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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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娇-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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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去年那愁云惨雾的春节,今年有了嫂嫂,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夜幕很快来临,灯火万家,星河璀璨,无不洋溢着喜庆的氛围,爆竹声更是源源不绝,直到晚膳时分才停歇。
  今日是靖国侯府人最齐全的一天,除了一年不见的薄润,还有长年病卧的五姑娘薄玉蕊,以及卫茉尚未见过的薄青之女薄思旗都齐聚一堂,享受着极其丰盛的团圆饭。
  薄湛和卫茉算来得迟的,一进大厅,八台柏木羊角桌椅映入眼帘,上面摆着两付鹤纹景泰蓝的碗碟,旁设矮几,列有暖炉和箸瓶,下层的案台上还放了一盆南天竹,缀以鹅卵石,织成细密的翠色,袖珍又讨喜。
  两人向老侯爷和老夫人行过礼后安静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在周围姹紫嫣红的映衬下,两人素淡的衣装反倒格外显眼,各种视线一阵阵掠过,好奇的嘲弄的都有,卫茉略感不适,才皱起眉头桌下便伸来一只手,轻轻揉捏着她的掌心,无形中起了安抚的作用。
  两步之隔的桌旁坐着薄玉致,见他们来了,立刻拽了拽薄玉蕊的袖子,隔空向他们示意,并悄声介绍:“玉蕊,那是嫂嫂,怎么样,跟哥哥很相衬吧?”
  薄玉蕊怯怯地看了卫茉一眼,点头道:“很相衬。”
  卫茉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望向了薄玉蕊,她五官娟秀,面容白皙,似弱柳扶风,举手投足间,裙角的两只蝴蝶也随之舞动翅膀,甚是灵动,但尽管衣容俏丽,还是能看出内里的虚弱。
  听薄玉致说,薄玉蕊是她姑姑的女儿,当年不顾老夫人的阻拦嫁给了一个穷书生,日子虽苦了些,两人感情却很好,不幸的是,他们在几年前的一场地震中双双殒命,留下一个年幼的女儿,老夫人便派人将她接到了府中抚养。
  后来年岁渐长,在侯府富裕的生活下薄玉蕊的身体养得十分健康,如今这副模样全是因为去年冬天生了一场大病,之后精神就不太好,看了不少大夫,都找不出病因,不过薄玉致完全没把她当病人,一有时间就拉着她到处晃,感情非常好。
  “呐,这是宫中赐下来的炙羊腿,听说是用草原进贡来羔羊做的,你尝尝看,别总吃素的,一点肉都不长。”薄玉致一边摆出姐姐的口气训着薄玉蕊,一边挟了一筷子肉放到她碗里。
  “嗯。”薄玉蕊张嘴咬了一小口,随后蹙起了娥眉,“好膻……”
  “不膻还是草原羊么?”薄玉致见她恹恹地放下了银箸,又让婢女换了另一样菜品来,“这个玉枝焙猪颈是你最喜欢的,总能多吃点吧?”
  薄玉蕊冲她笑了笑,乖顺地吃了好几片。
  卫茉看到这里终于转过头,心中莫名惘然,欲饮一盏酒,手却被薄湛挡在了半路,只见他温柔地夺过酒樽,让婢女换成了果浆,然后才交回她手里。
  “喝这个吧,不然今天又要我抱回去可怎么是好?”
  卫茉被他说得有些羞臊,冷冷地扭过脸不理他,那点儿惆怅却不知不觉散去了。
  很快,宴席过半,大家兴致都高了起来,薄玉媱上前说了祝词,又倚在老夫人身旁撒了一会儿娇,逗得老夫人笑声连连,直说她是个鬼灵精,马氏作势说了她两句,见老夫人护得紧便由她去了,最后还是薄润把她叫回来的。
  “你呀,扰得祖母都没办法好好用膳了,快回来,乖乖坐好。”
  “知道啦二哥。”
  薄玉媱蹦蹦跳跳地往自己桌前走,绣着火红锦鲤的绣花鞋突然停在了卫茉面前,卫茉稍稍抬眼,见她温纯一笑,然后让婢女斟满了酒,满怀敬意地举到卫茉和薄湛面前。
  “如此团圆美景,小妹敬三哥三嫂一杯,祝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薄湛轻扯着唇角道:“六妹的心意我领了,不过酒就免了吧,醉了可不好。”
  薄玉媱眨眨眼,俏皮地说:“那怎么行,我还想把三嫂灌醉了,趁机问问她什么时候能生个侄儿给我玩呢!”
