
“为父并没有察觉到她有何不对劲,只是下午的时候,她突然说不放心你哥,说是要先回来。我被郑明拖住离不开身,就让李庚亲自送她回府……”
顿了顿,他突然严肃的看向一旁的中年管家,“李庚,少夫人一路上可有何不对劲的?”
李庚想了想,如实道:“老爷,小的并没有发现少夫人有任何不对劲,她只说要去街上逛逛,还特意交代小的不让小的跟着去,说是想去她喜爱的地方。小的想着她可能是要去采买女儿家需要的东西,更何况京城里都是自家的铺子,所以就没跟上去。”
她喜爱的地方?
上官泰和上官嫣然同时皱紧了眉。
这话听着像是很正常,可据他们这些日子同欢乐的接触,总觉得这句话歧义很深。
父女俩相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不可能!
特别是上官嫣然,更是不相信,“爹,欢乐肯定是骗人的!”
那丫头最喜欢待在一个地方,许是自卑胆小的缘故,她根本就不喜欢上街。有好几次她想邀她去街上玩玩,顺便去自家店里选些喜欢的玩意儿,可是都被拒绝了。就连她想给大哥做衣服,那些布匹都是托管家去布庄里拿回来的。
上官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坐到椅子上,突然就见自家儿子走进了书房。
“游儿,可有下落?”他拧眉急声问道。
上官游神色如常,不过或许是夜风吹多的缘故,让他浑身多了一些凉意。
“没找着。”他轻吐了三个字,随即朝上官泰说道,“爹,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对于他的镇定和冷漠,在场的人似乎都见惯不怪。上官泰和上官嫣然心里更是清楚这件事根本不能指望他去做。
估计他是巴不得人家不在了才好……
猜到郑欢乐或许是有意要离开他们,父女俩商议了一番,这才决定先回去休息,等早上城门打开时再派人出城去寻找。
而上官游回了房,就坐在床头发呆。没有了郑欢乐在他眼前晃荡,他似乎没了那些暴躁的脾气,只不过比起惯常温润的脸色,此刻的他俊脸上莫名的多了几分凉意。
面对这空荡荡的房间,面对着空荡荡的桌边,他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是内心里,他却始终不愿承认少了什么。
他没有再去寻找,那是因为他从守城的侍卫那里探到她已经出了城。
他把郑欢乐的样子画了下来拿给守城的人看过之后,守城的人立马就认出了她,还说她很好辨认。她在出城接受盘查的时候因为胆小,被一名侍卫怀疑她是做了坏事心虚,后来她被侍卫吓哭,有许多人在一旁帮忙求情,那侍卫才将她放了。
所以侍卫说印象很深刻,而他也相信侍卫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确是出了城。
他没告诉爹,只是不想让爹失望罢了。毕竟爹对她还怀有报恩的心思,若是知道她不辞而别,估计心里也不好受。
她能离开,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吗?从娶的她那天开始,他就希望她能识时务,能主动的离开上官家,能主动的放弃少夫人的身份,如果那样,哪怕在财物上多给她一些补偿,他也绝对不会心疼丝毫。
可是为什么,当得知她离开了,他这心里极度的不舒服,明明应该高兴的,可心里有股凉意,让他非但高兴不起来,反而感觉到心窝越来越凉。
和衣躺在床上,上官游却是半点一点睡意都没有。
桌上的烛火还燃烧着,可是烛火边的人却不知所踪。盯着那灼热的火光,他微眯的黑眸非但没有受其烛光感染而变得温暖,反而黑眸越来越幽深,越来越空洞无神。
是不是因为她不告而别,所以他觉得有些不甘心?再如何说,他们家也养了她一段时日,哪怕没有感情,至少也应该打个招呼。
还是因为以后没有人能让他随意的撒气动怒所以觉得有些可惜?他觉得是,他上官游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失控的对人动怒过,因为他是上官游,上官家的嫡长子,为了上官家的声誉,也为了对得起他大少爷的身份,所以他从来都表现得很有气度,至少在外人面前,他是优雅的,是让人称赞的。
可是当遇到那个胆小懦弱的女人后,他不知道为何,他引以为傲的气度和优雅通通都维持不下去了。那个女人,是他二十多年来唯一一个可以发泄心中各种情绪的人。
因为他知道,不管他对她如何,她都不会计较……
……
这一晚,上官家的人几乎都没合眼。
清早,上官泰带人骑着高头大马准备亲自出城寻人。
早上,进出城门的人并不是很多,守门的侍卫一见到他就赶紧上前恭敬的向他打招呼。
“上官家主,这么早您是要去何处啊?”
