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是故人踏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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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是故人踏月来-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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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撑起身去抓,掌心一滑摸到一块温润的玉,的握进手中。上面的凹凸依然在,我们的名字合在那里,面上早已圆润得摸不出坚硬棱角,才知经年已过。
  我听见他叹了一声,那一声总回荡于耳边不曾退去,这样夜里更加真实。
  “你要回去了?”
  他的声音随着呼吸扑面而来,压得我躺回枕上努力盯住面前黑影。
  “你要我留下,是吗?”
  “我……我是……你要回京?和皇阿玛一起?”
  面前呼吸断了一瞬,变得更轻许是远了。“皇阿玛还要再呆些时日,我来请安,早该走的。”
  他的心在黑暗笼罩下有了我最熟悉的模样,不用贴近也能感受。顺着腰间寻到他的手,轻轻握住不再僵硬冰冷,静静贴在床边。
  “胤禛,带我走吧,带我回家。我想你,想回家。”
  他像是定住一动不动,手背在我掌下湿了薄薄一层。
  不等他回应,我抬起头悄声询问,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你能安排么?”
  “能。”
  只一个字,我安心闭了眼,困倦猛地袭来无力支撑。原来我抄的那些佛经,虔诚地抄写一个多月,心心念念求的不过是他这样一个简单的字。
  一夜的风换来清晨雨露,我看着纱幔外空荡荡的床边又看落雨窗前的书桌,一页写了大半的宣纸扬起一角。半途而废。
  支撑坐起,枕下的手来回摸索,空无一物。只有手边一串佛珠。
  他总是知我,我却对他从不设防,只是这回……不如不看。那样失落失意的一颗心,找回你丢了它便是,何必取走。
  笑盈盈的脸从帘后闪出,快步走过来福在床前,不一句只是笑,见我也笑才起身挑了纱幔让我看清外面光亮。
  雨很,淅淅沥沥地下,阻不住阳光浅浅的照进屋里。
  换下身上睡得沉重的衣裙,由她选了身亮眼的红,才刚梳洗好站在桌前看他握着我手于昨夜写下的佛经字句,一道撑伞的身影立于窗前。
  虽是晴雨依然会溅湿,竟然穿了身白色,银色丝线结成的一团团云纹闪在阳光下,看着倒是极清爽。
  没人去开门他也不动就站在外面看我,薄唇微启轻吐两个字,“出来。”
  伞下,许是因为雨势太,我不觉冷也没湿了哪里,他也是。我们走在彼此身旁看着前方,山水间,水云间,依然连成一片,水面闪耀着金波徐徐推开,幽静而开阔。
  避暑山庄确实很美,至少他带我站的这个角度比前次所见美好。
  我靠在廊柱上蜷了双腿,他坐在我脚边眺目远望,侧脸深刻的五官一览无遗。一条细纹现于眼尾比去年浅了些,我伸了手指轻过去,将要碰上看见它更形明显,连眉梢都变得柔软带起唇边一抹微扬弧度,只是不曾回头看我。
  收回的手被他握住,拇指指腹摩挲着我掌心纹路。飘进亭内的雨丝落在他指下,揉散推开,玉扳指软腻腻的湿。
  太阳带着雨落至山彼端,天渐渐暗下来,他起身立在面前拉我站起,蜷得僵住的膝盖麻丝丝地疼痒。我扶着他胸膛努力伸直跺了跺脚,他的头低在脸旁看我一脸的难忍,凑到耳边悄声问:“抱你回去?”
  热气吹进耳中,我缩着脖子推他退开,转身步下台阶。眼前山水变得昏暗,恍如昨夜。
  听见他跟上来走在身旁,双手空无一物。
  那柄伞把我们送到这里,此时留在亭中。
  回到房里已变了模样,几个箱子不见踪影,就连桌上的经书都消失了,空荡荡的静。
  丫头只是笑,冲着我身后的四爷福了福,眼看着消失不见。
  “今早已和皇阿玛回禀,我们回家。”
  “现在?”
  天要黑了,睡在哪儿?要不要这么赶?
