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偏僻村庄,却是块福地,便来看看,却没想,刚好碰到你二祖父,闲聊得知,你二祖母在此,时隔几十年,师姐弟之间还能相遇,确是缘分。”
“哼,”林仲嗣冷哼一声,迈步掀帘出屋。
由于掀帘幅度太大,帘子又是故意被狠狠摔下,一阵冷风灌进,林芳不由打了个寒颤,问童氏:“二祖父这是怎地啦,谁惹他生气了么?”
童氏撇嘴:“莫要理他,你二祖父抽疯。”
童氏话音刚落,沈夫子接话:“你二祖父是在吃醋呢,当年要不是你二祖父横插进来,此时你面前的,便是沈家祖母,而非二祖母。”
嗯?有八卦。林芳大眼睛一眨一眨,内含笑意,童氏怒斥:“你跟孩子讲这些作甚?”
沈夫子不疾不徐解释道:“传道授业解惑,乃是夫子职责,我这便是解惑而已。”
童氏面露不屑:“哼,你只不过名字唤做夫子,还真当自己是夫子了,你在别处怎样我不管,你若是借此名误了我家孙女,看我能轻饶你。芳儿。莫要被他骗着,沈夫子最会装相”
哈?原来如此,林芳两眼笑成了月牙。童氏此话倒是为林芳解了惑,沈夫子的名字还真是占人便宜,这个世界,夫子是最受人尊敬的行业,夫子所讲言语。比之圣旨也不差,一般人都会听从,他若是报上自己的大名,人家还真会将他当作夫子一样尊敬。
“那也不尽然,”沈夫子誓要将厚脸皮进行到底:“听闻芳儿开了学堂,此处环境不错。确是修养的好场所,若是芳儿不嫌弃,我便在此地做个真正的夫子。从此不再飘零。”
“呵呵,”童氏给沈夫子气的直笑:“你这人,怎地老也改不了,任事都自说自话,你想当夫子。也得我家芳儿要你才成,哪就是你言自己要做夫子。便可做夫子?”
“哈哈哈哈,”林芳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这两人加起来有一百二十多岁了,竟是跟小孩子一样斗嘴,还真真应了越老越小的俗语。
沈夫子却并不觉好笑,而是不疾不徐道:“芳儿莫要笑,此提议你当真可考虑一番,我并非那迂腐之人,认为女子便不可上学堂,听言,你学堂内男女混在一个课室,这样确有不便之处,且夫子就只有两个小女娃,也有不妥,若是能有我这个男夫子,且已是年过花甲之人,有些事还是方便许多。”
此次童氏未跟沈夫子唱反调,反而点头:“芳儿,沈夫子此言有理,你确可做考虑。”
林芳郑重点头,不过沈夫子的下一句话一下子让她很无语,闲扯这半天,他老人家此时才想起此来目的:“芳儿,过来,我此次来,便是听讲你身子有异,我与你二祖母学医时各有偏重,两人合诊,兴许能将你身体痼疾根治。”
“怎样?”
“我能断定,芳儿确实身有奇毒,却一时诊不出到底是何毒,此毒我也未尝见过。”
“此毒若是不解,后果会怎样?”
“心疾越发严重,最后衰竭而死。”
“可有法子暂且缓解?”
