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当她听到沈宴的下一句话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追问:“嗯?”
“那就依你。”沈宴重复道,眼底依然含着淡淡的笑。
初暖眨眨眼:“依我……什么?”
沈宴说得甚是勉强:“虽然我不喜欢形式主义,但既然你坚持,那就依你。”
“……”原来他以为她‘不高兴’是因为想向他告白被拒绝了。
——心想事成果然是不存在的。
初暖忍血祭出一抹假到不能更假的笑,走了。
嗯,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这人果然在逗她玩。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坏呢?
初暖回头想瞪沈宴,这回是真瞪,不料脖子才刚转了个小小的弧度,腰上就多了一只手,她顿时像触电一般浑身一麻。
“你、你做什么?”她侧头看他一眼,又飞快地转回头,脸上飞着两抹红晕。
沈宴喉结滚了下:“嗯?”
“你这样……不合适。”初暖小声说。
沈宴挑眉笑了笑,将手从她的腰间移开,改成与她十指相扣。
初暖有点儿意外沈宴竟如此配合,仰头看他:“现在怎么这么听话了?”
沈宴回望她:“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
初暖:“……”一分钟前你还在逗我你忘了吗?
沈宴将初暖不满的小眼神尽收眼底,余光瞟到她脚下细长的鞋跟,蹙了下眉。
太高了。
……
初暖下午又陪同印度友人逛了半天的展台,好在一切顺利,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并且感觉自己的听力能力提高了不少,到后来竟然能够轻轻松松get到印度友人的重点。
晚上有其他组的工作人员统一接待这些外籍参展商,带他们去‘感受中国文化’,因此展会结束后便没她什么事儿了。
一天的恨天高踩下来,初暖脚都快废了,瘫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回血,两只脚悬空,心里琢磨着任务的事儿。
抖机灵行不通,明示暗示也行不通。
不如……她先告白?
如果她先说‘我喜欢你’,他应该至少会回一句‘我也喜欢你’吧?
渣渣系统:“不一定。他有可能会说me too。”
“……”
以沈宴惜字如金的风格,还真有这种可能。
初暖头大地扶额,心想别人家的男朋友也都这样吗?连句‘我喜欢你’都不肯说。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是她爸发来的微信消息。
老初同志:闺女啊,跟你说个事儿。
初暖还在担忧自己的小命,信息回得有气无力。
初暖:爸,您说。
老初同志:我和你妈决定去迦南市看你。你给我介绍介绍那边的风土人情,也就是你们年轻人所说的做攻略。
咦?
他们要来学校?
那她和沈宴交往的事儿岂不是藏不住了……
初暖吃不准老初同志和金女士对沈宴的态度,心里有点慌了。虽然上次视频时他们表现得很热情,但那时候她和沈宴还只是同学。
如今关系不同……金女士不会又扣她生活费吧?
渣渣系统:“怕什么。让你老公养你。”
“……喂!”
‘老公’两个字让初暖老脸一红。
缩在渣渣系统的次元里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初暖手指在键盘上啪啪啪按得飞快——
初暖:爸,您来看我就看我,还做什么攻略啊?
老初同志:我们主要是去旅游。看你是顺便。
初暖:……
亲爸。
虽然被老初同志呛得不轻,极度怀疑自个儿是充话费送的,但初暖还是决定做一个亲女儿。
初暖:您和我妈人来就行了。我到时候给你们做导游。
老初同志:你从小就是个路痴,导什么游?别把我跟你妈带沟里去了。
初暖:……我有个舍友,考了导游证的。我让她给你们做导游。
老初同志:麻烦别人多不好。让小沈来吧。
嗯???
您不是说麻烦‘别人’不好吗?
沈宴就不是‘别人’了?
初暖对老初同志的逻辑略无语,同时内心又有一丝丝欢喜……这是不是表示她爸对沈宴挺满意呢?
初暖小嘴翘起来了。
老初同志又来一条信息: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们给你带去?
初暖想都没有就在编辑框里打下了‘没有’俩字,准备发送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儿。
自从老初同志断了培养她当接班人的心之后,金女士为了挖掘她的写作能力,要求她每天写一篇八百字的小作文。
她的创作能力不够,全靠流水账来凑,渐渐地小作文就变成了日记。为了凑满八百字,她连早上吃了几个包子喝了几口水都会写进去,细得跟皇帝的起居注似地。
直到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了个样儿的前一晚,她都还在写流水账日记。
若是能够拿到那本日记,说不定就能弄清楚高中最后一年发生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初暖连忙回复老初同志:您帮我把日记本带来。高三时的那本。
老初同志:放在哪里?