  不解地回身看他,手已轻推在我背上,掀了帘子走出去。
  马车不急不忙跑得很慢,轻微的摇晃让我坐着也困起来,好在雨后的傍晚很凉爽不用忍受暴晒之苦,好在他叫人备了吃食不用挨饿。
  咔的一声脆响惊得我猛地坐直抓住窗帘,黑乎乎地看不清,甚至不知身在何处。帘子露出一道缝隙,满天繁星连成一片。
  “没事,只是把板子搭好,让你睡得舒服些。”
  马蹄车轮的规律声中,没有突来的危急,只听见一道男声低沉暗哑。
  “胤禛?”
  “对,胤禛。”
  星光被挡在帘外,昏暗中看着他握在我手上的手,吹了下帘子又见光亮,“星星很亮。”
  “七月七。”
  我喔了一声,掀了帘角看出去,“云阶月地一相过,未抵经年别恨多。每年都有七月七……至少每年都有一回。”
  凉凉的手拍在我脸上,抚了两下移到身后将我抱离窗边坐在他的位置,熟悉了暗淡黑色我看着他弯身站在狭空间里,将我一直靠着的几个硕大软垫整齐摆放在占了大半空间的木板上,打开角落的包袱变成一席被褥铺在上面。
  我被他抱到上面窝进被子,软得立时陷进去。
  他就坐在原先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看我,手指捋过我耳边垂下的头发指背滑到脸颊。
  “不用这么麻烦,若是困了,我们可以投宿,不用赶……你是不是急着回去?”
  低笑从他唇边逸出,清晰回荡在的黑暗中,“这一带哪里找去,你就委屈将就下。要是觉得不行,我让他们停下。”
  我看着他未变的神情,莫名提起的心安放回去,“哪有那么娇气。”
  他的脸低下来随着呼吸渐渐靠近,双眼定定地盯住我,“我怕你觉得辛苦,怕你受不住想要回去。”
  着,他的手隔着被子移到我腰间,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地轻抚,腹处是他的指尖,轻扫而过把薄被的温暖柔软按在上面。
  咬唇移开视线,被脸旁渐热的掌心撑住与他对视。
  这样的无声让我不知如何才好,躲不开,退不去。
  扶在腰上的手加了力度辗转揉按,连着被子伸到背后,反复间只隔了身上衣物,能真切感受到他的手。
  “长了些肉没那么瘦了。”
  他的声音哑得需要努力辨识,气息喷吐在我额头吹开了头发,唇就落在上面,从轻到重不肯离开。
  以前总是嫌我瘦的人竟然出这样的话,难道我不是比离家时更瘦?最近被他暗地喂养得长回些肉倒是真的。
  努力忽略他在我身上留下的热烫痕迹,却不得不面对。
  “胤禛……”抓住他越发放肆的手腕,拽不开,紧缠在身上的薄被和手不断升温却出了一身冷汗。
  挺直的鼻梁蹭过我的轻轻贴住,唇落在眼上,我闭了眼想要扭头整个人已被他圈住腰后提抱在腿上,半条被子卷在腰下挣脱不得。
  “我错了,我知道,我去得太晚。你怨我恼我恨我不想见我,我就不出现在你眼前。胤祥他们是你的家人,我呢?每日看着你,看着你没有生气地躺在那儿,看你被他们心照顾,看你被他抱在怀里,看你想要留在那个我很难去到的镇……我恨我自己。”
  我枕在他肩上听着那样满是情绪的字句沉入耳中,抓紧他胸前衣襟止不住颤抖。
  “我知道自己必须忍住,我努力了,努力离你远一,不去打扰你的生活,让你自己选择你想要的生活。可是不行,我怕,怕你好了又会离开,怕你不肯回我身边,即使现在你回家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怕是听错了怕是你没想清楚……笑意,我们回家,我做梦都想这一天却不敢睡,因为只有你睡了我才能离你近些,才敢守在你身边没有顾忌地看你。可是我怕,怕你醒,更怕你睡着的时候哭,我什么也做不了。”
  长久的静,再没有如诉如怨的耳边低语。身后紧紧抱住的双臂勒得我像要穿透一切刺进他的骨骼,感受里面那颗猛烈跳动的心。
  原来,他一直在。
  这个认知重过一切,再想不出其它。
