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蝉憋住了没笑,但是元昕刚好进来,伸手就在他脑门上一拍,“你是元昕,那我是谁?”
“……”元晨捂着脑门瞪他,跟元昕一道进来的元明笑说:“你要装也装元晖啊!”
“我跟元晖长得又不像!”元晨理直气壮。
这说起来还是件挺新奇的事。元晖元晨是双生兄弟,却长得不像,而且越长大越不像,相比之下倒是元昕和元晨的眉眼更接近,叶蝉觉得再过几年元晨也脱去稚气,兄弟俩就更该分不清了。
然后几个孩子一道向谢周氏见了礼,谢周氏负着气又跟他们说了一遍太爷爷的不厚道,等到谢迟来后还说了第三遍,不过这次加了点新内容:“其实他回回跟邻居下棋,最后都不高兴,他下不过人家,从前都靠悔棋赢那么两盘。你登基之后他不好意思悔棋了,怕对你不好。”
谢迟扑哧一笑,跟谢周氏说:“那您回头让爷爷进宫来,跟太上皇下棋。太上皇每次跟我下棋也都悔棋,他们俩正合……”
“我什么时候悔棋了?”——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谢迟的话还没说完,太上皇冷着张脸进来了。
“皇爷爷。”孩子们摒着笑见礼,太上皇牵着妙妙的手进来,朝谢周氏颔了颔首:“老夫人。”又跟妙妙说,“这是你太奶奶,你见过没有?”
“见过,我出宫去找宜姐姐的时候,常去看太爷爷太奶奶的!”妙妙说着就径自爬到谢周氏膝头坐去了。谢周氏手里正好刚剥完个橘子,顺手就喂起了她。
太上皇又看向了谢迟:“我悔过棋?”
“……”谢迟倔强地别开了目光,心说您自己心里清楚。
“哼。”太上皇不理他了,扭头看向元显和繁歌,“听说你们进宫了,就来看看你们。”
元显和繁歌便又上前端端正正地叩了个头,太上皇扶了他们起来,道:“你们太爷爷太奶奶年纪大了,来日出宫开了府,要常去陪陪他们,也常进宫来看看我。”
“孙儿知道。”元显笑道,“礼部让孙儿挑地方建王府的时候,孙儿专门挑了一处离敏郡王府近的地方,就是为了回去方便。”
“不错。”太上皇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却又叹了一声,“就是离皇宫还是远了点。”
那处府邸,是谢迟封勤敏侯时迁的。当时他觉得广恩伯府位置太偏,叫礼部给谢迟挑几处地方好些的,最后就选了这一处,后来加封敏郡王时也没再改地方,只扩建了府邸。
现下看来,这处府邸虽然比广恩伯府所在的地方要好很多,但离皇宫也不算太近,跟许多亲王府比都还差些。
太上皇觉得元显住到那附近,以后若要时常进宫难免会太辛苦,元显倒不在意:“没事,孙儿还年轻。再说,住在那边,也跟三弟有个照应。”
把元明继回那一脉承袭爵位的事已经基本定下了。谢迟打算让他成婚后先承敏郡王一爵,之后再单下一道旨加封成敏亲王。至于扩修府邸的事,他跟元明商量了一下,元明的意思是看太爷爷太奶奶到时的意思。他们若不嫌累,就先一家子都迁到明德园,方便洛安的府邸大修;若他们不太想折腾,那就先不修了,反正不修也没人敢说他这亲王名不副实。
“再说,那是儿臣从小长大的地方,不大修反倒更亲切。”当时元明这样说。
母后从前住的正院,可以给他将来的王妃住。他还记得儿时的很多事,记得那时盛夏也好严冬也罢,父皇总会在忙完之后回到正院时陪母后,母后一直都很幸福。
他现下虽然还不知自己将来的王妃是谁,但他希望她也能和母后一样,永远都高高兴兴的。
在听说大哥要挨着三弟住之后,元晋也把府邸挑在了那一带,元晖元晨一时还不急着谈婚论嫁封王,于是元昕心里有点苦。
他以后得住东宫。
东宫对他来说倒是也不陌生,早在父皇当太子时,他就住过东宫了。可是认真论起来,他当然还是更喜欢宫外,宫外的天地更广阔。
不过这事没得商量。本朝没有太子在外开府的,他去破这个例也不太好。
这天,一家子从清晨一直聚到了晌午。晌午时长秋宫里设了好大一桌家宴,太爷爷竟及时赶来了,没把这顿饭错过去。
下午,元显又去向容萱问了安。容萱如常埋在稿子里,但听说他来,还是暂且把事情都放下了。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容萱笑看着他,“以后好好过日子。你要是待繁歌不好,她可不怕自己住出去单独过。”
听到这话,元显的头一个想法自是“我知道,母后都为她安排好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顿时满目诧异地看向了夏繁歌。
“……”繁歌低着头摸了会儿裙上的绣纹,轻轻一咳,“下一笔稿费什么时候结?”
