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子实在无法,看白莲还算稳妥,只得带了去。
来到锦院,却发现只有沈雪如一个人在等着她,急忙行礼问安。
沈雪如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一尊洁白的观音玉像,那是送子观音。
“妹妹请看,我这尊菩萨像可好?”沈雪如微笑着:“这几日劳烦妹妹为我熬药辛苦,还请妹妹这双有灵气的手,为姐姐鉴定一番。”
“姐姐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菩萨像见沈雪如递过来,霜子缩着手,并不去接。沈雪如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仿佛静止了一般。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沈雪如轻蔑的笑一下,放在桌上,不经意间手一松,只听哐当一声,送子观音掉在地上,霎时四分五裂。
空荡荡的破碎声响在房间里,霜子愣愣的,看着洁白的碎片,散落一地。“哎呦,真是不小心,妹妹,这可如何是好,姐姐身体不便,你帮我弯下腰,收拾一下吧。”
见她自己打碎,白莲是亲眼所见的,霜子不疑有他,急忙蹲下身,去搜集那些破碎的玉片。
“老夫人,沈侧妃请的送子观音就在这里,特意吩咐奴婢请您帮她好好看看,是不是灵验。”彩青娇声哄着,老夫人满面春光,笑得乐开了花。
声音由远及近。
彩青扶着老夫人,言笑晏晏的走进来,后面跟着薛宾鹤。
沈雪如推开她,蹲下身,泪盈余睫,颤抖着手去捡那些碎片,不小心割破了,鲜血顺着指尖流出来。
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门口传来一阵嘈杂。
彩青率先惊叫起来,几大步冲上前,扶起沈雪如:“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奴婢才走开一会,怎么就……”
捏着沈雪如流血的指尖,急忙掏出手绢给她包扎。
沈雪如凄凄怨怨得望向门口,看见老夫人仿佛见了救星一般:“母妃,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委屈中带着愤怒。
刀子一样锐利的眼睛齐刷刷望向霜子,屋里的当事人除了她,没有别人。
老夫人走进来,在正上方端坐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雪如抽抽嗒嗒:“媳妇请了一尊送子观音,开过光的,大师说很是灵验,雪如想着,这么好的东西,请母妃过来欣赏一番,又怕别人说雪如谄媚讨好母妃,就将二位妹妹一同请来。谁知道霜姨娘先来,拿着把玩,雪如急忙劝阻,她一怒之下,竟然摔在地上打碎了,这不是诅咒雪如肚子里的孩儿么?”
话音未落,老夫人还未说话,彩青咬牙切齿冲上去,噗通一声跪在霜子面前:“霜姨娘,上次不小心烫伤了您,是奴婢的过错,与侧妃无尤,您生奴婢的气,责罚奴婢,奴婢都认了,可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楚王府的王嗣撒气啊。”一边说声泪俱下,一边左右开弓打自己的耳光,直到两边脸颊高高肿起,犹不住手。
霜子饶是再笨,也看出来了,新的圈套,这么快就给她下了?
沈雪如向来最看重肚子里的孩子,居然为了铲除她,故意打烂送子观音,也不怕沾了晦气。
老夫人听得勃然大怒,对霜子怒喝道:“孽障东西,跪下!”