“毒已浸透全身,阻经脉也已是无用,唯今之计,只能尽快研制出解药。”
沈夫子平日里讲话虽有些不正经,但对患者病症却是从不打诳语,听他如此讲,童氏着急催到:“那你快点研制呀。”
沈夫子点头,转而问林芳:“芳儿,夫子要研制克你身上毒素的药剂,可能不时要取你一点血液,你莫要怕,每次只是几滴而已,不会对身子有任何关碍。”
每次几滴血而已,这有何可怕,上一世自己哪会看病不得抽几十毫升血,林芳点头,其实,此时她只是机械性点头,沈夫子的话令她震惊,自己何时中的毒,还是身中奇毒,自己饮食一向很有节制,而且不记得自己惹过谁呀,怎会被人下毒。
童氏知林芳这是吓着了,将她揽在怀里一阵安慰。
靠在二祖母怀里,林芳默默不语,内心凄苦悲凉,本以为,重生一世,一切都已改变,自己是何其幸运,却原来,命运轨迹只是稍稍偏离而已,此时又重归。
事已至此,悲伤又有何用,上一世已经习惯等死的林芳,很快便平复了心绪,只是央求二祖母和沈夫子,莫要将此事告知自家爹娘,令他二人担忧,沈夫子与童氏默然点头答应。
既然沈夫子专攻解毒,林芳又拜托沈夫子,看能否有办法治好陈董的病。将陈董请过来,沈夫子为陈董诊完脉,言道,可解除陈董身上毒素,改变其体质,不过,陈董脏器已经受损严重,要恢复其功能,却是极难,陈董坦然接受。
唤来被童氏赶去陪妻子的大郎,沈夫子嘱咐他在山上起一间石屋,自己急用,并让在学堂再起一间砖屋,做自己的夫子休息室。林芳愕然,这人还真是自说自话,自己还未答应他任夫子呢,不过见童氏并未出声反驳,应是有所考虑,林芳只能默认。
从家里气哼哼出来的林仲肆,漫无目的在田间闲走,后不知不觉上了山,闯进老和尚的禅室,此时老和尚正闭眼打坐,林仲肆唤老和尚几声,老和尚却是不理会他,林仲肆也不在意,自管喋喋不休将沈夫子骂了个一无是处,讲幸亏他家柳儿当年很有眼光,看中了自己,若是当年选了沈夫子,还不被那老没正经的害惨了,活该那死老头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他只管自言自语,发泄愤懑,却是没有注意到,背对着他打坐的老和尚,突然面色发红,瞬间便满脸是汗,直到老和尚嘴里低声喃喃,一头栽倒,林仲肆才觉有异,上前将老和尚仰面放平,摸其脉搏,发现老和尚经脉大乱,林仲肆大惊,一阵忙乱之后,待老和尚脉搏平稳,林仲肆自己已是汗流浃背,满身湿透,不禁嘟囔一句:“今日真是邪门。”
沈夫子只知林芳是中毒,老和尚却是知毒从何来。
第一三一章 夫子
林芳本是轻微心疾,那日却是犯了重症,老和尚心觉自己可能漏算了何事,几度使用法力,才恍然大悟,林芳前世成婚后,她婆婆诱哄她喝一种药,说是喝了不仅可治疗心脏病,还可怀孕生孩子,林芳信以为真,每日按时服药,却没想到那是一种慢性毒药,不仅不能治疗心脏病,反而会加速心脏衰竭。
老和尚没想到的是,林芳所喝汤药里的毒素会如此厉害,竟然随着林芳的魂魄而来,依然毒害着此世林芳的身体。老和尚不善用毒,更不善解毒,他不知林芳所服毒药的成分,也无法对林芳明言,他很是后悔,不该早早抹去林芳那段时间的记忆,要不,或许可以根据林芳回忆,判断出毒药的成分。
本想应用自己的法力,探查一番那毒药,却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有探查出结果,反而差点走火入魔,幸而林仲肆在身侧,及时救治,否则自己就不是高僧,而是魔僧了。
第二日,学堂开课,进来的不是声音甜甜糯糯,任你怎样调皮都不发脾气的林小夫子,也不是总也板着个脸,动不动就训人的司马小夫子,而是一个精瘦矮小,满脸严肃的白胡子老头,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是怎回事。
老头上了讲台,自己不坐,也没让学生坐下,就那样站着,挨着个儿一个个将学生相面般看了一遍,这才自己坐下,然后双手抬起,手掌朝下,做往下压的姿势,学生们更是不知怎回事,一时呆住,因不管是林小夫子。还是司马小夫子,坐下前都先会讲一句:“同学们请坐,”等学生坐下,小夫子自己才坐下,这老头如此做派,到底是何用意。
“怎地,你等平日里上课,便是站着不成?”
