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乖孙子要被带走,许妈心都疼了,眼泪也止不住带往下掉。
许宁摘掉鼻梁上带平光镜,捏捏眉心,“妈,您放心吧,这个官司大嫂肯定赢不了,这事儿您别管了,交给我就成。”
许妈没想到自家闺女这么淡定,有点没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哭了,赶忙问,“你怎么这么肯定官司咱能赢?屈老师说了,父母才是孩子的第一监护人,我和你爸都在排你大嫂后面。”
许宁不知道该怎么和亲妈解释她那个大嫂这两年经历过的事儿。说出来怕老太太气出个好歹,那就太得不偿失了。想了想,忽悠道,“你还记得小刘吧?就是我上回找的律师,她说大嫂当初抛下孩子一走了之的情况对于争夺抚养权非常不利,她说有把握打赢官司。妈,您放心吧,小刘从来不说大话,她说能打赢肯定能打赢。”
许妈还是觉得闺女这话有点不靠谱。但多少是个安慰,她这会儿缓过来劲儿了,叹口气说,“小刘给我留的有电话,我等会儿给她打个咨询一下吧,唉,这叫什么事儿啊!当然扔孩子的是她,现在要抢孩子还是她!她把东东当成什么了!”
还能当什么,当命根子呗。
许宁不好多说,又安抚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后赶忙给小刘打电话过去,如实这般叮嘱一番,让她把老太太哄住了,别胡思乱想。
☆、第71章 秘密
这场官司确实没必要多在意,因为她知道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和小刘交代过后就暂时抛在了脑后继续专心工作。
刚送来的报表干净整洁,没有一点疏漏。许宁不知道这份‘干净’是否能一直保持下去。她认认真真的校对完,然后发还给尤丽,没多久办公室门被敲响,以为是张晓,却没想到是周乐。
这可算稀客,心里转了几道弯,猜测着他来的目的,面上却不显,只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颇有些拘谨的青年,也不出声催促。
周乐今年29岁,硕士生毕业,工作能力很强,平时也踏实肯干,如果没有这次的事,她甚至动过把他挖到瑞达的心思。现在……也只能呵呵了。
“许特助,我想辞职。”终于,在短暂的大概一分钟或两分钟的静默后,周乐说出了来意,同时奉上一份打印好的辞职信。
许宁恰如其分的表现出莫名诧异,“是公司有什么让你不满?”心里却知道,这人是打算落跑了。
周乐又瘦又高,长相俊秀,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他摇头,“是我家里的原因,我父亲去年被查出了胃癌,近期病情开始恶化,我是家中独子,总要回去尽孝。”
所以是因为给父亲治病所以才要干坏事?
许宁有点无语,仿似感觉到了森森的、来自道德伦|理上的恶意。人总是会不自觉的同情弱势群体,这是天性,除非铁石心肠,要不改不了。
“辞职有些可惜,这样吧,我先给你三个月的停薪休假,等老爷子身体稳定了再回来上班?”这条件在普通人看来当然是及时雨,是需要感恩戴德的。毕竟程氏很不好进,工资待遇又那么好,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工作。但周乐心里有鬼,哪里敢继续留下,他干巴巴的说,“不用了,许特助,我父母他们都希望我能回老家生活,这样离家里人近也踏实。”
“噢,这样,”许宁点点手边的辞职信,“既然你主意定了,我也不好勉强,今天时间也不早了,等明天吧,明天你来公司交接工作,之后再办离职。”
上司轻松放行,周乐松了口气,说了两句感谢的话就出去了。
过了会儿,许宁拿着辞职信去了隔壁——男友办公室。
程致正在挂羊头卖狗肉,顶着程氏太子爷的名头处理着瑞达的事务。见女盆友过来,就招招手,“正想找你,过来看看,瑞达姜寨重建的一期工程已经开始动工,这是刚才发过来的二期企划案。”
许宁走近,顺势坐在了他大腿上,侧着身去看电脑屏,笼统的扫了眼,然后说,“等会儿你发我邮箱里吧,”晃了晃手里的信封,“周乐要辞职,这是辞职信。”
程致抽出信封仍到一旁,冷笑一声,“现在才想着抽身?早干嘛去了。”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做了坏事,占了好处,说一声byebye就想一走了之?想得也太美了。
“他父亲有胃癌。”
“你不会同情他吧?”
