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曹炟了,这时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道:“我没事,大不了以后不戴着它便行了。”
却听刘凌儿道:“现在却不是不戴就能解决问题的。此铃从外观看与其他铃没有什么两样,但是有人用了极特殊的方法,将符决画在了铃内。根据刚刚浮出来的字符,我判断应该是地狱咒,中此咒者,先前一两天只是噩梦连连,之后便会越来越虚弱,直到四五天之后,会忽然死去,看起来就好像急病而死。”
“地狱咒?”尉迟靖从未听说过,天下间竟然还有此等咒。
刘凌儿接着道:“不错,当每天夜幕降时之时,便是此咒开启之时,你自以为不过是噩梦侵扰罢了,然而却无法从噩梦的折磨中清醒过来,那是因为你的灵魂在夜里,被抓去地狱,受十八层地狱的重重折磨,每晚,你的灵魂将穿过三至四层地狱,在每层地狱都受尽折磨,至第五天或者第六天,你受尽了十八层地狱的折磨,便会气尽而亡。”
曹炟
的手已经握得很紧了,她受着什么样的苦,他昨夜里是亲眼所见,他陪了她整晚,她整晚都在受着极深重的折磨而醒不过来。
听得刘凌儿道:“此铃想必是与公主有极密切的关系,甚至曾经与公主的灵魂有所交汇,因此曾经,此铃对公主来说,当是护身符一样的贵品。如今此铃被此符所毁,怕是对公主只有害处,没有好处,而且就算此铃离身,也会产生一样的效果,地狱咒依旧不能解去。”
曹炟道:“那要如何才能解去?”
好半晌,刘凌儿才道:“皇上若能答应民女一个条件,民女可解此咒。”
“你敢和朕提条件?”曹炟的声音冷到骨子里,这么久以来,他真的很难动到如此的真气。
刘凌儿道:“是,而且民女的条件很简单。皇上在两年前曾经将拜月教论为邪教,民女之父在那段期间被迫害而亡,死后还要落上邪教之主的帽子。拜月教向来为邾国祈福,曾经是邾国第一圣教,如今伦落至此,只能说是天命如此,但是我父何辜?因此要求皇上为我父摘掉邪教教主的帽子,而以高士之名厚葬之。”
这话听起来很熟悉,尉迟靖想起自己当初为陈留王之平反而做出的努力,顿时有了同病相连之感。
但是此事毕竟事体重大,恢复了刘成风之名,等于为拜月教正名,如此一来,本来已经毁去的拜月教可能重新兴起。
而如今看刘凌儿与曹煜的关系,拜月教若重新兴起,直接受益者恐怕就是曹煜,凡教类,是最宜在短时间内壮大并且能够左右民|意的东西,细思便知,这后头不知道有多少凶险在等着。
她几经犹豫,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却听得曹炟道:“好,朕答应你。但是你要让靖儿恢复健康,若她少了一根头发丝,朕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
尉迟靖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地答应这件事,不由地道:“和帝,不可!”
曹炟看着她的眸子,“事关你的性命,没有什么可不可。”
刘凌儿当下行大礼,隆重谢恩。
而曹煜,也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今次他们其实主要就是为复教一事而来,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地达到了目的。
之后,刘凌儿道:“请当此铃当取下,由民女化去其中之符,便可解。”
曹炟于是将那颗有问题的铃当,取下来,放在了刘凌儿的手中。
尉迟靖又问了句,“符化去后,此串铃能恢复当初否?”
