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算是她们第一次正式的碰面,往后,她温琦玉定要看着闵应怎么一步步因为选择了这个女人而后悔。
她要让他知道,他当初对她的羞辱,将她推开,是多么愚蠢的选择。
“乐王妃说笑了,两个人互相心悦,谈不上谁把谁抓的牢”
穆雨棠不是傻子,通过这三言两语,温琦玉在提起闵应时的神态,已经不难猜出此次温琦玉请她来的目的。
怕是这乐王妃曾经对阿应起过什么不该起的念头,从她刚刚这句不该从她嘴里吐出的话中就能猜出。
但是想起平日里闵应有时无意间提起温琦玉时眼神中的厌恶,穆雨棠又强忍着想要笑的冲动。
知道了对手在意的是什么,穆雨棠眼神中也添了些许的防备,而且刚刚说出的话中也满是火药味。
“呵呵,穆大小姐莫要误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说着,她突然将脸凑到穆雨棠耳边,“我可不想让阿应恨我”
阿应?她竟然叫他阿应。
穆雨棠手里的粉拳紧握,脸上的怒色仿佛将要压制不住。
“呵呵,将穆大小姐送回去吧”
温琦玉脸上的笑有几分的轻蔑,本来还想着亲手好好整治她一番,可是见穆雨棠只听了几句话就忍耐不住的模样,真是高看她了。
看来根本无需她温琦玉动手,就今日穆雨棠露出的这般心性,到时候让闵应自己厌恶她抛弃她,岂不是对她更为残忍,会让她更为痛苦?
一路出王府,穆雨棠都在恨恨的撕扯着手里的帕子,眼神中的怨怼之色让一旁引路的丫鬟频频撇嘴。
一旁的尔竹见自家小姐这般模样,心里紧了又紧。
小姐可别因为这乐王妃的几句话对荣亲王起了隔阂啊。
荣亲王对她家小姐怎么样,她这个丫鬟可是一直看的一清二楚。
“小姐”
尔竹试探着开口,想要劝解几句。
“别说话,我心烦着呢。”
将帕子抛到尔竹手上,穆雨棠自己一人大步往王府门外走去。
尔竹有些欲哭无泪,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背影,又转脸看了看那黄衣丫鬟鄙夷的目光,背了背身上的药箱,提紧步子追着穆雨棠出了乐王府的大门。
“小姐”
“上车再说,孙叔,赶车”
尔竹被声音突然变的冷静如初的穆雨棠给惊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先将穆雨棠扶上了马车。
“小姐,您刚刚是怎么了?”
刚刚穆雨棠表现出的那般无脑泼悍的模样,跟她往常完全判若两人。
“我刚刚若是不那样,怕是那乐王府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你家小姐我呢。”
从尔竹手里接过刚刚抛掉的那块帕子,穆雨棠仔细的擦着额头上的薄汗。
看来往后,这乐王妃来往不得了。
“怎么回事?”
马车突然停住,将马车中的主仆二人给哐了一下。
尔竹稳住身子,撩起车帘一角,问向车夫孙叔。
“这——”
孙叔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闵应主仆,一时也慌了神。
“是——是荣亲王”
尔竹刚一掀车帘,就看到闵应正向她们马车这边走来,步子急促,一旁扶着的乐湛也满头汗。
“王爷,您慢点”
乐湛将闵应扶上马车,“你去赶那辆”
将一脸呆愣的孙叔赶到他们乘来的那辆马车上,乐湛甩起鞭子,往穆府驶去。
“你无事吧?”
闵应也不顾尔竹在马车内,上来就握住穆雨棠还有些冰凉,柔若无骨的手。
“无事”
穆雨棠看到进来的人是闵应,紧绷的身子也松懈了下来。
“小姐,我出去候着。”尔竹也觉察出此时她待在这里着实有些碍眼,就退出了车内,坐到了车辕上。
“她请你来做什么?”
闵应索性摘下面具,反正如今这马车内只有他们两人。
“还不是你惹的桃花债。”
嗔怪的看了闵应一眼,穆雨棠脸上带着几分不满。
“啊?我?”
闵应有些无措的指着自己,脸上有些忐忑。脖子上的青筋随着他吞咽口水,不停起伏。
“不过她今日见过我之后,可能觉得我不配做她的对手,这才挑拨了几句之后让我自生自灭。”
虽然嘴上穆雨棠说是怪闵应,其实她也知道,这次是她大意了。
只想着顾忌济世堂的名声,贸然的就去了乐王府。
“她还叫你阿应,”
看到闵应那窘迫的模样,她再也装不下去,‘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还笑,我听到你来这乐王府的消息我都急……你还笑”
闵应抚了抚额,脸上无奈的看着穆雨棠。
“你管她叫我什么作甚,反正我只认你叫的不就成了?”
