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婧被这位很有手腕的宋太太霸气侧漏了一脸，最后弱弱说道：“您再给我一两天时间考虑，行不行？”
“我可以给你三天，正好我们要等几个人。三天后，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回复。”
“好的。”章婧莫名有一种面对公司老板的感觉，战战兢兢挂了电话，抹了一把头上虚汗，把许淑颖的话转述给了南宫程。
南宫程没听完就笑了：“她这是以为你在拿乔要钱了，不过这样也好，不会暴露你自己的事情，还能顺便赚个钱。你不是早就不喜欢现在的工作了吗？跟宋太太要一笔，你拿着这钱，考研也好，考公务员事业编也好，都可以优哉游哉过两年了。她还更放心，他们那种人家，更相信利益驱动。”
章婧先是说：“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就感觉，趁火打劫呀，而且我和宋惟忱也算是朋友……”
“呵呵，你跟他哪门子朋友？他知道章婧是谁吗？”
章婧垂下肩：“你说的也是，那我要多少钱好呢？”
南宫程差点被她呛着：“你这画风转的也太快了！”
“哎呀，你说的都对呀，我还矫情什么呢？你觉得50万怎么样？”
“你是要饭的？出海啊！不知道去多久，万一要三五个月呢？”
“那还能按月要工资么……”
南宫程嗤笑：“我早说了，我替你去谈，谈成了，你给我抽个成就好。”
“见钱眼开，见利忘义……”
南宫程一边笑话章婧，一边收了个邮件，然后他就变了脸色：“这回有意思了，我们要是出海去，还有同伴了呢！”
“我们？有你什么事？”
南宫程没理章婧，继续说：“乔丹那个朋友，皮尔斯佩顿，他也会加入宋太太他们雇佣的搜救船，你不是一直咬死了，不知道他的目的就不与他接触吗？他现在松口了，皮尔斯实际是接受了飞机上一位乘客家属的委托——这家人认为本次航班出事是有预谋的。”
“哪个乘客？”
“这位乘客你是认识的，就是13个幸存者之一。”
章婧急了：“你能不能不卖关子？快说！”
南宫程微笑着把电脑转了个圈，让章婧自己看屏幕：“就是他。”
“他？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是啊，他在踏上这次死亡之旅之前，曾经收到过死亡警告，有人多次恐吓他，他还报过警，而他得罪的人，来头也很大。皮尔斯接到委托之后开始调查，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他又得知宋太太联系了一些家属组成联盟，并自己雇佣船只出海，就想亲自跟着去一趟。”
章婧面色凝重：“我要跟他谈谈。”
“好啊，我叫乔丹跟他联系。不过，你确定是你谈，而不是邵晴？”
“我不管她，我要谈！”
说定了这件事，章婧再穿去岛上时就有些心事重重，总是不自禁的出神想事情，锅里煮着东西也忘记了，宋惟忱看见锅都要烧干了，忙快步过来往里面加了些水，蹙眉问：“你干嘛呢？打瞌睡了？”
“啊？哦。”
“哦什么？你大半夜不睡觉，总起来拿手机找什么？梦游啊？”
章婧终于回神，想起邵晴接连几个晚上都起来检查，却一无所获，其他人也并没有谁会自制短波收音机，便把宋惟忱叫到跟前，附在他耳边，把帕克太太的猜疑说了，又解释了“自己”的行动。
宋惟忱听完并没有如章婧预想一样嗤之以鼻，只交代：“这事等会出去再说。”
章婧点头，等到吃完东西，两人组队出去寻找食物，宋惟忱先提起的却并不是这个话题，“凯特说，布朗、艾伦他们都私下另藏了食物。”
☆、第27章 人人都有私心
章婧没听明白：“私藏食物？”她说完脑子一转，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存了私心，怕万一没人来救援，时间久了，岛上食物匮乏、生存艰难，就自己偷藏了食物。”
宋惟忱目光沉沉：“非常时期的共/产/主/义毕竟是不能持久的，如果一直无人来救援，岛上的秩序很快就会混乱，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谁都想活到最后，有人会多做准备，也是意料中的事。”
“既然是私藏的，那凯特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布朗求她不要把事情说出去的时候，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说了很肉麻的话，什么我全部都给你，你是女王，我是跟班之类的？”
宋惟忱点头：“他指的就是他藏的食物。那天他拉着凯特甩开我们，就是给凯特看了他藏起来的东西，并向凯特保证，如果事情真的到了失控的地步，他会保护凯特，还会照顾她、跟她分享食物。然后他趁凯特动摇的时候，强吻凯特，被凯特打了一巴掌。”
原来这件事背后还有这样的来由！章婧吃惊过后，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凯特叫我跟她一起把布朗藏的食物转移，然后分给我一部分。”
章婧听完，挤眉弄眼的问：“就这样？没有其他的？比如，顺便结成一对啥的？”