☆、第502章 要杀她,其实并不是太难
刘凌儿道:“此铃已毁,不复当初。只能是一件普通的饰物了。”
尉迟靖愣了下,却是道了声,“也好。”
刘凌儿拿了铃道:“那民女先行告辞,晚上再过来探望公主。”
说着便向二人施礼告辞,曹煜也向二人告辞,到了门外,却见聂玉郎大刺刺地挡在二人的面前。
“凌儿,你怎会与他混在一起!”聂玉郎轻蔑地看了一眼曹煜。
曹煜倒似乎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可能有些什么事,只是不介意地笑笑道:“你们慢聊,不打扰你们。嗄”
说完,就准备离开。
聂玉郎却偏偏要挡在他的面前。
曹煜没办法,只好往侧面行去,由他的身侧绕过去。
惹得聂玉郎哈哈嘲讽笑道:“凌儿,你看到没,曾经的帝王又如何?我不给他面子,他便只能绕道走。”
他满以为如此可以折辱于曹煜。
没想到刘凌儿对他这一套,相当的厌恶。
“幼稚!”她冷冷地说了两个字,然后猛地出手推开他,将他推到一边去,她径直往前而去了。
“唉!唉你这个冷血的女人!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我才是你男人!”
但是刘凌儿连头都没回,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曹炟守在尉迟靖的身边不肯离开,想到刘凌儿的话,若是四五天之内没有发现这劳什子地狱咒,这东西就会要去尉迟靖的命了。
尉迟靖看出他的愤怒,小心翼翼地用手刮了下他的鼻子,故作轻松地笑道:“好了,刘凌儿都说要救我了,你还这么生气做什么?只是你答应了刘凌儿那个条件,免不了使曹煜要借了拜月教来做乱,太不值得了。”
曹炟轻握住她的手,他是怎么都笑不出来,半晌,他默默地抱起她,“外面冷,还是回到子里休息。”
尉迟靖害怕他再生气,乖乖的由他抱了进去。
从宁祥宫出来,正好遇到铁面侍卫,回报道:“皇上,末将等去查看了先皇皇陵,果然里头有人动过,还遇到了那伙人,与他们激战,可惜最后还是被他们逃了。还有皇上所说的那个匣子,也不见了。”
曹炟听完后,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铁面侍卫道:“要不要将它追回来?”
曹炟道:“不必了。”
原来曹炟那晚似梦似醒之间,觉得有人在问有关江山图的事情,他心里觉得不能答,但是又觉得问他的人是尉迟靖,实在不忍心不答,就把真相说了出来,他醒了后,觉得这似乎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江山图的位置被泄露了,但是因为问过身边的侍人,都说那晚只有尉迟靖在他的身边,于是他确定,他将这个消息是告诉了尉迟靖。
他立刻派铁面侍卫去皇陵查看,结果得到这样的消息。
铁面侍卫还想说什么,曹炟道:“你下去吧。”
走在路上他便在想,靖儿,你找江山图,是要为陈留一族报仇吗?
好吧,如果你执意要报仇,就来吧,朕愿意成全你。
想到这里,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什么主意。
一会儿,便到了尹凤的寝宫。
因为已经是傍晚时分,尹凤以为曹炟是来与她共用晚膳的,心情很好,笑盈盈地迎了出来。
“臣妾恭迎皇上!”
未料曹炟根本没有理会她,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尹凤脸上的笑容消失,默默地跟进了房间,挥了挥手,屋子里的丫头宫人都走了出去。
“皇上,您在生气?”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曹炟冷冷地盯着她,“是你做的。”
“皇上在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那个铃当里的地狱咒,是你搞得鬼,你要害她,要害死她!”
曹炟忽然抬头,狠狠地扼住了她的脖颈,“你想杀她!你竟想杀她!你难道忘了,若不是她借你铃当,你根本就没有机会活到现在!”
尹凤知道自己所做之事败露了,当下也不解释,只是委屈地盯着曹炟,眸子里满是泪雾。
曹炟见她被掐得面色通红,才忽然将她甩开,尹凤弯着腰咳咳咳起来。
曹炟语气漠然地道:“来人呀!”
门外便进来两个宫人。
曹炟道:“这个女人,企图谋害陈留公主,将她拉到死牢去。”
两个宫人道了声是,便要动手。
却听得尹凤冷声道:“慢着!”