不待下面学生回答,门外传来几声窃笑,线儿推门进来。先给老头一鞠躬,然后面对学生道:“这位是林小夫子新请来的沈夫子,林小夫子和司马小夫子因身体不适。近段时日便由沈夫子上课,沈夫子与两位小夫子规矩不同,各位往后莫要搞错了。”说完便出门而去。
这下子学生更是摸不着头脑,有心想问一句规矩有何不同,可是线儿已从外将门拉住。想问沈夫子本人吧,沈夫子的脸比之前更阴沉,看着似要吃人一般,哪个敢吭声,课室内一时僵持住。
童氏和林仲肆夫妇,原本都不同意沈夫子来上课。而是让他专心研制林芳所中奇毒的解药,可沈夫子有个怪癖,越是思路受阻。越要找点别的事干,以给自己减压,且他在做别的事时,能够同时思考解毒的事,正在做的事还不会受影响。可谓一心两用,童氏也知他这个习惯。只得同意。
按说,新夫子初次上课,应该先有人介绍,或者自我介绍也行,总得让学生知道你是谁,林芳原本想来个欢迎仪式,也表示对沈夫子的重视和尊敬,沈夫子却讲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跟学生见面,林芳也就由他,自己跟陈董着手整理前段时间收集的资料,编制教材。
沈夫子名为夫子,其实此次也是今生第一次做夫子,他平日里最喜嬉闹,别看已是年过花甲之人,性子却如那顽皮的孩子,熟悉他的人,都知他这一点,即便他有时装作深沉,也没哪个怕他,除非他用毒捉弄人,可人家该怎样待他还是照样。
如今沈夫子真要做夫子,他便想着,必要拿出威严来,否则哪里来的威信,谁知此时他威倒是有了,却是弄巧成拙,面对几十张或莫名,或无措,或张惶的面孔,他一时不知该怎办。线儿进来时,他内心松了一口气,谁知线儿就那么简单几句,讲了不如不讲,反而使他更不知该怎办,他也不知林芳平日里都是什么样规矩,至于自己的规矩么,自己都是个不守规矩之人,哪来的规矩。
沈夫子知道,童氏和林仲肆就在门外,那几声窃笑,便是二人发出,线儿进来讲那几句,肯定也是二人主意,目的便是为捉弄他,所以一时气得咬牙,脸色便显阴沉,这下子反而吓坏了学生。
正僵持间,课室门被敲响,然后是李翠梅的声音:“沈夫子,我是林芳母亲,可否进去一下。”
这可真是天籁之音,以他的观察,林家也就这位大夫人最是稳重,此来必是解自己尴尬,沈夫子一下子站起,想想不对,又迅速坐下,自己是夫子,哪里能随便给别人开门,否则,夫子的威严哪里来。稍平复下心绪,沈夫子沉声道:“进来吧。”
李翠梅此来,还真是给沈夫子解尴尬的。
几个老小孩出门后,她越想越觉着不妥,以自家婶母和叔父的性子,必是会捉弄沈夫子,平日里玩闹一下还罢,今日是沈夫子初次与学生见面,闹得厉害了,于学堂声誉有碍,芳儿可是在学堂上费了不小功夫,要是因几人的玩闹而受损,确实麻烦。
李翠梅对每个学生也很是了解,进得课室来,郑重将夫子向学生介绍一番,然后拿着花名册,一个个点名,让夫子与学生认识,这才退出课室,走时,还将满脸失望的童氏和林仲肆劝走。好不容易有人给自己解围,沈夫子此时也不敢再摆谱,而是正儿八经开始上课。
相对于两个女童做夫子,人们还是比较容易接受老夫子,很快,学生便静下心来,听沈夫子讲课,而沈夫子本身,也不是那耐得住寂寞之人,一堂课下来,已是跟学生之间玩闹嬉戏,再也寻不见他刚进课室时装出的威严。
唐曼云胎像稳定之后,王鸿榜便带着她回了良平镇,并拿走了林翠娥的生辰八字。
袁莉此次是怀头胎,反应极大,天气又越发得冷,六郎整日里守着她,两人很少出门。
