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人不同于林家,齐家下人一个个被训练的心狠手辣,包括女眷与孩子,打起人来决不手软,有难民敢进犯者,立即反击,抵抗者不死即伤。难民抢劫,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保住性命,齐家人如此狠毒,难民自然赶紧躲开,齐庄的地里庄稼损失极小,佃户也幸免于被抢之难。
赶退难民,留一队人马巡逻齐庄,齐管家亲自带着人马,赶来地界是齐庄几倍大的林庄帮忙。齐家人可不会如林家护卫一般,看在难民都是如自家一样逃出来活命的份上,只是驱赶,不忍伤人。齐家下人一到,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死伤,狠命打击,看的林家护卫心惊,不过,难民倒是很快退却。
林仲嗣带着一队人,打马赶往镇上,走得却不是很顺利,因路上有不少难民,人家一见他这一行人,便知是身上有钱,争相围上来,林仲嗣在朝廷多年,这种事遇到过不少,倒是不惧,一面出言安抚,一面散发威力胁迫。等到得白水镇城墙外,远远看见被围住的镇城墙,以及紧闭的城门,林家一干人等被那场面镇住,知今日必是进不去,只得无功而返。
第一三六章 寻找
听着线儿有声有色的讲着难民情况,林芳没想到,自己这一辈子,还能遇到这种情形,上一世,小时候缺吃少穿,也曾饿过肚子,就是地震也碰到过几回,虽然很是惊险,却是一直守在家园,没有逃过难。
看看对面绣架前认真绣花的陈董,林芳很是佩服她的处变不惊,上前用手盖住她绣的不知是老鼠还是兔子的东西,问陈董:“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拿开林芳的爪子,陈董继续绣,边道:“说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现在最要紧的,是治好你我的病,其他的,帮不上忙,就别添乱。”
这一世的陈董,真得比前世笨了许多,学什么都费劲,不过那股钻劲却是没变,为学绣花,用林芳的话来讲,陈董的手那就是一个破筛子,不知扎了多少个针眼,可人家就是能坚持,林芳很不得不佩服。
俩人正闲磕牙,陈世缘跑进来,后面跟着胖墩子林武,陈世缘兴奋的叫唤:“姐姐,姐姐,快来,我背你上城墙,有好看的。”
七岁的陈世缘练轻功已有一年多,林仲嗣渐渐开始给他身上附加东西,让他身负外物练习,且随着时日推移,外物越来越重,小家伙现在已能背得动瘦小的陈董,而且很喜欢背着陈董到处跑,只要他在跟前,陈董出门,几乎都不用走路,都是小家伙背着她走,搞得陈董哭笑不得。
用帕子将陈世缘小脸上的泥擦干净,陈董问他:“有甚好看的?外面不全是难民么?”
小世缘画个大圆圈比划着,边还兴奋的讲:“很多人,穿着很怪的衣服。”
自从来到林庄,陈世缘就未出去过,别看他总黏着陈董,可陈董有时会去镇上。陈世缘却不跟着去,童氏讲,小世缘大概是被他家人丢怕了,现在有了安全地方,死活不肯离开,他这个样子估计还要很久才会好转。
不出门自然见识就少,很多东西小世缘都讲不清楚,林芳问林武:“五哥,到底怎回事。”
这一年多来,林武跟陈董从陌生到熟悉。现在成了欢喜冤家,两人见了面就掐,林武进屋看见陈董在绣花。便凑上前去看,陈董怕林武又会乱讲话,用手捂住,不给他看,林武弄了个没趣。林芳问话刚好给他解了围,答道:“从咱家城墙上看到,外面来了军队,将难民围住,军士穿着盔甲,世缘没见过。离得远又看不清,只会用奇怪二字。”
林芳惊讶:“军队?怎会如此严重,竟要用军队镇压。”
林武摇头:“我不知。爹爹让我跟随二叔守护家园,我并未出去,军队来后,爹爹带着咱家护卫也撤了回来,讲是那位将军让各自守好自家。无事不要出门。”
“姐姐,世缘背你上城墙。看军队,看盔甲。”小家伙这下知道那些怪人是军队,穿的奇怪衣服叫盔甲,越是缠着陈董要带她上城墙去看。