她缓步行到曹炟的面前,道:“皇上,你这样对我,你不怕我叔叔找你麻烦吗?”
“尹凤,你是现出本来面目了吗?要拿你叔叔来要胁朕?”
“臣妾不敢。不过,皇上要押臣妾到死牢中,我叔叔不会坐视不理,介时,不但皇上不能拿臣妾怎么样,反而还要应付我叔叔,岂不是划不来?”
“是划不来,但是朕绝不能容忍你去害靖儿。”
“可是皇上,你可知,臣妾一旦出事,将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而这后果,就算你倾邾国之力,也无法承受。”
“你什么意思?”
“皇上,先皇皇陵,是否已经出事了?”尹凤问得笃定,唇角甚至含着淡淡的微笑。
这次,是曹炟挥了挥手,刚才唤进来的两个宫人,又被打发了出去。
“原来是你!”曹炟冰冷的声音,让尹凤的骨头都感觉到了寒意。
然而她一点儿都不怕,只道:“是不是我都不重要,反正只要我出事,甚至是我哪天不高兴了,它随时都能被送到我叔叔尹铉的手中。那东西有多么的重要,想必皇上一定心里有数,介时,皇上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不过说实话,自臣妾嫁给皇上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皇上的人了,若不是皇上你一直恋着那尉迟靖,你我二人,朗才女貌,真的好般配。”
曹炟现在已然明白,江山图原来是落到了尹凤的手中。
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真觉得以前是小看她了,她害尉迟靖,又不动声色夺了江山图,手段当真厉害着呢。
曹炟觉得自己似乎要重新认识眼前的女子了。
好半晌,他道:“听着,若你想继续好好活着,就不要再动尉迟靖一根汗毛,否则,不要说赔上半壁江山,就算是赔上整个江山又如何?朕也会为了她,而杀尽所有负她之人!”
尹凤听得心头一阵发寒,“你竟当真如此爱她?”
“是的,朕爱她!”
她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现在,便解了那劳什子地狱咒!”
尹凤眼眸含泪,“既然皇上知道此咒,想必是有高人识破此咒,既然如此,想必用不着臣妾去解此咒。毕竟,臣妾刚刚才下手害她,现在又说去为她解咒,她一定不会信臣妾的,反而于事有害。”
她的手腕几乎要被曹炟捏断了,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她对他的所有侈求,都是一场空。
就算她再多做些什么,也还是不会得到他的心。
曹炟终究放开了她,往门外行去,“尹凤,你好自为知,朕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尹凤跌跌撞撞地追到门口,望着他绝然的背影远去,终是流下两行苦涩自嘲的泪水。
好一会儿,她才发现门旁边站着个人。
抬头与那人目光对上,她吃了一惊,“叔叔!您什么时候来的?”
“曹炟那个家伙,欺负你了?”尹铉问。
尹凤慌忙地抹去眼泪,“没,没有。”
但是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妥,实在不能确定刚才尹铉到底听到了他们多少谈话,是否已经知道江山图落入到她手中的事情。便不再控制情绪,任泪水流下来,哭哭啼啼地道:“叔叔,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虽然贵为皇后,却不能得到他的青眼有加,之前还好些,现在尉迟靖一回来,他的心,便全然的在她身上,再也不会顾忌我的心情了。”
“呵呵,这是曹姓之人,共同的弱点呢。”
尹铉说着,进入房间,尹凤跟了进来,尹铉将门关上。
“这么说来,你离江山图却是越来越远了?”
尹凤这才确定,尹铉真的没有听到她和曹炟那段关键的谈话,于是委屈地点点头,“恐怕是的,凤儿帮不了叔叔,好生愧疚。只是凤儿只有叔叔这一个依靠,还请叔叔不要为了这件事,便对凤儿弃之不理。”
尹铉叹了口气,“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争气?当初彩玉得不到他的心便也罢了,你说你,不是练有什么惑心术,怎么就得不到他的心?”
