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映月上前搀过陈令月的手臂:“令月,怎么伤成这样?我送你回家休息。”
“姐姐,我——”陈令月低了低头,看了看一旁的两个婆子和丫鬟绿萝,一脸委屈。
此时绿萝和两个婆子也一脸委屈,委屈成球,个个皆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另外还有一个车夫,三个家丁,也是一样的表情,脸上写满了无语的绝望,这二姑娘忒能作了!就没见过这么能作妖的人!比从前的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姑娘嫁人以后,他们还以为府里能有安生日子过,谁知道来了个接班的。
早些时候,陈阁老把陈令月关起来以后,陈夫人就哭哭啼啼个不停,老是让陈阁老进宫,向皇上说向,让陈令月嫁给萧寰为妾。
陈阁老当然不肯,他看得出陈夫人和陈令月在打什么主意。
陈阁老再三审问,陈夫人才招了。陈夫人竟因为心疼女儿,不知死活的说要拨乱反正。陈夫人不讨厌陈映月,可和自己的亲生女儿比,为了女儿,她什么都做得出。
这母女两个已经暗搓搓的研究着要怎么害陈映月了。
陈阁老听了以后怒不可遏,连骂她们是想要死。
陈夫人听了不服气,各种哭泣,说陈阁老在宫里做的那档子事情,才是不知死活。陈夫人话还未完全出口,就被陈阁老狠狠的呼了一个大耳光子。
抄家灭族之罪,岂容她胡言乱语。
陈阁老怒火攻心之下,即刻派人把陈令月送出府,说是要送到老家去反省。也省得这母女两个凑在一起惹是生非。
陈阁老的老家在江浙一带,山长水远,陈令月一个人孤身而去,陈阁老要把她交给了她堂叔一家。陈家堂叔为人严苛,堂婶子是有名的厉害,陈令月怎么肯去那里受气,她怎么肯走?
哭哭啼啼闹了一大阵子,连连骂她爹没良心。可无论她怎么闹,还是被送出了府。
路上,陈令月一心琢磨着怎么逃脱,后来她见到关内侯夫人的马车,心生一计。
她拔下头上的金簪子,对着关内侯府马车的马屁。股飞过去,竟然一击即中。那马吃痛,前蹄撅起,马车侧翻,她趁着自己马车上的车夫慌张之际,跳下马车,飞身和掉下马车的关内侯夫人滚在了一起。
来了这么一出美人救夫人的举动。
陈令月那海棠花的金簪子极细,马蹄乱蹬之际,金簪已然从马屁。股上落地,好巧不巧,就落在陈令月的身边。就算没落在陈令月的身边也不要紧,因为她一头乌黑的发髻在跳下马车的瞬间已经散开。
她故意拔了朱钗簪子扔的到处都是。
如此场面,人都看顾不过来,谁有空查看马到底为什么惊了。
陈令月如今顺利的演了这么一出,只等着关内侯夫人派人送她回府。她想的是她救了关内侯夫人,一举两得。一,她可以不走了。二,她还顺便讨好了关内侯夫人,为自己的以后入住萧府收拾顶替她身份的贱婢铺路。
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萧寰和这个贱婢。关内侯夫人竟然让这个贱婢送她回去。
这个贱婢,会愿意送她回去吗?
陈令月攥了攥手心,眼眶开始蓄满泪水,她面容悲戚,刚要开始尽情的表演。
陈映月一看不好,急忙喊了绿萝,“绿萝,扶上二姑娘,我们走。”
陈令月的表演被堵了回去,她不甘心,还要继续,陈映月袖中的匕首悄无声息的抵上了她的腰际。陈令月脸色一白,诧异的看着陈映月。
陈映月跟看不见似的,眯眸望天中。
萧寰关切了关内侯夫人几句,便带着江梓卉跟着陈映月几人的步伐而去。
几个人走到一旁的小巷子口,车夫在那重新换马的缰绳,刚才陈令月这辆车马也因为马匹受惊,挣开了缰绳,街上也是一遍狼藉,可见当时的场面有多么的混乱。
而这混乱,是这小白花一手造成的。
破坏分子,够厉害!
