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是故人踏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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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是故人踏月来- 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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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孝期过了,我忘了……你记着不就行了!
  难道我这做皇后的不好好地打理后宫,见天儿就想着拽皇帝上床?那得被人在背后戳成什么样子。亏他还能理直气壮,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又不是毛头子,急什么!这么大个皇宫,还能缺了他能睡的女人?
  不可否认的是,这男人还真的没有老,折腾起人来不逊当年。三年的时间,功夫居然一儿没扔,手段愈加炉火纯青。
  凡夫俗子?鬼才信!
  幸好之前眯瞪了一觉,不然真要随着他的阿玛额娘驾鹤去了,那时才有他们哭的,谁也别跑,再为我守上一回!
  皇帝心满意足,上朝去也。我守着一床被褥,活像滩烂泥。
  “主子,起么?”
  幔帐外,熟悉声调,是眉妩。
  幸好不是解语,我暗暗庆幸,赖在枕上闷声耍赖,“不起。”
  解语的笑声立时传来,“让你别叫,非要去讨不自在。累就再躺会儿吧,皇上也快散朝了,回来刚好再一块堆补个盹儿。”
  不算清醒的神智登时归位,强撑着想要起身,奈何动弹不得。
  胤禛,算你狠!
  曹操不禁念叨,皇帝更是,眯个眼的工夫就出现了,挑着明黄帐子露出一张脸,神清气爽。
  我扭脸不看,他坐在身畔,凑了面颊到我跟前儿,“还不起?不是要去看年氏?”
  好意思提!
  要不是昨儿夜里跟他较劲,没头没脑地呛了这么一句,我至于现下这么惨?
  也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扯着他衣袖便爬起来,咬牙啐过去,“走,一道儿去。我走不动,你抱着我去。”
  果真一把抱住,直接压回床铺,恨不能咬在我牙上,恨恨地,“还是没够。”
  搂住他脖子缠得更紧,抖着手指去解襻扣,“对,没够,来,再来,有本事弄死我,便真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下辈子都逃不掉了。”
  唇上长长地嘘了一声,蹭着我的鼻子,“尽浑话。你这记性还真是……我不是过么,不会让你死的,忘了?”
  笑个什么劲儿!
  手脚并用地缠住,努力扒开衣襟,才刚触到里头那件,反被握住双手,热乎乎的气息吹拂在掌心。
  “干嘛?”
  我口气不善,他浓浓笑意,“你这是打算豁出去了……既如此,我也不怕人笑话,就跟你疯一回。打今儿起,你不用出去,床都不用下,只管躺在这儿,左右外边有什么闲话儿,你也听不见。以你的心性,听见也是不在乎的。”
  “你……”我噎了半晌,咬牙,“疯了。”
  连话儿都没再给我一句,个头就生生堵在眼前。
  努力推开道缝隙,仔仔细细地瞅,今儿还真是好脾气,就是出的话有冲,“干嘛?”
  多大会儿工夫,换成他来问我。硬着脾气回去,“不干嘛,今儿还就是豁出去了,大不了与你同归于尽!”
  满床满室的笑声,死死地摁着我压在他身上,呼吸困难。
  放肆地笑了一阵,轻悄悄凑在我耳边,“别介,听着倒是有意思,我也想试试,只是……我怕你受不住,还是留条性命与我慢慢厮磨吧,你呢?”
  我能什么……
  不与你磨,还待怎样,这辈子不就这样了么?
  仰望帐,满目明黄,不知还能再什么。
  消失了很久的眉妩回来了,人没进来,声音清晰。
  贵妃娘娘不好。
  不好找太医啊!
  找我做甚!