“……”穆雨棠憋着笑定定的看着闵应,没有搭腔。
打开车壁旁的小箱笼,闵应自己拿出只杯子,倒了盏茶。
“她叫你去看诊,她有病?”闵应问完这话,自己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她无事,只是寻了个由头罢了”
“你往后要记住,这不论是三皇子,二皇子,温琦玉,离他们都要远些。”
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已经尽量低调,不涉及这些人的争斗了,他们怎么还想将手伸到穆雨棠那里?着实可恶。
“记住了。”
穆雨棠这次倒是温顺的很,乖巧的点点头,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嗯,真乖”
不自觉的闵应就将自己的魔爪伸到了穆雨棠的额前,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揉了两下。嘴角一直上扬着。
“今日来找你其实还有件大事……”
“什么大事?”
穆雨棠自从发现闵应这个喜欢揉她额头的怪习惯之后,她这两年已经将额发蓄起,随着头发一起梳了起来。
此时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就恢复如常了。
“成亲的大事”
闵应看着穆雨棠脸上的表情由错愕渐渐变的羞怯,最后直接红着耳根儿转过了身子。
“你转过身子也没用,雨棠,皇上时日无多了,若是他……,我不想再等上一年”
虽说国丧一年,但是这期间皇位更替,必定不会太过顺利。
到时候若是邻国瞅准时机,举兵来犯,后果不堪设想。
大梁也就彻底陷入动荡,到那时候谈婚嫁,比起现在暂时的太平盛世来说,就要简陋上许多。
这嫁娶只有一次,闵应当然想给穆雨棠最好的。
“全……全凭你安排”
背对着闵应,穆雨棠的声音细的若不是闵应竖起耳朵仔细等着,怕是都听不见。
“好,那我送你回府之后,就回去筹备。”闵应都想好了,明日就去禀报皇上,然后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不等他明日进宫,皇上就先将他宣进了宫。
将穆雨棠送回穆府,闵应兴冲冲的回到王府,想要与周氏商量大婚的事宜,却看到宫里的马车停在荣王府的门外。
一路由乐湛搀着进到正厅,果然。传旨的太监还在那喝着茶候着。
“呦,荣亲王,您可回来了。”
那传旨的太监看到闵应终于回来,一张脸笑的油腻谄媚。
“不知公公……”
“皇上口谕,宣荣亲王进宫觐见”
闵应皱着眉头听完。
“今日不是刚刚觐见过,怎么又?”
“圣意难测”
那传旨的公公笑的一脸神秘。
闵应无法,只得随着那公公进了宫。
沛宣殿
此时的皇帝正躺在御塌之上喘着粗气,脸色蜡黄,整个人瘦的有些脱相。
“来了吗?咳咳”
“回皇上,荣亲王还未到,兴许是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李福顺上前安慰道,手里还拿了张帕子,随时帮着皇上擦着嘴角的涎水。
“嗯,扶朕起来”
看到皇上不容置喙的眼神,李公公只得将手里的拂子放置到一边,上前小心的将皇上搀起。
“皇上,荣亲王到了”
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皇上脸上的神色亮了几分。
“快,宣”
一只手无力的抬起,上面青筋暴起,颤巍巍的指着殿门。
“宣荣亲王觐见”
安置好皇上,李公公才推开殿门,将闵应给请了进来。
行完礼,闵应由着扶他进来的小太监扶起。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宣太医?”
将质询的话抛向一旁的李公公,闵应才发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好在李公公如今也如紧绷的玄,根本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
“刚刚请佘院判过来瞧过了……”李公公摇了摇头,脸上欲哭无泪的模样让闵应的心沉了又沉。
“先不要说咳咳……这些了,小李子,你先出去,朕有话要单独与……咳咳,应儿说”
皇上艰难的将话说完,中间停顿休息了好几次。
“是,皇上若是有何吩咐,就让荣亲王唤奴才进来。”
话毕,李福顺退出了大殿,此时皇上的寝殿中只剩下皇上与闵应两人。
“好了如今这殿内没其他……咳咳……其他人了,你就将脸上的这东西取下来吧。”
听到这话,闵应的拳头突然握起,皇上知道他的失明是装的?
“你这点小伎俩,在朕面前,咳咳……还不够看的”
事到如今,闵应只好将覆面的面具摘下,一双星子般的眼睛略带惶恐的看向皇帝。
“你不必用这种目光看着朕,……咳咳咳咳……朕如果想要治你的欺君之罪,就不会等到这殿中无人之时才让你摘下这面具。”
听到皇上这样说,闵应才长舒了一口气,看来皇上是不会追究了。
“咳咳……先前……咳咳咳,故意封你为亲王,就是为了测试一下你的心性,没想到你倒是个机灵的,咳咳咳……知道用失明来暂避锋芒。”
皇上的话让闵应越听越不明白了,为什么要测试——他?
“咳咳,朕命不久矣,但是这大梁的江山不能落入那不肖子与外贼手里。所以,朕想将皇位传给你,咳咳,你可愿意?”
皇上看着闵应,脸上一派痛苦之色,如今他浑身疼痛,体内犹如有万千蚂蚁在啃噬。
抓着床褥的手,手背青筋暴起,手也隐隐颤抖着。
“不愿意”
闵应回答的爽快,倒是然皇上一个愣怔。
“为何?”