“下个月吧。这本卖得不错,加印了,回头一起结给你。”容萱淡定道。
“……?”元显懵然望着夏繁歌,“你你你……你笔名是什么?”
夏繁歌斜眼一觑他:“我才不告诉你。”
夕阳西斜时,谢迟拉着叶蝉到太液池上喝茶吃点心去了。他也是难得能借着孩子大婚完整地歇上一天,不禁发自肺腑地觉得不上朝的日子可真痛快……
于是叶蝉一边自己吃点心酥一边抹酥皮喂鱼时,就听到他在旁边念叨:“元昕今年十五……成婚封太子时二十,行吧,咱等到他二十五,最多三十。”
“?”叶蝉怔怔,“你算什么呢?”
“等他立住了,我也禅位,咱俩好好歇歇。”
叶蝉好悬没被一口酥皮呛死,谢迟赶忙来给她拍背帮她顺气,她终于缓过来后,依旧满眼诧异:“你当真的?!”
“那当然是当真的。我相信这孩子会有出息,让他早点当皇帝没什么不好。”他理直气壮。
“……”叶蝉蒙得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迟伸手搂了搂她,“你就别操心了,我必定会等他准备好了再走这一步。”
他说着喂了她一块点心,不是酥皮的,是细腻软糯的牛乳糕:“我当年说要给你挣个诰命,你记得把?”
“记得啊。”叶蝉点点头。
“当时我想得可不是功成名就之后还要日复一日的忙,是想好好过日子。当然了,一国之君的担子不能随便甩开,但我想,我培养好储君后让自己歇一歇,也不过分吧?”
说完他又一叹:“哎……这么一想,还有十年十五年,就觉得好漫长啊。”
现在他三十六,叶蝉三十三,十年后就是四十六和四十三了。
谢迟有点伤感,觉得岁月过得太快,不经意间就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他于是倚在花船的漆柱上出了会儿神,叶蝉瞅了瞅他,他也没注意,她便站起身绕到了他身后。
然后她一把搂住了他。
谢迟笑了一声,她问:“之前的二十年,你觉得长吗?”
“不长,我觉得太快了。”他抬手捏她靠在他肩头的脸,“一眨眼就有了七个孩子,不知不觉就从广恩伯府走进了紫宸殿。”
“那就是了嘛。”她道。
……也对!
既然先前都是这样一眨眼就过来了,之后怎么会就突然漫长了呢?他有她、有孩子们,还有一帮好兄弟,日子势必只会嫌短,不会嫌长。
他相信这些年他们还是都会好好的。他和她要一起好好培养孩子们、培养储君,好好给儿子们选妻、给妙妙挑夫婿。
当然了,他们也要好好的孝敬几位老人。虽然不论是爷爷奶奶还是父皇,大概都不会和他们一起再走十年十五年那么久了,但他们终究还可以尽力保证,他们的余生都是快乐的。
谢迟不禁有了笑意,然后忽地听到叶蝉扑哧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怎么了?”他问。
叶蝉转身坐到了他膝上:“你知道我对咱刚成婚那会儿最深的印象是什么么?”
“……是什么?”谢迟莫名有点不好的预感。
她果然就此微眯起了眼眸,用一种“我很记仇”的神色一字一顿道:“是当初我一去找你,你就说我,‘你烦不烦啊’。说了好久,直到奶奶揍你!”
“……”谢迟面红耳赤,低头憋了会儿,含糊道,“我错了,我那会儿不是……不是为家里着急吗!”
之后的二十年,他都再也没跟她说过那句话。
他每天都把她搂在怀里入睡,每天都亲一亲她。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谢谢大家陪谢迟和叶蝉走过了二十年!
明天开始写番外
目前打算写的番外有:妙妙选夫风波、元晰的阴间日常(……)、元昕的帝王试炼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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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新文《御前美人》计划周六或周日开,最迟下周之内
大家可以,放心地,开始,戳收藏了
《御前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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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苏吟原本是太子的药引,
即将被弃之不用时,被太子沈玄宁本尊救回了东宫。
沈玄宁看她一胳膊取血留下的伤,
觉得她太惨了,天天嘘寒问暖。
结果问着问着,他就习惯了。
直至登了基、君临天下,对她的态度也没改。
偏生苏吟还越长越美,于是阖宫都斜眼看她,说她蛊惑君心。
苏吟很委屈,她觉得明明是“君心”在蛊惑她。
沈玄宁也很委屈,他想她要是肯蛊惑他,他愿意当个昏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