  定了心思,反应过来,许是来找他的。
  推了推,催促:“你去。”
  稳稳躺着的人不肯动,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
  “那我去。”
  腰上勒得险些背过气去。
  胡乱缠了一阵,终是放开手来,连下了两日的雪竟也停了。
  年氏真的不太好,了无生气,像是被冰雪封住,在我看来美丽依然,娇弱更甚。
  我坐了许久,她静躺着,一动不动。
  起身欲走,锦被边缘轻微地动,露出一截白得几乎透明的指尖,气若游丝,“娘娘……”
  短短一声,复又安静,只一双眼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望着我。
  这景儿,我还真是见不得。爱的,恨的,哪一个也见不得。外间坐的人啊,不知他见不见得惯。无奈叹息:“养着吧……”
  “娘娘……”仰躺的人儿咳了几声,喘得厉害,指尖抠着锦缎,仅仅露出的面孔和手皆是苍白。“求……求您……”
  求我什么呢?将死之人,放心不下的无外乎亲人。
  “放心,六阿哥是皇上的儿子,只要他自己不死,没人动他。”
  记忆中的那双明眸闭了又睁,没了往日那股子难言的神采,每每期待又纠结,现如今,所求的不过是大多数女人心念之事。
  年氏急喘了一阵,起话来更是虚弱,却顺了不少,“奴婢还求娘娘……二哥……他已知错,如今他年纪大了……还望娘娘……”
  我不知她气力用尽不得,还是认为我能听懂,眼巴巴望着我不再言语,眼底生出泪来,盈盈泛着水光。
  窗外阳光正好,积的雪竟有消融之势,偶尔落下水珠,滴答一声,入耳清晰。
  我想笑,开口才觉嗓子干疼,阳光刺眼,“年大人怎么了?”
  她的声音比我还哑,不复当年清丽秀媚,像是在讲梦中故事,喃喃自语般,“我二哥……最是气盛,那般禀性之人,如今怎生过活……听……二爷将他一路押回京来,还伤了腿,万般不便……他是将军,怎能若此……皇上怨他,绣纹知道,可……我年家……皆是心向皇上,二哥更是有战功的……如今,奴婢死不足惜,还望皇上和娘娘……对二哥……网开一面。”
  她的,我都不知。想回一句挺好,都不知为哪桩,又似不合时宜。
  推开窗,冷风忽的灌进,呛得我也如她般咳起来。
  又一声吱呀,听得门帘子甩起,脚步声渐近。
  温热手指抹在眼下,湿凉凉的。背后轻轻地拍。
  他站在我身旁,一双眼冷得像外面强灌的风,冰刀子似的。压在背后的手推着我转向房门。
  我还没话呢……她欲求我,我得表态。
  推不开强力环住腰身的人,干脆拉他一并回到床边。
  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立在身旁的还是九五之尊。这种时候,得靠自己,没什么好计较的,不怕人知,更不怕他看。
  本宫今儿真豁出去了!
  “起来。”
  年氏像是吓着了,定定地躺着,从他看到我,眼神亮了又暗,挣扎又费劲地挪动。
  我一把揪住她肩头中衣,强行拽起来,在身后塞上枕头。回身险些撞到跟过来的皇帝,随手推开,抓起方才坐的椅凳咚的一声闷响放置在床边,坐稳。
  “听好,你求的事儿本宫办不到。方才你的,不知是打哪儿听来的,本宫一件都不晓得。原想忠告你一句朝堂的事儿,你这做妃子的不要胡乱打听,如今,看你这样子怕是活不长了,也就算了。否则,你虽为贵妃,也定要治你,在这后宫竖个榜样给那些不知规矩的看看。话回来,你二哥怎么了?瘸了?哪条腿啊?”
