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名字和一个憧憬的未来。
那个时候,她就发誓,不论小姐走哪里,她都会永远陪伴在小姐身边,保护小姐。
这宫里,人人都在等着看小姐的笑话,一个不过七品官员的女儿,坐在四妃的位置上,怎么会坐得稳妥?人人都等着看小姐,是怎么狠狠地从高处摔落下来,摔得鼻青脸肿,摔得粉身碎骨,然后再狠狠地踩上一脚,偏要把人的灵魂,踩得七零八落才算罢休。
画秋闭了闭眼睛,她从床榻边上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出屋子,合上房门,隔壁的偏殿里,好似已经熄了灯,不知是画秋心里的暗示,还是当真能听见偏殿里的声音,她仿佛听见了那个叫薛慈沅的姑娘,轻微的哼叫声,伴随着浓重的呼吸,听得画秋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快走了几步,想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可她总觉得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越来越能敲打进她的心里,她在替淑妃心疼,在替自家的小姐心疼。
可木已成舟,既然做出了决定,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只希望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只希望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真的能挽住小姐的性命,要知道,在这个后宫里,太后想要弄死一个人,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论是谁,不论贵贱。
画秋就这么静静地想着,抱着手臂蹲在屋檐下的墙角边上,仰望着星空,看着沉静的黑夜,渐渐被阳光所取代,看着柔和的月光,缓缓变成了夺目的日光。
她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搀扶着地,险些没能站稳身子,她活动了几下脚踝,这才渐渐地找回了麻木已久的双腿的直觉。
后殿的小宫人们已经起身,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宫人匆匆提着裙摆跑了过来,画秋记得特别清楚,她好像都能看到那个女孩儿落了灰的马面裙,在阳光的照射下深深地刺进了她眼睛。
“画秋姑姑,画秋姑姑。”
画秋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小宫人:“怎么了,一大清早慌慌张张的,存心吵着娘娘歇息吗?陛下今日休沐,可还没起身呢,瞎嚷嚷什么。”
那小宫人脖子一缩,双手扯着自己的裙子:“画秋姑姑,奴婢知错了,奴婢今儿一早起来,发现同屋的薛慈沅一宿都没回来,就赶着来告诉您,她会不会……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画秋的眼睛暗了暗,她随手指了块儿后院儿的空地,不耐烦地开了口:“一大早上的,就知道忙别人的事儿,我怎么教的你全都混忘了,还不快去给我干活?”
那小宫人哆哆嗦嗦地哦了一声,欠了欠身子,向后跑远了。
画秋的一只手背在身后,已经被捏地仿佛都能看清楚手上的血管,她也转过身,从翊坤宫的茶水儿里倒了杯茶,亲自捧着它往偏殿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直到她推开偏殿的屋门,床榻上的两个人好像还没有醒过来,可陛下终究是受过皇家正统教育的皇子出身,他略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并不熟悉的床梁,思绪还未全部回笼,就听身侧传来画秋的声音。
“陛下,时候不早了,奴婢知道您今日休沐,可这日头已经上来了,娘娘还在正殿等着您……”皇上听着她的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身旁躺着的女子嘤咛一声,也睁开眼睛转过身来。
不等二人开口,画秋又道:“不知陛下昨夜歇息地可还好?陛下昨夜喝醉了,可娘娘小日子在身上,伺候不了陛下……陛下您又……娘娘无法,只好让薛氏替自己伺候了陛下一宿,不知陛下您……”
床榻上的男子猛地坐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看向跪在床榻边上,高高举起茶盏的画秋,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子,那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甚至让他觉得有些丑陋,他翻开锦被,直接从床榻上走了下来。
皇上的面色很是难看,连身旁的御前宦官都没有传召,竟然自己动手穿起衣服来,过了好半晌才听他道:“叫淑妃在正殿,好好,等着,朕。”
“奴婢遵旨。”画秋依旧没有抬起头来,她知道陛下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高兴,可始终都是要迈出这一步的,若是不做,只会让事情愈加糟糕。
皇帝穿衣速度很快,他直接越过画秋,径直走出了门,床榻上还躺着的那个姑娘,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呆呆地拉着锦被,目光空洞地看着陛下远去的方向出神。
画秋原本其实并不喜欢慈沅,或许是因为她长得实在是不讨人喜欢的缘故,但看着慈沅如今的模样,画秋心里终究有些觉得对不起她,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慈沅的肩膀:“你放心,娘娘定会替你争取一个名分的。”
慈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好像并没有听见画秋的声音一般,画秋没有强迫她,临走时还不放心地回眸看了她一眼:“薛慈沅,娘娘这也算是抬举你了,你本是罪臣之女,是不能入宫为妃的,娘娘处处为你着想,替你铺路,拜托伺候人的身份,能做一个主子,你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
她顿了顿声音,话语里带着安抚:“你又何必在这里执拗呢?太后那里势必容不下你,娘娘愿意帮你,是咱们娘娘心地好,看你可怜。你心里也要念着娘娘,若不是娘娘今日提拔,你还是再翊坤宫后面,扫地的小宫女。”
她说完这些,转身出了偏殿,刚要往正殿走去,就听里头传来淑妃的声音,她刚要往里走,就被御前宦官拦了下来:“画秋姑娘请留步,陛下正在里头与淑妃娘娘说话儿呢,这会儿子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还是不要进去打扰的好。”
“顺公公。”画秋欠了欠身子,“我家娘娘刚刚起身子,奴婢还得进去伺候娘娘更衣洗漱……”
“哎,画秋姑娘,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呢?”顺公公眯起了眼眸,手里的净鞭甩到了身后,“你们娘娘送给陛下这么大份儿礼,陛下还不得有些私房话要与凉凉说道说道?咱们做奴才的,在外头候着就是了,何必要进去呢?”
