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声音,已是褪去了柔媚,隐是化作了清冷,袭了过来……登时,东方钰一怔,理智收了回来,对上女子的眸,里面的清澈,让他如梦初醒。
“倾城……”
隐是紧张,东方钰唤了声。
刚才的那些想法,让他在着此时,感到了些许羞耻,并不是这样……他只是太想念,只是太害怕,只是太渴望,想念她的存在,害怕她的消失,渴望她的靠近。
“东方丞相,我想你认错了人,我是明珠,不是倾城。虽言,曾经用过‘倾城’一名,不过抱歉!我并不是东方丞相,心心念念的倾城,我是明珠,华明珠,摄政王府的郡主!”
明珠还是笑着,一副风华绝代的模样。
蛊惑了东方钰的同时,刺痛了他的心。
她说,她不是倾城,而是华明珠,当真只是这样?可是,倾城,一个人再怎么变,眼睛永远不会变,哪怕你的容颜,已是不复当初的青涩。
可,你的眼睛,还是透着熟悉。
只是,温暖不在,只剩下清冷。
仰头,凝望着东方钰,眸里流露出的伤痕,明珠态度淡淡的,从着东方钰的怀里,退了出来……她睥睨着东方钰,仿佛无视他的情绪,含笑如水。
“东方丞相,女子如同弱水,三千弱水,何必只取一瓢?”
明珠淡淡的,道上一句。
语顿,微是歪了头,像是思考着什么:“而且,你心心念念着她,她一直不出现!只能说明,她无心与你,既是这样,你再怎么执念,也不过是徒劳……”
她的话语,透着点醒的味道,东方钰清楚知道。
他迎上她,一时间竟是怀疑,他是否真的认错?
可是,认错么,心心念念
了三年,怎能是认错,她分明就是倾城……然而,她高贵清冷,诉说着一句句,犹如陌生人一样。
而且,她明明是南凉人,怎么一转眼,成了东陵郡主……她明明,爱着南凉新帝,怎是在南凉新帝,忘记前尘,寻着她的同时,无动于衷。
“东方丞相,我有些乏了,回去补一觉!不然,晚上宫宴,精神不济出了丑,可就失了大雅了……”
如此,言笑盈盈一句,明珠缓缓地,转过身子。
裙边随着她的动作,在着半空里面,优雅的旋转了一圈,拂过路边的青草……青草里面,隐是有碎白的花,开在了其间,煞是好看。
“倾城……”
忽而的,东方钰上前,伸手一把握上了她。
握上了她的手掌,掌心的温热,让着明珠一时恍惚……而,回过神,回望了他,他的眉眼凝重:“倾城,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东方丞相,你这话是何意?”
明珠蹙眉,让着她整个人,添了许楚楚动人。
“君墨白,你可还记得他?”
东方钰试探的,小心问上一语。
却是,不曾注意,一语间的三个字,深深地刺痛了明珠,脸上有些苍白……隐隐,像是失了血色,三年以来,这三个字只是存在她的记忆里。
从不允许,有人直接道出来。
此番,经过东方钰的口,明珠只感到心尖上,像是被人狠狠地,生生的划开了一道……刹那间,鲜血淋漓,不停地滴落下来,身上泛着微弱的颤抖。
“你是不是同他一样,失去了记忆……”
很快的,东方钰接着道上一语,隐是带着确定……却在下一刻,发觉明珠的苍白,一时怔住:“倾城……”
一语,仅是一语,尤为穿过了亘古,涔透在生命里,骨头里,甚至是血液里……所有的所有,那些埋葬着的死亡,挥舞在了她的面前。
“你说什么?!”
未想,东方钰还未问出,女子已是尖叫一声。
声音里面,失了所有的婉转与柔媚,甚至连着清冷,都不曾留下……只是,费尽了力气,声嘶力竭一样的凄厉,如同杜鹃泣血。
“倾城……”
东方钰惊了一下,同一时刻,明珠的手掌,已是一把抓了上来……死死地,抓着东方钰衣领:“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
那一语,传入了耳里。
像是,平地惊雷一样,炸的明珠,简直是尸骨无存,所有的思想与理智,统统荡然无存……只知,一味的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子,脑海里面,仿佛是空白一样。
却是,有着滔天的恨意,一点一点控制不住,涔透了出来。
“呵……”
良久,明珠突然笑了起来,仰天大笑。
手上微是一曲,松开了东方钰的衣领,眸里充斥着血红色,仿佛是小兽一样哀鸣……她踉跄着,朝着后面倒退,一步一步,近乎摔倒在了地上。
“倾城……”
“你说,他失忆了?”
东方钰慌乱不已,上了前的想靠近,被着她绝望的模样,生生止在了原地……这一刻,他是不懂,但也隐是明了什么,不过是一句话,只是一句话。
让着上一刻,还是清冷的女子。
下一刻,已是这样的模样。
她是倾城,没有失去记忆,只是经历了什么,究竟经历了什么……或者,他该是想到,君墨白对于她,到底做了什么?