  无人应声。
  怕是我问得太过得意,她瞅着我,他也是。
  轻拂过膝头裙摆纹饰,倾身向前离她近些,“你家二哥伤了腿这事儿,待本宫问清楚是谁干的,定要好好赏他。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身子差成这样还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何苦作贱自己,能死在前面的是有福的。话已至此,你该明白,这件事求谁都不好使,年羹尧——死定了。”
  努力靠坐的人打着晃,强撑着稳在床头,泪珠噼啪地往下掉。
  人都回光返照,或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她却不同,这般精神像是要咬死我,眼神都与方才不同,明明不停落泪,却晶亮亮地盯着我一瞬不瞬,唇上几乎咬出血来,“我恨你。”
  我忍不住笑起来,“我都没恨你,你恨我做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这种话儿,难不成我还怕了你?你活着我都不怕,死了还能怎样?别是你,就是你年家死绝了,我都不怕。”
  罢站起,不再看,这样一张面孔,该忘则忘。
  拉住身旁的手掌,我未施力,反被握紧。
  上前半步,在她肩头拍了拍,“养着吧,有这劲头儿可劲儿活着,那才算你本事。”

☆、308。皇后无二

  “听……贵妃娘娘快要不行了。”
  “可不是,前些日子皇上才去看过,转眼儿皇后娘娘便也去了,可见贵妃娘娘与众不同,怪不得皇上一登基就封了她的贵妃,旁的那些也只是妃罢了。”
  “你知道么,我可听要晋皇贵妃呢,原还想着怎么会,如今看来倒似是真的。”
  “真的假的,还不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你好就好,你不好便不好,你我见得还少么。都年大人被押回京来是要势衰,如此看来,指不定怎么样呢。年家,到底是……”
  “嘘,这话儿你也敢嚼舌根子,不怕被人听了去。”
  “谁还能不知道么?这皇宫里哪儿有秘密。嘴上不罢了,谁的心里还能不想?管得住嘴,管得了心?咱两个私下里,又没旁人。”
  “话儿是这么的,还是仔细些,如今这宫里是谁做主,你不知么?没见过皇后娘娘的厉害,难道听得还少?少惹事端吧。”
  ……
  被唤醒时,那些对话刚巧顿住,如同当时亲耳所闻。
  我仍努力回想,故不得浑身酸痛,冷得打颤,闭着眼睛期盼回到梦中。
  奈何,来人不肯放过,在我肩头戳戳,誓死不休。疼得我心头火起,不胜其扰,扬手挥过去,“走开,别烦我。”
  腕子被人抓住,甩不开,挣不脱,反更缠到脖子上。
  欺人太甚!
  “解语!拉走,打死!今儿谁再进这屋,直接拖出去打死!通通打死!”
  那力道倏地就松了,冰凉凉的手指摸到我脸上来,只闻幽幽一声叹,如我长长呼出去的气息。
  梦,接上了。
  我的厉害?
  这两个丫头聊得起劲,倒还记得我的厉害。
  最早住在皇宫里时,也曾听闻过这样那样的私下议论,大多与我无关。如今,躲也躲不开了,多少双眼睛等着看呢,宫里宫外,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主儿。
  不知这两个丫头是哪个院子里的,见了我才知道慌,我还没话,争相跪在雪地上掴起自己的嘴来。
  解语在旁轻声地劝:“主子,回吧。”
  我就听了她的,转身便走。
  什么时候,那般厉害的解语姑娘也变了,不出头,不多言,反过来柔柔软软地劝着我。就像此时,落在耳边的轻柔言语:“主子,起吧,起来把药吃了,总这么睡着可怎么成,好歹吃儿东西。”
  我努力睁开眼睛,忍不住又闭上,不知几时,阳光刺眼。
  帕子拭到脸上,湿凉凉的,不再那么热烫难忍,又忍不住冷得直颤。
  “主子,可是醒了?解语扶您起来。”
  我试着应了一声,嗓子眼儿疼得厉害,火烧火燎的。嗽了一口,勉强好些。
  原想问她胤禛呢,就这么大间屋子,一眼便瞅见了,坐在一旁凳上,直直盯着我看。
  借着擦拭嘴角的动作,解语凑在我脸旁悄声耳语:“皇上可是守了您不少时候,方才还险些让您一巴掌给扇出去,这会儿可千万别闹,两句好听的软话儿。”
  难怪脸色不大好……
  好听的?我正病着,硬得起来么?谁来哄我?