林武劝林芳:“妹妹也去吧,整日里闷在家中,对身子不好,五哥背你去,你放心,五哥轻点,不会再颠着你。”
上回林武背着林芳,跟背着陈董的世缘比赛看谁跑得快,结果没到终点,林芳已是在林武背上吐得一塌糊涂,好几天都觉着头晕,一闭眼就觉着好像身子在颠簸一般,那以后,林芳拒绝林武再背她。
林芳摇头:“你们去看吧,我去看看娘亲,这几日娘亲累得不轻,还得照应老姑几人,我去看看有没有忙可帮得上。”
说实话,那几位老人林芳并不关心,因从未与他们相处过,没有感情,倒是心痛自家娘亲,娘亲也一日老于一日,林芳总怕娘亲因照顾几位老人,再把她自己累病了。
虽说林家与齐家一起,已将难民驱赶出村,可毕竟难民太多,难免有那漏网之鱼,有人见林家高门大院,肯定是富有人家,便想翻墙进来,有一回已经有人爬上墙头,被巡逻的下人发现,将之驱赶下去。
巡逻的人还发现,那次不止是翻墙的一人,而是一伙人,其他人等在大门外,若是那人成功翻进院内,再从内将大门打开,林家必会有一场麻烦。难民现在已不是单纯的逃难,已有发展成为强盗的趋势。
所以,林家内部这几日更是加紧巡逻,家中男人没有一个闲着,女人家也是时刻戒备,因为不可能每个地方都有人时刻盯着,就怕歹人趁巡逻空档进来。
六郎跟着二郎忙,袁莉要看林炎那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袁莉爹娘全靠下人照顾,李翠梅做为当家主母,现在又是非常时刻,对老人家嘘寒问暖份属应当。林淑珍夫妇,是大郎的亲姑姑姑父,李翠梅更是应当亲身照应,所以这几日,李翠梅着实累得不轻。
妹妹不去,林武觉着没意思,便道:“我还是陪妹妹去看娘亲吧,盛城驻有军队,每日里都会看到,也无甚稀罕。”
“好,那你二人去看伯母,我跟着世缘去看军队,长这么大,我还未见过军队。”陈董是未见过这一世的军队,以前在电视上看的,不算。
嘴上如此讲,陈董其实也想去看望李翠梅,在她心里,已将李翠梅当娘亲一样尊敬。可是,去看李翠梅,就免不了要与几位老人呆在一起,老人家的通病,总喜欢问长问短,打听东打听西,最喜的是给人保媒,尤其是陈董这样好看的小女孩,甚至有一回,袁莉的娘亲元氏,还提过要将陈董说合给她一个侄孙,吓得陈董再也不敢随便在几位老人面前露脸。
兄妹二人先到爹娘院内去看,还好爹娘二人都在,只是见二人面露忧愁,似有什么心事,林芳问怎回事,李翠梅答道:“来的军队,是你大表哥部下所率,那人代你大表哥传话,你五表姐去京城的路上,带着几人离开,不知去向何方,若是音薇来这里,要尽快传消息过去。”
李音薇,那个不喜言谈,却又极有主见的小女孩,林芳对之很有好感,却不知为何她要离开家人,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在这难民如潮的时候,怎能保得了自己平安。
李翠梅叹气:“估计音薇是跟你小舅母闹翻,趁人乱顾不过来时,带人出走。”
林芳不解:“五表姐为甚事跟小舅母闹翻,娘俩还有隔夜仇么?”自己可是一点都舍不得娘亲生气,娘亲也舍不得自己受委屈。
“这个我知,”林武抢答:“我听大哥讲过,小舅母要将五表妹嫁到京城为官人家,五表妹却想经营农庄,而不想受大户人家规矩束缚,外祖父与外祖母也赞成五表姐,小舅母无法,只能妥协。至于此次五表妹逃离,肯定是去京城的路上,小舅母老话重提,五表妹怕进了京城真得由不得自己,干脆离开,让小舅母无可奈何。”
“嗯,武儿所讲,极有可能,”大郎点头:“不管怎样,目前最为要紧处,是派人将音薇找到,那人传言,有李家下人看见,音薇带人往西方而去,从音薇下车的地点来看,音薇极有可能往白水镇而来,得赶紧派人出去寻找。”
李翠梅却是不觉乐观:“唉,你我离开良平镇已有五个年头,走时音薇只有七岁,五年,小孩子相貌变化极大,你看武儿便知,此时与来时相比,几乎已是换了一个人般,又有谁知音薇此时样貌。本还可根据小时模样,猜测她现在模样,若是音薇再刻意避开,胡乱往脸上抹点泥浆,或用其他方法遮掩,便是一点也认不出了。那人可有带来画像?”