站在巷子口,萧寰和江梓卉也走了过来,陈映月悄然将匕首收进袖中,她看了绿萝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绿萝想说,却犹豫的看了一眼已经走过来的江梓卉。
陈映月浅声道:“江姑娘是我夫君的贵客,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绿萝点点头,刚要言语,陈令月就抢先一步,跪在地上,抱着陈映月的裙子,痛哭流涕:“姐姐,姐姐,爹他要把我送到江浙老家去。我不想去,求姐姐去跟爹求个情,令月知错了,令月再也不敢肖想姐夫了,可令月今日在萧府中毒,也不是令月的过错啊!”
啊嘞?!我嘞个去!这小白花真敢说!萧寰给她个台阶下,不愿意让她没脸,揭穿她陷害的勾搭,才说是他自己放了砒。霜毒老鼠。结果这货还当成借口似模似样的表演起来。她怎么能够如此大言不惭的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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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么么扎
第40章 长生曲
陈映月审视着陈令月,她看啊; 陈令月这张脸; 锥子扎一下都不带出血的; 脸皮忒厚!
陈映月看着她痛哭流涕的表演过后; 叹了一口气; 道:“令月,爹正在气头上,你就先回老家去。等过些日子; 我跟爹说说; 再把你接回来。”
“我不要; 姐姐。”陈令月满脸都是泪水; 又跪着向萧寰爬了过去; 她抓着萧寰的衣摆求情,“姐夫; 姐夫,我求你; 我求你让姐姐和我爹说说情; 我真的不想走,我好不容易才走到我爹身边; 才回到萧府生活; 我求求你。我知道姐姐嫌弃我是个外室女; 还嫌弃我不自量力,对姐夫你——”
陈令月哭得惨兮兮,顺便把陈映月抹黑了一把。
陈映月一脸麻木的看着陈令月; 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她早就在萧寰面前掉马了,陈令月这番表演,在萧寰眼里看起来只会可笑而已。
果不其然,萧寰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后退两步,蹙着剑眉,沉声道:“岳丈家的事情,我不好干预。二姑娘还是好自为之。”
此番话,完全是无情的言语。可见他内心对陈令月的厌恶之情。
陈映月勾了勾嘴角,虽然萧寰这货风。流浪荡,但好像也不是什么货色都吃的。
陈令月踉跄了一下,跪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寰。她抓着裙摆,狠狠的攥了攥手心,眼神里突然滑过一抹幽诡变。态的光芒,她看着萧寰嘴角扬起一抹狠厉的笑容:“姐夫!不!是三国舅,我想有件事情,你一定会很好奇。”
陈令月看着陈映月妖娆傲气的扬起脖子,提着裙摆站起来,眼神中带着几分阴鸷疯狂,她看着萧寰狞笑:“萧寰,我告诉你,你的娘子她不是——唔唔唔——”
陈令月话还没说完,陈映月就将手中的手绢团了一团,塞。进了陈令月的嘴里,她看着绿萝和那两个婆子道:“来人,送二姑娘启程。”
陈映月一声令下,两个粗壮的婆子立马上前,一左一右架着陈令月塞上了车。
陈令月恶狠狠的瞪着陈映月,内心骂了无数声:贱婢!你这个贱婢!竟然敢这么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但她再怎么逞凶,她那纤瘦的身躯却始终是拗不过两个粗壮的婆子,再怎么扭着身子挣扎,她还是被架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而去。
江梓卉望着车尾,眯了眯眸子,又看了看陈映月,她嘴角扬起一抹讳莫如深。
三人并行回府,路上,江梓卉笑道:“三少奶奶这妹妹倒也有意思。”完全没有脑子。
“嗯,她自幼出身于乡野,少于管教,让江姑娘见笑了。”陈映月沉声答着。
江梓卉眼角的笑意更深,她抬头看了看萧寰,萧寰面无表情的走着。
甚少见到一贯风。流不羁,潇洒倜傥的国舅爷有如此严肃的表情,江梓卉看着他这副正经的样子,不知为何,觉得他更迷。人了。江梓卉看着萧寰的神情更加专注,眼神里的灼热赤。裸裸的毫不加隐藏。
及至萧府,卧房之中。
萧寰坐在一旁低头看书,认真的样子让人觉得心惊,甚至有点毛骨悚然。
从回来就是一直都是这样,他一言不发,这算是冷战?!