霜子昂立如钟:“奴婢没有错,为何要下跪!送子观音不是我打碎的。”
老夫人气得敲着拐杖,在地上发出“咚咚”声响,“反了你了,来人,把这歹毒的女人拿下。”
薛宾鹤在一旁静静看着,慢条斯理的劝慰道:“老夫人,别气坏了身体,若真是霜子故意打坏送子观音,咱们轻饶不了她。可彩青和雪如,毕竟是贴身服侍的情意,光凭她们一面之词,未免让人听去了不服,霜子的丫头也在这里,想必是看见的,也让她说说吧。”
这话说得算是公正,老夫人心里也算受用,抬手一挥:“你说,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霜子紧张的神情缓了一缓,却又立刻在听见白莲的话之后,一颗心寒凉到了极点。
“霜姨娘看见送子观音很是喜欢,非要拿在手中把玩,沈侧妃很是心疼,叫她放下,她不听,故意晃来晃去,结果打碎了,奴婢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白莲小声说道,说完畏惧的看了霜子一眼,吓得战战兢兢,补上一句:“老夫人在这里,奴婢不敢偏袒主子。”
老夫人疾言厉色道:“你很好,敢于说真话的丫鬟,才不辱没了楚王府的规矩。”
霜子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莲,她不是没想到,沈雪如会安插眼线在她院里,可彩青对白莲的苛刻,她是看着的,还以为白莲心性沉稳,不与她一般见识。
却不想她是怕与彩青话说多了,露出马脚来。现在吓得六神无主,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正常该有的表情。
薛宾鹤似乎没想到白莲会说出这样不利的证供,不好怎么接话,与红豆站在一边。
老夫人对霜子再次喝道:“事到如今,你还嘴硬,跪下!”
霜子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白莲早被她们收买了,谁都没有亲眼看见是我摔碎了菩萨像,凭沈雪如一面之词,老夫人,您未免太偏心。”
打定主意要搏一搏,霜子高声道:“彩青是把我烫伤了没错,可奴婢想着这是老夫人吩咐下的,绝不敢吭半声,一声苦也没叫,足可见奴婢心诚,是真心希望沈侧妃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无事的。否则,就算我打碎观音像泄愤,出了一时之气,晚上还是得去佛堂为沈侧妃跪下求药,有什么好处?”
“你怎么没好处?孩子没了,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不用受罪了,别看你一声不吭,心里只怕比谁都希望本妃流产吧,毕霜,你敢说不是?”沈雪如指着霜子,咄咄逼人。
霜子不敢说,若是违心说了,只怕她之后的证词更不可信。
见她沉默,沈雪如呀安静下来,依偎在老夫人旁边,泪眼汪汪的:“母妃,她好歹毒的心!”
老夫人一声怒喝:“来人,把这贱人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棍,以儆效尤。”随即痛心疾首:“我本来是信任你,让你在菩萨面前跪着,为没出世的王子祈福,你若做得好,赏赐是少不了的。没想到这还没几天,你就已经心生怨恨,是怨我这个老太婆,对你太苛刻?”
霜子不敢吭声,几个伶俐的丫鬟已经过来押着她下去。
皇甫北楚揉着太阳穴过来,想来是听说了,长卿跟在后面。
沈雪如见他过来,愈加来劲儿,刚想迎上去,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就扑向皇甫北楚怀中,脸色变得惨白,捂着肚子:“北楚,我肚子疼。”
皇甫北楚急忙将她搂抱在怀中,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霜子脸上。
第五十章 下蛊假孕(中)
“没事吧。”轻声哄着。
沈雪如愈发骄矜,靠着皇甫北楚娇娇弱弱地。
老夫人一脸紧张,急忙唤人去传大夫,想了片刻又道:“去看看叙笙大夫来了没有,他今日要来请平安脉的,我最信得过他。”
立刻有丫鬟恭敬回答:“来了好一会了,听说您到侧妃这儿赏玩来了,在门房候着呢。”
老夫人面色这才和缓一些,对沈雪如道:“别怕,叙笙大夫医术是最最高明的,多少官员夫人请他看病呢,一定给你安好胎。”
沈雪如虚弱的点点头。
皇甫北楚凌厉得瞪着霜子一眼,冲两边的丫鬟怒道:“沈侧妃都动了胎气了,还杵着干什么,她什么时候不能处置,非得这会儿!”
