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令得众人感叹连连。
如往常参加诗会时一般,林芳下棋技压群芳,弹琴曲调独特,书画无人能胜,尤其是所作诗词,更是出语惊人,那些念过正经学堂,自诩熟读诗书的少爷们,各个跃跃欲试,挑战林芳,却无一不是败北,自叹不如,对林芳佩服至极。小姐们的反应便多彩多样了,羡慕,嫉妒,钦佩,挑剔,有那嫉恨为甚者,以女子无才便是德来讽刺林芳不守妇德。
令良凤钦佩的是,对于小姐们的种种反应,林芳表现出的沉静与大度,哪里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倒像是一个久经场面的过来人,其实她哪里知道,林芳本就是一个过来人,能来出席这小孩子过家家的场合,也只是为了全她这个县令夫人的面子,虚于应付而已。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林芳都喜欢读书,而且过目不忘,只是前世因家庭条件不允许,琴棋书画她一样都未学过,长大后有条件了,便看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脑中有不少的棋谱琴谱,诗词那就更不在话下。重生后的林芳很是幸运,无论从家境,还是父母的才学,都弥补了前世的缺憾,她自己又是个过目不忘的奇才,再利用前世的记忆,她的才学,当然不是今生的小姐少爷们所能比的。
加之林芳那少有能及的美貌,那日诗会,林芳依然是少爷们追捧的对象,而林芳自己却是一如既往的兴致缺缺,应对片刻后,便自称身体疲累,有小姐讽刺她孤傲摆架子,她也未理会。
丈夫曾经给自己讲过林家的情况,对于林芳这个林家的掌上明珠,丈夫更是特意细细讲诉过,所以,当林芳称身体疲累时,良凤自是不敢大意,吩咐自己的贴身丫环,亲自引领林芳到县令府最好的客房休息。
那位被林芳唤作刘**婆子,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林芳,良凤当时还奇怪,怎地林府给自家明珠配如此老一个婆子,伺候起主子来能利索得了么,那位手脚勤快的小丫头拨儿,反而被支使着各处跑腿,不是烧热水便是热自家带来的点心,反正是不得闲下来近身伺候主子。
“六小姐去休息后,诗会的关注点转移到史爷身上,用六小姐的话来讲,史爷可是众位小姐们的偶像,不仅多金,才华横溢,且貌比潘安,而六小姐在场时,就连史爷也很是尊崇六小姐,这也使得小姐们更加嫉恨六小姐。”
讲到这里,良凤满脸疲惫,端起茶杯慢慢饮着,李翠梅也不催她,等着她饮完茶接着讲。这是林仲肆和童氏教给她的法子,审问犯人时,每日让犯人叙述回忆案发经过,哪怕心思再为缜密的犯人,每日里重复着同样的话,日复一日,当心理承受达到一定程度时,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第一七三章 自谋
这良凤心智极为坚韧,史廖良在大郎还未正式上任林镇镇长时,用霉米陷害大郎,当时抓住几个人,谭六用林芳给他的迷药,令得那几个大男人如实招供,可是此次暗中给良凤用了后,竟是没有用处,如今只能用讯问犯人的法子来对付她,其实,李翠梅此时恨不得打开良凤的脑子,看看女儿到底被藏到了哪里。
如今家中男人各个外出寻找女儿,就连年迈的叔父和婶母,也动用了各自老关系,四处奔波,自己一个女人家,关键时却无其他用处,只有将一众事物全部交给茹素,自己入住县令府,全心“陪伴”县令夫人。
现在并不能确定良凤是否参与了对林芳的不利,但她是诗会的发起者,却也逃不了干系,纵使她再有不满,没有丈夫的庇护,娘家又在江南,无法庇护她,此时的她也只得任人摆布。
喝完茶又休息片刻,良凤接着讲:“下人来回报宴席已备好,可请各位入席时,是我亲自去客房请的六小姐,史少爷护送我到客房门口。”
讲此话时,良凤一副非常荣幸的口气,李翠梅内心暗叹,又一个被花心迷了眼的少妇,同时心中也起警觉,林芳失踪后,谭六令林芳的暗卫现身,史斌华陪伴良凤到客房门口的事,暗卫提过,而以往良凤从没讲过此事,今日突然讲起,必有原因,强忍着,李翠梅未露声色。
“唉,我十五岁嫁给郭勉,只成亲第二日敬茶时,他陪伴着我从新房走到婆婆的屋子,他在前我在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陪伴我走过一步路。每日早晚惯例给婆婆请安,均是他先等在婆婆门口,而我只能自行一人走过去,与他汇合后,再一同进去请安。”
看来,外间传说县令夫妇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并非虚言,李翠梅仍是强忍着不露声色,静等着下文。
京城大将军府书房内,林文语气急迫。问对面一人:“怎样,可有消息?”
