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王爷早已表达过他对忽视了谢景修的懊悔,如今见孙子这样有出息,赚下了这样大一番事业,他只有欣慰开心的,甚至对于谢景修选了他当妻子,也只有万般庆幸,再没有别的想法。
元老王爷曾经看好的几个女子闺秀,如今想来,没有一个能够真正理解谢景修,能够让谢景修像如今这样放下心结,真正开怀的。
本来他最喜欢的就是凤大姑娘,如今凤大姑娘变成了少年,也不妨碍什么,反正孙儿自己喜欢就好。
元老王爷那样的态度,断然不会背着谢景修给什么奸细传密信的。
萧御看着谢景修紧紧握起的拳头,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深处却已酝酿起深沉的悲哀,忙伸手抓过他的手心。
“景修,先别想太多,再彻查一番。我觉得,老王爷不会做出那种事的,他不会伤害你的。”
谢景修转头看他,便撞进了一双饱含着担忧和温柔的眼睛。
萧御知道,谢景修即便对元王府早就失望冷心,如果再被至亲之人背叛,他同样会痛彻心扉。
他虽然一直对元老王爷冷冷淡淡,可是他把元老王爷一直带在身边,住的院子也同样安排在他的府邸当中,是规规矩矩的长辈正房。
如果没有感情,谢景修是不会做到这样的。
谢景修笑了笑:“钰儿不用担心。”
大统领出声道:“王爷,请恕属下无礼,属下等人已经查明,密信是元老王爷写给大梁左相方传正的,令牌同样是元老王爷在元王府时随身的令牌,并非仿造。还请王爷不要掉以轻心,任何人都不可轻信。”
在大统领等人的眼中,只有谢景修这一个主子,元王府中的众人于他们来说,不但不会尊重,反而满含敌意。
谢景修点了点头:“本王自有分寸。”
大统领又道:“是否将元老王爷请去刑部询问一番?”
话说得客气,其实是想将元老王爷过审。任何敢于危害无名岛,危害自家公子的人,大统领全部视为最大的敌人。
谢景修摇了摇头:“不用。你与尚主事只管审问奸细,其他的事本王另有安排。”
大统领道:“呃……王爷,尚主事只怕不能从命了,他恃才轻敌,虽然抓了奸细,却也身受重伤,回来之后就昏迷不醒了。”
第184章 美少年呀
萧御听了眼眸一动,忙问:“那位尚管事送到哪里去了?”
大统领一眼看去,竟觉这位王妃居然面带喜色。
自家公子是天人之姿,尚主事亦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难不成这位少年王妃居然妒性如此之大,不容许公子身边出现别的美人?!
大统领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敢怒不敢言,一扭头粗声道:“已经送到医馆去了,请王妃不必担心。”
萧御起身道:“我要去看看。”
大统领急道:“王妃实在不必劳动,尚主事连王妃的一根头发也比不上!”
谢景修、萧御:“?”
谢景修皱眉道:“卫焰,王妃如何岂是你能评判的,下去!”
居然敢对钰儿品头论足,真是色胆包天!即便是赞赏也不行。
卫大统领满怀憋屈,与苦着脸的曹主事一同行礼退下了。
“尚主事危矣。”大统领扼腕道。
不得不说,大统领自编自导的功力与他家公子乃是一脉相承。
萧御马上动身前往广安堂,取了青霉素放在医箱里,带上百灵和秦小大夫到那个尚主事所在的医馆去了。
尚主事手臂上缠了几层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几个大夫正忙着将他手上缠的纱布取下。
尚凡星是江湖人士,手臂受伤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撒了金疮药用纱布缠起来,便继续追击奸细去了。
没想到伤口没有好转,却化脓严重起来。
纱布一层层揭下,露出撕开了衣袖的光裸手臂,只见上臂处有一条十几厘米长的伤口,伤口处血肉外翻,发出一阵腐臭味,看上去十分可怖。
几名大夫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伤口之事可大可小,再大的伤口只要渐渐愈合就能康复,可碰到这种伤口化脓腐烂的情况,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萧御上前道:“我来看看。”
床前围着的大夫回头看向他,顿时大吃一惊,纷纷跪了一地。
“参见王妃娘娘。”
萧御嘴角一抽:“叫我凤大夫就好。”
众人忙道:“王妃娘娘体谅我等,但礼不敢废。”
萧御:“……那就别叫娘娘了。”
“礼不可废……”
“住嘴!”