“我怕死”
闵应回答的光棍,倒让皇上一时语塞。
“当了皇帝咳咳……就能决定天下之人的生死”看着一脸认真之色的闵应,皇上继续劝说道。
“可是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不是吗?您如今这般模样不就是吗?”
“你……放肆!”
皇上脸上浮起两抹潮红之色。
“如今……可是朕将这人人争夺的皇位送到你手上你都不要?”
“不要”
“咳咳咳”
皇上低头咳嗦了良久,抬起脸时,脸上已经带了某种坚定。
“既然这样,那你咳咳……附耳过来”
虽然脸上满是疑惑之色,但是闵应还是听话的附耳过去。
皇上断断续续的将话说完,已经有些脱力,整个人面色蜡黄的半躺在御塌上。
独留一脸震惊之色的闵应呆愣的半蹲在那里。
“记住了?”
“记住了”
深吸一口气,闵应双目出神的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
☆、第八十九章
从宫中出来,闵应依旧是带着面具让乐湛搀到宫门处。
他就知道,皇上生性多疑,好猜忌。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说出将皇位拱手给他的话。
果然是试探。
连册立八皇子为太子的诏书都拟好了,哼,还大言不惭的说将皇位给他?
闵应在知道,皇上已经知晓他双目失明只是伪装之时,就明白皇上绝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他说要将皇位给闵应,直接将圣旨甩给他就好,可是还一直追问,那么多的赘述。
若是当时闵应接下了,怕是皇上会立即下旨立他为储,但是这样光明正大的将他推出来,正好给八皇子做了挡箭牌不说。
到时候让他吸引有心之人的注意力,八皇子正好可以在庇护下茁壮成长。
等到闵应与其他有异心之人斗的两败俱伤之时,皇上再让心腹拿出册立八皇子为正统的诏书。
这样,无论皇上到时候还在不在世,都已经替八皇子铺好了路。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闵应觉察出不对之后,断然拒绝了皇位。
这样皇上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直接将册立八皇子为储的圣旨交给闵应,让他辅佐八皇子为帝。
闵应虽然避过了作挡箭牌炮灰的命运,但是这摄政王的难处他也知道。
就算是如今手里有皇上给他的免罪诏书,能保他一时,保不了一世。
若是新帝对他心生不满,随便给他罗织个造反的罪名,就够他阖府上下,人头落地。
历史上只要是暂代皇帝掌权的,不论是王公大臣,还是皇亲国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如今不论闵应怎么选,都已经是步死棋,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起码不用被摆在明面上当活靶子就好。
帝心难测,还真是难测啊。
闵应自嘲的笑着。
他父王之所以一直荣宠不绝,除了那微薄的帝王家的血脉亲情之外,怕就是他那从来就得过且过的性子吧。
荣王闵长岳一直活在太后与皇上的庇佑之下,他们给他什么,他就有什么,从来不会去主动争取。
对于这样一个听话又平庸,手里没有什么实权的弟弟,皇上的猜忌之心也降到了最低。
但是对于藩王,如同淮南郡王一般,还不是得将世子送入京中作为质子,皇上才能放心让他偏居淮南一隅。
与皇上接触的越多,闵应心就越冷。
这是一个眼中只有他的皇权,没有几分情感可言的皇权机器。
闵应如今甚至都有些怀疑三皇子和太子所做的事,皇上是不是早就知晓,只是想让他们互相撕咬,互相消耗罢了。毕竟皇子年纪越来越大,心思也就生的越多,皇上不能,也不会放任。
这样他的皇位也能更加稳固。
大刀阔斧的靠在马车的迎枕上,闵应皱着眉头,乐湛知道此时闵应不想被打扰,所以识相的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没有出声问皇上如此急的宣见到底所为何事。
“让马车行快些”
良久,闵应才开口,随即马车中又陷入一片死寂。
回到王府,闵应先去周氏院子问了安,才回到书房。
皇上突然将这么一个烂摊子扔给闵应,扔的他措手不及。
但是没有办法,他没有理由拒绝,皇上已经给了他一个机会拒绝皇位。若是再推拒这个差事,皇上会直接给他安一个不知好歹的罪名。
到时候还是摆脱不了被收拾的命运。
“王爷,用点鸡汤吧,太王妃亲自下厨做的。”
乐湛端了张托盘推门进来。
看到闵应正在盯着屋顶的横梁,一副出神的模样。
“王爷?”
“……哦,什么事?”
看到一脸担忧,又不敢问出口的乐湛,闵应勉强的弯了弯嘴角,安慰的笑道。
“太王妃亲自给您准备的鸡汤,你好歹喝点吧,今日一整日都没用什么”
“好”
听到乐湛这样说,闵应才发觉自己好像真的一整天都没吃什么。
清亮的鸡汤,最上面的油脂已经被细细撇去,上面撒着一撮切的细细的香葱,舀一勺放进嘴里,齿颊间只有鸡汤的鲜亮。
“嗯,不错,就是辛苦娘了”
饮完一碗,闵应感觉自己食指大动,让乐湛去厨房传了饭。
“王爷,您慢点吃,菜还没上完呢。”
乐湛看闵应虽然吃相优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