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列侬看都没看她一眼,经过她面前时脚步也比平常要快。
倒是那名哈佛生经过她面前时停了下来,告诉她厉先生去复检的时间到了。
等到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时,许戈在心里开始反省了起来:她怎么老是把阿特是一名病患的事情给忘了,而且……
而且,现在她和他的身份更加亲近了,现在她是他妻子。
是厉太太。
☆、第64章 /(吾爱)
一灯如豆,那趴在桌上的男人让许戈恍惚间回到伏尔塔瓦河河边公寓里的时日。
虽然每年和厉列侬呆在那里的时间少得可怜,可那里于她却是类似于故乡般的存在。
许戈十五岁才真正的成为1942成员,对于那位于捷克和奥地利交界处的四百平方公里,她不像从小在那里长大的1942成员,提起那片终年绿荫如盖的所在满带虔诚和眷恋。
比起那四百平方公里,布拉格那不到一百坪的旧公寓却总是能勾动她的心情,有时飞越万里也仅仅只是想在那里呆一两个小时。
在许戈心里,那是她和阿特的小窝,承载着那些极为普通的冬暖夏凉的念想。
在那个小窝里,许戈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回自己房间拿一条毛毯,毛毯盖在那趴在桌上睡觉的男人身上。
她的阿特好像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
很久没有做的事情现在做起来好像变得生疏了,给他盖上毛毯时手不小心碰到摆放在书桌上的小物件。
那声响让趴在桌上的人迅速直起腰来,一抖,许戈手上的毛毯掉落在地上。
四只眼睛直直对上,明亮的光线照出厉列侬眼眶周遭的淡淡乌青,那乌青使得她再次又气愤又心疼。
在过去两天里,许戈对厉列侬软硬兼施“阿特,那些事情让别人去做吧,嗯?”“厉先生,现在你还是一名病患。”“厉列侬,快去休息。”
可那些哀求的,生气的于他而言空气一般,他总是拿“我已经询问过医生。”“马上就会过去。”这样的话来搪塞她。
没等许戈把话说出口,厉列侬就如是说出“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天。”
没再理会他,弯腰想捡起地上的毛毯,弯腰的力道有些的冲导致于许戈身体失去了平衡,厉列侬手一捞就牢牢抱住了她。
低着头,看着那牢牢框固着自己的手,一阵无力感忽然而来,那种无力感在这两天里总是会偶尔串上来一下。
那种无力感来源于那遗忘的六年时光,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她是一名落下很多功课的学生。
看着他遇到困难她想帮他,可一时之间无从帮起,甚至于他们说的那些话,以及那些东西她听得云里雾里,然后就只剩下了手足无措。
“怎么了?”他问她。
没有回答,捡起地上的毛毯,挣脱他的框固,说了一声“早点休息”许戈就想离开,刚刚迈出半步的脚又因为他的那句“许戈”停了下来。
“到我这边来。”他和她说。
站停,没有往前,也没有按照他说的那样。
灯光剪出两片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剪影,随着从背后环住她腰间臂膀力道加大,她的影子被他的影子所吞噬,分不清楚谁是谁。
他在她背后低语“其实……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也很会打漂亮战。”
呃……什么意思?怎么他也讲究起这些来了?谁都知道厉列侬可是不折不扣的务实派,最重视的是效率和结果。
“阿特……你已经打了很多漂亮战。”许戈开口,她的阿特虽然没有飞檐走壁、拯救世界的本领,可在面对敌人时他总是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所以,那些人管他叫蓝色路西法。
“意义不一样。”
什么意义不一样,这个许戈想不大明白。
“许戈,你还真有点笨。”他叹着气:“厉先生是想让厉太太看到,比起另外一个人他更能打出漂亮战。”
叹息之后是低得需要竖起耳朵的声线,那个声线在自言自语着“听说那样能讨女孩子们的欢心。”
在脑子里细细想着厉列侬说的话。
“还想不明白吗?”他唇触她耳垂,呵着。
厉列侬刚刚说的,许戈隐隐约约明白,又隐隐约约不明白。
十八个小时之后,蓝色路西法就让他的拥护者们看到他奉送给对手的组合拳,短短的一百五十分钟时间厉1942祭出的组合拳暴风骤雨一般。
美国东部时间下午四点,位于华盛顿的国际网络联盟收到一份快递,他们按照快递上注明的邮箱地址找到近期以1942名义发出大量黑帖真正的幕后黑手。
不仅如此,指路他们找到这些幕后黑手的人还赠送了友情套餐:附送上几个表面上看是在干正当生意、暗地里却在帮助极端组织招募人员的网站的地址,以及这些人的身份背景、乃至藏身之处。
二十分钟后,针对俄罗斯军用飞机在乌克兰遭袭坠落的调查报道,1942新闻发言人向媒体展示一份来自于土耳其情报局提供的文件。