众人连忙噤声。
萧御走到床前,只见床上躺着的年轻男子果然十分英俊,即使面色苍白地半昏迷着,也不显狼狈,只是平添几分柔弱的美感。
怪不得大统领要把自己和这尚主事比较,可是为什么要比呢?
萧御心中思量着,抬手按在尚凡星的额头上试了试体温。
“烧得很厉害,先给伤口清创,打一针青霉素。”萧御回头道。
百灵已经将药箱取了过来,萧御手脚麻利地冲洗伤口,清洗消毒,敷药包扎。这些治疗手法其他大夫并不陌生,只是好奇那些冲洗药液的成份。
秦竟早有准备,从袖中掏出一沓药方,人手发了一份,省得逐一讲解了。
众大夫虽然觉得不好意思,还是麻利地收了,再看那小王妃又拿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玻璃管,从另一个玻璃瓶中吸了一些透明的药液,慢慢地给推进尚主事的胳膊里,一边推还一边轻轻地揉着附近的肌肉。
尚凡星迷迷糊糊地半醒过来,浑身犹如火一般灼热,只有受伤的手臂,虽然疼得几乎麻木,却能感到一股股清凉从某一点处蔓延开来,让他感到几分舒适。
还有一只有些凉的小手,在他火热的肌肤上不断地轻揉着,似乎连伤口处的疼痛都减缓了几分。
尚凡星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的光影,他眨了眨眼,使劲想要看清给自己治疗伤口的人。
在刺眼的光芒当中,惟一个十分清俊秀美的少年,清晰地出现在视野中。
少年半蹲在他的身前,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手臂,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羽一般不时地轻颤着,颤得尚凡星的心里也跟着一下一下轻抖。
那只白皙纤秀的小手,也在他的手臂上温柔地缓缓按揉,仿佛生怕弄痛了他一般。
尚凡星出身江湖,受伤已是家常便饭,也向来不当回事。师兄弟们都是如此,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地为他治伤,不过是一道刀伤,少年却仿佛当成天大的事一般,微皱的眉头流露出浓浓的关切和心疼……
尚凡星动了动唇,轻声地道:“你……你是仙子吗?”
萧御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高兴地道:“小伙子体质不错。”这么快就能清醒过来,已经不需要担心了。
尚凡星耳中一片嗡嗡之声,听不清美少年在说什么,但却看得到少年开怀的笑容。
只因为他睁开眼睛就这么开心,如此纯粹的关怀,实在令人感动……
尚凡星半睁着眼睛,沉醉地欣赏着美少年的姿容。
萧御已经将一管青霉素注射完毕,因怕有过敏反应,因此药液推得极慢,好在没有出现什么状况。
萧御起身让开床边的位置,对身后的大夫道:“帮他换一件干净的衣裳吧,身上的脏污也擦洗干净。这些脏衣裳都拿出去烧了。”
大夫忙忙点头,叫来两个学徒,上前小心地给尚凡星换衣。
眼前的美少年突然走开了,尚凡星心里一急,喉咙里却干涩地叫不出声来。
视野当中出现两张大饼脸,黑黑的皮肤,大蒜一样的鼻头,一笑露出两排憨傻的大白牙。
“尚主事,您醒了啊?我们给您擦擦身体换件衣裳,放心,我们会很小心的,不会碰痛您的伤口。”学徒说完,一齐上前四手并用。
与憨笨的外表不同,两名学徒的手却极其灵活,十分温柔地褪下了尚主事破烂的外衫内衣,露出光洁的身体,端来温水为他擦洗起来。
