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妈妈从地上捡起衣服遮在胸前,哭哭啼啼地不说话。
吵闹声叫喊声吸引了不少人在门口,当中居然还有熟悉的面孔,陆钊慌了神,赶紧把人赶出去,把门关了起来,但他眼睛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上去劝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倒是说句话啊!”陆爸爸气不过,手一扬,一个巴掌甩到她脸上。
这下被打的人歇斯底里起来:“你也知道家里穷,要不是你闯这么大的祸,我们至于这样吗,全家人都陪你喝西北风,我只是想要过回以前的日子有什么错,你可以把自己当领导,抽烟喝酒把家里败光了,糟老头子怎么了,糟老头子也比你好十倍!”
“你……你……”
陆爸爸指着他们,一口气提不上来,晕了过去。
然后坐在大厅里的乐乐,就看着先是一拨人摇摇头走了下来,边走边说着精彩的细节。然后看着陆钊背着他爸爸冲了出来,后面跟着衣衫凌乱的陆妈妈,再最后是那个有钱的小老头。
好戏结束,乐乐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其实这样做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呢,就连最基本的心情愉悦都实现不了,这个家就算没有鸡飞狗跳,也可以折腾个一时半会吧,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陆爸爸从此不再被蒙在鼓里,陆妈妈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有钱老头在一起,这算不算是做了好事呢。
算算日子已经过去十天了,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乐乐走出宾馆,朝着家的方向。
家,她和蒋晋的家。
逐个击破
泡在浴缸里的时候,乐乐竟然睡着了,一直到门外响起的敲门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她已经住在蒋晋的屋子里。
算了算时间;剩下不到二十天;这是个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而就在刚才舒服地泡在水里的时候;她突然问自己;如果时间结束,她仍然无法改变结局;那么现在需要做的;是不是尽可能地减少遗憾?
“头发淌水了。”蒋晋拿着还没拆过包装的吹风筒,把她按在椅子上;暖风吹出来,“烫吗?”
“嗯?”她又失神了;在和蒋晋的每一刻,她体验着从前活着的二十年都没有享受过的事,哪怕是小小的细节,也会让她开始害怕,因为患得患失的她还是没有想好接下去的日子该怎么办。
“如果觉得烫我就调小一档。”蒋晋有些笨拙地拿着吹风筒,另一只手伸进她湿淋淋的头发。
这一定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乐乐从镜子看着这样的画面,开始贪心地想要更多。
“蒋晋,这么多年,你家里都没给你安排过相亲吗?”
“安排过。”吹风筒移到前额,蒋晋用手遮在她眼睛上方,“不过我没去见面。”
“见都不肯去见?”
“还这么年轻,不急。”
“你……没有成家的计划吗?”
“成家?怎么,你想了吗?”
乐乐被问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她原本是想问他,他们这样住在一起,算是什么样的关系,他有没有下一步的计划,有没有想过结婚。不过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她的世界只剩下二十天,而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她如果表现出急迫,也许会给他带来莫名其妙的压力。
头发吹干,乐乐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在她看来,他们之间这么快地发展,是出乎意料的,就这么平淡如水地过下去,在一个恰当的时间,一个合适的地点,顺理成章地求婚、领证,在正常的小情侣看来,还有一个过程,急不来,只是放在她身上,她既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睡吧。”蒋晋洗好澡,躺在床上,熄了灯,乐乐那一下子心跳加速了,但蒋晋只是环住她的腰,闻着她刚洗好的头发,用很温暖很温暖的声音对她说:“这段时间太美好,我常常担心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只有抱着你才觉得踏实。”
乐乐告诉自己,不管最后结局如何,她不想留下遗憾,所以她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间,一个合适的地点,告诉他这一切。
刘叔叔的女儿刘萌是一名刚刚毕业的小护士,乐乐特意到医院等她下班,她出来的时候,很明显,她知道乐乐是谁,但乐乐在过去的这么多年,却并不知道她。
“你找我什么事?”刘萌对这位拦住自己的,从小就在爸爸口中频繁出现的“大姐姐”并不欢迎,“我只能出来一会儿,有什么事直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不要阻止刘叔叔和我妈妈结婚。”
刘萌脸色沉下来,“不好意思,我不习惯再叫别人做妈妈。”
“这跟他们结婚没有关系。”乐乐摇摇头,来之前她就知道这个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说服,但她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些事情,让妈妈开心的事情。
“我觉得有关系,我没有阻止,我只是说如果我爸跟别的女人结婚,我不会再叫他爸爸。”