宋惟忱瞪了她一眼：“思想总是这么龌龊。她另外一个条件就是希望我能保护她——你放心好了，她现在认为我对你痴心不改，所以已经放弃勾引我了。”
“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总是躺枪？”章婧摇摇头，“那你答应了吗？”
宋惟忱反问：“你怎么看？”
章婧认真想了想，然后说：“我认为，大家都有太多私心，只会死的更快。这里环境这么恶劣，我们大家齐心协力，还是处于吃不饱饿不死的状态，要是闹得分崩离析，人人只为自己，就更活不下去了。而且，就算你能力强，在众人中活到最后，又有什么用呢？一个人守着孤岛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有意义吗？”
宋惟忱看着章婧沉默了一会儿，叹道：“可惜这话没人听得进去。我也没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人欺负你，让你活不下去。”
章婧被他突如其来的保证弄的心头一热鼻端一酸，有点不自在的说：“那可真要感谢宋大侠的大恩大德了。”
“不用太感激我，我只是不想像你说的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再说有你在，我们至少还可以像你说的，嗯，繁衍生息。”
章婧：“……滚！”
宋惟忱笑了几声，才问起前面说过的话题：“所以你这几天半夜不睡觉瞎折腾，就是在找洞里有没有安装监控探头？”
“对啊。不过我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帕克太太疑神疑鬼了。这里鸟不拉屎的，谁会在这里装监控？再说装监控总得要用电啊，如果像她说的那样，洞内洞外都有监控，那就应该能看到电线啊！可是我们天天几乎挖地三尺，找到什么了吗？”
宋惟忱抬头往四周高处仔细看了一圈，微蹙眉头说：“不好说，如果布线在树冠顶端呢？我们又没人会爬上那些又高又不结果的树上去一探究竟。”
“就算像你说的那样，可他们图什么啊？往十几米高的树上布线，成本得多高啊？而且树跟树之间也不是毫无缝隙的，电线分布，总有悬空能看得见的地方吧？”
“你说得对，我们是该留神多看看天上。”
章婧：“呃，好吧。”
于是两人这次在寻找食物的过程中，就时不时抬头往树叶缝隙间露出的蓝天上看看，留心有可能会出现的电线，可是他们一路走了很远，除了采到一背包蘑菇，其他并没有发现。
回去的路上，章婧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初约翰逊坠崖的地方在哪里？”
“你问这个干嘛？”
“唔，其实你有没有怀疑过他的死因呢？就那么自己冲下悬崖，也太离奇了吧？”
宋惟忱沉默了片刻，才说：“其实我有怀疑过艾伦。”他说了这句，又半晌没开口，直到章婧耐不住性子催问，他才欲言又止的说，“因为当时艾伦一直紧跟着他，嫌疑最大，但是艾伦之前跟约翰逊素不相识，在岛上又没有任何恩怨，约翰逊是个很能干的人，毕竟做过军人，对我们大家生存有很大帮助，艾伦实在没有理由杀他。”
章婧点头：“我也觉得艾伦没道理这样做，其实自从到岛上以后，艾伦还真是比较能让人信赖的，哎，等等，你先头说，艾伦也私藏了食物？”
“凯特说，是布朗告诉她的，她也没有亲眼看见。”
“我怎么不太相信呢？”
“没什么不能相信的，到了紧要关头，谁不是先保自己？”
章婧：“……我就知道你刚才是哄我的！”
宋惟忱：“……就算我说我会为你舍生忘死，你信吗？”
章婧只好默默揭过这一茬，转回原本的话题：“所以你相信艾伦也存了私心。”
“当然，我也打算找个妥善的地方，藏一点我们备用的食物。”
章婧对这一点既觉得无奈，又无法表示反对意见，只继续说艾伦，“不过细想想，艾伦又不像约翰逊在军中受过磨炼，他顶多就是个户外活动爱好者，怎么当时能那么镇定那么井井有条的救护大家、想办法在岛上生存呢？我总觉得，大家当时能那么平静的接受飞机坠毁、流落荒岛，都是因为艾伦。”
“确实，他的镇定在当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可是他的镇定，我总觉得不合常理。宋惟忱，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的航班出事，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谋杀？嗯，从某个角度，也可以这么说。但更可能是一场疯狂的带着诸多陪葬者的自杀行为。”
“你是说机长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比如你，你哥哥可能希望你死吧，那他会不会买通机长……”
宋惟忱嗤笑：“他想杀我还用费这么大的劲？我在多伦多，随便出个车祸啊被抢劫杀死啊，不是比这个容易得多？”
“……倒也是。”
这场对话到这里就没再进行下去，章婧回到自己家里后，也觉得那位家属的揣测有些过于耸人听闻，因为杀人的手法简直不要太多，各种意外死都比飞机失事好安排的多呀！何必闹成这样，集中全世界的目光关注呢？又不是恐怖组织。
不过乔丹倒是帮她约好了那个私家侦探皮尔斯，还把她挑出的几个私人岛屿的更多照片和详情发给了她，章婧一一看过，最终失望的回复乔丹：哪个都不是。