“那倒没有,”许宁否认,顿了顿,却说道,“他不是主谋,这件事里,尤丽应该是重中之重,让陈杨帮忙查查他家里的事吧,如果真的很困难,也别把人往死路上逼。”毕竟一个不好就是家破人亡,这实在有些过了。
程致哑然,有些无奈的捏捏她的鼻子,“嘴硬心软的小东西。”
许宁恶寒了一下,小东西什么的太不符合她的逼格了。不过也没纠正,只反驳说,“这是道德底线,他要是主谋,就算生活再困难,我也不同情。”主要还是没到那份儿上。
这其实都是小事,程致乐意纵容,点头笑说,“行行行,我家阿宁说什么都是对的。”
下班回去,先去超市买菜。家里多了好几张嘴,白天就不说了,晚上总要招待一下。程致说想吃火锅,简单又方便,许宁无所谓,在吃上,她一般都听他的。
到家时两人先回了28层的公寓,他冲个澡换了身居家服,就上楼去了,许宁留家里整理食材。
过了会儿家里门铃响了,擦干手,透过猫眼往外看,见是陈杨就开了门。
陈杨嘿笑,“咱晚上吃火锅是吧?我哥让我下来帮你。”
许宁狐疑,并不觉得男盆友那个小肚鸡肠的人会主动让表弟下来给自己打下手,不过也没多想,侧开身把人放进来。
“你腿怎么了?”见他走路有点滞涩,许宁出声问。
陈杨咳一声,好似有点尴尬,含糊着说,“崴了。”
“家里有云南白药,我拿给你。”
他刚要说不用,门铃再次想起。陈杨脸色微变,许宁若有所思,脚却没停,见猫眼外是余锦,再次开门放人。
“他们在楼上说得那些怪没意思的,晚上吃火锅?我帮你择菜。”
许宁笑笑,直觉陈杨和余锦之间有事儿。不过她不是没分寸的人,也没太多好奇心,面上淡定自若,点头说好,去厨房把青菜蘑菇油麦菜拿了出来,还端出两个盆儿,让这俩少爷自己玩儿。
客厅没了外人,余锦坐在沙发这头,陈杨坐在沙发那头,两人中间隔着茶几和三人沙发,像对峙似的,谁都先没说话。
过了会儿,陈杨慢吞吞的拿起小青菜开始择,余锦冷呵,拿遥控器开了电视,把声音调大了一点,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闲庭信步似的一步步走近。
陈杨手上动作一顿,装没看见,其实整个肩背都紧绷了,脸也有点发白。
余锦在他面前站定,俯身,慢慢靠近,陈杨身体后仰,有点恼怒,咬牙低怒,“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是我哥家!”
“昨晚上发|骚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是在你哥家,嗯?”尾音撩撩,透着股曼妙的勾缠。
陈杨脸色发黑,气恼的伸手去推他,动作有点过大,扯动了屁股上的伤口,嘶的一声倒抽凉气,冷汗都下来了。
余锦心疼的不行,也不说风凉话了,把人搂怀里拍拍,好言好语的说,“我就不明白了,咱俩又不偷不抢,也没对不起谁,矫情什么呢!再说你不挺爽的吗,干嘛要死较真?”
“你还有脸说?”陈杨气的咬牙切齿,“那晚我喝醉了,是你趁人之危。再说一次,老子不是同性恋!”
