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脸时,手指就会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更别提有力气把他推倒了。
“各部门准备ion。”
摆在桌子上的红烛已经燃了一半,红色的蜡油顺着烛身慢慢滑到木桌上,留下一团鲜艳的颜色。
木门咯吱一声,突然敞开,烛火摇曳起来。
一对身穿喜服的璧人走了进来。
男人面如冠玉,一身喜袍,眼神温柔地看着身旁的女子。
女子眉清目秀,凤冠霞帔,笑意盈盈地望着身侧的男人。
他走到床边,拿过一个酒杯递给她。两人交握着手,喝下合卺酒。
艳红的嫁衣衬着她的脸越发白皙,男人看着女子娇俏的容颜,有些不敢置信,他心目中美好聪慧的才女是真的已经成为他的妻子了吗?
女子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回头看着他,带着浅浅的笑容。
他坐到床边心中有些忐忑,犹豫了半响,终究问出了心里的疑惑:“这个问题我只问一遍,以后再也不提,为什么你选择的人是我?”
一切都很顺利,终于来到了这一句。程清珂脑海里一直绷着的弦,在听到谢尧低柔的声音后,濒临断裂。
屋子里并不热,但程清珂的额头上还是沁出了一层薄汗,嘴角保持着笑容,但是抚上他胸膛的手,却泄露了她心底的紧张。纤细的手指不停地颤抖着,本来应该用力一推,却犹如撒娇一般,轻轻地落到他的身上。
在即将说出台词的那一刹那,易殊老师喊了卡。
程清珂知道自己的错误,低下头道歉。
这还是她拍这部戏以来,第一次出现失误。
之后又来了一遍,还是在同样的地方停了下来。
谢尧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看着她背对着他的身影,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没想到她竟然出了一手的汗。他的眼神划过一抹怜惜,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微微施力:“一会儿你只需要贴在这里,不用用力,注意表情和声音,剩下的交给我。”
他眼神坚定,声音沉沉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她产生了依赖感。他宽厚的肩膀,好似能担下一切重量,让她安稳的依靠。
她看着他,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好像有什么突然明朗了起来。迷蒙的大脑,逐渐清明,她退后一步,冲他露出一个笑容,似冲破雾霭,越过地平线的朝阳:“谢尧,我知道怎么做了。”
一直以来,她怕自己在拍戏的时候泄露真实的感情。她之所以面对谢尧会害怕,是因为怕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在与谢尧拍对手戏的时候,一直利用所学的演戏技巧,在戏里伪装自己。之前那些戏都能顺利的拍摄过去,全靠她对于林徽因这个角色的理解和演戏的技巧,而真正到与谢尧的亲热戏的时候,由于她要克制对谢尧的感情,就使得她对角色的展现出现了偏差。
林徽因是喜欢梁思成的,程清珂是喜欢谢尧的,她应该认清自己的内心,不要惧怕被他知道,她要把自己的情感与角色融合在一起。
再度开拍的时候,易殊导演看着监视器中的程清珂,微微一愣,觉得她与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果说之前的感情有些虚无缥缈,无法让观众感受到的话,那么现在画面中的她,所传达地感情是更加直接,让人一下子就能感受到林徽因对梁思成深深的感情。
谢尧明显也感觉到了,程清珂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那样的缱绻,如三月的春风,暖意浓浓。
她脸上的笑容,也比之前的弧度更深,闪耀地让他移不开眼。
“这个问题我只问一遍,以后再也不提,为什么你选择的人是我?”
她掀起唇角,眼神柔情似水,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胸膛,手腕一用力,将他推倒在床上。
铺在床铺身上的玫瑰花瓣受到震动,飘飞起来,然后又坠落在他的身侧。有一片,留在了他的发间。
她抬起手,动作轻柔的将那片花瓣摘下,低低一笑,把花瓣塞到他的手里,然后看着他的眼。
床榻上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衣服,谢尧仰着头看她,看着她清丽的眉眼,让他想到希腊神话里的水仙花神。他听着她轻柔的声线,带着绵绵情意从耳中穿过直达心脏:“这个问题我要用一生来回答,准备好听我回答了吗?”
