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将声音压得很低,奈何丁小桥的耳朵真是尖得很,虽然她得声音很轻,可是她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丁小桥不禁勾了勾唇角,只觉得有意思极了,她朝着孙秀芬的方向看了过去,只看见孙秀芬顿时一张俏脸完全都白了,她直起了身子,冲着那周氏就道:“二嫂,你再这样嘴巴没有遮脸的,我可是要将这事告给我二哥了!”
周氏想来是很怕这孙家二哥的,听着孙秀芬这么说,她连连摆手:“哎呀,你别着急上火嘛,我不就是随便说说嘛。”顿了顿之后,她见孙秀芬没有继续再说什么,于是又道:“况且我说得也没有说错什么。”
米氏和丁小桥这个时候乎要把耳朵完全都竖起来了,生怕漏掉了孙秀芬的回答。
那孙秀芬秀气的眉毛竖起了起来,冲着周氏就厉声道:“二嫂,你说这话有意思吗?先不要说我这事能不能成,就算能成!我孙秀芬也不是冲着他丁家米家的钱答应的!婚姻大事,有我自己说话的余地嘛?”
孙秀芬说到了这里,不禁觉得有些委屈,她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半边脸,道:“这事儿但凡有一点我可以做主的会我都不愿意嫁到米家去,更不愿意去沾着丁家的便宜,我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找男人要找个富贵的,我只愿意找个能够体贴的,上进一点的,对我好一点的,有钱没钱什么,真是不在意,只是这事能是我说得算得的嘛?”
丁小桥和米氏听着也新鲜,自从他们丁家发达到了现在可是见过不少姑娘了,可是别管是私下还是表面的,还真是没有听过有姑娘说不愿意嫁给他们家去,也而不愿意沾上一点丁家的便宜,猛地这一听还是真是觉得有点新鲜,特别是,这个姑娘居然是因为嫌弃他们家有钱,这还真是新鲜,太新鲜了。
周氏动了动嘴角,有些不屑的说:“芬儿,你是年纪小,你没嫁人呢,家里又有父母长辈和兄嫂没有吃过什么苦,你是不知道,这个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人生过日子,最怕的就是没有钱,如果没有钱,别说吃饱穿暖了,就连你得个病你都得硬挨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周氏说得是自己在娘家时候的事情,说着说着也伤感起来,她挥挥手:“算了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自己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这事儿也轮不到你自己做主,况且,丁家也没见的同意。”
听得周氏这么说,孙秀芬也知道她想起了自己娘家的事情了,不由得心里也是有些酸楚的。她放下了手里活计,走到了周氏身边道:“嫂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也别想了,你现在嫁给我二哥,我二哥对你好,这不是比什么钱不钱的都好吗?我其实也只是想嫁个像是我二哥一样的人,对我好,这就够了。只有钱不钱的,真没有什么,只要两口子肯干,以后还能愁这日子过不好吗?”
姑嫂两个人正凑在这么一起说悄悄话,实在想不到门面里这“一主一仆”竟然专心致志的将他们两人的话全部给听了过去。
“姑娘,行行好吧,三天没有吃饭了,给点吃的吧!”
就在丁小桥和跟米氏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只见一个穿得脏兮兮,浑身上下臭烘烘的奇怪端着一个破碗,手里拄着一个破竹竿站在了店门口。米氏虽然也过过不少苦日子,可是最最爱干净了,就算是最苦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让自己就和家里人还有孩子们脏兮兮的,现在陡然一见这样一个臭气熏天的叫花子,她差点没有被熏的倒仰,要不是一直以来的慈善心,一定会直接站起来走人的。
孙秀芬见那个叫花子站在门口,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反而快步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到了门口个一个小食盒里面拿出了个块糕点亲自的送到了那叫花子的碗里面,笑意盈盈的说道:“这些吃一顿可够了?”
那叫花子看着碗里的糕点,眼睛都亮了,听得孙秀芬这么说,又连忙将碗伸出去道:“那求姑娘再可怜可怜我的小孙子,他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呢!劳烦再给点吧。”
这听起来实在是有点欺骗的感觉,可是那孙秀芬仿佛没有听出来一般,又从食盒里面拿出了个糕饼放在了那乞丐的碗里,叫花子大概也觉得要得有些太多了,再接着要下去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便连连道谢之后就朝着下一家店子要饭去了。
米氏望着那已经走回来的孙秀芬不禁有些奇怪,于是她开口问道:“姑娘,刚才那个人明明第二次要的像是骗人的,你为什么还要给她啊?”