大郎摇头:“那人只讲,来白水镇途中,是军队饲养的信鸽传来消息,只有一个小字条。”
林武起身往外跑,边跑边说:“我去叫四姐。”
他这一声提醒了几人,自己一家几年没见过李音薇,二郎一家可是天天与李家打交道,怎地就将二郎一家忘了呢,看来还是关心则乱。
几年过去,只比李翠梅小一岁的李翠红,仍不改风风火火的性子,歇过赶路的劲后,占据林家厨房,领着林家一干下人女眷,想方设法不让男人们饿着,以保男人们有精力巡逻。
林娟的性子,与大郎一家在良平镇时判若两人,跟李翠红越来越像,办事果断,却比李翠红心思细腻,这段时日倒是帮了李翠梅不少忙。
至于林霞,还是疯癫如野丫头,跟良平镇时一样,整日里和林武打打闹闹,喜欢捉弄人,尤其是喜欢逗陈世缘,尽管多数时候小家伙都不搭理她。不过,这段时日,大多时候林霞都被童氏拘在身边,负责全府上下的健康,不论主子还是下人,以保非常时期不出岔子。
很快,不止林霞来了,童氏和林娟也前后脚到,一听李音薇不见了,都很着急,赶紧催着大郎一家画像。林娟这几年画艺稍有进步,虽无天分,所画的画像也有六七分像,因所需画像数量较多,她画的画像,也就凑合着可用。林霞则是纯属涂鸦,童氏的画艺还不如林娟,干脆只动口不动手。
等画好画像,军队已将难民涌所制造混乱弹压住,林家人派人四处打听寻找李音薇,沿途也贴上李音薇画像,希望有见到的人,能来报个信,林家有重谢。又拜托张翔发的部下,利用军队弹压难民之便,一个个排查,看是否有与李音薇相像的小女孩。
第一三七章 无踪
忙了近一个月,倒是找到几个与李音薇相像的小女孩,等林家人心怀喜悦去辨认时,却不是李音薇本人。期间发生不止一起可气之事,听说寻找李音薇的人家,乃是富贵人家,有那偷奸耍滑之人,为了能过上富贵生活,按照城墙上所贴画像,将自己或自家女儿打扮成李音薇的模样,上门来认亲。
更有甚者,通过林家下人,不止打听得李音薇细致样貌,连习性也打听清楚,冒充李音薇时形象更加逼真,只可惜外表可以骗人,稍问几句话,便漏了底,因李音薇个性太强,林家下人再是见过李音薇,也没有主人家了解至亲,李翠红气得顺手拿起擀面杖打上门来认亲之人,很是让二郎见识了一番自家妻子泼妇的一面,童氏和林仲嗣反而为李翠红叫好。
时间越往后,找到的希望越是渺茫,就在林家人几乎放弃的时候,有个牙婆上门,言称她知李音薇下落,使林家人大吃一惊,莫不是李音薇被人拐子骗了去?急忙忙让人将牙婆带进来。
做惯人口生意,见识过各色人等的牙婆,一进门,便知林家人心中所想,挂上笑脸解释:“见过太爷,太夫人,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并非是我老婆子见过你家表小姐,而是我新进买到两个丫头,见到墙上所贴画像,讲自己是你家表小姐随身之人,知你家表小姐去向。”
表小姐随身之人?林家人更是心惊,李音薇随身之人被卖,那李音薇岂不是也有危险,赶紧招呼牙婆将新买丫头带进来,两个丫头一进门,二郎一家人便认出,二人确是李音薇身边丫环。可那两个丫头进门便跪下,哭着求林家人救下她们,却是绝口不提李音薇。
本以为能领到一笔赏钱的牙婆,心知自己是被两个丫头利用,赶紧赔罪要将二人带走,这时可再由不得她。林家人更是知心中有异,令人带牙婆下去喝茶,而将两个丫头留下。
李翠梅大喝:“来人,将她二人带去观刑。”
