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叹了口气，对着老父亲也袒露了心声，“我只担心慧姐儿那事，皇上这个时候抬高咱家的门第，倒是不知是好是坏了。”
“皇上此举我也琢磨不透啊！”老太爷也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他和皇上少年相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到江宁任职都已经二十余年，皇上却在此时赐给他一个爵位……
这个爵位他接的着实有些心惊胆战。
只是摸不透皇上的意思这话却不好和两个儿子讲，老太爷又说了几句，就把两个儿子打发出去了，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沉思起来。
当家的男人们为了外面的事心烦，但是后院的女人们却只想着自己的小小烦恼。
“姑娘，快到您和大少爷的生日了呢。”石斛就悄悄提醒季念然，“送给大少爷的礼物也该准备起来了。还有您的，我和流火授衣商量着一起做套衣裳给您，授衣手巧，再配条络子可好？”
季念然的生日刚好和季昀赶在同一天。前年正赶上季念然的生母刘姨娘去世没过三个月，她就没有过这个生日。去年家里忙着接驾，前后都是事多且杂，生日也是吃了碗寿面就应付过去了。
今年这个生日，倒是可以好好的过一下。不过想到给大少爷季昀的贺礼……往年都是随便送个荷包说是手帕应付过去，她年纪小也不会有人计较这些。但是季昀刚中了举人，又马上要成亲了，季念然还是打算送些新奇的东西。
她坐在薰笼上手支着下巴思索了半日，才有了主意，就把流火叫进来商量，“你得了空去小厨房问问春喜，她之前说在家里用牛乳和鸡蛋做糕……问问她那糕她还会不会做？若是还会做，就做几块来拿给我尝尝。”
“是。”流火爽快地答应一声，转身往小厨房去了。
***
因着季昀刚中了举人，今年又要成亲，因此在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共同授意下，他和季念然今年的生日就办得很热闹。
大太太和老太太商量了，就让人在接驾的园子里挑出两处轩馆并周围的几个院子，打扫出来布置了桌椅和戏台子。
季念然一早起来就一边洗漱一边叫流火到小厨房去找春喜，“今儿宴席是大厨房里做，你去看着春喜，就说昨儿那鸡蛋糕就很好，正合我的口味，让她做个新的出来。动作快些，别误了时辰。”
流火正在给授衣打下手，听了这话忙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一旁的小丫鬟，脆生生地答应一声就往外走，“姑娘放心好了，误不了事的。”
季念然洗完脸，坐到妆台前，让授衣帮她梳头。
石斛又捧着个织锦缎的盒子走了过来，“姑娘今天可要戴这金项圈？”
“中午再戴也使得。”这金项圈是腊月里大太太命人送过来的，季念然戴过几次只是嫌重。
石斛听了这话，又把盒子收好，去给季念然挑选衣服了。
不一时收拾好了，季念然留下石斛在屋子里坐镇，带着授衣往主屋去了。
主屋里倒是热闹，老太太坐在榻上，季昀也在老太太身边坐了。大太太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旁边依次坐着季晗和季昶。除季念然之外的几个女孩儿也都到了，坐在老太太对面。只差季念然一个。
季念然顿时也有几分不好意思，给老太太和大太太行了礼，又和兄弟姐妹们互相问了好，老太太就招手让她过去。季念然就顺势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和季昀两个一左一右把老太太夹在中间。
“今儿是你生日，收拾的久一些也不碍事。”老太太难得好心情地打趣季念然，季念然也只好带着几分羞意地在一旁赔笑。
大太太也打量了季念然一番，“怎么不戴个项圈出来？今天是你生日，总该打扮得富丽些。”
“早上有些忙乱，想着中午再戴出来。”季念然忙解释道，总要显得她很重视大太太给她的东西。
大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家小姐就要有大家小姐的样子，你明年就十岁了，也该学着打扮起来了。”
过了十岁，就不好再整日梳着丫髻了。季念然站起身来，低声答应了一声。又依偎着老太太坐了，老太太也笑着把她搂在怀里。
“念丫头，前两天你让人送来的那个点心倒是有趣。”老太太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吃着不错，不如哪天端出来，让你兄弟们也尝尝。”
“不过是让丫鬟们随便做做罢了。”季念然红着脸谦让。
季晗却一副早就吃过的样子，弹了弹舌头道，“四妹妹屋里的奶茶才好喝呢，不过怕老太太喝不惯，不敢拿给老太太尝罢了。”