陈映月想想,内心狂摇头,她跟萧寰根本不是对等的身份,萧寰是国舅爷,是她的上司。
她不过一界暗卫奴仆。
天色渐黑,萧寰起身去隔壁沐浴。
四下无人,丫鬟们也在外面,陈映月趁此机会,抻了个懒腰。
她懒洋洋的望着窗外,却见一袭黑衣立于枝头,玄武他一袭黑袍,脚尖轻点,抱臂而立,虽然带着银面具,看不清脸,身上的风姿却还是英俊异常,只是这英俊中带着几分贵气,也带着几分神秘的诡谲。
就是没有曾经玄武身上的那份清冷持重。
熟悉的身影,陌生的气场,玄武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映月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她凝眸看着窗外树梢上的身影。
玄武朝她眯了眯眸子,在笑。
陈映月想着萧寰还不会这么快回来,便踏过窗子,飞身上树,二人踏过树枝,直接飞到了不远处的藏宝阁屋顶上。
并肩而坐,仇东离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我说过我还会来找你的,守信用吧!”
“嗯。”陈映月低头笑了笑,眼角眉梢的笑意藏不住。
她侧眸看向仇东离的眼睛,她脸上的笑意却稍许凝固了半分,为什么眼前的人明明是玄武的脸,可就连眼神都好像是陌生的。
仇东离摘了银面具,看着陈映月笑:“怎么了?”
“没什么?你此来是为了?”
“想你了!”仇东离大笑两声。
陈映月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浅下去。她认识的玄武内敛成熟,面无清冷,他甚少笑,笑也不会大笑,也不会说情话。
“怎么了?觉得我跟从前不一样?暗卫营里,谁敢带着真面孔活着?不怕死吗?”仇东离盯着陈映月,眯眸笑着。漆黑的眼眸里划过幽蓝诡异的光,他深邃的眼底写满了狡黠。
陈映月心下一惊,玄武的话虽然有道理,可眼前的人让她莫名觉得在他身边不安心,身体本能的反应告诉她:危险。
到底是她从没认清楚过玄武,还是眼前的人根本不是玄武?陈映月眼底滑过一丝疑惑,她看着仇东离,忽地勾了勾唇笑道:“玄武,还记得你临走前对我的承诺吗?”
“当然记得。”仇东离勾了勾嘴角,看着陈映月笑。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兑现?”
“在这里?”
“嗯。”陈映月点点头。
仇东离勾了勾嘴角,附身靠过来,冰冷的薄唇直指陈映月的红唇。
陈映月缩了一下身子,和他拉开距离:“你干什么?”
仇东离一愣,“不是这样?”
“长生曲。”陈映月眯了眯眸子,眸底划过一丝幽寒。
“长生曲?”仇东离垂了垂眸子,笑道:“改天,改天。”
“好!那就改天听你给我唱,我先回去了。”
“好。”仇东离满口答应,他笑了笑。陈映月背身,脸上的笑容却彻底消失不见。
陈映月和仇东离告别,飞身踏过树枝,轻轻越过窗口,回到卧房之内。
仇东离望着陈映月的背影,目光闪过一丝诡厉:起疑了?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那家伙和朱雀好像发生了一些什么?朱雀不愧是暗卫营里出类拔萃的暗卫,这么快就试探出来了。
只是他觉得这个朱雀,不像是他从前认识的朱雀,虽然他们本来就不熟。
也是他太过心急,以为就是那样而已。结果被朱雀看出破绽。看起来那家伙倒是转性,放着大美人都不占便宜。
仇东离转过修长的身姿,飞身离去,月色之下,陈映月看着那抹漆黑修长,矫健如风的身影,眸中的光彩一点一滴的黯淡下去,最后消失不见。
他不是玄武。
不会吹长生曲的玄武,怎么可能是玄武?陈映月垂眸,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眼眶里有点湿润的水光。
失而复得再失去,是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
萧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映月立于窗头的孤寂身影,他攥了攥手心,目光瞥向桌上的白玉笛,却最终阖了阖眸子。他深吸一口气,抻了个懒腰,朝着陈映月懒洋洋的道:“娘子,你在用风沐浴吗?”