  脑子里转,手倒先伸出去,干冷的空气中孤零零晃着。
  解语手里的药换了个人端,缓缓坐上床沿,视线早早收回去只盯着药碗瓷匙,拨了两下,以唇试了温度,送到我嘴边。
  下意识往后,退无可退。
  他一蹙眉,我就又挪回来。苦得难以下咽,还反着一股要人命的甜味,死命地忍,仍是恶心得呕出来,湿了衣襟被角。
  我们两个谁也没擦,我止不住地咳,他拢着我拍在背上。
  好不容易咳顺了,指着药碗试探,“你留下,去忙吧,我自己喝。”
  被赶的人挑眉乐了,“我留下,还是去忙?”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至理名言!
  “那你先帮我把解语叫进来。”
  “换衣?我帮你。”
  他正着,放下碗就要站起来,我忙拉住,“我有事儿问她。”
  “何事?”他眉一肃,眼中笑意都隐了大半,“她知道的,我都知道。她不知的,我也知道。”
  是么?
  若是平日,逗他两句,此时……拉至身畔,抵耳相问:“你听见没?方才睡着,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一会儿一声儿,时有时无。”
  “何时?何人?”
  “你在这儿呆了多久?”
  “一直在。”
  他这样,我倒不确定了,原就没想与他,此时更是含糊。
  他不催,眼神却坚定,等我话。
  “胤禛,我听见……有人在叫,声音很,叫额娘,叫了好久,听起来像个姑娘。”见他眼中隐隐惊疑,我忙补道:“不是念儿,我听得出来,不是她。她就一直叫着额娘,也不哭也不笑,就是一声声地叫额娘……你听见没有?”
  安静了好久,他才出了口长气似的,揽我圈在怀中,摇头轻叹:“许是你做梦了吧,又病着,睡糊涂了。”
  “不是的,我一直在做梦,很清楚,不是她。”
  “哦?”下巴蹭着我的脸,眉尾微挑,声调都轻松起来,“梦到什么?我么?”
  原想他一肘,奈何无力又冷得厉害,只得更加缩得靠过去。“我饿了,能不能先吃什么,再吃药?”
  那些梦境或是真实,没什么意思,我已不想再去接续。我不提,他也不提,直接唤人端了粥来。如今,我们已然默契成这样,三十年真不白过。
  饱了肚子,装满汤药,睡了醒,醒了睡,病痛去得倒快。
  第二日一早,两个子来问安探病,远远站在门帘子外面,不闻昔日嬉闹。我嘱咐了两句,便相携走了,窗纸上能看到影子,好似又高了些,几乎重叠成一道。
  病中清静,无人打扰,真好。
  “年氏怎么样?”
  正在添茶的眉妩顿了一下,心地看向门窗,悄着声:“前儿个殁了。”
  我手里的茶杯盖子叮的碰到杯缘,清脆的余音回响在空气中。
  热茶暖人,却也烫口,从舌尖疼到身体里。
  “置办了?”
  眉妩顺着我胸口轻轻拍抚,头应道:“皇上已着人办了,您且好生歇着,把身子养好。这几日病着不肯醒,急死人了,皇上连折子都是在这屋里批的,吃不好睡不下。昨儿个见您发梦,想要唤您起来,还险些被您一巴掌给扇出去,直叫着要拖出去打死……哪儿有您这样的。”
  回想昨日情景,仿佛解语也曾过,正主儿反倒半字未提。想想那幅画面,还真是……“人呢?”
  “还能去哪儿?一早儿就见朝臣们去了,看着时辰也快回来了。”眉妩半是埋怨地望着我,眼睛里像生出水来,也不知是怨我呢,还是怨我呢。
  我忙下了塌,推着她催:“帮我换件儿衣裳,鲜亮儿的。”
  眉妩一愣,“这日子口儿?”
  “对啊,就这日子口儿,有问题?”
  眉妩没应声,转身就去,好半晌都没回来,直到解语进了屋,问明情况,才麻利儿地给我找来套绿裙褂,还真鲜亮!
  眉妩从旁帮忙,不无担忧地心念叨:“这……您……真是……不出屋去倒还不打紧,皇上自是不会什么,要是让旁的人看了去……”
  解语一下拍在她手上,“年纪越大越不明白了,别主子没想出门去,就是出去了能怎么着?还怕了谁?用得着怕谁!反了他们的天了!”
  我笑得没心没肺,对着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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