“哦？”老太太听了也好奇起来，“这奶茶是什么东西，我倒是没听说过。”又亲昵地点了点季念然的额头，“你这小丫头还藏私啊？”
季念然有些恼怒地瞪了季晗一眼，不过当着大太太的面也不敢做得太过了，又笑着给老太太解释：“这奶茶就是把奶和茶调在一起，怕您喝不惯，或是喝了不舒服呢。”
“只尝尝总是无碍的。”老太太笑了笑，又问季念然，“今儿是你和你大哥哥的生日，你可准备了什么？”
季念然这几日一有空就窝到小厨房里和春喜一道研究什么鸡蛋糕，别人不知道，但是这对老太太来说可不是什么秘密——她老人家的心腹孙妈妈是小厨房里的管事，季念然和春喜做了些什么又怎么能瞒过她呢。
“等中午您就知道了。”季念然小小的买了个关子。
“依我看，四妹妹只要把那奶茶和之前做过的几样点心摆出来，就不用再准备别的了。”季慧然也笑着打趣季念然，“难得的是做出来的样子都有趣得很，只摆在那里看着都喜欢得很。”
众人说笑一会子，到了早饭时间就都散了。季念然留在老太太屋里用过早饭，才带着授衣回了东厢房。
东厢房里，老太太和大太太让人送来的礼已经摆到了梅花桌上。官中的两身衣裳并一套钗环，另有老太太和大太太各送了一匹布料、两个荷包，众兄弟姐妹们送的随礼，还有家里下人送的一些果酱蜜饯之类，满满摆了一桌。
季念然挑着拿起几样看了看，又叫来石斛询问，“流火可回来说过小厨房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流火倒是没回来过。”石斛问问重重的回话，“倒是让小丫鬟过来说了一句，说是小厨房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误不了您的事。”
季念然点了点头，又问石斛桌子上的那些礼物都是谁送的，石斛也一一清楚地回答了。季念然对石斛办事的稳妥尤为满意，今日特意把她留在屋里也是因为这个。
“姑娘不如再看看我们几个准备的寿礼？”石斛又笑着问。
“好啊。”季念然见石斛指了指里间，就笑着走进了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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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中午的宴席开在园子里。春喜动作还算快，赶在中午之前把蛋糕做了出来，又在蛋糕上摆了些蜜饯做装饰，放在小食盒里，由流火提着跟在季念然身后进了园子。
大太太特意捡了听雨轩摆了几桌家宴酒席。老太太带着季昀，季初然，并季茉然一桌，大太太带着季晗，季慧然及季嫣然一桌，另有奶娘带着季昶单独在大太太身边开了一小桌。季昶如今也长大了些，偶尔吃些大人吃的食物，大太太也是不是捡些松软清单的放到他桌上，看奶娘哄着他吃。
戏台就摆在了听雨轩对面花前醉酒前的那片空地上，找来的新班子也是江宁城里数一数二的。老太太让季昀和季念然点戏，季昀先点了两出外面新出的热闹戏文，又让季念然点，季念然平日听戏也就听个热闹，只好看着名字点了两出看起来狗血些的应付了事，反倒无意间合了老太太的心意。
等到撤了席上的酒菜，季念然才示意流火把食盒摆到桌子上，亲自打开食盒的盖子，笑嘻嘻地道：“大哥哥这两年接连有喜事，真是咱家的福气呢。我叫人做了这个，大哥哥快尝尝。”
原来那蛋糕上的装饰季念然还嫌不够，又拿着筷子沾了果酱在蛋糕表面写了“双喜临门”这几个字。此时拿出来，因为在食盒里放得稳妥，样子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就连大太太桌上的众人也都不看戏了，纷纷起身围到这桌来，看到食盒里的东西都赞叹起来。
“这东西我可是第一次见。”大太太也赞道，“闻着也全是奶香，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在古代，吹蜡烛这一环节自然就省略了。季念然又让流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柄没开刃的小刀，将蛋糕切开放在小碟子里，分到众人面前。
季昀尚且矜持地举着筷子思考这块东西要从哪里下筷，季晗倒是不管不顾地直接用手拿了起来，一口咬到嘴里，一边大嚼一边嚷道：“真好吃。”
“嗯。”老太太和大太太也对这蛋糕赞不绝口，“确实不错。”
年纪最小的季昶更是对这种带着奶香味的微甜的糕点毫无抵抗力。吃完了一块之后又想再吃，奶娘抱着他好哄歹哄才劝住了。
“你这丫头，倒是在这些事上有些天赋。”老太太又笑着夸了季念然一句，“只可惜这一块也不大，大家分一分就没了。不如让小厨房的人再多做些，也拿到前院给你祖父和父亲尝尝。”
季念然心下也有几分自得，这蛋糕她也只知道一个大概，虽说前世自己在家里也鼓捣过，但是现代毕竟材料和工具都更齐全些。现在这蛋糕，也是她和春喜一起试了十多天才试验出的成品，口感和味道虽说比不上前世那些蛋糕店里烤出来的，但是也已经足够了。