思及可能性,东方钰心疼的望着明珠,悔恨怎么提了君墨白……只是,只是他以为,她是同君墨白一样,忘记了前尘往事,这才陌生的无有一丝熟悉。
因而,她的所问,他只能不予作答。
“哈哈……”
突兀的,明珠笑了起来,笑的疯狂,笑的肆意,也笑的苍凉……她踉跄着转身,洒落了一身的琉璃白:“失忆……君墨白……你失忆……”
顿了下,声音逐渐的拖长,阴森入骨
起来:“君墨白,你忘了我!你怎么可以忘了我?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语末,隐是刻骨的笑,也隐是低低的泣,交织在一起,分外的刺耳苍凉。
“倾城……”
东方钰心间一揪,快速的上了前。
伸出手,想要靠近倾城,却是猛然的,女子的转过身来……狠狠地,一掌毫不留情,打在了东方钰的身上,她已是无有理智,全身上下笼罩着恨意。
东方钰倒在地上,喉间涌出一股腥甜,但还是撑着起身。
奈何,女子已是转过了身,一步一踉跄的,走向了外面。
“倾城……”
顾不得,身上的一掌,东方钰起身,忍痛跟在了她身后。
那一掌,明珠的一掌,打上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心脏之上……那里,曾在三年前,被着君墨白刺伤了一剑,仅差一点,便是丧失性命。
后来,虽是治疗,还是不曾完全痊愈。
心脏处,只消触碰上,力道重了一许,便是感到密密麻麻,如同针扎在心的疼痛……每每的,他想到倾城时,手上贴合心脏,微是用了力,感到疼痛的存在。
同一时,脑海里面,将着她的容颜,回顾一遍。
久而久之,她的容颜,已是刻骨的,随着心脏上的疼痛,植入了身体里面……想要拔出,就如同掏心一样,谁也无法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疼?!
从着后花园,到了宫门前。
女子一路上,踉踉跄跄,来往的宫人,不觉朝着她,投去了一眼,惊艳之下隐是疑惑……更有的,带了些许惋惜,这样的绝色女子,竟是个痴儿。
明珠第一次入宫,清楚她身份的,自是少之又少。
而,在着宫里,近乎无人多管闲事,因而,只是看了眼女子,便是各司其职……剩下女子,长长的裙摆,扫过地上的青红砖,步履不稳的,走过宫里。
她的脸上,似是笑着,只是笑容里面,泪水寸寸而落。
三年,她已是有三年,不曾流过泪,再痛再哭,不曾流过泪……而在这一刻,所有的前尘过往,如同潮水一样,滚滚而来,将着她包围,扼制了喉咙。
将她的呼吸,一点一点夺去,逼上了绝路。
脑海里面,满天的火光,全府上下,残留了一地的残肢剩骸,流淌如同溪流的血海,一双双至死不闭的眼睛,一幕幕流转而过,生生的让她脑海里,一根根弦断。
三年,她用了整整三年,将着血海深仇,封存在了脑海里。
偶尔的偶尔,她回想着,疯狂的恨着笑着,那个给予她宠爱,赐予了满门抄斩的男子……君墨白,南凉的七王爷,后来的太子,如今的新帝。
君墨白,你怕吗?
当,午夜梦回,爹,娘,爷爷,还有府上的那些人,呈现在我的梦里……他们对着我哭着,一个个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诉着他们死的冤枉。
梦醒,我崩溃的时候,你呢?
可有,做过同样的噩梦,可有无法安睡,深受噩梦的侵袭与逼迫……全府上下,那么多人的惨死,你这皇位做的当真心安理得?
还有,你是否……还记得我?
记得一心爱着你,最终却也因你伤透了心,只落得家破人亡,生生葬身火海的女子——上官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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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钰,别逼我!我不想杀你……【1更】
还有,你是否……还记得我?
记得一心爱着你,最终却也因你伤透了心,只落得家破人亡,生生葬身火海的女子--上官连城!
可是啊可是,命运偏是如此不公!
三年,整整三年孥。
在这三年里,她痛苦过,折磨过,绝望过,背负着血海深仇,一步步踩着血路……多少回,她挣扎在死亡的边缘,还是捡回性命,如同行尸走肉,苟活于世。
害怕,面着满门抄斩,那些血腥的回忆。
因而,她将着过往一一封闭,深深藏匿在了心里,她不再是上官连城……她是天涯的杀手,她是花满楼的花娘,她是摄政王府的华明珠。
她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上官连城!
活着,她还是活着,纵然是寝食难安,每一刻还是清楚感到,生命存在着……而,支撑着活下去的尽头,便是那些恨,如同潮水一样,流淌在鲜血里。
可,突然地,有人告诉她。
君墨白,她那么恨,那么恨,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一夕间,狠狠掌掴了她……那个人,遗忘了她,遗忘了所有,仿佛,她从来不曾,存在过他的人生。
一直以来的执念,化作了天大的笑话,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呢?