  众人顿时都笑了,唯独马氏不屑地嘀咕了一句:“哼,且等着吧。”
  这话不偏不倚地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她面色一滞,紧盯着马氏问道:“惠儿,你说什么?”
  马氏一惊,目光有些躲闪,“母亲,我没说什么……”
  “放肆!”老夫人厉声喝道,“我还没老到痴聋的地步,你那话什么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
  霎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马氏身上,她面有难色,犹豫了许久才嗫嚅道:“母亲您别生气,我……我也是听丫鬟说,说湛儿和小茉尚未……尚未圆房……”
  老夫人立刻转头质问薄湛:“湛儿,此事是否属实?”
  薄湛紧抿着唇,并未立刻答话,卫茉的脸色却迅速冷了下来,望向薄玉媱的凤眸中溢出丝丝寒光。
  原来是场鸿门宴。
  片刻寂静之后,薄湛的声音缓缓散落在大厅之中,每一个字都格外清晰。
  “此事属实。”
  老夫人胸口一阵起伏,猛地拍案道:“给我跪下!”
  薄湛默然站起来走到大厅中央,身侧光线折了折,一抹丽影跟了上来,与他一同跪在了大理石地板上,他偏过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孙儿并非有意欺瞒祖母,只是因为茉茉身体不好,孙儿想先让她调养一阵子。”
  “身体不好?”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那就让嬷嬷检查吧,做薄家的媳妇总得给人一个干干净净的说法,你自己不验就让别人来验!”
  卫茉猝然抬头,玉容微白,还没来得及说话,身旁的薄湛就已断然拒绝。
  “祖母,茉茉是孙儿的枕边人,她的清白孙儿再清楚不过,您也该相信孙儿。”
  “相信你?好,那我且问你一句,若她的身体调养不好,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圆房不要孩子了?”
  老夫人话是冲薄湛问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卫茉,威严中带着凌厉,无形施压,卫茉却有些恍惚,因为她听到薄湛沉声回答了一个字。
  “是。”
  “混账!”
  这一声严厉至极的呵斥让整个房间都被低气压笼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在老夫人的盛怒之下冒头。
  “你是靖国侯,身上背负着整个薄家,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如此悖逆之事,实在太教我失望了!你趁早把这心思给我消了,该圆房圆房,该生子生子,不然过完年我就做主给你纳妾!”
  听到纳妾二字,薄湛突然变得静默,心似沉入了漆黑的深海,无声无息,唯有暗潮涌动。
  卫茉仍处于僵硬状态,薄湛今天说的话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她再迟钝也该明白了,没有人会为一个替身做出这种事。
  薄湛是真心喜欢她。
  忽然之间,一个人把她从地上拽起来,转身就朝门外走去,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她踉跄地跟着,随后便听到老夫人的怒吼声。
  “湛儿,给我站住!你干什么去!”
  薄湛脚下停了几秒,头也没回,低沉的嗓音远远传至大厅。
  “您不是非要孙儿做出选择么,孙儿这就去圆房。”
  

  ☆、温馨年夜

  薄湛和卫茉就这样走了,老夫人虽然余怒未消,一时却做不出什么惩罚,这让费尽心机演了一场大戏的马氏非常不满足。
  “弟妹,湛儿也太胡来了,你瞧瞧,都把母亲气成什么样了,你回去可得好好说他。”
  喻氏淡淡道:“大嫂,孩子已经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干涉不了。”
  马氏斜挑着眼角不怀好意地说:“那你的意思是默许他这么做?我说他哪来的胆子跟母亲作对,原来……”
  “够了!”老侯爷把杯盏重重一撂,疾言厉色地斥道,“好好一个除夕,非要闹得鸡犬不宁!此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煽风点火!”