陈映月闭了闭眼睛,只感觉眼皮直跳,她回过头,看着萧寰道:“国舅爷玩笑了。”
陈映月走到萧寰面前,低了低头:“国舅爷,那属下也去沐浴了。”
“去吧。”萧寰抿了抿唇。
他转头,看着陈映月开门而去的背影,眸色深沉。
他踱步到窗前,看着月光之下,仇东离远去的方向,想起刚才陈映月和仇东离并肩而坐的情形,目光深沉。
时光仿佛白驹过隙,眨眼闭眼,似是一瞬,一个半月的时间转瞬即过。
这期间陈映月再也没见到过那个魔教公子仇东离。
萧寰似乎也变得省心了不少,他每日窝在书房里,不知道忙些什么。江梓卉偶尔来献献殷勤,每每萧寰都会热络地搭理她,她便得意的朝着陈映月扬下巴。
陈映月内心每次都是麻木万分,她又不喜欢萧寰,又不会吃醋。江梓卉搞什么飞机?!但比起陈令月那般作妖发狂的人物,江梓卉这些言语表情上的挑衅还算是好的。
陈令月嘛!陈映月压根也没去陈府说向,本来也不会去,她没那个资格,就算有那个资格她都不回去。
这一个半月一来,陈令月在江浙老家,可谓是受尽了苦楚。
她到了这边一个月,却觉得足足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江浙,陈阁老堂弟的家中。
陈家堂婶正拿着鞭子盯着陈令月、绿萝和那两个婆子洗衣裳。
陈令月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了如此苦楚,但是她是以外室女的身份来的。
陈家堂婶不知这是陈夫人的亲生女,还以为是陈夫人是不待见陈令月这个外室女,嫌她碍眼才送到这里来的。陈家堂婶自然是使劲的磋磨她。
期间陈夫人托人捎了不少东西给陈家堂叔堂婶,并且传话,让他们好好照顾陈令月。
然而他们似乎好像是误会了,他们的这种“照顾”让陈令月受尽了皮肉之苦。
陈令月满手都是水泡,陈家的堂叔堂婶这对乡巴佬,竟然拿她当洗衣婆子使。
陈令月稍有不从,就会被他们掌掴和鞭打,绿萝和两个婆子拦也拦不住。
陈令月挨过几回打,就拿出自己作妖的本事反抗了几回,搞得陈家上下不得安宁。
于是又被陈家堂婶毒打的更甚,陈令月打不过他们,又不敢明说自己是陈家嫡女,只好写信给他爹娘求助,可这信全都落入了陈家堂婶的手里。
陈令月只好逃跑,可她跑不出去,她跑了几回就被抓回来几回。
抓回来以后,又是一顿狠狠的收拾。如此几回下来,恶人自有恶人磨,陈令月倒是老实了许多。
陈家嫡出世代书香门第,一直都是单传,直到陈阁老祖辈,陈令月的太爷爷一辈,才多了一脉庶出,便是陈家堂叔这一脉。
但陈令月的太爷爷并不待见这一脉庶出,当时的老夫人也容不下他们,便将他们送到这老家的镇子上守祠堂。
此一脉庶出,经过几代的传承,越发的具有乡野气了。
但因为他们时常吹嘘朝中的帝师是他们的堂亲,且守着的陈家祠堂就是铁证,在地方上这一家倒是活成了个土霸王。
陈令月堪堪弱女子,怎比得上乡野刁民,落到他们手里,她作天作地的法子可就不管用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通情达理的,她混,她狠,她彪悍,她战斗力强,陈家堂婶比她还混,还狠,还彪悍,战斗力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