老夫人方才全部注意力都在沈雪如身上,这会子听皇甫北楚提起霜子,气不打一出来:“你就在这儿跪着,要是雪如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霜子本来还想抵抗,看着叙笙被带进来,冲她微微摇头,又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霜子逐渐平静,温顺得跪了下来。
叙笙在如何,也不至于害她。
把脉良久,叙笙眯起眼眸,摇了摇头。
老夫人脸若寒霜:“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没有,”叙笙欲言又止,见老夫人和皇甫北楚都长出了一口气,顿了一顿说:“根本没有孩子。”
这一句话犹如惊雷震天响,将锦苑下午的日头遮盖了。
本来晴空万里的好天气,霎时乌云密布,沉重的气氛压得每个人心头喘不过气来。
有一个人除外。
霜子跪在那里,低着头,嘴角扬起一抹冷淡笑意。肚子里当然没有孩子,被揭穿是迟早的事情,沈雪如会找王大夫下蛊,她不会?
那日赶走王大夫,她从王大夫鬼鬼祟祟不愿意离开的眼神里看到端倪,仔细搜查一番,却什么都没有。最终在翻墙头的时候,一只咯咯叫的母鸡,差点把她掀下去。
她本来火冒三丈,但是发现鸡身上拴着一根绳子。好好的一只鸡,不让它在院里下蛋,捆在墙上算什么。若不是她翻墙而出,从外面看,还以为是鸡自己跳上墙头的。
定有蹊跷。
仔细研究了一番,才发现在鸡的翅膀下面,绑着一个小小的药瓶,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倒出来,才发现是很小的一只青色的虫子,虫子上面又趴着一只银色小虫,只有头发稍那么细小,和老者从她胳膊中取出来的蛊虫一模一样。
霜子欣喜若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她收买绿荷,让她下了两次药,第一次是薛宾鹤给的让人气血流失的粉末,第二次,是蛊。绿荷以为都是相同的,并不疑心,下了进去。
后来沈雪如真的病了,上吐下泻,又关了半个月,再见面,就是丁元杀人一事,她被这些事情折磨的腾不开空,几乎把下蛊的事给忘了。
直到听说沈雪如怀孕,霜子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是蛊虫活了,亦或者,沈雪如真的怀孕也说不定。
她打算找个时间请老者过来给沈雪如把一把脉,看看是不是真怀孕,却一直被沈雪如找各种理由吩咐事情,耽搁了下来。
直到今天叙笙来了。
老夫人包养得益的脸上几乎都快长出皱纹来了,急切切的问道:“大夫,您可别胡说,再把把脉。”
叙笙一脸凝重的又将手指搭上沈雪如的脉搏,仔细感应了良久,这才认真的说:“小生没把错,这脉搏和喜脉及其相似,但绝不是喜脉,喜脉没有这样阴损。我学艺不精,不敢妄下定论,还是请我师父过来看一看吧。”
皇甫北楚怒喝着:“还不快去。”
立刻有伶俐的小厮上来问清了地址,一溜烟带了轿子去抬。
叙笙又说:“为了保险起见,可多请几位大夫共同诊治。”
皇甫北楚也传令了。老夫人急忙补充道:“把附近的几位大夫都请来。”
沈雪如脸色苍白如纸,强迫自己撑着站起身来,对着叙笙怒目而视:“你到底与我有何冤仇,如此害我,妾身明明是怀着身孕,已经四个月了,大夫每次开的安胎药,我都准时吃,怎么就没怀孕了?”
举起手,想抽打叙笙,被皇甫北楚拦住。“事情都没搞清楚呢,胡闹什么?”
叙笙也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坐着,这才说道:“小生曾经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说西南有有一种苗蛊,将幼虫给人吃下,会出现状似怀孕的症状,一般的医者根本把不出来,若不是小生之前看过,只怕也会觉得是喜脉无疑。”
皇甫北楚狠戾地瞪了沈雪如一眼,问道:“如今该怎么办?”