  马氏面色一白,认定老侯爷是在袒护薄湛,忍不住争辩道:“父亲,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此事就此作罢,今后小辈们都学样怎么办?”
  老侯爷冷哼道:“湛儿虽我行我素了些,但你母亲方才已训斥过他,相信他自有分寸,你有空担心那些,不如多关心下你即将上任和嫁人的儿女。”
  马氏被噎得够呛,心中愈发愤愤难平,差点不顾一切顶撞老侯爷,幸好薄润及时出声。
  “祖父说的是,三弟只是一时气盛,过后会想明白的,我替三弟敬各位长辈一杯,权当赔罪了。”
  说完,他略一仰首,酒盏顷刻见底,马氏的眼神闪了闪,没再说什么,薄玉致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哥哥不过是爱护嫂嫂了些,何罪之有?你们大房一个扮无辜下钩子,一个演反派穷追猛打,现在又蹦出一个装好人的,还真齐全,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想到这,她一阵气闷,巴不得像薄湛一样立刻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戏台子。
  此时的薄湛已经带着卫茉回到了白露院。
  挥退了下人,他把卫茉安置在床上,然后面对面坐下,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卫茉浑身僵硬。
  “把衣服脱了。”
  卫茉没动,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如临大敌,抵抗还是投降,这是个问题。
  面对薄湛那张满是宠溺的脸她忽然想到,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状况是因为薄湛拒绝纳妾,或许这足以证明他的情意,可她只想弄清楚一件事。
  “侯爷,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薄湛抚摸着她的粉颊说:“只要你平安健康地待在我身边,一静一动,嬉笑怒骂,哪怕是掀翻了天,我都喜欢。”
  他答得自然且随意,与平时聊天一般无二,听在卫茉的耳朵里却不亚于雷声轰鸣,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将表白说得寡淡如水,却点点滴滴淌进心房,融入骨血,仿佛扎了根生了芽,转眼即是参天大树,挥之不去。
  平安健康,这要求卑微得有些奇怪……
  卫茉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异光,似能驱散那团若有似无的迷雾,她奋起直追,眼看即将抓住,却被薄湛一个湿漉漉的吻打断了。
  “乖,快把衣服脱了。”
  还是回到圆房的事情上来了,罢了,早来晚来都是要来,不如鼓起勇气面对。
  卫茉攥着衣襟,脸上泛起了迷人的红晕,略一咬牙,盘扣便如数松开了,裙裳滑落,露出素白的亵衣,一双凝脂香肩正微微轻颤着。
  薄湛握住她的胳膊,正欲将她转过身,却觉得手中触感有些不对,抬起头,见她俏脸含霜,如遭酷刑,他顿时有些愕然,想了片刻,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我的天,你想到哪去了?我不是……”
  余音消失在卫茉羞恼的瞪视中。
  “怪我怪我,是我没说清楚。”薄湛温柔地把她搂进了怀里,浅声解释道,“之前我发觉你体内有一道极寒之气,后来却消失了,我想催动内力在你经脉之中探一探,这才让你除下衣物的。”
  “不劳侯爷大驾。”
  卫茉冷冷地推开他,娇容一片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薄湛连忙又把她拉了回来,软声哄道:“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让你误会的。”
  怀中的人儿半天没有动静,显然不接受这个说法,他叹了口气,认真道:“茉茉,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慢慢来就是,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卫茉沉默了许久,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淡薄地说:“侯爷,我冷。”
  薄湛二话不说用被子裹住了她,道:“房里是有些冷,下次还是去净池运功吧,现在去换身轻便的衣物,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他爱怜地亲了亲近在眼前的粉唇,轻笑道:“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在这月朗星稀的除夕夜里两人踏上了出城的马车,蹄声嗒嗒,响彻空旷的大街,很快就被震耳欲聋的爆竹声盖了过去,而马车也逐渐化为一个肉眼难辨的黑点,消失在城门尽头。
  前日的积雪还未化,一路凌寒飞驰,道旁松萝含翠,冰棱如笋,在火炬之下美得惊人,最耀眼当属天上那轮皓月,随着道路的起伏不断穿梭于岩岫之间,光辉丝毫不减。
  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薄湛先行下车,要抱她下来,她却自己跳下来了,溅了满脚的雪泥也不管,径自往前走,薄湛长臂一伸就把她勾了回来,在她耳旁低语。
  “一会儿不许叫我侯爷,听到了吗?”