  那些梦境都是现实,他就在我身边一路走来,而我早已撕心裂肺地哭给他看,早把心事让他看得清楚明白。
  猛地抬手伸向额头,摸到那圈绣了银丝的帽子边缘,手已被他抓到脸上。炽热的唇吻在掌心,胡须蹭在上面轻微的疼。
  近在眼前,真实触摸。
  鼻子,眼睛,仍是紧攥的眉头,还有瘦削脸颊。只有那双唇,一如往昔。
  真实吻上时,我才明白,变了。再不是那个无所顾忌肆意吮吻的他,这样心地颤抖他从不曾有过,像是试探极轻地落在我唇角,比冬日飘雪还要轻柔。
  “胤禛,我回来了。”托住他脸颊看那双泛着幽光的黑眸,听见他吸了口气整个人定住。“我知道我任性,不一句就走了,所有的错和遗憾都不能挽回,可是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再不离开你。这是真的,我想清楚了,你没听错。”
  呼在唇边的热气似是回应,柔软的唇厮磨着我的,撑在脑后腰背的手掌将彼此贴得更紧。
  燃在唇上的火像是瞬间唤醒记忆,舌尖舔过轻轻挑开我未及闭合的嘴直探到最深处,不放过一丝一毫最终缠住我无力招架的舌勾进他的领地肆意吮吸。
  他是曾经那个男人,我一直爱着念着想到心疼的男人。
  腿上的被子倏地扯开,手从衣摆下探进来直接钻进里衣和肚兜下摸到心口。抓握间,心脏猛地一跳,惊得我腹突然就紧抽起来,像是疼痛。
  “胤禛!”
  我推着他的脖子却整个人黏在他身上怎么也挥不开,听见他闷哼了一声便往后仰过去,被压进柔软的垫子里。
  车厢晃了一下吓得我不敢再动,脸上烫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盯着他似要冒出火焰的眼睛摇了摇头。
  磨在唇上的牙轻轻啮咬,压抑的浓重喘息融在我们不曾分开的唇齿间。
  他的手不再到处游移,贴在腰后将我翻到他身侧靠进胸膛,能够摸出的棱角下剧烈起伏。撑在心口的手指延着胸线探上去,勾住我锁骨间垂下的坚硬指环,反复摩挲。
  “别怕,我知道。我只是想你,我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怕你拒绝,又怕吓到你。睡吧,我抱着你就好,抱你在我怀里。”

☆、258。跨越沟壑

  热河至京,很近。
  沿路风景只有树和道路两旁被太阳灸烤的绿草,行人也是少见,偶尔看到一片田,三两个人弯身劳作,偶尔抬眼对视而笑,似曾见过。
  这样的时代很少有人喜欢赶路去到某处,行在路上的多是为生意奔波的或是官场中人,普通人更喜欢守在家中,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直到终老。
  似乎人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安逸踏实。
  我算哪一种?生意都是交给旁人打理,我并不去关照,而胤禛这般皇子算是混在官场吧,我不是。也许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对于这个时代对于他来,我的身份就是他的妻,再无其他。
  四季依序转换,所闻所见不曾更改,忙一阵闲一阵就是生活。雨后晴空万里,朝霞过后夕阳日暮,斗转星移间时光飞转。
  有时坐得累了腰背僵直我们便在路上走一阵,牵着手随意地走,着烈日或是星月,马车跟在身后不远处也未见慢了多少。
  皎洁月光下,七夕的银河似是未曾散去,依然繁星坠满夜空。
  我靠在他身前抬头仰望,在一片璀璨的星光下他的线条尽是温柔,撑在我背上的手轻移到腰际揽住两侧。看得脖子发酸了把脸贴回他胸膛,夜晚的露珠逐渐凝结在空气中随着早秋的风吹透衣裙,唯有这里最是温暖舒适。
  他的下巴就抵在我头,不动分毫。站到双脚反抗时,身子已离了地面仰在他双臂间,揽了肩颈回到马车上。