叙笙叹气道:“沈侧妃的身孕已经有四个月多,估计蛊虫已经长大了,但是再大也是一条虫子,因此侧妃的肚子没有明显隆起。”
沈雪如咬牙切齿:“好狠毒的心,是谁?竟如此害我。”一双美目几乎要瞪出血来,直勾勾的眼神像一把锐利的刀子,从在场的每个人脸上扫过去,落在跪在地上的霜子身上。
“一定是你,是你怀恨在心,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我,是也不是?”几句连声质问,沈雪如几近疯狂,她大力摇着霜子的双肩。
梳得整齐的发髻散落下来,两个人都像疯子一样。
老者没有来。
去请的小厮说老者推辞自己腿脚不便,不愿意长途奔波,但是破解之法写在纸上,递给叙笙。
皇甫北楚将无关人等都清理出去,只留下叙笙和老夫人,以及沈雪如。
威严得环顾四周,告诫一干丫鬟人等:“都回去,若有乱嚼舌根者,立刻打死,不必来回我。”几个小厮齐声答应着是。
薛宾鹤偷偷笑着,让红豆扶着回去了,今儿个沈雪如想唱一出好戏,却不料到头来自己当了那可怜的主角,真是大快人心。
跪着的霜子从屋内挪到屋外,依然跪着,她是沈雪如口中的下蛊者,不能离开。
只是现在,她的错,已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沈雪如百般不愿意,只发狠似的从门缝里盯着霜子,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她就说这个小贱人怎么没出现呕吐症状,还以为是王大夫的蛊不灵,却原来,是用到了自己身上。
怎能不恨?
皇甫北楚让人按住她,配合叙笙取蛊。叙笙点点头,烧开了水,先让沈雪如喝了下去,又让她含了一株鱼腥草在口中。
因在体内时间太长,蛊不能从血管出,得从耳朵。
叙笙按照老者的指导,先用银针度血,再以硫磺浇在插着银针的各个穴位,将蛊虫从腹中驱赶离开,沿着穴位慢慢往上,直到耳朵边上,以硫磺粉末诱之,不多时,半只小拇指大的银白色肥腻腻的白虫,从耳朵眼儿慢慢蠕动出来。
叙笙急忙用竹镊子夹了扔进硫磺堆里,几缕青烟,一股烧焦的糊味,留下一滩白色的汁水,什么都没剩下。
沈雪如早已经吓的六神无主,神情木然的坐在那里,看皇甫北楚打开门,让门外先后而来的大夫们进来把脉。
“沈侧妃身子有些虚,其他一切安好,并无异样。”为首的大夫说道,其他大夫纷纷附和。
老夫人难以置信,连声问道:“有没有喜脉的症状?”
几位大夫一齐摇摇头。
老夫人万念俱灰,跌坐在太师椅中,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皇甫北楚打赏了几位大夫,又特别对叙笙重重酬谢,几经凝神问道:“若是今日没有察觉,那这蛊会如何?”
叙笙恭敬答道:“蛊虫养在血肉之中,可以许多年不死,一旦进入人体,最长不过八个月,二百四十天,必然自行死亡,只是养蛊之人身体里的精气神都被它收了,人会很没有精神,需要仔细调养。”
皇甫北楚点点头,对身体没什么大碍,那就好。
沈雪如突然冲出门去,狠狠揪住霜子的头发,大力朝她掌掴:“都是你这个贱人,下蛊害我,你蛇蝎心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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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章 下蛊假孕(下)
霜子跪在地上,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她也不想还手。
清水早就闻讯赶来,冲出来站在霜子身边:“沈侧妃这话就太污蔑人了,霜姨娘不过一个身份卑微的姨娘,哪里有能耐给您下蛊。”故意看一眼屋内坐着的老夫人,大声开口辩驳:“奴婢看是你想要争宠,故意自己吞了那蛊,以怀孕为由头,求王爷爱怜,以封你做楚王侧妃吧。”
话音刚落,脸上就狠狠挨了一个耳刮子:“侧妃说话,岂容得你开口!”彩青挺胸上前,狠狠扇在清水脸上,又怕王爷轻信了,急忙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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