“刘萌,他们都老了,我们身为子女如果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他们身边,他们总要有个互相能帮得上手的人,你爸爸胃不太好,我妈妈手脚痛风,再过十年,他们开始会出现白内障、高血压甚至更多更严重地毛病,他们不是年轻人大张旗鼓的恋爱,他们只是平平静静地需要有一个互相搀扶到老的人,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刘萌,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父母把我们养大,不是在追求幸福的时候还要因为我们的一个不满意不顺眼而放弃的,都说人生很短,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珍惜,可能你还没有办法体会这句话的含义,我是很深刻地意识到,活在这个世界上,把握当下的幸福是多么重要。”
“刘萌,你爱你的妈妈,很让人感动,如果你也爱你的爸爸,就去问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需要的又是什么,什么是你能给的,什么是你给不了的,我们总是自以为是地觉得,我们给别人的是最好的,也总是错误地以为,这就是他们最想要的。”
“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我的话,算是我求你,也不要全盘否定,抽个时间,去看看你爸爸,不要提前告诉他,最好也不要让他知道你在,就这样在背后看着他,我想你会认真考虑我说的话。”
离开医院的时候,碰上了姚嘉。
“没有想到,你跟蒋晋居然有一腿,看不出啊余乐乐,装的像个贞洁烈女,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之间已经撕破了脸,也没有虚情假意的必要了,姚嘉走过她身边,语气中带着威胁:“上次让你逃过一次,下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我说姚嘉。”在她擦身而过时,乐乐叫住她,她们背对着,乐乐问她:“我一直不明白,你这么对我,是为了什么。”
姚嘉没有回头,拳头握紧,“没有为什么,纯粹是看你不顺眼。”
“呵——难为你,既然看不顺眼,还看了这么多年。”
姚嘉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地又给弹回来,她忍不住转过身,“余乐乐,我觉得你挺悲哀的,该说你傻还是说你善良过了头,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出来蒋晋对你的心思,只有你把人家晾了这么多年,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出陆钊没把你放在心上,也只有你花痴一样地守了他这么多年,我本来还等着看你的笑话呢,怎么你就突然开窍了,不过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开窍了,陆钊也不会去怀疑我,相比最后跟他一起,当然是跟现在的公子爷要好得多。”
“姚嘉,你相不相信报应。”乐乐转过身,走到她并排的位置,“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你最好去把陆钊哄好,小心他不会放过你。”
乐乐冷冽的声音让姚嘉莫名地打了个寒战,她接下来继续说:“姚嘉,我是傻还是善良,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这个很快的确来得很快,姚嘉在跟她分开后就联系了陆钊,当他们两人面对面坐在咖啡厅说着情话的时候,全然不会注意到这一切正在被坐在旁边那桌乔装过的乐乐全程直播给在赶过来的路上的,姚嘉的未婚夫欣赏着。
“陆钊,你别生气,你先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姚嘉说话间已经开始梨花带雨了:“你也知道他是我们老板的儿子,一直以来总是找机会吃我豆腐,一次饭局我被灌醉,被他……”
“怎么会是这样。”陆钊本来拉长的脸变得心疼了,“这么禽兽,为什么不去报警!”
“我还要工作啊,何况他之后一直对我纠缠不清,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那天你看到的也是他一厢情愿的,只是我一个没结婚的女孩子在这么多人面前……”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陆钊坐到她一侧,把她拥进怀里,“那……那个孩子……”
“笨蛋,当然是你的。我跟你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相信我吗?”姚嘉撒娇地掐了他肩膀。
“相信,百分之百相信,那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他结婚?”
“我这不是跟你赌气吗!”姚嘉挣脱怀抱,撅起嘴:“你跟那个余乐乐藕断丝连的,还因为两张莫名其妙的照片怀疑我,我能不生气吗!”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打算先把他稳住,拿到一笔赔偿再跟他摊牌。”
坐在一旁的乐乐心中冷笑,这话大概搞错了对象,应该是先把陆钊稳住,等一切成定局了再给他一笔钱把他打发了。这么精彩的直播,更刺激的大戏应该要开始了。
他们继续腻歪了一会,陆钊已经去结账,看样子就要走了,可这当事人还没来,岂不是前功尽弃,乐乐没多想,把墨镜口罩通通摘掉,就这样拦住起身的姚嘉。
“姚嘉,你这么做,要是被你未婚夫知道了……”
“你大可去试试,看他相不相信你!余乐乐,你不要再妄想破坏我的人生,我这辈子一定会比你过得好一千倍一万倍!”