两名学徒温暖的大手游走遍他的身躯,温柔的动作不输于刚才那位美少年。
可是尚凡星一点也没有脑补到美少年那样的关切和心疼,委屈地直想哭出声来。
萧御已经走出房间,身边跟着几个毕恭毕敬的大夫。
萧御嘱咐道:“刚才我用的药液叫青霉素,对付这种化脓的伤口最有效用。青霉素目前只有广安堂能生产储存,以后再遇到这种伤情的患者,记得到广安堂里找秦小大夫申请使用青霉素。”
众大夫连连应声。萧御见没有其他事情,便带着百灵和秦竟一齐回了广安堂。
因为心里还记挂着奸细的事,萧御没下马车,只向秦竟交待了几句,便直接乘车走了。
尚凡星抓来的奸细目前都关在刑部大牢里,谢景修去了那里听大统领审问,萧御没有去找他,直接回住处去寻元老王爷。
他知道有些事必须好好讲清,照谢景修那副闷葫芦的性子,他肯定不会说什么。但有一丝误会横亘其中,再深的感情也会被渐渐消磨。
萧御刚一进元老王爷的院门,凤照棋便向他奔了过来。
“哥!”凤照棋高兴地揽住他的肩膀,“我正要去找你呢。”
萧御笑着拍了拍他,和凤照棋一同往院子里走去。
“哥,我跟二九一同去造船厂和兵器厂里看过,你不知道,那船简直大得吓人,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大的船。”凤照棋兴致勃勃地说道,“姐夫真有本事!看他不声不响的,没想到手里握着这么厉害的兵力。别说占岛为王了,就是打回大梁去,也必定所向无敌!”
元老王爷的声音从屋中传来:“照棋莫要乱说。”
凤照棋吐了吐舌头,低头不说了。
元老王爷与大忠臣方相是好朋友,自然听不得打回大梁去什么的造反的话。
萧御拉了拉凤照棋的手:“照棋,你先回去吧,我和老王爷有些事要谈。”
凤照棋乖顺地点了点头。他是整个小岛上少数的考有功名的读书人,虽然只是个秀才,教一教岛上的小孩子还是犹有余地的。
因此这些天他便被礼部的赵主事拉了壮丁,到学堂里给学生们上课。
“我先回学堂去,晚上回来吃饭,哥哥要等我。”凤照棋笑嘻嘻地跟萧御说完,便快步地走了出去。
元老王爷面前摆着一副棋盘,刚才应该是凤照棋在陪他下棋。
“照棋也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就算坐不住也勉强自己陪我这个老头子下棋解闷。”元老王爷捋着胡须笑道。
萧御笑了笑,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元老王爷面前,面色凝重下来,道:“祖父,我就不跟您绕弯子了。岛上发现了一队混进来的奸细,景修正在派人审问。”
元老王爷一惊,刚刚端起的茶盏顿在桌上。
“什么?!可抓干净了?岛上地域广阔,万一有漏网之鱼,只怕不能善了。”
萧御看他这副反应,心里吁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些不是元老王爷的部属。
萧御直接道:“祖父不用担心,奸细已经全部落网。他们手里有祖父您的密信和令牌,因此才得以混进历丰港的海船,登上了我们的岛。”
第185章 街头偶遇
元老王爷大吃一惊,也皱眉道:“怎会如此?我从来没有把密信与令牌遗失在外。即便是方相,我们也从未私下传过密信。方相更不需要我的令牌……”
元老王爷说着说着,却是一窒,面色瞬间一黑,隐有怒色闪现。
萧御忙问:“祖父,您可是想起了什么?不管是什么都要告诉景修,即便是错的也不要紧。”
元老王爷连连捶着桌面:“糊涂,是我糊涂啊!”他起身道:“我亲自去向景修解释清楚!”