  这样的夜晚很安静,每一段虫鸣都像在低吟耳语,我仔细地听着闭了眼睛笑,手指抹到眼上随之一凉,薄软双唇扫过睫毛。从他喉咙深处发出的低弱回响不似叹息,在额头上蹭了蹭抱我侧躺着靠在他肩上,脸颊相贴时能清楚听见彼此的呼吸,印在耳中持续不断。
  一路慢走抵达京城已是三日之后。
  马车的速度明显变得更慢一步步踩在城里的巷道,能听见外面久违的热闹伴着风吹进厢内,车帘晃动间被他按在指下什么也看不到。狭空间臂弯之内,满眼只有一个他。
  要回去了,我知道,终是到了这一天,回到原面对一切。
  耳边还嗡响着那份京城独有的喧嚣,车厢外已静得只闻马蹄踢踏车轮碾过,不一会儿工夫稳稳停住。
  掀起的帘角外一片矮院墙,静在无人深巷。没有看到高墙楼阁府门开阔,只有眉妩福在一扇的院门前,微微抬起的眉眼满是我熟悉的笑,隐约一泪光闪在眼角。
  他的雍亲王府在彼端,他不让我看的地方。
  “胤禛……”回眼看向脸旁面孔,他已落了帘子看进我眼底深处,眸光一闪额头相抵。
  “到家了,我们回家。”
  揽住脖子不再看,贴在他耳边感受胸腔内的跳动,声解释,“不是这里,不是。我是你福晋,乌喇那拉,从我到你身边那天起就是了,今日仍是。你是皇阿玛的四阿哥,是这大清朝的雍亲王,不该住在这里也不能住在这里。回家吧,回我们该去的那里,只要你在那儿我就在,我们的家就在那儿,再没有其它地方。从今往后,没有展笑意,我只是你的福晋你的月儿。你是亲王我就做亲王妃,他日你若做了别的,我一样跟着你,你去哪我就跟你到哪,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努力做好,我可以的。”
  我等了许久只听到他且轻且重的呼吸,还有不断起伏在我胸口的震动。抱在身后的手臂用力收紧,手指插在我垂落肩后的头发里轻轻揉按。
  马车又动起来调转方向嗒嗒地走,慢得几乎感觉不到晃动,甚至没有察觉时已然停住。
  我知道很近,原以为这样的慢会变得遥远,依然是近。
  外面传来打袖甩帕的声音,齐整得才响即落,接连响起的便是心谨慎的恭迎请安。
  话音里没有我,是他们的王爷他们的爷,还有他们的阿玛。
  门帘没有人来打起,马车也没动过,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我抓了胤禛的手腕看着那扇锦绣缎帘,手心被他握进掌中,紧盯着我的眼底快速冷凝,更深的极黑处像是骤然回到了几日前。
  “我……这个样子很难见人。”凑在他耳边悄声了一句,看着彼此身上的衣衫皱乱,甚至是三日未曾盘起的头发。我低下头把脸埋在他胸前,掌心泛着湿。
  耳边一热腰侧竟收了五指轻轻捏住,我缩着脖子躲得更深,他已将我抱到角落起身坐在车门边。
  不知他跟外面了什么,很快门帘便掀开一角,我看到眉妩的衣摆却未见她进来,帘角落回去胤禛已捧了衣裳坐回近旁。
  他就坐在那儿看着我,见我一动不动地看回去,低头摇了摇转向一旁。我背着身快速换了外面的衣介,好在都是红色无需再麻烦地换其它衣物,如此安静的时刻车厢轻微一晃便让我慌一回,怕见人也怕人见。
  踩上花盆底时垂在脸旁的头发被他拢进手里,已换了身浅褐色团五爪金龙的袍褂和帽子,同色长裤下的大腿轻轻熨贴着我的坐在身边。
  看着他胸前和两肩的龙有些失神,许是太久未见过如此的他,像个王爷,即将出现在众人面前威严顿生。只动作轻缓得与之前无有二致,看着手中长发的眸底依然温柔,随着他手上轻动一下下梳至发尾。
  我把发簪递过去他接了卷在发间,绾起的髻松垂在耳后,我看不到,想来就如我平日随意绾的那样,懒散得有失礼数。他的手仍停在我脑后,挽起垂下的一缕绕于指间,食指挑起我下巴看了一会别至耳后,又从我腿上拿了颗的珠叉缠上去插在鬓旁。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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