上官家在京城有着绝对的地位,上官泰这个一家之主更是被人熟知,更何况,因为生意上的事他时常也会出城,守卫能认识他,再正常不过。
上官泰此刻心情很沉重,本来只打算敷衍他几句,但想到什么,他突然精神一振,朝那侍卫问道:“小兄弟,昨日你们可见过一个这么高、瘦瘦弱弱的姑娘出城?她穿着是蓝色的衣裳。”
其实他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在询问,毕竟每日进出城的那么多,那丫头穿着打扮并不起眼,谁没事会去记住这么一个丫头。
可随时那侍卫很诧异的反问道:“上官家主,昨日大公子不是来问了吗?小的当时就同大公子说过了,那姑娘早就出城往西边去了。”
闻言,上官泰两眼一睁,有些激动,“你是说你见过那姑娘?”
更让他诧异和不解的是,游儿知道为何昨晚没说?
侍卫将昨日同上官游说过的话重新描述了一遍。
听完,上官泰在马背上突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尽管他猜到那丫头是故意要离开上官家的,可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后,他心里还是很难受。
一直以来,他都想着要好好的收养的她,哪怕儿子不喜欢,他也没改变初衷。
回想起郑欢乐在府里的一幕幕,上官泰心情沉重的同时又生出许多自责。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做那样的决定,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丫头害怕他们家的人,她在人前的卑微渺小都在告诉别人她融入不了这个家中。
他一直认为只要给她最好的那就是对她最好,可他从来没问过她愿不愿意接受。
若是他早点征求她的意见,让她自己做选择,恐怕她就不会离开京城。
是他,让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孩陷入泥潭,强迫她接受自己的安排,强迫她在儿子面前受气。他这哪是在报恩,分明就是在毁别人的人生……
抬头,看着逐渐升起的朝阳,上官泰闭上眼再次叹了口气。
可怜的孩子,都不知道她会去哪……
……
沈千姿得知郑欢乐离开京城已经是三天后了。
得知这一消息,她立马就坐不住了,不得已,月钦城只好陪她出宫去了上官府。
沈千姿最先做的就是冲进上官游房中,将他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上官游,这下你满意了?没人碍你眼了,你终于能自在了,你高兴了吧?亏我还一直认为你是最有修养、最有担当的男人,原来都是我瞎了眼。欢乐嫁给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她没享过一天福,反而被你整天冷嘲热讽的羞辱,他妈的,这是一个男人做出来的事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她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再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就她那样一个人要如何在世上生存?你逼着她离开,等于就是要了她的命啊!”
她为何激动?那是因为当初另一个沈千姿就是走投无路才会走入萧家,就是因为一无所有才会落得名毁身毁的下场!
十五六的年纪,别说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了,就是男孩子要想生存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更何况郑欢乐比当初那个沈千姿还胆小怯弱,如此让她一个人在世上流浪,将来有可能会遭遇什么,那真的不是人能想象的。
这个社会比现代社会还残酷,女人都是靠依附男人过日子的。一个没有任何依附,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女人,能有美好的未来,说出去谁会信?
最让她气的就是面前的男人纯粹就是一大变态!
不喜欢人家,可以想办法跟人家沟通,看郑欢乐的样子,也并不是有多希望嫁进上官家来,如果好好沟通,或许人家就会主动离开,大家好聚好散。这样对彼此的生活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可是这混蛋怎么做的?把人家当奴隶使,当奴隶骂,当奴隶尽情的欺负,这中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嫌茅坑臭的人不是变态是什么?