“不是同性恋还被|操的哼哼唧唧?”余锦嗤笑,“甭拿喝醉当借口,你要是没反应,我会上你?小白杨,自欺欺人没用,我操|你的时候,你下边儿可不是没反应。”说着,趁势啄了下他的唇瓣,又恶意满满的加了句,“亲爱的,昨晚上你可没喝酒。”
“是你拿照片威胁我!”
“你没爽到?你没射?你没搂着我的脖子让我快点?”
陈杨:“…………余锦,你他妈无耻!”
他无所谓的摊摊手,“本来我也没打算缠着你不放,咱俩相安无事多好。你非要招我,引我注意,我能有什么办法?美色当前,哥们儿hold不住。”这话半真半假,那晚俩人第一次上|床,事后还算平静,各自说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有了开端,又食髓知味,时间一天天过,那晚的记忆反而越发清晰,之后余少爷杯具的发现,面对波大腰细的女人自己竟然硬不起来了,这可差点要了亲命!痛定思痛,为了不委屈自己的命根子,只能吃起了‘回头草’。
可惜陈杨躲他如蛇蝎,约了几次都没约到,这回也是天助我也,听自家表哥说要来江城,机会如此难得,当然不能错过。
而昨晚上其实他真的没打算上他,毕竟地方不对,总要有所收敛。但这家伙一直撩拨自己而不自知,本来就好些天没吃肉了,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一勾搭,不吃简直对不起自己。
所以,在余少爷看来,自己也很无辜好伐。
陈杨脸色青青白白,气得浑身哆嗦。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拿眼前的男人没辙,毕竟这么丢脸的事儿要是让人知道他还活不活了?在上面还好,偏偏是个被压的,想想都心塞。
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陈杨和余锦立马分开,俩人各归各位,老老实实择起了菜。
魏泽、程致、杨桥依次进来,见这俩真的在老实干活还笑着夸了两句。
程致先去厨房看女盆友,从后面搂着她腻歪了一会儿,许宁把刚才就切好一直没机会端出去的西瓜递过去,看着男友,有点苦逼的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刚才看到的一幕。
而且要怎么开口呢?
你弟和魏泽他弟搞基?
想想说出这句话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许宁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还是装不知道吧。
不过说实话,头一回看到俩男人接吻,冲击性真的挺大的。形容不出,也没觉得恶心,就是……有点尴尬和怪异。
吃过饭,魏泽、杨桥带着赵波、张鹏还有另外两个从北京跟来的下属一起出了门,程致也跟着去了,大晚上的他们几个当然不是闲着没事出去喝酒散步。陈杨和余锦特自觉的留下当‘保镖’,保护程大少的心肝宝贝。
许宁心里呵呵,以工作为由遁回了卧室,当着那俩人的面,她实在没办法平心对待,总有些不自在。
☆、第72章 是谁
江城北郊有一块儿专做模具的工业园区,在厂房搬迁后,用地存有纷争,官司打了好几年,去年才算真正有了主。
虽然胜诉,但地主人怕遭人报复,不敢留下这个烫手山芋,痛定思痛,最终决定带全家移民国外,求个心安。
离开前公开叫卖土地。
瑞达,就是它的新主人。
现在,这里还只是一块儿荒地,偌大的围墙纵横衔接,把几间破旧的厂房圈在里面,大门一锁,像是与世隔绝。
此时月黑风高,寂寂无声,虫鸣声此起彼伏,吵的人心头发慌。
赵国梁像待宰的肥猪被缚住了四肢,眼睛蒙着黑布,嘴里塞着块儿看不出颜色的抹布,侧躺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吟。
四周太安静了,没有人声,连狗吠都没有,他发出的哀鸣像石沉大海,掀不起一点的涟漪。
恐慌,开始肆无边际的蔓延。
忽而有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在这种空旷安静的环境下被无线放大。
接着,脚步声纷踏而至。
赵国梁莫名松了口气,有人理就好,如果没人理会,那才是最糟情况。
即使蒙着黑布,当光源直射来时,他也有所察觉,对着光源的地方呜呜的发声,不管好人坏人,至少给个话儿啊!