孙秀芬望了望那个已经走远的叫花子,嘴角翘了起来,道:“我的爷爷奶奶当年也是要饭到这里来的,我听我爷爷说,那时候他实在觉得自己一个大小伙子有手有脚的去要饭不好意思,可是乎饿死了,所以厚着脸皮去要了。一连要了好多家,都没有人给,后来就在他都要放弃的时候,有一家主人给了他厚厚的一张烧饼,问他够不够,他想了想还有我奶奶,就又要了一张,没想到那个主人又给了他两张,让他带回去吃。”
孙秀芬似乎已经陷入自己的回忆中,她站在柜台边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后来就靠着这三张烧饼,我爷爷和奶奶熬过了最难的时候,再后来我爷爷去码头干活,我奶奶去别人家帮工,就这样一点点的攒了钱,等到想要去还钱给那家人的时候,那家人却已经搬走了。”
“再后来,我爷爷奶奶靠着在家里学的小手艺做起了糕饼,慢慢的日子好了,我爷爷却从那时候开始就专门留下一些卖相并不好的糕饼下来,他说,一个人能将他的手朝着你伸过去,那就说明他真的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我们没有钱可以给,但是给点饼子让人充充饥却是可以的,就算别人再要一次,也不妨也多给一点,没有人愿意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所以,不要为难别人,说不定,就是这么个饼子便能让人熬过最难的日子呢,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可是对已别人来说,说不定就是救了一命。”
说到了这里,孙秀芬便指了指那个小食盒又笑:“看,那个小盒子里就是专门放卖相不好的糕饼,这些糕饼摆出来不见得有人买,但是味道却是一样的,放在这里正好可以给需要帮助的人。”
丁小桥和米氏都静静的听着孙秀芬的话,若有所思。
她们说话的工夫,通往后院的帘子被撩开了,一个中等身材,敦实而憨厚的汉子端着一盘子的糕饼走了出来,周氏连忙迎了上去,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那汉子的关爱,可以猜得到这就是孙家二哥了。
孙家二哥并不多话,只是放下饼子和媳妇和妹妹又说了句便走了。周氏送走了孙家二哥之后,便折回来,将丈夫放下的一个小盘子里面五六个卖相略微有些损坏的糕点端着走到了那小食盒的面前,将这些刚刚出炉的点心一个个的放进了那小食盒里。
米氏和丁小桥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暗自点点头,如果说刚才孙秀芬说得那些像是讲故事的话,那么现在周氏做得这些便印证了孙秀芬所言非虚,看起来人人都说这孙家是个和善的好人家果然是没有错。
孙家的生意说起来算不得火爆,可是并不差,而且来得多是回头客,就在米氏母女两个人坐在这里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来了不少人过来买搞掂了。两人见该调查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便不再多坐起身告辞。
不过在走之前,还是又买了样糕点,不过数量很多,看的孙秀芬都担心他们吃不完了。
第369章 年前
这天晚上,丁家的每个人。上至丁修节这样的主人,下至店铺里面帮忙的短工们都得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孙家糕点,弄得大家很是忐忑,这不是过节也不是好日子的干嘛要发福利呢?
晚上,两口子躺在床上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说起了今天去相看孙秀芬的事情,米氏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将人家孙秀芬身上穿得什么衣服,袖子上因为破了个洞被她手巧的用绣线绣了一腊梅花这样的细节都已经被描述得清清楚楚,就更要说他们说了什么话,她又是什么表情这些重要的事情了。
丁修节听得昏昏欲睡,实在有点受不了,他强忍住自己想要打呵欠的冲动问道:“你就说说你觉得怎么样好了?”
米氏对孙秀芬是一百个满意,自然就没有不说她不好的,丁修节只觉得米氏现在实在是有些盲目,于是又问:“小桥怎么说啊?”
说起丁小桥的评价,米氏觉得丁小桥有点苛刻,她说:“小桥觉得吧,这个孙家的家风有些大胆。”
“为什么?”
“姑嫂两个能在铺子里面谈论自己的婚事的姑娘可不算多,要是不是专门说给我们听的,那就是她们家对于这个事情其实并不瞒着姑娘,姑娘虽然说自己不能做主,其实什么都知道。”
丁修节点点头,有些满意,不愧是他闺女啊,这看的就是准,其实他也是这么看的,不过,他倒是没有像是丁小桥一样觉得这是一个毛病,而是说:“家风确实有些大胆,不过,这也说明这家人像是一家人嘛,什么事儿都有商量,就好像是我们家一样。虽然说他们家姑嫂谈论婚事这事有些不符合情理,但是我们家闺女还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呢,也没有见的什么不好的。”
米氏当然对于丁修节这样的评价表示极高的支持,又拉着丁修节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后她总结说:“其实小桥说得那些我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我觉得这个姑娘年纪跟林子差不多,心性也好,虽然多多少少有些小毛病,可是这人无完人不是,所以,只要不是什么特别难耐的毛病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反正过日子就是彼此将就嘛。”
手指轻轻的敲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丁修节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这事儿还是得林子满意、喜欢才行,又不是你讨媳妇儿,你这剃头挑子一头热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这是自然。”
两口子又说了一会儿话,等定下了怎么跟米林说话之后,便睡去了。
而在另一个院子,丁小阁丁小楼跟丁小桥挤在她子里的炕上,也在说今天出去的相看孙秀芬的事情。不过相比较起丁修节那头头是道的询问,这女孩子的问题就要发散得多了,更多的都是围绕在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上。
什么孙秀芬漂亮不漂亮了,什么孙秀芬说话声音好听不好听了,什么孙家的铺子里有没有她们丁家的铺子漂亮了,东西好不好吃了……等等等等,就是这些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东西。
不过在说起孙秀芬说她并不愿意嫁给米林的话的时候,丁小阁却撇了撇嘴:“真假。”
丁小桥有些奇怪的看着丁小阁,自从丁小阁到了他们家,再加上这些年在桥牌饰品的磨砺早就让这个小丫头成为了独当一面的设计师了,根本就跟原来那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小丫头片子天差地别,而且她看人也挺毒的,所以,每次遇见用人的事情丁小桥自己拿不住主意,莫思归又不在的时候,丁小桥总喜欢跟丁小阁聊一聊。
现在听到丁小阁这么评价,她不禁来了兴趣,想要听听丁小阁的想法是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若是真心这么觉得,何必要说出来。就算是说出来,又何必让店子里面的人听到?”丁小阁将自己的被子拉上来的一点,将自己的身体紧紧的裹住,然后又打了一个呵欠,继续说:“就算是她真的是这么想的,也只能说,这是一个很喜欢博名声的女子。”
丁小桥将孙秀芬前前后后的所作所为加到了一起想了想,又逐一分开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丁小阁说得真是极有道理的,她不禁有些担心:“娘看起来很是中意她的样子,要是她以后真的成为我们小舅妈怎么办?”