  卫茉睨了他一眼,水眸中倒映着冰晶,清寒透澈,语气也似裹了层薄冰,一点情面都不讲。
  “那我就当个哑巴好了。”
  “不行。”薄湛好气又好笑地说,“要叫相公,不然我就当着他们的面亲你。”
  他们?这大年夜的还真有人跟他一起出来疯?
  卫茉满脸怀疑地看着薄湛,他也不解释,牵着她往山居走去,走到近处,没了密林的掩盖,星星点点的灯火立时从檐角瓦隙漏了出来,卫茉这下子信了七分,抿着唇随他迈进院子,将将绕过照壁,一个熟悉的声音震得她停下了脚步。
  “湛哥,你们也来得太晚了,烟花都快被我放完了。”
  “抱歉,有事耽搁了。”薄湛笑着迎上去,一手揽过卫茉的腰为他们介绍,“这是我娘子卫茉,茉茉,这是我的好友霍骁和他夫人王姝。”
  “还用你介绍,我们早就相识!”王姝饱含深意地笑剜了他一眼,伸手拉过怔愣状态的卫茉说,“走,茉茉,我们放烟花去!”
  卫茉喉头哽住,微微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霍骁才随王姝去了院子那头的空地。
  待两个姑娘走远后霍骁伸手拍了拍薄湛的肩膀,取笑道:“看来你这夫妻关系培养得还不到位啊,说走就走了,理都不理你。”
  薄湛望着那抹荼白的背影低喃道:“不理便不理吧,往年春节她都是与你们一起过,今天意外见着了,这会儿怕是心里的冲击还没过呢。”
  “你啊……真快把她惯成温舍里的花朵了。”霍骁有感薄湛一番苦心,不由得笑叹。
  “从前没护好她,现在自当加倍。”薄湛双目深沉,溢出涓滴痛色,随后飞快地揭过了这个话题,淡然问道,“可还有吃的?晚上没吃好。”
  “早就让厨子备好了,来吧。”
  两个男人并肩步入花榭,下人立刻端来了佳肴,还有一坛陈年碎玉酒,两人乘兴小酌,十分惬意。薄湛偶尔望向空地那边,白衣从眼角荡过,随风泛起微波,卫茉双足并立,仰望着漫天花火,清绝得犹如仙子一般,看得薄湛竟有了醉意。
  咻,又一束烟花打着旋儿蹿入了云霄,绽出五彩缤纷的花朵。
  不一会儿,卫茉与王姝携手而归,许是玩得尽兴,卫茉额角还挂着几滴汗珠,以防闪了风,几人一齐回到了屋内,围着火壁喝酒谈天。
  “柳儿,去把灶上温着的姜茶端来,卉儿,再去拿条绒毯。”
  王姝逐一吩咐着,生怕山里的寒气冻着卫茉,关心之情溢于言表,与从前一模一样,卫茉也任她安排,不知有多听话,看得薄湛醋意横飞,揽过她在耳边低语。
  “何时在家也能如此听我的话?”
  卫茉敷衍道:“侯爷,你喝多了。”
  刚说完,黑影立刻欺上前来,呼吸中带着酒香喷洒在颊边,卫茉惊觉不对立刻改口:“相公,你……你喝多了。”
  薄湛低低一笑,没有计较她的敷衍,道:“这才对。”
  王姝隔着一张桌子瞧着,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表面看来卫茉是被薄湛制着,于是她瞪了薄湛一眼,扭头对卫茉说:“茉茉,你怕他做什么,万事有姝姐姐给你撑腰,他欺负你你就上霍府来住。”
  “好。”卫茉一本正经地点头。
  薄湛立刻扬起剑眉讨伐道:“骁,管管你夫人,我这捂了一个多月刚捂热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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