面对她的狠骂,上官游坐在椅子上除了恨恨的瞪着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瞪什么瞪?你还有理了?”沈千姿叉着腰跟悍妇一般。她可没忘记当初她写下休书撇掉月钦城后这厮找上门来骂她的事,现在风水轮流转,她要不趁着机会骂回来她不甘心哪!
上官游脸黑的瞥向她的肚子,身侧的两手握拳紧了又紧。他不跟孕妇一般见识……
吵架这种事,只有一个人动嘴肯定是没劲儿的,沈千姿骂完后也觉得没劲儿。就跟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费力不说,人家还一副拽样。
月钦城就在她身侧坐着,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她,似是很矛盾。不是他不想安抚她的情绪,实在是逼不得已,不让她把这把火发泄出来,那遭殃的就会是自己。别人做错了事凭什么他当出气桶?
“钦城,你看这家伙,他还敢凶我,要不你替我揍他吧。”上官游不理她,沈千姿赶紧扑向自家男人,没脸没皮的告状。
“……?!”月钦城抽搐着唇角想笑又不敢笑,主要是某个好友已经出在发怒边沿了。
将女人抱在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盯着她肚子哄道:“好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把自己气着也划不来。这人就是没见过女人,所以才不懂得珍惜。”
“嗯嗯。”沈千姿摸着下巴,表示极度赞成他说的。
找男人就是要这样的,在关键时候能帮自己女人插朋友两刀的!
“……!”上官游一脸铁青,看着落井下石的好友,就差没当场吐血了。想当初这混蛋被抛弃的时候是谁陪着这混蛋的?现在他也被女人抛弃了,难道就不该安慰安慰他?
“千姿,你们来了?”突然,上官泰走进房门。
仅一眼看去,就能看到他脸上并不是很好看。沈千姿赶紧从月钦城腿上站起来,走过去搀扶着他手臂,嘴里还问道:“义父,你也是来训人的?”
上官泰撇了一眼自家儿子,那凌厉的眼神嫌弃到不行,“就这种脑子里装浆糊的人,为父训他都是浪费口水。”
沈千姿掩着嘴想笑。看得出啦,上官游的确是引起公愤了。
没办法,谁让那家伙当初老是欺负人呢,现在好了,把人家一小姑娘欺负跑了,上官家没了儿媳妇不说,还让人家小姑娘流离失所,是个人都会看不下去的。
“对了,不是说有身子了吗?怎么还到处乱跑?”上官泰皱着看着她的肚子。
沈千姿摇头笑了笑,安慰道:“义父你就放心吧,御医说我身子底子好,只要不劳累就没什么大碍。”
上官泰明显不放心,“御医的话怎可全信,一会儿为父让冯老过来替你把把脉,顺便再让他给你写几个方子,看看该如何进补。你这是头一胎,一定要小心谨慎,可千万马虎不得。宫里补身的东西充足吗?稍后我就让李庚去库房看看,挑些好点的药材让你带回宫去。家里不缺这些东西,你要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让人去准备。”
尽管面前的闺女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他却从来没把她当外人。这些个孩子都是极好的,有情有义,实属难得。更何况,上官府已经冷清了好久,是该有小孩子来热闹热闹了。
“谢义父。”沈千姿一点都没客气,笑着接受了他的安排。难得有长辈关心她,她要不领情就太不识趣了。更何况,有好东西,肯定要为自己肚子里的宝贝捞一把。
一同到桌边坐下,上官泰硬是没看自己儿子一眼。
沈千姿也感觉得到在郑欢乐离家出走一事上,他肯定也不好受。今日来,她也是带着意见来的。
“义父,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欢乐年纪小,做这种事是有点冲动,你啊就别跟她见气,我想她也应该是有苦衷的才是。”
上官泰叹气的摇了摇头,“为父哪有资格跟她见气,说起来是我们对不起她才是。好好的一孩子被逼走,我这心里愧疚啊。当初为父信誓旦旦的答应她娘要好好照顾她,结果却把人孩子给弄丢了。唉……”
说完,他眸光狠狠的剜向某处。
沈千姿安慰道:“义父,你也别太自责,相信欢乐能理解你的。我跟钦城出来的时候就商量过了,让钦城派人出城去寻找欢乐的下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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