尹凤想到上次施展惑心术,其实是有点作用的。
但是到最后一次,曹炟却在梦中差点死去,若不是尉迟靖闯入他的梦境忽然唤醒了他,恐怕他此时已经像个死人般,永远沉浸在那痛苦的梦境中了。
她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曹炟,而不是躺在榻上,只会做梦的植物人。
从那以后,她未再向他施展惑心术。
尹凤想了想,却道:“叔叔,并非我不施此术,而是他的身边,始终有个尉迟靖,你知道的,这贱人于数术风水方面有过人之处,凤儿的术法皆被她破去,本来这次,差点就能让她命丧黄泉,却在这关键的时候被识破,她不死,我根本没有办法对皇上施用惑心术。”
尹铉的眼神冷冷的,“是吗?”
尹凤点点头,“正是,凤儿无一点虚言。刚才皇上之所以忽然对凤儿发难,便是因为凤儿对付尉迟靖,被发现了。”
尹铉见她神态诚恳,当下道:“要杀她,其实并不是太难。”
尹凤惊喜道:“叔叔有办法?”
尹铉却又摇摇头,“暂时并没有。”
尹凤微感失望,却又道:“只不知道,今日来了何高人,竟然能识破地狱咒。”
尹铉道:“是敬
恒皇帝,带着刘成风之女刘凌儿。”
听到刘成风三个字,尹凤的目光微冷,“我说是谁坏了我的好事,却原来是那个神棍的女儿。”
尹铉道:“看来,你对刘成风是有所了解。”
“敬恒皇帝之时,拜月教乃邾国圣教,刘成风出尽了风头,又有谁人不知。不过他自知那一套只是糊弄人的,因此未敢真正的来到皇城现眼。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女儿居然能够识破这地狱咒,可见其人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说一这里,她心头微微一动,“若是今日才识破,必是今晚动手化解此咒,在化解此咒之间,刘凌儿最易走火入魔,而亦是尉迟靖最虚弱之时,叔叔若是想对付此二人,何不就趁现在?”
尹铉怔了下,半晌,点点头道:“凤儿说的对,这两个女子,一个死死粘在曹炟的身边,一个跟着敬恒皇帝,的确都不能为你我所用,不如死了的好。”
尹铉说完,又道:“你今日即被皇上责怪,便好好的留在屋子里吧,免得出了什么事,皇帝又在推到你的身上。”
“谢谢叔叔体恤。祝叔叔万事成功。”
尹铉嗯了声,便走了出去。
再说刘凌儿,此时已经摆好法坛,四周都用大幅附纸围将起来,形成一个降魔阵法,而她自己便在此阵中。
法案上那一个画了地狱咒的铃当,此时正露出红光,透出里头的符咒。
一会儿,听闻曹煜在外面问,“我能进来吗?”
“还没有开始,可以进来。”刘凌儿的声音冷清。
曹煜便走进阵来,“凌儿,为何还不开始?”
“四公子,地狱咒极难化解,在我做法期间,不能有任何的打扰,只是如今没有护法之人,我实在是有些犹豫,万一走火入魔,我将陷入万劫不覆之地。”
“这么严重?”曹煜怔了下,“那你为何要答应救她?”
“曹炟喜欢尉迟靖,只有我救她,他才有可能答应恢复我父亲的身份,而使民众不再相信拜月教是邪教,而还是以前的正统圣教。只是——万一我失败,只怕从此疯魔,再也不能去主持拜月教了。”
曹煜也没有想到此咒居然如此厉害,当下道:“你放心,我会亲自在外护法,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刘凌儿道:“若是精通术数之人想要害我,即使不在这里,也一样可以趁我解咒之时害我。所以,必须是有懂得术法之人,才能够替我护法。”
就在这时,听得咯咯一声笑。
“凌儿妹子,你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