他看着她慢慢放大的容颜,她的发丝倾泻在他的脸侧,犹如丝绸般柔滑,然后唇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
她吻了他。
☆、第六十章
她长长的睫毛好似蝶翼,轻轻颤抖着,有种脆弱的美感。她的吻带着浓浓的感情,浓烈到镜头外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深情。
感情是胜过演技的表达的,一旦演员用了感情,很容易就能将观众带入剧情中,连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导演也不例外。
带有感情的画面是美的,红色玫瑰花瓣下,衬得肌肤愈加白皙,程清珂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让监视器后面的易殊老师惊艳不已。
镜头中人影翻转,原本处于攻势的女人一下子被压在了床榻上。
大幅度的动作致使床榻上的玫瑰花再度飘舞了起来,零零碎碎地落到地板上。
他俯下/身,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领。
他冲她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视线停留在她的唇瓣。与此同时,他修长的手慢慢划到她上衣的下摆。
镜头外的拍摄人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松开摇臂,在工作服上随手抹掉手心的汗,然后盯着摄影机里那个画面: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只是轻抚在艳丽衣裙上,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谢尧感受到程清珂攥住他衣领的手紧了紧,虽然她神情妩媚,但是谢尧发现,她的眉头很细微的拧在了一起。
他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伸手拉下她的手,翻身下床,站到一旁,声音冷淡又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好了,到此为止,再补拍一个空镜,然后拍外景。”
在场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面露遗憾。
不拍了啊?!他们还想继续看呢。他们有些期望地看向监视器后面的易殊。
易殊老师感受到那几个人的目光后,才从刚刚的画面中回过神来,看着片场中那个眼神冷冽的男人。
虽然易殊老师也很想继续看,但是毕竟谢尧又是导演又是投资商,这电影本来就是人家的,她不过是个写剧本的。正牌导演都发话了,她这个临时的也不好反驳,最后还得十分高兴的表示赞同。
这种演员在拍摄过程中突然喊停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谢尧仗着自己导演的身份,取消了后面的镜头。
程清珂松了口气,想到剧本中关于这场戏后面的情形,脸颊又再度红了起来,真是多亏了谢尧,否则在陌生人的面前拍亲热镜头,她还真是接受不了。
谢尧伸手,把程清珂从床上拉了起来,默默将她褶皱的衣领整理好。
嗯,这种事,还是以后回家做比较好,他可没有被人围观欣赏的癖好。
谢尧看到程清珂那双潋滟的眼,想到程清珂刚刚柔情似水的模样,谢尧抿着唇,他觉得,他很有必要回去在程清珂的合同上填上一条:以后不许接拍亲热戏。
*
自从易殊老师见识了谢尧和程清珂精彩的“对手戏”后,就不肯走了,她本来也只是随尤导演来伦敦取景找找灵感,整天也没什么事,于是她取代了谢尧,每天坐在导演专用座位上,看着那个小小的监视器。
看着镜头里,清秀温婉的女子坐在男人的膝盖上,讨好似的喂他吃水果,只为犒劳他为自己画建筑草图,而男人只是轻笑一声,满眼宠溺地看着喂他食物的女人。
光是坐在镜头旁边看,就能感受到他们浓烈的情意。
易殊老师看得十分投入,有种初恋的感觉。
她当初写剧本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故事这么有意思啊?!
这样过了半个月,取完景的尤导演满心欢喜的回到租住的小房子想要过一过二人世界,结果发现自己的妻子并不在家,原本不苟言笑的脸,变得更加严肃了几分,他就那样,顶着一张臭脸来到了片场。
没想到正巧撞见自家妻子坐在监视器的后面,捧着脸,聚精会神的看着监视器的画面。
整个片场很安静,安静到能够听到尤导演的皮鞋磕碰地板的声音。
谢尧站在一旁早已关注到尤导演的到来,他没有上前搭话,只是安静地靠在墙边,阴影里的他,高深莫测地看着那个国际享有美誉、曾经有过一次合作的导演。
不得不说,他来的真是时候。
易殊老师有些不悦地扭过头,看到是自家老公后,比了个“嘘”的姿势,然后又转过去,认真地盯着监视器。
尤导演顺着易殊老师的目光望向监视器。
画面中,一个娴静的女人躺在木床上,她的面色和铺的床单一样是那种死寂的苍白。她看着窗外,眼神却充满希望。
女人很上镜,镜头中的脸显得小小的,很好看。她惨白的脸以及脸上的表情让观者对她产生了怜意。尤导演看到这个场景,镜片后的眼睛一扫之前的漫不经心。
一位护士走了进来,尤导演立刻就看出这个护士是个临时演员,可能是拍戏的次数比较少,抱着文件夹的手在发颤,一看就是还没有进入到角色中。
临时演员看着那个靠在床上的程清珂,干巴巴地说出台词:“梁先生还没有来。”
听到这句话,女人的眼中滑过一丝憾色,然后又微笑起来,声音柔和中透着虚弱:“没关系,你帮我把这张纸交给他。”说着,她慢慢地从被窝下拿出一张纸,颤抖着手,递给护士。
护士看到女人不停抖动的手,立刻把纸接了过去,看到纸条上的字,然后抬头看到她坚毅的侧脸,眼睛泛起了泪光,声音哽咽:“好的。”说着,擦着泪走到了镜头之外。
尤导演看到这个情形,面色凝重了起来,继续看着镜头里的人。
女人似是无力,颓然地躺靠在床上,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不甘心之中又透着无奈。
她苦笑了一声,安静的病房里传来她的喃喃自语:“思成。你若再不来,我可能就看不到你了。。。。。”
这句话开头她有些自嘲,说到后面已经泪流满面。