“孙女不过是随便出了个主意，具体还是小厨房一个名字叫作春喜的丫头做出来的，孙妈妈也在一边帮了不少忙呢。”季念然也不好一个人贪功，总要让春喜和孙妈妈知道自己没有忘了她们才好。
“好。”老太太听了也笑道：“那就赏小厨房的人一人二两银子吧，这些日子你天天往那边跑，她们提心吊胆的，也都受累了。”
大家说笑一回，又都坐下看戏，直看到临近晚间方散。晚上又在老太太的正房内摆了两张大桌，老太爷和大老爷也进来一同吃饭。饭后小厨房又端上来新做好的蛋糕，给老太爷和大老爷尝了，二人都说好吃。
问得是季念然的点子，老太爷更有几分惊奇——他平日里很少注意大儿子的这几个庶女，季念然又本本分分的很少惹事，只记得和大孙子同日的生日，别的就再无印象了，不想却也有几分本事。
老太爷就拍了拍老太太的腿，“我看四丫头这倒是有些像你，想当初你也尤爱这些，包出来饺子和汤圆都很像样子。”
“我不过是学着长辈的样子做罢了。”老太太已经不做这些很多年了，难得被老太爷掀了老底，一时间也有些尴尬，“四丫头这些都是自己琢磨的点子呢。”
老太爷看着桌上还没吃完的蛋糕，露出思索地神情来，“这东西我好像早年间在宫里吃过……”他一边回忆一边道，“好像是有一年宫里来了个西洋道士，做了些送给皇上的，皇上就赏了一块给我吃，约莫就是这个味道。”
“那祖父喝过奶茶没？”季晗又好奇地问。
季念然没想到老太爷竟然吃过蛋糕，心下立即大叫不好，忙强笑着道：“这东西也不是我自己琢磨的，是那次在庄子里听春喜说用鸡蛋和牛乳做糕，一时好奇才让春喜做出来的。就连那奶茶，也是偶然把牛乳和茶水兑到一起，觉得好喝才继续做的，倒是被二哥哥惦记上了。”
“能有这个想法就很好了。”季老太爷少有的夸了季念然一句，又和众人说了两句话，脸上就露出了疲态。老太太看在眼里，忙让众人都散了。
季念然这才放下心来，跟在季慧然身后出了堂屋，带着丫鬟回东厢房去了。
***
过完季昀和季念然的生日，大太太也不得闲，又忙起了季嫣然出嫁的事。
季念然也不再见天的往小厨房里跑，除了学绣花写字之外不过是去找姐妹们玩笑一阵。因着之前在老太爷面前有了些脸面，大太太偶尔也把她叫过去打打下手。
“太太真的是越来越看重姑娘了。”主子被家里的当家人重视，下人也跟着水涨船高，东厢房的几个丫鬟都觉得最近出门传话办事都方便了很多。
“不过母亲怕三姐姐无聊，把我叫过去陪陪三姐姐罢了。”季念然倒是不骄不躁，今日她被大太太叫过去了，下午的绣花课就又没去上。
“那架预备送给二姐的炕屏可装好了？”季念然洗了手，转身去了书房，一边走一边问石斛。
“已经装好了，姑娘想什么时候送过去都行。”最近季念然事忙，多是带着流火或授衣出门，东厢房里的大小杂事就都交给了石斛。石斛到底更稳妥些，□□料理的都很得季念然的心意。
季念然点点头，走到书桌前，伸手铺开一张纸，用笔沾了沾砚台里的墨，在纸上写起大字来。石斛就站在一旁帮她研墨。
“等忙过了这几个月，也就好了。”季念然写了一行大字，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石斛也在一旁笑道，“也就是府里这几个月事多，还每一件都是大事，疏忽不得。等林家的小姐进门就好了，不说别的，夏天老太爷的六十大寿，怎么都要让新进门的大少奶奶帮着安排些小事了。”
“这倒也是。”季念然支着笔停顿了一刻，又摇着头道，“今年也就这几件事了，等明年忙过三姐姐的事，母亲就能稍微歇一歇了。”
“三姑娘的事可是家里的大事，太太大概也不放心交给未来的大少奶奶，也是有的累了。”
砚台里的墨已经磨了许多，石斛坐到一旁的圆凳上，拿过自己的针线低头绣了起来，一边绣还一边和季念然说着最近听来的八卦。“听说前几天二姑奶奶又来信了，惹得老姨奶奶又到老太太屋里哭了一通。”
“哦？”季念然和这位二姑虽说没照过面，但是却一直有些好奇。季家人口不多，同辈里的几个女儿至少表面上都养成了一副婉约的性子，就连季嫣然大多时候也是一副淡雅的样子，更不用说老太太亲自教养又高嫁到京城的大姑姑了。
而这位二姑却不同，以季念然对她有限的了解来看，这个二姑是一位十足的祥林嫂一样的人物，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负能量，更可怕的是还非常喜欢把自己身上的负能量感染给别人。自从家里当家的男人死了，每个月都要往府里写一封信给她的生母，然后这位一直行事低调的老姨奶奶就会奔到老太太屋里哭上一通。
老太太被烦得不行，但是也不好把她拒之门外。
对此，全家上下都很无奈。
“二姑姑来信说什么了？”
“好像还是原来的那些话。”石斛对这位二姑奶奶，也很是无语，“说日子过的辛苦，族里人对她们母女两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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