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稍微知情一点的人,则是知道皇后娘娘早就被褫夺了这天下之母的权利。
袁家要派人来救,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这件事在闵应心中怎么寻思怎么别扭。
袁家都隐忍了这么久了,连太子被废之时都没有跳出来。
怎么反而皇后只是被夺了凤印,皇上连提都没提过这废后之事,他们就忍耐不住了呢?
不寻常,不寻常。
“乐湛——”
听到闵应的唤声,乐湛赶紧推门进去。
“王爷,有何吩咐?”
“让我们在宫中的人,好好查查这皇后被救出宫的细节。”
闵应有些不相信会是袁家所为。
“是”
乐湛拱手应道。
“王爷,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闭府谢客。”
反正闵应如今也只是个瞎子,于平叛这件事上,他也不能做什么。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查清楚导致这件事的原委,和想办法劝皇上停止服用丹药。
这佘太医已经是闵应的人,而且前几日还被提了院使。
所以闵应想要查阅一下皇上的脉案,还是比较轻松的。
当然,这脉案他看不出什么乾坤,而是直接交给了穆雨棠。
不过在给脉案时,那佘太医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闵应的怀疑。
在他的追问之下,佘太医才无奈的跟他道出了实情。
皇上一开始的脉案一直由太医院的院使掌管,也是在前几日,他升任太医院院使之后,这脉案才到他手中。
他翻看完之后,已经觉察出其中的不对劲来。
皇上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跟常人无异,但是他的脉案上却能明显的看出,他的身子早就破败不堪。
但是宫中并没有一人提出,佘太医也就识相的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
听完佘太医禀报完之后,闵应立即命人去前太医院院使,刘院使家中查看。
果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刘院使在举家归乡的途中,惨遭贼匪杀害,全家上下五十余口,一个不留。
……
几月的时间,眨眼即过,叛乱之事最终以袁家的兵败,袁皇后自戕为结束。
闵应也知道了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还是安郡王。
真是未雨绸缪的够深远。
竟是想借皇上的手,来铲除以后他荣登大位之时的祸患。
毕竟皇后未废,这皇上百年之后,说不准她就要跟越贵妃平起平坐,成为这大梁的另一位皇太后。
这大梁历史上,两位皇后并立的情景也不是没有过。
这袁家势大,到时候袁皇后若是野心未消,怕就会将手伸向三皇子,也就是安郡王身上。
到那日,有她掣肘,安郡王就算称帝,这手中的权利怕是很难全部抓握在手里。
“将消息放到市井中”既然上一次那消息也是被有心之人送到了市井之中,那他也来个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乐湛不解的看着自家主子,“王爷,您为何好像一直对三皇子抱有敌意,毕竟如今他承袭皇位的机会最大,您若是与他为敌……”
“他杀了我爹”
闵应脸上并无什么其他的表情。
但是这话却将乐湛定在了那里,闵应语气中薄薄的感伤之色,他能清楚的感受到。
刺杀荣王闵应之事确实是太子策划嫁祸不假,但那射箭之人也是三皇子的人,这个不可否认。
而且,照目前的结果来看,谁又能说的准,是不是三皇子早就察觉,然后来了一出将计就计呢?
毕竟荣王的死,更会加深皇上对太子的厌恨。
太子倒的快一些,也对他有利一些。
……
“你说什么?”
三皇子这几日才被诏回京城,但是刚一回京几日,这京中就传出了他串通他的生母越贵妃,暗中将袁皇后送出宫中,只为逼迫袁家造反的谣言。
这样的传言一出,三皇子,也就是安郡王立即被宣进了宫中。
御书房
越贵妃已经跪在那里哭的梨花带雨,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就被泪水冲的一塌糊涂。
皇上则是一脸怒色的双手撑在御案上,身子微微有些颤抖,离着挺远,就能听到他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但是如今的安郡王一门心思都放在他可怜的母妃身上,根本没有将他父皇的异样看在眼里。
安郡王见自己母妃这般模样,手里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最后脸上神色一凛,上前半跪下,倔强的扬起头道,“父王,母妃这是犯了何事”
“犯了何事?你还有脸问?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咳咳”
听到这里,安郡王的眉头紧紧的皱起,他侧脸看了一下哭的伤心的越贵妃,他一咬牙,想想跟皇上辩解一番。
“怎么,你还想要狡辩?”
“……”
还不待他将辩解的话说出口,皇上就拿起几本奏折直接砸到了安郡王的脸上,将他砸的一愣怔。
“前些日子淮南郡王世子之事,朕顾忌着大梁的颜面与安定,并未让人宣扬。也只是提点了你几句,希望你好自为之,可是你呢?如今竟然故态复萌。你真当朕没有儿子了吗?”
皇上最后一句话说的尤为重,安郡王抬起的双目中满是不可置信。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做过。”
“……”
一甩龙袍的袖子,皇上背过身去,不欲多言。
“安郡王,禁足在府中,越贵妃降为妃位,将凤印教由太后暂时掌管。”
皇上的话让越贵妃与安郡王齐齐塌下了肩膀。
“退下”
两人狼狈的由宫人扶起,浑浑噩噩的往殿外行去。
行至人少的拐角之处,安郡王突然抓住越贵妃握着帕子的手。
“母妃,是不是又是你私自派人所为?”