画秋的眼眸动了动,随即往后退了几步:“是画秋鲁莽了,那画秋就先下去做事了,劳烦顺公公在此候着了,若是有什么事儿公公随时找人来传画秋一声就是了。”
顺公公笑着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画秋的脚步走得很快,而宫中的流言蜚语,就好像她越来越快地脚步一般,在后宫之中飘散开来,陛下那日离开翊坤宫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虽说待娘娘一如往昔,可还是架不住宫中人的口舌。
听闻寿康宫那里更是震怒,砸了好几个上等琉璃杯子,按理说,这罪臣入宫为婢的女子,是不能被册封的,可这终究是陛下干出来的荒唐事儿,宫中又已经传了个遍,根本堵不住悠悠之口,寿康宫沉寂了两天,传出了册封薛氏女的旨意。
里头写的自然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套话,还一副皇恩浩荡,不计薛家前嫌的样子,将薛慈沅册封为了薛才人,就继续住在翊坤宫里,和淑妃朝夕相处。
淑妃每每看到薛慈沅这张平淡无奇,波澜不惊的脸,就会想到是自己,亲手把别的女人,送上了陛下的床榻,心情怎么会好得起来,又怎么会给慈沅一个好脸色看?
每次都是转身就走,绝不逗留的样子,慈沅也不恼,就这么被宫中所有人耻笑着,安安分分地住在了翊坤宫的小院子里,甚至连个配殿都没有,除了屋子大一些,衣服好一些,好像和从前没有半分区别,陛下也从来没有来找过她。
不论怎么样,淑妃终究是惹怒了太后,不消一个月,就香消玉殒,消失在这后宫之中,陛下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像在和寿康宫的太后做着斗争。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慈沅却迎来了改变她命运的……小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柔太妃的番外我写的很慢也很详细
其实柔太妃的故事,都可以单独开一本小说了
柔太妃是一个很重要也其实很悲剧的角色
她很好的,在沉默中,变态了起来!
☆、第77章 滑脉
因着钟徽这事儿;最后围猎还是提前了好几日结束;众人兴致冲冲的来;却忧心忡忡的回,少翊面上安慰着盈之;其实自个儿心里比谁都急。
盈之体寒这事儿;少翊一瞒就是八年,他不敢想象如果让盈之知道了这件事,会有多崩溃;不论是现在的盈之,还是从前的盈之,都很聪明,可聪明的人;往往思虑过重。
少翊就是不想她在这件事情上烦心,从而郁郁寡欢,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为了盈之留在这里,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好好保护这个女人,就不该让她有烦恼,有忧愁。
其实这八年来,少翊每每都在自责,自己统领这个国家,抬手就能让人生,挥手就能让人死,万人之上,受人敬仰,是这世间的第一人,可就算是这样,他却依旧找不到那个下药的凶手,或许真的是自己太无能,才让盈之……受了这么多的苦。
回宫之后,盈之没有大张旗鼓的讨伐恭贵人,而是就如同往常一样召见了她,倾墨记得恭贵人进去的时间,也不过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却面无血色,失魂落魄,连路都险些走不稳,倾墨没有上前去搀扶,就这么远远地看着恭贵人跌跌撞撞地出了宫门。
三日后,恭贵人悬梁于自己的寝宫内,自戕而亡,无子嗣,无宠,因着不过是舞姬出身,连父母家人都已经找不到了,草草收拾了尸体,就被运了出去。
这宫里多一个贵人,少一个贵人,与所有人来说都好像没有任何关联,也是,恭贵人本来就是个默默无闻的主儿,宫里认识她的人都很少,去了一个贵人,根本没有人放在心上。
可只有盈之知道,就那短短半个时辰,恭贵人的嘴紧得很,怎么也撬不开,不管自己是威逼还是利诱,她就清清淡淡地站在那里,用一双眼睛不温不火地看着你。
若不是自己最后搬出了陛下,恐怕她的脸色都不会变上一变,恭贵人去了,线索再次中断在这里,到底是谁,能和恭贵人还有钟徽里应外合,送了药材进宫。
她除了做这些手脚,还有没有做过别的?