……她以前一般放在床头柜里。——反正都是些没营养的流水账,她妈看都懒得看,她也就没必要藏起来了。
不过……
既然她高三时有喜欢的人,那日记本里想必记了不少少女心事,恐怕不会再放在那儿。
初暖不太确定自己会藏在哪儿,便说:我忘了。您去我房里找找。
老初同志:行。我找找。
退出微信,初暖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半了,正要起身离开,眼角余光忽然一晃,看见沈宴正穿过酒店的玻璃旋转门,手里拎着一个购物袋。
还是中午那一身笔挺的西装,剑眉星目帅气逼人。
初暖笑盈盈地拿着手机朝他晃了晃,起身迎了两步:“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沈宴低吟一声,把她按回沙发上坐好,单膝跪地,从购物袋里取出新买的运动鞋,将她脚上的高跟鞋换下。
整个动作自然又温柔,仿佛为她换鞋是一件极理所当然的事。
初暖呆呆地望着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人,心底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轻划了一下,说不出的悸动。
她本以为他不愿说‘我喜欢你’,是因为太骄傲。可现在却又为她做到这种程度……他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人。
沈宴起身,见自家小女朋友目光呆滞,笑了:“怎么了?”
初暖回神,对上他的深深眸光,心跳得飞快,垂眼摇了下头:“没什么。”
沈宴将装着那双被换下的高跟鞋的购物袋递给她,问:“先回学校,还是先吃饭?”
“回学校吧。”
“好。”
……
旁晚的路况一向不好,加之正好赶上周末,出租车在拥堵的马路上走走停停,到南大北门时天色已暗。
南大北门外是一片海滩,下车时海风习习,吹在脸上凉爽无比。海滩上人很多,有光着脚丫在滩上踩沙子的小孩,也有手牵手沿着海岸线漫步的情侣。
初暖心下一动,说:“我们也去海边走走吧。”
“现在?”沈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转瞬即逝。
但初暖还是捕捉到了这个细微变化,眯眼打量他:“怎么,很为难吗?”
“……没有。”沈宴神色已恢复如常:“那就去走走。”
初暖又看他了一眼,没看出什么端倪,便兀自挑了下眉,踩着沙子朝不远处的木栈道走。
远远看见几个人在一棵大椰树下以各种夸张的姿势疯狂吹气球,五颜六色的气球在他们的脚下散了一地,但没有被风吹走,想必有一根线牵着。
天色昏暗,初暖看得不真切,她冲沈宴笑道:“好像又有人要表白。我们过去看看。”
沈宴也笑了,笑得无比宠溺:“这么爱看热闹?“
“……”还不是为了做任务。初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了,她又尬尬地笑了两声,拉着沈宴小跑过去。
走近一看,傻眼了。
“陈树?!”初暖震惊道。
陈树的脸盘子看起来比平时大了一圈,这跟吹了几个小四的气球脱不了干系。
他听到初暖的声音,惊得力道没控制好,嘭地一声,嘴边的气球炸了。
“卧槽——”陈树捂着腮帮子跳了一下,结果一脚踩在吹好的气球上,又是嘭地一声。
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被他撞到,跟着也在气球上踩了一脚,可那气球没有立刻爆炸,导致那人底盘打滑直接摔在了气球上,于是现场就开始‘嘭嘭嘭——’响个不停。
气球炸了一地,露出一根串着气球尸体的长绳。
“……”
“……”
“……”
“……”
“……”
以上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片刻的死寂之后,陈树对着满地的气球尸体又‘卧槽’了一声:“我他妈吹了一下午啊!!!”
“……”初暖给了陈树一个允悲的表情,问:“你吹这么多气球做什么?”
陈树揉了揉快炸裂的大脸盘子,闷闷地说:“问你男朋友。”
初暖望向沈宴,清澈的眸子里挂满了问号。
沈宴依然一派淡然:“有人要表白。”
“嗯???”初暖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吗?!”
沈宴:“……嗯。”
初暖:“………………”
她竟然撞破了自己的被表白现场……
要不要这么囧啊——
难怪刚才她说要来海边时,沈宴的表情那么不自然。
初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机械地咔咔咔转过身,说:“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
陈树:“……”
舍友A:“……”
舍友B:“……”
现场再度陷入死寂。
一分钟后,陈树:“不吹了不吹了。脸都快吹炸了。就地上这么多了。你俩凑合着演吧。”
演……
初暖额上挂了条黑线,说:“你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气球打气筒吗?”
身后再度陷入迷之死寂。
初暖估摸着陈树同学正处于崩溃的边缘,非常善解人意的没再继续刺激他。
过了一会儿,初暖感觉身后安静得有点儿诡异,转身想一探究竟,却发现陈树和另外俩男生已经不见了,而沈宴手里则多了束玫瑰花。
脚下是随风晃动的气球,眼前是西装革履手持玫瑰的他,海浪翻滚潮起潮落的沙滩仿佛变成了婚礼现场。
初暖心跳了下。
沈宴含笑走近,将玫瑰递给她:“原本想给你个惊喜,但……这样也很好。”
初暖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喜滋滋地捧着玫瑰,心想既然都要表白了,那应该会说‘我喜欢你’了吧?