文件显示在2012年至2015年期间,1942和“灰狼”武装组织零交集。
“灰狼”武装组织位于土耳其境内,土耳其情报局给出的调查报道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1942新闻发言人公布那份文件的三十分钟之后,国际反恐联盟宣布:在四月伊斯坦布尔爆炸案现场遗留的护照是属于人为操作行为。
结合土耳其情报局的调查报道,他们决定解除1942组织参与伊斯坦布尔爆炸案的嫌疑。
与此同时,英国情报局也收到多份署名文件。
在这些文件显示,爱尔兰青年党曾经在2013年苏格兰独立公投中,秘密发表大量煽动性的言论,误导那些原本不希望苏格兰独立的民众把票投给苏格兰独立一方的证据。
让英国政府恼火的是,在这些署名文件中还有爱尔兰青年党暗中策划了多场针对英国政府、抹黑英国政府形象的大型游。行集会。
在核实这些署名文件的五十分钟后,英国特种部队根据署名文件的指定地址,抓获多名潜伏在伦敦从事间谍活动的爱尔兰青年党成员。
在英国政府以及瑞士银行联合宣布他们将冻结爱尔兰青年党所有在英、瑞两国的行资金时,距离华盛顿国际网络联盟收到快递的时间刚好过去一百五十分钟时间。
1942在这一百五十分钟的时间里打出漂亮的反击战。
巧的是,这一天也是爱尔兰青年党领袖的生日,据说英瑞两国银行的联合声明让那位一屁股坐在巨大的蛋糕上。
如果把爱尔兰青年党比喻为一辆列车的话,那么资金就是这辆列车的驱动能源。
而1942领导人也以私人名义给这位寿星公送去生日贺礼,那是一副漫画,漫画唯一的人物是一名因为太着急喝咖啡,被咖啡烫到嘴然后跌倒在地上的男人。
更让这位寿星公头疼的还在后面,有黑。客在爱尔兰青年党的网络植入电子设备破坏他们的防火墙,其结果就是让爱尔兰青年党高层们淫。乱的生活图片变成了公众的下载资源,这其中也包括这位最近风头正劲的青年领袖。
英国网友们唯恐天下不乱一样,把他们下载的资源搬到这位青年领袖的岳父个人社交平台上,那位可是瑞典的银行家。
墨西哥晚间八点半,十几名1942成员在医院的小礼堂里举行小小的庆功会。
这数十几名成员中就包括了方为其和他的两位朋友,哈佛生也来了,修身的深色小礼服、松松垂落的大大波浪卷让她极具女人味。
厉列侬向来眼光准又狠,这个女人在这三天里充分的展示了她的能力。
来到1942后哈佛生不再使用她的英文名字,而是改用她的中文名字,莉,尤莉。
源于她的中文名字中有和“厉”同音,许戈更愿意把她称之为哈佛生。
许戈还记得在接到英瑞两国银行的共同声明时,哈佛生和厉列侬之间极有默契相视的那一笑。
要是以前,许戈肯定会直接跳起来,她一定会把尤莉的那种行为当成是没安好心,也会愤怒于厉列侬的真情流露。
可那时她选择的是假装没有看见,她还和自己如是说,现在的她是二十六岁不是二十岁,她现在的身份是厉太太,她要以一名妻子的心情去享受和支持自己丈夫的成就。
然后,她挽着自己丈夫的手出现在了这里,全程面带着微笑。
三十分钟过去,保持在她嘴角的微笑快要挂不住了,墨西哥食物的口味偏重,光是闻着已经让她有点作呕。
她的丈夫一进小礼堂就很忙,忙着回答那些关心他身体状况1942成员“我没事,过几天就可以离开墨西哥。”
他还忙着以1942领导人的名义谢谢方为其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忙着和数位很久没见面的1942精英成员寒暄。
进入小礼堂的半个小时时间里,厉列侬已经接了不下十通电话,哈佛生接替的是金沅的工作,每一通电话都来自于哈佛生的手,得她确定那通电话能不能转。
许戈站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的,每接一通电话之前厉列侬都要看一眼哈佛生,好像光从那一眼当中就可以读取来电者的讯息。
第十二通电话由经哈佛生的手交到厉列侬手中,一直握住电话的从右手改成了左手,左手往着半空中一横,哈佛生迅速把一杯水交到他手上,厉列侬边喝水边接电话。
到了这个时候,墨西哥菜散发出来的气味也让许戈如数收起了嘴角的笑意,目光不在追寻厉列侬。
转过头,许戈就看到了方为其,他斜斜靠在一处方形装饰上,处于他那个位置可以把小礼堂的一切一览无遗。
想了想,许戈朝着方为其走过去。
靠在那里的方为其即不像免费劳工方为其,也不像每一个繁星闪烁的夜晚来到她面前的圣殿士,他看她的目光有点像是想逮住学生们小辫子的老师,犀利中透着智慧。
许戈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了起来,呐呐说着“墨西哥菜一直都是我的噩梦。”
这话是真的,那时初来到墨西哥的许戈因为吃不惯墨西哥菜都要瘦成一只麻雀了,其实许戈说的话想传达另外一层意思“因为墨西哥菜味道太难闻了,所以笑不出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方为其还在看着她,一看就是没有理解到她话里的意思,许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她不说话,倒是方为其把话说开了。
“肚子饿了吧?”