程致眯眼瞧着地上身形狼狈的胖子,啧一声,上前照着那肚子就连踹了好几脚,又狠又辣,赵国梁只觉得五脏六腑好似都移了位,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心里苦逼不行,完全想不出自己到底惹了哪路的瘟神,就算死也该让人死个明白吧!
见好友发飙,魏泽哂笑,对杨桥说,“瞧他这狠劲儿,可见气的不轻。”上回那个唐建吃里扒外也没见程大少出面教训。
杨桥睇他一眼,心说自家地基都要被挖穿了,这要还不气,那绝对脑子有病是个傻逼。
等大少爷又发泄了一会儿,两人才上前拉开好友。魏泽朝下属递个眼色,眼角有块儿疤的大汉越众而出,走到半死不活的赵国梁跟前蹲下,抽|出嘴里的破布,手抓住他的头发向后狠狠一扯。赵国梁疼得倒抽气,也顾不得疼,更顾不得要冒火的嗓子眼儿,哑着声求饶,爷爷祖宗挨个叫,配上痛哭流涕的样儿,实在有碍观瞻。
这要在抗战时期,绝对是汉奸的料。
有下属搬来三张椅子过来,程致手里捏着杨桥递来的烟,却不抽,只不时的放在鼻端闻闻,以此驱散厂房里难闻的气味。
问话很顺利。
赵国梁已经被吓破了胆,不用人恐吓动粗,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把这大半年干过的亏心事都老实交代了个遍,就连上周背着妻子和小姨子上了床的事儿都给招了,可谓知无不言的典范。
当然,除了一件事。
程致发出一声冷呵,“给我打。”这是他自进到厂房后第一次发声,赵国梁虽不算公司高层,却也是个中层干部,对太子爷的声音还是很熟悉的。听出绑匪是程大少,心里咯噔就是一下,知道今儿个甭想善了了。
还没等他分析出利弊,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顷刻而至,比起刚才的脚踹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赵国梁疼得嗷嗷嗷乱叫,心里的防线一崩再崩,最后实在忍不了了,也知道不管承不承认,反正自己做得那事儿十有八|九应该都败露了,再坚持也没啥意义,不如识时务少挨点打。于是嘶喊着把建材以次充好的事招了,
毕竟坐牢总比被活活打死强。
现在这社会,有钱人想让你无声无息的死掉实在太简单了,根本不费什么事儿。他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程致让人把他眼罩摘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漫步走近,抬脚,踩上赵国梁的胸,用力,碾压。刚被‘用心’照顾过的伤处疼得钻心,赵国梁眼底惊惧满布,像是看到了死神召唤,差点吓尿了!他忍着疼,颤巍巍的哭求,“程、程总,我、我混蛋,我、我吃里扒外,您、您给我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我,我有证据,对!我有证据!有证据!”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接连把‘有证据’三个字重复了七八遍。
“赵主任,你说,我敢相信你吗?”
“程、程总,您大人大量,给我次机会吧,求求您,我上有老下有小,您、您宰相肚里能撑船,”
不想听他废话,程致皮鞋转移,鞋尖抵住他的下巴,“甭给我整没用的,把知道的都给我老实交代了,如果让我知道你还有隐瞒,”他森森的笑了,“你们一家子五口,噢,错,该是七口,还有你那心肝宝贝和私生女……呵,我这人轻易不绝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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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魏泽开车,有导航,不认路也没关系。
“阿致,你真相信整件事是开平地产的焦承运搞的鬼?”杨桥看着好友问,又补充,“不是我瞧不起焦承运,他这么做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再说好处呢?就为了把程氏分部从江城赶出去?”简直傻的冒泡,程氏就算因此名誉受损实力大跌,捏死开平地产还是小菜一碟的。
魏泽透过后视镜看了后车座一眼,接话说,“要我看,焦承运估计也只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