君墨白,你怎么可以,在我生不如死的三年里,活得无有一点念想……你怎么能在毁了我的家,赐死我的亲人之后,忘却前尘?!
君墨白,你怎么可以?!
我以为,你选妃嫔,选着同我相像的女子,正是由着你在愧疚,你在害怕,你想弥补……却原来,根本不是这样,你只是因着容颜,倾城的容颜,吸引了你。
原来,我终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
我以为,纵然你不同我一样,生不如死,起码,午夜梦回,还能良心不安……不曾想到,以为以为,从来不过是我的以为,你活得如此安稳!
天下,美人,权利。
这世间,最上等的珍贵,皆在你手!
夜夜笙歌,你活得逍遥吧,快活吧,得意吧,呵……如此天真讽刺,如此可笑如斯,如此满目疮痍!
恨,不再抑制,从着心底蔓延,面前的道路,茫茫不知,通到何处……她在这一路上,踉跄着走过,不时地摔倒,隐是有了一许思绪。
然后,爬了起来,继续走着。
从着后花园,到了宫门口,近乎用尽了明珠,所有的力气,偏是出宫时……守宫的侍卫,拦住了明珠,隐是盘问着她的身份,出宫何事。
无有感情的眸,连着一许注视,都已是吝啬。
只知,心义无反顾,朝着宫外,一味离了去。
面前,一只手臂,横了过来,正是守门的侍卫,紧握了拳头,指甲掐入了掌心……看也不看,与之动了手,随着“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
刺耳的,在这一刻,平地响起。
正是拦住女子的侍卫,不曾想到,女子不仅还了手,还一举卸了手臂……隐隐的,里面的骨头,因着力道,碎裂了开来,能否复原,无法确定。
下一刻,守宫的侍卫,一一围了上来。
紧紧地,盯着面前女子,由着这些侍卫,已是与着早上,经过了调换……故而,一时无人,能够认出明珠的身份,无不是凶神恶煞。
想将着明珠,拿下处置。
眼前,众多的人,围在周边,明珠滴血的心下,不由生出一丝嗜血的味道……唇边,冷冷的笑了,仿佛这些侍卫,悉数化为了那人的影子。
君墨白,你该死!
杀意骤生,明珠迎面上去,同着侍卫交了手,招招毙命,不留一丝余地……那些侍卫,同时如临大敌,个个伸了长矛与刀剑,刺了上来。
关键时,一只手掌拦了下来,满心的焦急:“倾城,不能杀人!”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掌,半是圈揽的从着后面,将着明珠抱入了怀里……同一时,清明的眸,抬眼一一瞥过侍卫,夹杂着冷冽。
“明珠郡主,不过有事出
tang宫,何来这样的动静?”
东方钰从来是温和的,给予人温暖的感觉,从不冷言冷语。
这些守宫的侍卫,自是认得东方钰。
此刻,听得东方钰,这么一言,加上冰冷的神色,原本有心汇报与圣上的侍卫,不由僵在了原地……后而,正是不明所以时,明珠已是一把推离东方钰!
很快的,朝着宫外面,缓缓地离去。
东方钰亦步亦趋,担忧的想要紧跟。
蓦然,明珠偏了头,似是强撑着一丝理智:“东方钰,别再跟着我!别逼我,我不想杀你……”
一语毕,不待东方钰回上,明珠已是回过身,朝着目的地而去。
剩下,一群侍卫,站在那里,凝着她的背影。
想到,她对于东方大人,所说的话语,心头齐齐一怔:从未见过,如此狂傲的女子,仿佛在她的眼里,任何人与事物,皆是存在不得!
东方钰微是怔了下,反应过来时,朝着卸了手臂的侍卫,投去了一眼。
抬步上前,拿出身上所有的钱财,递与他的手上:“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得同着任何人,提及半点!否则,惹来什么后果,你们自行承担!”
这么说着,东方钰并未随了明珠的愿,还是跟了上去。
那些侍卫,纵是东方钰不言,他们自是清楚,摄政王的女儿,不过刁难了一个侍卫……何况,她这样的身份出宫,他们无法相拦,任谁清楚,摄政王的权利,多么的让人畏惧!
至于,被卸了手臂的侍卫,只能是自认倒霉。
加上,东方钰给予的钱财,一时已是认了命!
***
她,在奔跑,狂奔。
不时地,以着一双脚下,不时地,以着满身的内力,轻功与跑步,不时地并行……痛,全身上下,无有一处是不痛的,这种痛不是外在,而是内在。
刻在脑海里,刻在心里,刻在骨肉里。
想将这种痛,从着身体里面,狠狠地剥离,然而,这种痛,充斥在每一部分……她想,剥离这种痛,便得将着自己,拆的七零八落,再无一丝完整。
思绪茫然,她无法停止,恨意的疯狂,以着极快的速度,在着体内蔓延……为今之计,只有倾之,倾之倾之,陪伴着她的倾之,只能依赖的倾之。
步履不稳的,明珠穿过了街市。
仿佛,如同归家的,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