对面那人答道:“禀军师,今日得报。六小姐仍无消息,大将军带人仍在继续寻找。”
林文挥手:“你出去吧,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是。”那人迅速退出。
来人走后,在外人面前一向自持冷静的林文。焦灼的在地上走来走去,内心一个劲的念叨,妹妹,你在哪里,你到底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同时心中不知是第多少次将齐彪大骂一通。骂齐彪将这一摊子事丢给自己,妹妹丢了,自己这个亲大哥却不能亲自去寻找。
八日前。齐庄传来消息,说妹妹林芳参加诗会,晚间未回,自家爹娘还以为妹妹在县城自家饭店歇下,第二日再回。或是想在县城内悠闲几日,暂时不回。先前也不是没有过此类经历,妹妹好吃,每回出外参加聚会或闲逛购物,都会品尝当地小吃。
若是当地有书店,妹妹总也会在书店内流连,内容一般的书,她只是翻看一遍,只有她特别喜欢的才会出钱买下,回家反复细细品味,不过凡是她翻过的书,内容基本已被她记下,家人常开玩笑,讲她财迷小气,又不是没有银钱,偏偏要去“窃书”。
不过,妹妹有个好习惯,出外若是有事耽搁,必会派人将自己的行踪告知爹娘,以免爹娘担心,可是诗会第二日直到晚间,都未见有人回报,家人心觉有异,爹爹与武儿连夜骑马赶往县城,饭店内伙计讲六小姐未去过饭店,送妹妹往县城的车夫也讲,将妹妹送往县令府后,妹妹令他在饭店等候,若是诗会结束,会使人唤他去接,可直至今日也未有人招他去接。
爹爹与武儿大惊,也不管那时已是半夜,赶往县令府,敲开县令府大门直闯入内,县令夫人却说妹妹诗会当日下午便离开了,只是因身体不舒服在客房休息时间较长,走得比别人晚些,离开时其他人均已走尽。
谭六令保护妹妹的暗卫现身,暗卫讲六小姐自宴席后进了客房便一直未出,他还以为六小姐只是在客房内静休,所以也一直未离开,因妹妹贪睡时,时常连睡一天一夜,尤其是冬日,所以暗卫并未觉有异。
那县令夫人却是抵死不承认,咬死妹妹已于诗会当日离开,武儿带人进妹妹休息的那间客房内搜查,确实没有看到妹妹。
武儿大怒,带人将县令府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因郭勉的苦苦哀求,就只差郭勉娘的房内未搜,其他地方均未见妹妹身影。不过郭勉娘的屋子一直有人监视,待郭勉娘稍为离开,武儿便带人进内搜查,却也未找到妹妹,自此便可断定,妹妹失踪。
当日来人禀报时,自己与齐彪均在场,听完禀报,自己本要赶回家中寻找妹妹,还未来得及讲出,齐彪已先一步窜出书房,只留下一句“你在家坐镇,一切事物自己看着做主,我去寻芳儿”,便不见了踪影,自己恨得直跺脚,后悔不该不习武,要不怎会被齐彪赶了先,自己此时只能在此地干着急。
在林文烦躁不安时,李子易大步进来,进门便问:“文儿,怎样,可是有了芳儿的消息?”