所谓观刑,便是观看林家下人被打。被打之人,自然是这回出卖李音薇情况给外人,使得那些人反过来扮成李音薇来林家行骗。李翠梅大怒,将所有下人一一排查,揪出出卖主子之人,聚在下人平日里集中做事的院子,先每人打二十大板。再看情形轻重分别处置。
听到观刑二字,两个丫头脸色大变,她们原本想着,林家人肯定会急切询问李音薇之事,她们也好哭述一番,先让林家人留下她们。然后再说出自己编好的话,却没想到,林家人竟是不按她们设计的套路走。连问都不问,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愣愣的被拖往行刑的地方。
还未到行刑处,远远已是听到哭喊求饶声,还有板子打得噼啪作响的声音。两个丫头立时腿软,胆子大点的一个。叫喊着她们此时并非李家人,林家没有权力处置她们,拖着她二人走的婆子,却是不搭茬,只管往前走,二人哭喊着死命往后缩,婆子不耐烦,干脆扯下她二人腰带,塞住她们的嘴巴,扛着二人到了行刑处。
林家平日里对下人宽厚,极少动板子,这回是动了真怒。不过,平时打板子,行刑之人都是塞住被打之人的嘴,以免弄出动静惊了主子,今日却是听从主子吩咐,特意打得那些人大喊大叫,就是为吓唬两个丫头。
正如那个大胆的丫头所讲,她二人虽以前是李家下人,可此时已被卖出,林家再是李家姻亲,也不能对她们动刑,李翠梅也想到了这点,故特意吩咐行刑时弄出动静。
到了行刑处,看着一个个被打得皮开肉绽,血糊淋漓的屁股,两个自小跟着李音薇,从没吃过苦头的小丫头,再也经不住惊吓,立时晕了过去。拖她们过来的婆子,每人端来一盆冷水,将二人泼醒,扯着二人头发,硬生生让她二人看完行刑全过程,这才将已吓得状似痴傻的二人,拖回见客的地方。
李翠梅冷冷问道:“你二人可有话讲?”
此时的小丫头,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设计,自然是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讲得清清楚楚。
确如林武所猜,前往京城的路上,大屏旧话重提,讲进了京城便央求二嫂为李音薇寻门好亲事,李音薇仍是不肯,大屏怒道,这可由不得你,往日呆在村里,只能说说而已,如今咱们便要住在京城,自然要按京城的方式生活。
娘亲已经打定主意,自己争辩再多也是枉然,李音薇不再吭声。
李家人晚上投到一家客栈,李音薇趁着半夜众人睡着,偷偷起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却是不小心弄出动静,惊醒两个丫头,李音薇怕她二人会告诉家人,只得带二人一起离开,并且告诉她二人,是来投奔三姑。
李音薇带着二人往白水镇方向来,遇到难民潮,被裹挟其中,三人的盘缠也被一抢而空,变成了真正的难民。有趁乱拐带人口的人贩子,看中三个小丫头,尤其是李音薇,长的甜美好看,要是再经过一番培养,可卖出大价钱,于是刻意接近三人,查言观色中,见两个小丫头比较好接近,便从小丫头开始着手。
平时李音薇喜欢单独行动,虽给她配有丫环,却是形同没有,此时三人均是饥肠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