安郡王的脸上满是彷徨。
“你这孩子,怎么连母妃也信不过了。母妃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越贵妃,不对,现在应该称其为越妃,嘴上虽然极力否认,但是她的双目却始终不敢看向安郡王。
“嗯,知晓了”
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安郡王知道,应该是他母妃做的无疑了。
说罢,转身朝着宫外走去。
“娘娘,娘娘?”
明桃看向正在发愣的越妃。
越妃望着安郡王渐渐变小的身子,神色有些复杂。
“回宫吧”
转过身子,越妃的话中没有带一丝其他的情绪。
……
“将这几味药磨成粉,兑在皇上平日的饮食中,可是暂时抵挡住一些那丹药侵体带来的危害。”
穆雨棠将手中的药方子递到闵应手中,感受到他温热干燥的手掌,跟受惊的兔子般飞快的收起手。
上面的药名闵应倒是认识,但是混在一起有什么用处,他却一概不知。
“好,我等会儿就命人将这方子送入宫中”
闵应认命的将写着方子的纸张折起,他为了保住这大梁的平稳,该他干的不该他干的,他一通儿拢合。如今还得操心这皇上的身体,真是,这命啊。
果然是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
“阿应,你这笑……”
一旁的穆雨棠看着闵应脸上奇怪的笑,嘴角不禁有些抽搐。
“雨棠,前几日听说你舅母寻你麻烦了?”
“没什么大事”成功的被闵应转移了话题。
穆雨棠不欲闵应插手,她要再给那女人一次机会,这是给她外祖母和她表哥的面子。
闵应脸上满是不信。
薛启铭他娘一开始就觉得穆雨棠与她那宝贝儿子有点什么。
虽然这一切只是她自己发癔症,根本不可能的事儿,但还是让他有点不是滋味。
而且这次更为过分,她竟然直接闹到了穆府上,想要找穆雨棠的麻烦。
原因是薛启铭竟然将家中的医女送到穆府上照顾穆雨棠,还时不时的命人送东西到穆府上。其实那些东西有一半是闵应让他帮忙送过去的,因为他送去的东西太多,太勤,穆雨棠不要。只能选择之中曲线救国的方法。
可是在王氏看来,就是穆雨棠不知廉耻,明明应该在家中守孝,却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勾引他的宝贝儿子。
“真不用我动手?”
闵应脸上带着不确定。
“不用”
穆雨棠脸上的笑晃到了闵应的眼。
在屋里他还是习惯将面具摘下,省得他一张俊脸,晒得到时候肤色不均。
雨棠不要他了怎么办?
“那雨棠,还有一事,我觉的你也得上上心了。”
闵应同样嘴角弯弯,但是却笑的一脸神秘莫测。
“什么?”
穆雨棠没明白闵应的话。
“就是嫁妆啊,听闻就算市井人家嫁女,这嫁妆都得备上许久,你这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还能来得及吗?”
闵应说完,厚的跟铜墙铁壁般的脸,破天荒的红了。
一旁的穆雨棠在惊愕之后,看到闵应这般模样,也掩嘴笑了起来。
“谁让你说这些的。”
轻轻的拳头击在闵应的身上,感觉跟挠痒痒似的。
穆雨棠难得露出这般小女儿的娇态,闵应的脸更红了,直接红到了耳朵根儿。
“王爷,刚刚来信……”
乐湛被闵应派出去办事,并不知道穆雨棠也在,一推门看到人在这,赶紧又将门给关上了。
独留一脸无奈,和哭笑不得的两人。
“你小子,给本王进来。”
站起身,闵应朝着门外道。
“王爷,要不然小的等会儿再进也使得。”
“让你进就进”这小子何时废话这么多了,闵应不好意思的朝着穆雨棠笑着,然后立即变脸般的朝着门外,不耐烦的吼道。
“阿应,要不我先走吧。”穆雨棠起身,正准备迈开步子,可是脚下却正好被闵应的脚给绊到了,整个人往前倾去。
她都感觉自己都能清晰的看到这地砖的缝隙了,都已经将双手伸在前面,想要撑住身子,尽可能的减少一些落地的疼痛。
只感觉腰间一双大手缠上她的柳腰,瞬间就将她牢牢的锁在了半空中。
她脚下本来就不稳,然后又被闵应大力一拉,她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往闵应那边扑了过去。
吧唧
感受到脸颊上柔软又带着温热的触感,和不断窜进鼻子里的梅花幽香。
闵应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穆雨棠反应过来后,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这次脸红到脖子根儿的,成了她。
“王爷,小的说等会儿进吧,就知道您是虚让的,早知道小的就不进来了”
乐湛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赶紧识趣的将身子转了过去。
此时正在捂着嘴偷笑。
☆、第八十四章
“乐湛,你给本王滚出去——”
闵应看向乐湛那一耸一耸的肩膀,脸上的表情甚是凶残。
但是转脸看向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似的穆雨棠时,他面上的凶残又消失殆尽。
变的有些手足无措,嘴巴跟不是自己的似的,话也说不利落。
“雨棠,我——我不是故意的”
闵应脸憋的通红,最后只干巴巴的憋出这几个字。
引得本来局促不安的穆雨棠‘噗嗤’一声捂嘴浅笑了起来。
“知道了,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说完,穆雨棠在闵应一脸傻笑的注视下,羞得夺门而出。
“王爷,你还不追?”