在路上的时候元老王爷将内情向萧御说明了一番。原来昔日元老王爷得陈素卿相救,得知陈素卿可怜家世,心生怜惜,便给了她一枚随身的令牌,若她回京后受到刁难,许她凭此令牌到元王府找他求助。
那令牌只能表明元老王爷的身份,并无他用,即便是落入歹人之手,除了能凭此牌求见于他,其他的一无用处,因此元老王爷并不担心。况且他相信那个女子,她心怀家国,又忠于方相,是个心思坦荡的人,断不会做为非作歹之事。
若元王府一直是大梁的元王府,元老王爷一直与方相站在同一阵线,这令牌之事自然不是大事。
可如今世易时移,谁也没想到他们就这样脱离了朝廷,举族迁往无名岛,这令牌竟险些坏事。
“我不但向来帮不了修儿,如今又给修儿添了麻烦,只怕修儿心中,更要恼我这个无能的祖父了。”元老王爷颓然地叹道。
萧御安慰道:“祖父千万别这么想,景修最在意的不是您能不能帮他,不是您有没有给他添麻烦,只要您把他放在心里,他就足够满足了。您要相信您的孙子,没有什么麻烦是他解决不了的。”
元老王爷看着萧御与有荣焉的自豪模样,心中也不由得寻回一丝欣慰。
无论如何,这两个孩子也是因为他才能结缘,总算他所做的事也不算全错。
两人到刑部找到谢景修,把这件事向谢景修坦言一番。
谢景修坐在简陋的刑讯室外间,修长的指间把玩着那小巧的玉牌。
“原来如此。”谢景修轻声道。
萧御打量着他,谢景修面无表情,连萧御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生气伤心。
其实这件事倒也不能全怪元老王爷。元老王爷和风花雪月的元王爷不同,他原本有自己的政治立场,他扶持方相对抗奸臣,企图恢复朝廷清明,这也不能说不对。且这番事业只怕已经经营了不是一年两年的时间。
谢景修突然反出京城,把众人带到无名岛,他的安排不容任何人置喙。对于元老王爷来说这件事定然十分突然,连一丝准备也没有,便彻底切断了与昔日同僚的联系,原来要做的事也中途尽数放弃。
元老王爷也许是心中对谢景修有愧,也许是欣慰于这个孙儿的本事,总之他自登船之后,从来没有表现过一丝对于旧事旧友的挂怀,安心地听从谢景修的安排,在无名岛做了一个闲散老人。
这些天他不是不无聊的。把一个从年轻时起就全国各地到处跑没有一时闲得下来的男人关在这小小的岛城中无所事事,元老王爷岂能不觉得憋屈,却从来不曾流露出一丝一毫,只管自得其乐。
虽然他当年粗心大意没有照顾好景修,但他的心中到底是疼爱这个孙子的,况且也是因为他的庇护,才让谢景修幼时在孤立无援的元王府找到了一丝依靠。
谢景修半晌道:“那密信是怎么回事?”
萧御也看向元老王爷,元老王爷正拿着信仔细看着,缓缓地摇头道:“这封信我没写过,只怕是有人仿造我的字迹。”
谢景修点了点头,仿造字迹并不难,再加上一枚真的令牌,自然更容易取信于人。
只是那幕后之人不知道他对无名岛和历丰港的掌控达到了何种程度,只要是在这两地,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瞒得过他的眼睛。
所以他们的谋算注定落空。
谢景修道:“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呆的地方。”
一个老一个小,实在不宜呆在这阴森森的刑部大牢。
萧御要是知道谢景修的未竟之意,心里定要吐槽他的自大,此时只是十分听话地扶着唉声叹气的元老王爷离开了。
医馆里,一群四五十岁的大夫围在床边连连赞叹,有的还伸出手去摸一把床上躺着的人。
“真的不烧了……”
“伤口也开始愈合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