结果……
意外再次发生。
只见沈宴双手环住她的腰,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声音低沉:“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初暖心里悸动又焦急,悸动是因为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她原本只期待一句不轻不重的情话,他却许了她天长地久。
而焦急则是因为……任务还没有完成。
初暖抬头迎上他的幽深眸光,轻轻点了下头,面红耳赤满眼羞涩:“我……”
“我也喜欢你。”他忽然抢在她前面说。
他说了!!!
初暖内心的狂喜喷涌而出,全部荡漾在脸上,眉眼弯唇月牙形:“我也是。很喜欢很喜欢!最喜欢!”
初暖之所以这么激动,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喜欢沈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任务完成小命得救。
沈宴不知道后一个原因,看她满心欢喜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去吃晚饭。”
“哦哦。”
初暖乖乖遵命,一副了无遗憾的样子。
几步之后,她忽然又慌了。
她好像没有听到渣渣系统播报任务完成……
渣渣系统:“因为任务并没有完成。”
“怎么会?”初暖:“沈宴刚才明明说了‘我喜欢你’这四个字。”
渣渣系统:“他说的是‘我也喜欢你’,中间多了一个‘也’字。任务要求‘我喜欢你’四个字连在一起。”
初暖:“……”
多一个字都不行——文字|狱啊!
初暖生气地丢给渣渣系统一个白眼,兀自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强行挤出一抹尬笑,心虚地对沈宴说:“你还没有夸过我呢。”
沈宴止步看向她。
“中午……”初暖越笑越尬:“我夸了你那么多句。公平起见,你也……夸我一句呗?”
沈宴端详她须臾,随后弯唇一笑:“那是我凭本事赢来的。”
“……”剪刀石头布赢不过男朋友的初暖内心很绝望。
初暖:“那我们再玩一次?”
“可以。”
五分钟后……
夸男朋友夸到词穷的初暖开始耍无赖了:“再不让我赢,我就闭气自杀!”
沈宴:“……”
好笑地弯了弯唇,沈宴怕真把女朋友逗炸毛了,如她所愿伏在她耳边轻声低吟了句:“我喜欢你的……全部。”
“叮咚——随机任务完成,生命危险暂时解除。”
初暖瞬间眉开眼笑,视线碰上沈宴的眸光,又不好意思起来,移开眼压住嘴角的弧度。
……
累了一天,初暖不想再折腾,晚餐是在食堂吃的,快到宿舍楼下时,忽然接到老初同志的视频。
她还没做好向爹妈汇报恋情的准备,快速挂断,回了句:我刚吃完饭还没回宿舍,一会儿到了再视频。
老初同志秒回了一个‘ok’的手势。
收起手机,初暖和沈宴道别:“晚……”
“叮咚——”
‘安’字停在了初暖嘴边,额上顿时黑线万丈:“别告诉我又有随机任务。”
渣渣系统:“是每日任务。”
“……为什么这个时候来?”
“当然是为了让你眼前一黑……啊不,眼前一亮。”
初暖:“……”
初暖有一种糟糕的预感:“说。”
渣渣系统:“每日任务:与沈宴同床共枕八小时以上,并让他对你进行至少一次床咚。”
第34章
同床共枕……
八小时……
床咚……
这不是逼着她和沈宴去开|房吗?
初暖原地眩晕了快半分钟,才渐渐找回自己的意识,一张脸因任务中的不和谐关键词而烧了起来,气急败坏地说:“我和沈宴才刚交往一天,细算下来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你就发布这样的任务,你还有没有人性?!”
渣渣系统的电脑音此刻无比谦逊平静:“我只是个系统。理论上来说不可能有人性。”
“……”
她快被这辣鸡系统气死了。
初暖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终于稍稍平静了些,挑着眉问:“我还有多长时间?”
渣渣系统:“48小时。”
也就是她还能活到下周一晚上这个时间。
明天还有展会,而周一白天有课,肯定不能白天做任务。
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今晚或者明晚了。
相比之下,今晚会更好一些。
因为为了方便接待客户,组委会统一给志愿者在酒店预订了房间,双床标间,两人一张床,四个人一间。她不习惯和陌生同住,才没有留在酒店住。
但这正好给了她一个夜不归宿的借口,足以用来应付舍友们的盘问。
虽说现在社会开放,大学里男女朋友出去开个房甚至同个居什么的都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事,但她骨子里还是相对保守的。
要是让舍友们知道她和沈宴才交往一天就去开房,就算她们不说什么,她以后也没脸再见人了。
没有比今晚更合适的时间。
回到现实世界,初暖接着没说完的话,强行把话锋一转,说:“晚……上挺凉快的。”
沈宴没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