她哭的很美,不是那种挤眉弄眼地失声痛哭,而是那种睁着眼睛,眼泪慢慢地从眼角流出,缓缓流过脸颊,偏偏她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更是引起观者的怜惜。
台词功底也很扎实,落寞,悲伤、哽咽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样的哭戏,已经是满分。
尤导演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已经走到了监视器的后面。他摘下眼镜,将眼睛贴到镜头前。似乎想要认真看清这位女演员的每一个表情。
易殊老师看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脑袋,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到一旁。
尤导演瞪了易殊老师一眼,然后坐到旁边专注地盯着监视器里的人。
女人眼角还带着泪花,刚刚的哭泣可能加重了病情,整个人看起来病入膏肓,但她仍然想要直起身子,看一看窗外。
窗外是一条小路,通往医院的唯一的路。
女人终是直起了身子,但是这样做好似花费了她全身的力气,眼睛已经黯淡没了神色。
她想要挣扎,但终究挣不过死亡。
她的眼睛慢慢的合上,再也没有睁开。
后背靠在床上,最后似是脱力,身子歪歪地倒在了床上。
她白净的脸上,带着无奈,带着遗憾。
片场传来一阵抽泣声,不知是谁鼓了掌,紧接着,大家如梦初醒,也跟着鼓掌。每一个人都钦佩地看着片场中央的那个女人。
尤导演有些震动,低头看到旁边的易殊老师已经泣不成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巾,塞到她的手里。
没有人喊卡,镜头就那样停在病床上,那个歪躺着的女人。画面色调阴沉,看起来十分压抑。
尤导演看着镜头中的女人,眼神炽热。
既有演技,又有感情的演员,在当今娱乐圈已经不多了。
这一场是《亲爱的梁先生》的最后一场戏,在谢尧喊了一声:“ok,杀青了。”后,大家才反应过来。
程清珂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惊讶的看着一堆人冲她跑了过来,一个个说着“清珂姐演的真是太好了”,还都想给她拥抱,拍张杀青照。
程清珂为人温和,虽然话不多,但是在剧组里时常会请大家吃东西,不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很喜欢她,此时一看到她这场很难的戏这么成功,都由衷地为她高兴。
大家聚在一起拍了一张杀青照,然后一些年轻演员围着程清珂向她要签名。
程清珂很有耐心地低着头帮他们签着名。
这时,走过来一个人,围着程清珂的演员有些认出了他,自动地让开了位置。
他站到程清珂的面前,开口说:“程小姐,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参演我的新戏?”
程清珂抬起头,夕阳正好照到他不苟言笑的脸上,程清珂惊讶地看着尤导演,然后绽出一抹笑容:“我很有兴趣,谢谢尤导演。”
站在阴暗中的谢尧,听到这句话,微微地笑了。
☆、第六十一章
《亲爱的梁先生》杀青了,在最后一场戏拍完之后,临时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都各自向喜欢的明星要了签名。作为已经拍过十几部电影的易殊老师,见到这个情形也只是微微一笑,在旁边控制着局面。
大家聚在一起照了张合照。
也许是杀青了,心情都很激动的原因,一位很年轻的小姑娘对那个坐在正中央的男人开玩笑地说:“谢导,不请吃饭吗?”
有些人听到这句话,看向那位说话的姑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和导演这么说话。
平日里谢导在剧组中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存在感极高。在易殊老师还没来之前,就静静地望着监视器。偌大的剧组,几十多号人,总会出现一些状况,比如说道具没到位,打光没打好,演员台词说错之类的,面对出错的人,谢导在这个时候,就会轻飘飘地看他们一眼,不说一句话。这么一个眼神,就让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再犯错。
但是谢导也有平易近人的时候,嗯,这种情况好像是在清珂姐在片场的时候?
谢尧看着身旁因为杀青而十分开心的程清珂,然后回答道:“当然请,我已经让助理预定好了位置。”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钟诚,钟诚刚刚放下电话,对自家boss比了个“ok”的手势。
大家看了看站在监视器后面的易殊老师和尤导演,然后又看了看片场中央的谢影帝,小鲜肉秦峰以及程清珂,更加高兴了,能和这五位在一个餐厅吃饭,真是赚大发了。
程清珂到化妆间换下戏服,穿上一件酒红色小洋裙,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没有了长发的遮挡,大片的肌肤luo露在外面;显得有些空。程清珂打开放在桌子上的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项链,银质的链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莹莹的亮光,水晶吊坠显得晶莹剔透。
这个吊坠是有着特殊的意义,是谢尧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镜子中的女人面带微笑,动作轻柔地将相连挂在修长的脖颈上,水晶吊坠刚好悬在白皙的胸前,很好的弥补了之前的空荡。
程清珂精心打扮了一番,走了出去。
*
一整个剧组去了谢尧预订的餐厅吃了一顿饭。天色已暗,道路上燃着路灯,远处的伦敦眼在黑夜中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大家都很兴奋,几个人围成一团站在街边等车。
易殊老师和尤导演租住的房间离餐厅很近,于是与程清珂和谢尧说了几句话之后,相互挽着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