先是李音薇失踪,如今林芳又不见了,一个是侄女,一个是外甥女,李子易怀疑,是不是有人专门跟他作对,弄丢他的侄女和外甥女向他挑衅,可这些年除了战场厮杀外,自己为人处世极为谨慎,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
仔细想想,也有对自己不满的。自己现在被划为亲王一派,那些反对亲王的人,自是会给自己使绊子,可是自己有两个亲生女儿就在京城,那些人要向自己示警,为何放着近处的棋子不用,反而煞费苦心去舍近求远,李子易想不通。
这几年,自己并未放弃派人寻找侄女,如今外甥女又丢了,李子易大感不对,便来找林文商议。
“文儿,有无可能是振武侯指使,他知芳儿是你和大将军最在意之人,故意挟持芳儿,转移你二人心思,从而为他布置起兵赢得时间。”
“嗯,二舅所言不是无可能,可他的兵力本就藏在多陵县,他挟持芳儿,反而会将我二人的注意力引到多陵县,岂不是得不偿失,适得其反?”
“言之有理。”
关心则乱,涉及到自己的亲人,两人虽表面看似冷静,实则内心躁动,商议半日也未有结果,最后干脆决定,增派人手,加强对振武侯的监视,说不定能找出林芳失踪的蛛丝马迹。
农户院中,疲惫的林芳从外面进院,刘妈一瘸一拐从屋内出来,接过林芳身上的土布背包,急切问道:“六小姐,今日情况怎样?”
林芳摇头:“还是老样子,无论怎样走,最后均会绕回原地,即便绕过已做了记号的地方避开走,还是无用,而且,与往日一般样,无论走到哪个地方,只要未有障碍物挡着,始终可看到此宅院,也就是讲,无论怎样走,始终围着此宅院绕圈。”
刘妈叹气:“难不成真是鬼打墙,怎生大白日里也会如此。”
“嗯,我觉着也是,不知是人为还是天然便是如此,整一个壕沟便是一个迷阵,短日里恐怕是走不出去了。”林芳倒也不愁,转而笑着道:“刘妈,我发现了一些松林,上面有很多松果,我打了几个装在背包内,背包实在太小,装不了几个,我这就拿个背篓去,多打些,今日咱便炒松子吃,很久未吃过了,想起松子的香味,想流口水呢。”
“唉,都怪老奴无用,还要六小姐出外寻食,老奴该死。”说着话刘妈又开始流泪。
“哎呀,刘妈您可别再哭了,别到时我找到了出口,您这眼睛却哭坏看不见了,着实划不来。”林芳伸手想给刘妈擦眼泪,犹豫一下又缩了回来,这些时日下来,自己的手不止变得粗糙,还裂了许多细口,指头上不少肉刺,摸到脸上,脸会被刮得很不舒服。
与刘妈相跟着进了伙房,林芳坐到尚在燃烧的柴火旁烤火,刘妈掀开锅,舀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递到林芳面前:“六小姐,先喝碗汤暖和一下,鸡肉还没有炖烂,咬不动,你稍等一会儿,等鸡肉炖好,吃了再出去打松果。”
接过鸡汤碗,林芳怪道:“刘妈,你怎地又杀了人家的鸡,若是主人家哪日回来,待要如何交代。”
刘妈却是不在乎:“杀一只也是杀,杀多只也是杀,反正已经开了头,先饱了肚子再讲。”
“唉,”说的也是,林芳不再纠结,反倒更怪刘妈:“要杀鸡您也等我回来,这家的鸡跟野鸡似得,跑得飞快,还能飞到树上去,您腿本就伤着,要是再折腾得厉害了怎办。”
“呵呵,这话六小姐可说晚了,如今鸡汤都炖上了,老奴也无事。”说着还动动脚。
林芳无奈,再一次嘱咐:“您实在觉着没事干,就在附近捡些柴火,其他的可别再折腾了,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刘妈连连答应:“好好好,老奴遵命,六小姐快喝,天冷,汤凉的快。”