“你还真以为每个人都像陆钊这么好骗。”
乐乐说话间,远远看到门被推开,一个黑色的身影快步走来,可姚嘉还在说着:“男人没有一个不是好骗的,有钱的更好骗,不过如果陆钊聪明一点,也不至于就轻易相信两张照片,失去他自己的孩子……”
“你说孩子是谁的……”
姚嘉背后突然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她回过头,看到了未婚夫那张盛怒的脸。
既然主角已经悉数登场,她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如果姚嘉还能故伎重演把未婚夫哄好,那就是她的本事了,天不该绝她。
不过乐乐推开门之前,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心想,这个男人总算没有太蠢。
心情不错,去了超市,乐乐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等着亲爱的人回家。当最后一道菜摆上桌,突然一片漆黑,估计是保险丝烧了,乐乐拿着电筒和凳子到外面查看电表,才刚站上去想要拿电笔去试,就被有力的双臂给扛了下来。
“诶——”本来还有些害怕,一闻到蒋晋衣服上熟悉的味道,就踏踏实实地缩在他怀里。
“看来我要专门找时间跟你说清楚,哪些事情是你可以做的,哪些事情是你不可以做的。”蒋晋风尘仆仆地回来,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她踮着脚尖踩在椅子上,二话不说冲过去就把她给抱下来。
“多大的事嘛。”躲在他怀里,像个孩子那样撒娇:“以前在家,这样的事情我经常做的。”
“你现在在我家,这些事情不需要你做。”
说着把她放在地上,乐乐有些不舍地松开手,“刚才抱我,重吗?”
“忘了。”
“忘了?”
“只想着把你抱下来,怕你摔着。要不再抱一次试试?”
乐乐被他挠得痒痒的,咯咯直笑:“好了好了,快把它修好。”
蒋晋踩到椅子上,乐乐在下面帮他扶住,叮嘱着:“你慢点,小心。”
“这么害怕?”蒋晋故意晃了一下,看她被吓得叫出声来,一边处理保险丝,一边笑她:“放心,你不是说我在照顾小孩的课程上还有很多学分要修吗,我现在发现,除了这个,我还有好多课程都要重修,而且我这个人领悟能力很慢,可能要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修完,你说,我敢不小心吗!”
嚓的一声,屋子恢复通透明亮,蒋晋从椅子上下来,看着这个盯着她不放的女人,这个眼神让他觉得好熟悉,不禁笑道:“你这样看着我作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应该是考试季,祝各位妹纸考试顺利喔!阿坞的新文请速度去戳亲爱的路人一笔巨额遗产,一个阴差阳错一枚小小金属,一次擦肩而过茹薏难忘的是那个陪着她徘徊在生死线上的男人傅岑川,此生我将不离,也请你不弃
结婚好吗
乐乐接到妈妈的电话,她和刘叔叔决定去领证。
“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把房子过户到你名下,我自己留一套来住着就行了,我们两个老人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你不一样;你还年轻。”
乐乐挨不过,只好答应了。
“乐乐啊;最近怎么不见你跟陆钊回家?”
“噢——”差点忘记了;自己该没有跟家里人说起过这件事。
“不是下个月的婚礼吗?在忙着准备吗?你刘叔叔昨天还提到这个事,想问说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你也自己注意身体;平时上班就忙,周末还要上课;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是自己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小孩,会心疼的。”
乐乐鼻子一酸,还想瞒着,没忍住:“妈,我跟他分手了。”
“谁?”电话那头不可置信。
“陆钊,我不跟他结婚了,我们分手了……”
听出了乐乐声音中的哭腔,电话那边有些担心:“你们吵架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分手啊,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相互间都已经了解了,之前过得好好的,有什么大矛盾要到这个地步?”
“妈妈,你别担心我了,我现在挺好的,有时间再慢慢给你说吧。你要为我高兴,我没嫁他是对的。”
挂了电话,乐乐一个人在石凳上坐了很久,右边那张长凳上是一对老人,推着个小推车,车里都是新鲜的蔬菜,大概是走累了,两人坐下来休息。
最近太容易被各种画面感动,白发苍苍的老夫妻,牵着手的一家三口,拥抱着的小情侣。
平静的湖面因为下雨起了涟漪,乐乐拿出包里的伞,正要走,看到老夫妻没有撑开伞。
“你们没带伞?”
老爷爷牵着老奶奶的手,说着就要往前面的一棵大树走去。
乐乐把伞撑开,递到他们手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雨越下越大,她就这样跑回了家,洗好澡换了衣服,从抽屉里拿出之前已经落在她名下的房子,到爸爸住的地方,把他接到房产交易中心。
“妈妈说你一个人挺不容易的,这套房子给你,自己住或是租出去都可以,由你决定。”排队等待的时候乐乐给爸爸递了张手帕,擦发梢的雨水。
“你妈妈?”他有些惊讶。
“是的,是妈妈说要给你的。”
“她好吗?”
“她要和刘叔叔结婚了。”乐乐不打算隐瞒,“爸,如果有合适的,你也找一个吧,我……不一定能够一直照顾你。”
“不用……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排了好久还没到他们,父女两沉默了一阵,余爸爸问她,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电视上都是有人把新娘搀着交给新郎,到时候,是我去?还是你刘叔叔去?”
乐乐一哽,“爸爸,我不跟他结婚了。”
“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还是他们家欺负你了?”爸爸有些担心,“乐乐,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