方为其的话让许戈这才想起她这几天来食量少得可怜。
最开始她还以为是因为墨西哥菜的问题,厉列侬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许戈发现并不是,换上她喜欢的菜后她依然吃得很少。
之后她耍了一些小花样成功让厉列侬以为现在她的胃口很好,他需要解决的事情太多了。
今晚她吃得更少了,也许是因为今晚吃得少的原因,她走起路来有气无力的,也许那是饿的。
面对方为其询问的目光,许戈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们把好吃的都藏在哪里,要不要我带你去?”方为其把手伸到她面前。
看着方为其的手许戈迟疑片刻,回过头去目光落在小礼堂的正中央,那个站在正中央的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让他头顶上的水晶吊灯都变得黯然失色。
男人依然还在和他的得力助手交流,丝毫没有发现臂弯少了一个人。
回过头来,许戈把手交到方为其手上。
目前,填饱肚子要紧,她都饿得脚发软了。
☆、第65章 /(吾爱)
躺在草地上许戈想,她从小礼堂逃出来的举动应该是正确的,起码,没有墨西哥菜的空气变好了。
方为其还真的带着她找到了好吃的,那个小小的储藏柜应该是医院里某位热爱中国菜的工作人员的秘密基地。
他们吃掉了那位的饺子、芦笋罐头、还顺手牵羊走了几样小零食。
他们来到草地上,吃光他们偷的零食,方为其又变戏法般的拿出两杯热饮,方为其说那是他从小礼堂拿来的,因为一直放在外套内衬所以拿出来时还是热乎乎的。
小口小口喝着带有可可味的热饮,抬起头,满天繁星。
满天繁星下,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回来了,寂寞的夜晚,从圣殿山来的圣殿士。
躺在草地上,听着有浑厚嗓音的男人的歌唱,歌唱着意大利的《啊,朋友们再见》歌曲来到末段时,她轻轻和:
啊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
啊朋友们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
你一定来把我埋葬
请把我埋葬在,高高的山岗
啊朋友们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把我埋葬在,高高的山岗
在插上一朵美丽的花
啊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
啊朋友们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
都说啊多么美丽的花。
当歌声来到尾声时,夜空上的那帘星空在墨西哥夜晚的露珠下变得宛如倒影在水中,歌唱的人也把他的歌唱完。
“小戈。”他唤着他许久以前会唤她的名字。
“说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头顶上的夜空,露珠好像来得更深重了。
“那是他一直想唱给你听的歌曲,下一个圣诞节来临时,把你带到山上,站在山头上给你唱啊朋友们再见,那是属于战士们的歌,他想让你知道他也是一名战士。”
懂了,朝着夜空微笑。
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收起,眼角就有凉凉的液体滑落,原来倒影在水中的那帘星空不是夜晚的露珠所导致,而是她的泪光所导致。
原来她的心早就知道,那是许醇想唱给她听的歌曲,所以和着和着泪流满面了起来。
她和他说我们现在就在高山上。
“山上的风可真大。”他说。
嗯,山上的风可真大,可比起风声更加雄壮的是战士的歌声,迎着风,漫山遍野。
“跟我说说,他都干了些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她轻声问他。
于是方为其开始说了:
二十一世纪,一些先进国家把他们的战场扩展到网络上。
在网络战中不乏出现类似于美国攻击伊朗的核设施、英法德意联合起来对莫斯科北京发动攻击、遭受到攻击后中俄联手对其反攻击这样的经典战役。
1942也有自己的网络军队,许醇在这支军队中被当成密码员来培养。
一些组织会通过数学、语言学、计算机科学组合成数字、各种远古文字使其变成一组密码,他们利用类似这样的密码在网络中相互交流。
这样一来,他们交流的那些信息即使被国际网络联盟截获,也会因为结构复杂最终只能望而兴叹,这个时候就需要密码员对截获的文件进行破译解密。
许醇从事的是语言学密码,这一类人还有一种俗称:风语者。
风语者在印第安语中代表着是能听得懂风的语言的人。
“他很出色,想听听他在面对着那些小蝌蚪一般的符号时都是怎么表现的吗?”方为其问着。
这还用说,当然想。
闭上眼睛,沿着记忆,方为其把手伸到半空中,十根指头展开,让星光从指缝里渗透出来,在她面前动作一定要漂亮潇洒。
就给她说一个有趣的吧,在这样的夜晚,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人们是怎么表达爱意的。
“英国作曲家爱德华。艾尔加给挚友多拉小姐留下了一封信,这封信上写着87个歪歪扭扭的符号,这87个符号中有他想和多拉表达的话,多拉到死的那天依然读不懂爱德华给她的信,直到现在这组密码依然未被破解,这就是世界著名的dorabella密码。”
“dorabella密码即使至今仍未被破解,但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