林芳没想到,成亲前那个冷面六叔,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妻子温言软语,耐心十足,即使袁莉因怀孕的原因,脾气暴躁,无理取闹,六郎也从未显出不耐,怪不得人都讲,成亲可改变一个人,真是没错。
第一三二章 荒地
有了沈夫子,林芳和陈董的压力小了许多,可也不能全靠沈夫子,毕竟沈夫子还要研制解药,来学堂上课,只是沈夫子用来减压的方法,捎带而已,并非全职,且有时研制时精神一入进去,可能会几日都不见人面。
沈夫子在专心研制时,是不准有人打扰的,所以,将自己饿昏在地,对他来讲,已不是新鲜事,几乎每回别人的病好后,他都要病一场。童氏了解自家这个师弟,每回沈夫子没来上课,或休息日也未下山,童氏便将饭菜给沈夫子送上山。平时沈夫子会来跟林家人一块吃饭,而且同老和尚一个毛病,喜大呼小叫着和孩子抢饭吃。
童氏这样在意沈夫子,林仲嗣心里便不舒服,可也不好阻止,也不是没让别人送过饭,就是林仲肆自己也给沈夫子送过,可精神完全入进解药里的沈夫子,饭菜不一定吃得到嘴里去,只有同为同门师姐弟的童氏,才有办法让沈夫子或多或少吃一些。
这一日,已是过了早饭一个时辰,沈夫子还未回来,童氏照常上山送饭,林仲肆亦步亦趋跟随,嘴里嘟嘟囔囔:“这个死老头,一把年纪了怎还不娶亲,自家没有妻子,还要劳烦我家宝贝,等哪日他将芳儿解药研制成功,我必揍他一顿解气。”
听着这典型忘恩负义的言语,童氏内心好笑,大声呼喝:“莫要只顾看笑话,若是今日你们叔父跟上了山捣乱,你二人也别想过得安生。”
“哈哈哈哈,”见被自己婶母发现,大郎和六郎只得从鱼干房内现身,他二人本是要去看荒地,刚走到渔场。就听见身后远处叔父嘟嘟囔囔的声音,二人赶紧躲进鱼干房,忍着扑鼻的鱼腥味,准备偷听婶母训斥叔父,也好看了笑话,往后叔父再欺负他俩时,有话可回击。
大郎和六郎,一边一个,架起林仲肆就往岔路上走,婶母的话是必需听的。因婶母整人的招数,可比叔父多了去了,且婶母在家中的威信。是叔父不能比的,婶母一声令下,自家老婆孩子都会帮婶母的忙,虽然只是配合婶母演戏,可也够自己受的。所以全家人都是宁肯得罪叔父,也不违逆婶母,林仲肆气得大骂大郎和六郎,二人只是笑哈哈架着他走。
一直到了准备起旅店的荒地,二人才将林仲肆放开,也不管地上冰凉。二人往枯黄荒草上一躺,累得直喘气,林仲肆却还精神着。痛打落水狗般,踢一脚大郎,再踢一脚六郎,神气活现,踢得不亦乐乎。却不防兄弟二人猛然间同时跃起,将他扑倒。林仲肆一下子来了个狗啃泥姿势,趴倒在荒草上。
到底顾及到林仲肆年龄渐大,二人也不敢如小时候那样下力,玩闹一阵,便不理会林仲肆,自顾去规划荒地。
自官路修好以来,紧邻大路两边的荒地,已经差不多被人买光,很多人也已开始规划用处,只是冬日里地冻得很硬,根本无法施工,想像得出,来年开春后,只要能够挖得动土,官路两边必是一片繁忙。
官路比林家原来开的路离白水镇要近许多,且宽而平坦,乘马车从林庄到白水镇,来回一趟只要半日。经过商议,林家每日来往于白水镇的班车做了调整,每半个时辰发一趟,人多时可再加几趟,最后一趟是过了午时,价钱也涨了。
林芳开启班车的本意,只是为了防止村民将占林家便宜形成习惯,但考虑到村民的实际情况,价钱定的很低,只是象征性的收点钱而已,毕竟林家不靠这个挣钱。如今要正式将此做为一项生意来做,自是要按市价来定车钱,且中途上下车的客人,按路途远近收钱。
因林庄福地的名声,周围荒地都翻着个儿的涨价,童氏一来,看到林庄的发展前景,毫不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