盈之想的头都在疼,这几日总是隐隐地觉得头疼,刚开始的时候,以为是自己思虑过重,可后来,头痛渐渐频繁了起来,还总有一些奇怪的片段从脑子里闪过,盈之咬着下唇,一手搀扶着桌边,定定地站在原地出神。
距离恭贵人自戕,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多,后宫平静地就好像是一滩没有风浪的湖水,连一丝波澜都不起,所有人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盈之观察了所有人,可就是谁都没有异样。
她随手捏起案几上的豌豆黄,刚轻轻咬了一口,就蹙起双眉,立马放下了它,她的动作幅度很大,腕间的玉镯子猛烈撞击了一下案几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干呕,胃里毫无征兆的翻滚让她下意识地将东西吐了出来。
刚端着茶水进屋的倾璐吓得一松手,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她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搀扶住盈之:“娘娘,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奴婢去给您传太医。”
盈之还在原地作呕,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倾璐急红了眼睛,朗声叫道:“倾墨,倾墨,你快来啊,娘娘不好了。”
门外的倾墨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看见眼前的景象也吓了一跳:“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她俩一左一右架着盈之,好不容易等她消停了,才倒了杯净水:“本宫也不知道方才怎么了,是不是这豌豆黄不新鲜了?”
“没道理啊,这豌豆黄是奴婢方才刚在小厨房做的,用料绝对没有问题的,娘娘您最近不是最爱吃豌豆黄了吗?昨儿还念叨着这味儿的。”
倾墨替她顺着背脊,轻轻地开了口,“娘娘,奴婢还是去请穆大人过来给您瞧瞧吧,您方才的样子,吓坏奴婢们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与倾璐对视一眼,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就转身出了屋子,盈之并没有拦下她,她也觉得方才自己的恶心来的蹊跷,自己从没有在肠胃上……
穆南来得很快,也或许是因为近几年,穆南只负责了皇后的平安脉,所以也清闲得很,算是太医院里最轻松的一个了:“臣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不知娘娘是哪儿不舒服了?”
他刚行完礼,就从医箱里取出红线来,递给倾墨,倾墨熟稔地替盈之系上,另一头被穆南牵着:“本宫也不知道方才是怎么了,只咬了一口豌豆黄,就觉得胃里一阵恶心,最近也总是头疼,脑子里闪过一些奇怪的片段来,本想着许是晃了神,胡思乱想的,可今儿又出了这事儿,就劳烦你过来跑一趟了。”
穆南点点头,手里牵着那根红线,手指轻颤,他的面色渐渐怪异起来,最后竟是像捧了一个烫手山芋一样猛地丢开手里的红线:“……娘娘,臣斗胆问一句,娘娘的月事,这个月可有来?”
盈之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还不曾,大人你是知道的,本宫的月事向来不准,就没有放在心上过,怎么了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好?”
穆南深吸了几口气,最后还是压下了心底的恐惧:“不,不是,回娘娘的话,只是一般的胃寒罢了,娘娘体质阴寒,近几日许是没能休息好,才紊乱了肠胃,臣给娘娘开几副温补的药材,细细调理就好了,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那就麻烦穆大人了,是本宫多虑了,还以为身子又出了什么问题,劳烦穆大人这么急地赶来走一趟了。”
盈之笑了笑,让倾墨塞给穆南一锭银子,穆南手里拿着那锭银子,无奈道:“娘娘不必这么客气,陛下嘱咐了臣只需照看娘娘一人的身子,日子早就清闲得很,哪有什么麻烦一说,是臣沾了娘娘的光,这赏钱,是万万不敢要的了。”
盈之再次启唇笑出了声儿,许是听了诊断心情大好的缘故:“大人客气了,大人医术精湛,是本宫屈才了,说了这么会儿子话,竟还觉得有些饿了,倾墨,你下去准备些吃食来,倾璐,你去送送穆大人吧。”
倾璐一听主子没事儿,又听主子说要自己去送穆南,脸颊红了起来:“奴婢遵命,大人,您这边请。”
穆南将医箱背在身侧,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倾璐姑娘不必远送,娘娘身边离不开人伺候,一会儿子臣会让人把药送来,倾璐姑娘就和从前一样的火候煎药即可。”
他的话不多,倾璐却依旧害羞了起来,低垂着脑袋认认真真地点点头,只送到了宫门口就停住了脚步:“穆大人慢走。”
穆南与她点头示意,直至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他才回头望了一眼,脚下的步子一转,离了寝宫的方向,往前面的御书房走去,这会儿子是少翊处理政事的时候,必然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德福站在御书房门口,远远地看见穆南朝这边走来,心里正纳闷着呢。
就见穆南加快了脚步,脸上表情也很复杂:“德福公公,劳烦您进去给陛下通报一声,就说本官有要事,要找陛下商议,这件事情十万火急,实在拖不得。”
许是看见了穆南的脸色,和他不同寻常的说话语气,德福也不敢怠慢,转了身子就往里边走,不一会儿门从里边打开,德福屈着身子道:“穆大人,皇上请您进去。”
穆南连多余的礼节都没有,直接往里走去,他的步子很快,少翊还没抬起头,人就走到了跟前:“臣请陛下大安。”
“起来吧穆南,什么事儿这么着急?你可是不轻易主动来御书房找朕的,你不是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