听到出门的动静,乐湛悄悄转过身子,见自家主子在傻呵呵的杵在那里。
赶紧抖机灵的道。
“追?你这臭小子。”
乐湛一脚踹的乐湛呲牙咧嘴。那夸张的模样,让本来还想装一会儿的闵应也忍俊不禁。
“王爷,小的快要冤死了。幸亏如今不是六月天,不然这天上必定飘雪。”
乐湛知道闵应这些日子以来鲜少露出这般畅快的笑容,所以故意嘴上油滑一些,就是为了让自家主子多展些笑颜。
“你这小子——”
闵应第二脚只是抬了抬吓唬了乐湛一下,并未真踢上。
他何尝分辨不出乐湛是为了故意让他开怀,故意疯言疯语。
“好了,吩咐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妥当了,想必此时薛大人和薛公子已经知道王氏的所作所为了”
乐湛脸上笑的一脸奸诈。
“少做这表情,像是本王指使你做多大的坏事了一般、”
闵应刚说完,自己脸上也是笑的一派自得。
“王爷,这挑拨人家家庭和睦,可不就是坏事……对对对,我们只是将王氏所行之事让其身边人知晓而已,不算挑拨”
话说到一半,看到闵应微微眯起的双目,乐湛赶紧改口道。
“好了,你将这张方子想办法送进宫中,让佘院使照着上面的方子将里面提及的药材添加到皇上日常的饮食当中。……你什么眼神?”
看到乐湛那带着几分担忧又欲言又止的表情,闵应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想歪了。
“王爷,这弑君之罪……”
“胡说八道,本王何时要弑君了,本王这是在救他的命。”真想害皇上,他还需费这么多的周折吗?
他只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皇上也没几年好活。
何苦累的自己动手?
“嘿嘿,这折子戏上不都这样唱的吗。”
乐湛讪笑着接过那张方子,在闵应发怒之前赶紧窜了出去。
“这小子——”
闵应看着飞快窜出去的人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如那三月的微风。
直侵人的心窝。
穆雨棠回到穆府,思量了片刻,就命人打开库房。
“小姐,您干吗呢?”
尔竹在一旁,听到穆雨棠在一旁念念有词。
还以为去了一趟荣王府,她家小姐就魔怔了呢。
“准备嫁妆”
“嘎?”
尔竹恨不能将自己耳朵掏干净再听一遍。但是看她家小姐面上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的模样。
“怎么,很惊讶?”穆雨棠放下手里的一柄玉如意。
“……嗯”
虽然带了几分的犹豫,但是尔竹还是在思量了片刻之后点下了头。
“阿应说的对,这些东西早晚都得准备的,早些准备总比到时候两眼摸黑的强。”
“小姐……”
尔竹看着她家小姐这般自如的说要给自己准备嫁妆,嗓子眼儿堵的疼。
这谁家的小姐,就算是市井人家,哪家姑娘的嫁妆不是父母操心置办。
这姑娘家只在家中安心绣嫁衣待嫁就好,何须操心这些事。
“你不必为我觉的可怜,我可怜的只有母亲咋然离世的那几年,我寄人篱下,父亲受那些女人蛊惑,我身份尴尬。但那几年已经过去了,我也熬过来了。悲伤的日子熬过去,后面的日子都是开心的。我能如愿嫁给阿应,我喜欢阿应,阿应也喜欢我,这不就是最值得开心的事吗?所以,你不必觉得你家小姐可怜”
穆雨棠脸上漾着笑,一旁的尔竹赶紧将红了的眼眶擦干。
“是的,小姐说的没错。”
“嗯,那就帮我一块儿将这库房清点一下。要多分成几份,到时候雨兰,雨柠的嫁妆也得从这里面出。还得给姨娘们留下养老的花用。更不用说还有刚出生的修齐以后还要读书,娶亲。”穆修齐就是三姨娘在不久前诞下的穆家唯一的男丁。穆宏伯的遗腹子。
穆雨棠越说,尔竹的眉头皱的越厉害。
“小姐,您到时候都嫁出去了,这穆家不会还要倚靠着你吧。”
“当然不会,我能帮他们一时,但是帮不了他们一世。”以后这穆家还是要靠穆修齐来立起来。
若是只靠那几位姨娘,怕是教不了他什么。
所以穆雨棠已经想好了,等他再长大些,就帮他找两位文武师傅。
不求能跟闵应,薛启铭一般惊才绝艳。但也别被教的小家子气就好。
能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