她又过了一遍所有照片，还是没什么收获，只能等到晚上8点，问皮尔斯查到了什么。
皮尔斯晚八点准时上线，章婧和南宫程并肩坐在电脑前，开门见山抛出了她的问题。
对方却不肯回答，反问章婧为什么要查飞机失事，又为什么锁定的是南太平洋海域岛屿。
“我是其中一位乘客的好朋友，查的时候并没什么目标，只是做梦梦见飞机在那里坠毁，所以才查的那边。”
对方自然不会相信，认为章婧这样没有诚意，并不想跟她交换讯息。
南宫程把章婧往边上一拨，自己噼里啪啦打了一大堆英文发了出去，章婧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问：“你写的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是中国古老巫术家族的传人，可以通灵，是你那位死去的朋友给了你飞机坠毁地点的信息。”
章婧：“……”可是邵晴和宋惟忱都活得好好的呀！
“反正一样是说谎，你介意什么？”南宫程瞥了一眼章婧的脸色后，说道。
倒也是……，说来也奇怪，她说她做梦，对方不相信，一说通灵，皮尔斯倒将信将疑起来，问了几句具体的信息，南宫程都回复了，然后皮尔斯就发来了几张照片。
照片有人物像，也有翻拍的信纸和email内容，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张普普通通的信纸和上面打印的鲜红色字迹：好好做你的无知羔羊，不要妄想闯入狼的世界，否则，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email则是一些账务审核记录，还显示带有excel表附件，似乎是通邮件的双方在反复核查几笔有疑问的账目。
人像照片最开始是几张咖啡馆对坐交谈，而后突然跳出一张凶案现场，一个褐发的白人女子脸朝下趴在一摊血泊中，在她身旁不远处，还躺着一只被割了喉的狗。
“吓死我了！”章婧惊叫一声，整个人向后躲去。
南宫程切换到下一张照片，屏幕正中是一张章婧略有些熟悉的脸：约翰逊满脸悲愤，目光像是燃烧着火焰一样直逼镜头，在他紧绷的下巴旁边，还有一支电视台的话筒，似乎约翰逊正在接受采访。
☆、第28章 互通有无
“死掉的这个女人是约翰逊的二女儿，原本在一家塑料制品企业做财务，这家公司的工厂在东南亚，她在核对审计账目的过程中，发现有些账目存在问题，追究查问之后，却收到公司上层警告，叫她把账目移交给其他同事，同时将她调离重要岗位，过了一段时间后，还借故辞退了她。”
南宫程看着屏幕上皮尔斯发来的信息，并简单翻译给章婧听，“两个月后，她家进了劫匪，她和她的宠物狗都被杀害，家里所有电子产品和现金、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警方追查了许久，找到劫匪时，此人已经因为吸毒过量死了。”
章婧莫名觉得有点冷：“约翰逊怀疑他女儿的死并不是简单的抢劫杀人案，所以开始调查，还向媒体爆料？”
“差不多是这么个过程，他也查到了一点当初他女儿留下来的证据，但是只能证明那个公司有偷税漏税的行为，他女儿之前怀疑的大笔资金不明情况外流，他却根本没查到。但就是这样，他还是被黑社会恐吓警告，有一次还差点出了车祸，于是他就再次上电视说，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那一定是该公司花钱买凶。”
“约翰逊大爷还是挺聪明的。”
南宫程笑道：“如果这一切真如他所说，那么那个公司就比他还聪明可怕，航班失事杀人，一般人哪里想得到？且有这么大的手笔和胆魄？”
“可是他儿子现在不就坚信这一点么？要不然怎么会请皮尔斯帮忙调查。”
“嗯，皮尔斯查了一段时间那个公司，确实发现了些问题，比如他们在东南亚的工厂虐待劳工，只给极低的报酬，这与对外公示的数字不符；他们账目上的营收和实际有很大出入，中间确实有大笔资金不知去向。他甚至还联系了该公司母公司的人，但是母公司却并不认为这家公司的账目有问题。”
“说来说去，这所谓的大笔资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数目，值得他们花这么大的力气杀人？”
南宫程把章婧的问题抛给了皮尔斯，皮尔斯过了一会回复：“目前查到的，每年大约有三千万美金。”
章婧换算了一下，啧啧叹道：“将近2个亿啊！那他们一年账面营收是多少啊，能外流这么多资金？”
皮尔斯回：“六千万美金左右。”
也就是说，一个公司全年收入的三分之一就这么不知去向了，怪不得闹这么大。
章婧又问：“那皮尔斯有没有查到那间公司与这次航班失事有联系，比如说机长。”
皮尔斯：“目前官方调查的结果是，机长在飞机失联的两个月前与妻子离婚，几乎百分之八十的财产都给了妻子和孩子，他还要支付大笔赡养费，他常常在同事间长吁短叹，觉得生活没有希望，飞行工作又很辛苦，可是不飞又没有钱，听说还开始大量喝酒。就在da680出事前的一个礼拜，他前妻订婚了。”
这些消息章婧也看到过，从这些信息上去推断，自然会得出结论是机长悲观厌世、不想活了，进而带着飞机上将近200名乘客一起去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