丁小楼则有自己的想法:“那又能如何?总之这件事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再说了,我也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大毛病,你要真想要找个十全十美的人做小舅妈,也不见得人家就能看上我们小舅舅,毕竟不要说有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就算有这样十全十美的女人也不见得能轮上我们小舅舅了。”
丁小阁也比较赞成丁小楼的说法,不过,她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反正只是爱惜名声,希望有好名声而已,总比一点不在乎名声好吧。”
好吧,这话这么说也是对的,只是,这话怎么这么说起来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虽然已经马上就要过年了,不过因为米氏只需要嘴皮子动动安排一下家里的事情,又不需要她自己动手做,所以,她也算不得太忙,于是趁着有空的时候,她就将米林给逮来,将这孙秀芬的情况好好的说了一遍,可是米林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坐在那里弄自己的东西,让米氏好不担心。
她伸出了胳膊,推了米林一下:“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觉得怎么样啊!我倒是觉得这个闺女不错,虽然年纪大了一点,都快十九了,可是,这不是跟你的年纪差不多大吗?正好相配,我也觉得你要是找个太小的也是不太好的。人也白净,那干活手脚利落的,当然有些小毛病的,也不当事,反正你也不是一堆毛病吗?你们准能过到一起去。”
米林的心中真是忍不住哀嚎,可是也不能真的拒绝米氏,看着她那热心的样子,要是就这么拒绝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难过呢。
叹了一口气,米林放下了笔,就道:“行啊行啊,你安排时间,我去看看,要是差不多这就行了,总比你一直这牵着挂着的,天天在我耳朵边上叨叨,我这头都要被你说得炸额。”
反正米氏要得也是这个结果,虽然被米林说了句,但是米氏也不生气,还是笑眯眯的就出去了。
过年这些天,跟米氏这么悠闲不同,丁小桥简直是要忙得飞了起来,各个店子的报表,所有掌柜的年终总结,还有全部员工的福利,以及明年的一年的计划,季度的计划,乃至每个月的计划全部都已经堆在了丁小桥的桌子上了,虽然有曹宿生的帮忙,可是依然让丁小桥觉得自己再多出八只手来也是不够用的。
白天的时间不够,自然而然就要占用到晚上的时间,在年三十之前的每一天晚上,丁小桥乎天天都在挑灯夜战,一忙都要忙到后半夜去,往往丫头们都起来换班了,她还抱着汤婆子窝在炕头上拨动着算盘奋笔疾。
经过了丁小桥、曹宿生、明远还有各个掌柜的年底突击,终于在大年二十九那一天,所有的报表和计划都落下了帷幕。而给每个铺子的员工准备的红包也全部都准备好了,全部是按照现代的形式,用红色的油皮布做得小布包,里面则放着每个员工的年底的奖励。
这个福利跟发的年终奖不一样。年终奖是按照每个店铺里面今年一年的盈利情况而专门拿出了一部分钱来进行奖励员工的,而这个福利则是作为丁家实际掌舵人的丁小桥专门准备的用来对于所有员工一年辛苦工作的感谢。
大年三十的早上要去丁家的宅子里面领这个大东家专门的奖励,这个消息一传下来,所有在丁家上工的人都惊呆了。在丁家上工每年都有年终奖这是早就有的惯例,大家都不会吃惊,不仅丁家有,现在很多店子也跟着丁家学,都设置了年终奖,不过,比起来,还是丁家的给得大方,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只要一听到丁家要招人这都是抢破了脑袋都要来的主要原因了。
而这个大东家给的奖励,这还是丁家头一年给,一下子所有的员工都有一种被馅饼给砸中的感觉。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