听这话音就是在敷衍自己,可自己要找出口,又要找吃食,不能时时看着刘妈,干脆也不再啰嗦,开始喝鸡汤,随着鸡汤入肚,林芳感觉整个身子都跟着活泛起来。
喝完鸡汤,又烤了一下火,觉着身子再没那么冷,林芳起身去隔壁屋里拿出一个背篓,还有一个镰刀,交代刘妈,松树林离这里不远,自己很快就回来,便匆匆出了门。
第一七四章 生计
十五年来,自己都是在家人的呵护下,养尊处优,事事都有人伺候,没想到今日自己竟也到了为饱腹而日日奔波的地步。再低头看看自己那双比三寸金莲还要小的脚,尽管此时已是很累,脚底生疼,可为了生计,还得忍着,林芳感叹,还真应了人是环境逼出来的那句话。
身上的衣服,也是主人家的,都已经侵住了人家屋子,林芳也不再客气,那日吃了几颗鸡蛋,待身上有些力气后,便用随身带的甩针捅开所有的锁,进内翻找吃的。
当然,捅开第一个锁时,并不是那么容易,她前世虽在书上看过各种锁的结构,也看过一些仔细介绍撬锁技巧的小说,可实际操作起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整整用了两天时间,林芳才将第一个锁捅开,那时的她浑身几乎已经僵住,当她打开那间屋子的门时,还未抬脚,整个身子便直挺挺摔进门内,想想还真是不容易。
有了捅第一个锁的经验,后面几个锁开起来就容易多了,林芳觉着,自己很有当小偷的潜质,只是生活还未将她逼于那一步而已,继而又觉着好笑,自己的行径跟小偷又有何区别。
其实要打开锁,最直接而快速的办法,就是将锁砸掉,伙房内便有劈柴的斧头,可林芳不想那样做,不经屋主人同意便入住人家的屋子,已是对屋主人的不敬,若是再砸坏锁,自己与那杀人越货的强盗又有何区别。
遗憾的是,所有的屋里都没有可吃的,不过被褥衣物倒是齐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发现了几件小娃娃的衣物,当然。这些也是林芳撬开柜锁在柜子里找到的。
猜不出这家人到底是什么人,除了吃食之外,一切过日子该有的东西,十分齐全,且收拾的很是整齐有条理。自己已入住的便不说了,另外三间主屋,与自己入住的主屋结构相同。
东侧屋挨着主屋的三间屋子,看样子也是卧房,且是女子卧房,因内里只摆着女子用的一应物品。不过,睡觉的地方是常见的床,而非跟主屋一样的炕。兴许这间屋子的主人不喜睡炕吧。挨着的另两间屋子是储物间,一应农具均堆放在内。
林芳自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见到炕,她前世小时候睡的便是炕,到了冬天。晚上在炕洞里烧上柴火,或煤炉跟炕道相通,睡觉一点都不冷,不过睡炕也有个坏处,就是泥缝里很容易藏蝎子,不小心就会被蛰一下。所以,后来村里人差不多都把炕拆了,睡床。自己爸妈还给自己做了一张很漂亮的床。
西侧屋被隔开成两边,紧邻主屋只有一间,除了一张单人床,便是一个很小的衣柜,内里是男子物品。应是男子卧房。另外两间房,靠南一边是一口井。井口上有石盖,另一边堆放着一些杂物。
奇怪的是,这家的鸡猪还有牛都不用喂,每日早上天一亮,便各自出外觅食,晚上天黑前必会回来,也没见饿死冻死一个,且一个个跟野生的似得,行动迅速,反应敏捷。
“咯咯咯咯哒——,咯咯咯咯哒——,……”
“咯咯咯咯哒——,咯咯咯咯哒——,……”
……
哈哈,又有鸡生蛋了,林芳也不急着去打松果,而是拐到鸡叫唤的地方,捡低处自己够得着的鸡窝,摸出里面的蛋,小心用帕子裹住,放进身上的土布背包,这才往松树林去。
这些日子为了寻找出口,林芳几乎将周围走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