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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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奸妃-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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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刚送上来,快请上座尝尝。”
  商辂陛见之后,看到旁边架子上一只美人风筝,以素绢打底,上面居然缀了珠玉装饰,俨然便将之当成了个活人似的打扮着,纤巧精美,贵重非凡。再看桌上琳琅满目,种类纷繁的花糕,估算了一下整个重九排当要用的花费,忍不住道:“娘娘设宴,固然极具巧思,只是不免太过奢靡。”
  万贞这些天心情大起大落,一时不想在人前掩饰想法,笑着摇头道:“先生只看到了我用度奢靡,却没看到我消费所带动的财富。我置席要买布匹、粮食、鱼肉;种田织布的人便得了钱财,渔猎者便有了销路。我追求巧器佳用,工匠得钱便有更新技术,钻研新方的动力。若是皇室都只攒钱不花,如乡间土财主那般把银钱窖藏不用,这天下财富、技术的革鼎,便会形成僵化,流通不足,永无增殖之日。”
  商辂愕然,脱口问道:“天下财有定数,非在此,既在彼,流通增殖语出何据?”
  万贞笑问:“先生之聪慧,当世无双,又多年执政务实求虚,见识不同于腐儒酸客,当真也认为这天下财有定数?”
  天下财有定数,虽是一般人的观念,但到了执政务实,能纵揽全局的宰辅之才,却不可能不怀疑这句话的正确性。只不过政治经济学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总结,纵然以商辂之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万贞的质疑,想了想,反问:“娘娘既然认为财无定数,则从何而生?”
  万贞回答:“自然是劳动创造。”
  她的政治经济学也马马虎虎,一时说不清其中的理论,只能举个实例,指了指桌上新制的御瓷,道:“比如这瓷器的本质,不过是藏于地下的白膏泥而已。只有匠人把它挖出来,烧制成型,能供人使用,它才有价值,才是财富。至于在烧制的过程中,施釉加彩,绘底填烧,变成精致非凡的宝器,那更是因为人类的艺术创作,才赋予了它价值。”
  农耕社会以工业制造为例子,远不足以让商辂信服,只觉得似是而非:“不对,不对。”
  万贞轻笑:“吕宋有矿多金,价值巨亿,然而路途遥远,重洋阻隔,先生以为是财否?”
  商辂不暇思索:“当然是……”
  一言未毕,又醒悟过来这是个大坑:再多的金子,不能得用,又如何能称得上财?毕竟对于国家来说,只有实实在在入了库,能够支配使用的,那才是钱财。
  万贞看到他面做难色,不由一笑:“看,再贵重的物品,也只有人类用劳动将它采来、造来、种来、运来,那才是财富。否则,终不过是山野土石而已。唯有钱财一直花用,调节,使人为之驱动,去劳动创造,那才会增殖生发。皇室与国家,不仅要会平衡财政收支,更重要的是会花钱,才能让老百姓富足起来。”
  商辂连连摇头,只觉得这说法荒谬无比:“娘娘此言,若用于施政,必乱天下之治。”
  朱见深笑道:“万侍又不涉朝政,这话不过是逢节闲叙说笑而已,先生何必危言耸听吓她?”
  她的话虽然与世间所有认知都不同,但明显自成体系,并非无的放矢,哪里是皇帝嘴里的说笑那么简单?商辂待要争执,朱见深已经转开了话题,道:“先生,美器珍玩,佳肴脂酒,此固人之所愿。万侍货殖有道,日常花销纵有奢华,于国无害,何必强求?”
  商辂正色道:“皇庄货殖财物,天下臣民坐视其尽取重利,不敢相争,如何能说无害?”
  垄断公司营利向来如此,莫说这个时代,后世的大巨头也免不了其中的弊端。在这一点上,万贞却是无可辩驳。商辂又直言谏道:“陛下,天子以天下为家,何以庄为?”
  万贞刚才一时失言说了真话,这时候哪里还敢再开口跟他争这种千百年后,仍然不得平息的大命题?只笑不语。
  而朱见深则更是连连点头,只是不开口许诺。
  这夫妻俩相互包庇,商辂亦是无奈,问明皇帝过完重阳节会恢复正常的朝会理政,便告辞而去。
  果然重阳节那天,万贞骑装戎服,先去万岁山安排了宴乐,和朱见深登高赏景之后,便与他一起回了宫,起居作息,仍如日常。
  柏贤妃平安产下皇次子,仁寿宫大肆庆祝,朱见深也分不清究竟高兴还是不高兴。一想到万贞因此而受的煎熬,心中又气郁难消。他拿生母无法,过来探望皇子看到旁边的夏时,却是怒从心起,隔天便把他的兄弟子侄养子干儿都从厂卫里裁辙了下来,不许复用。连太后那边的母舅表弟也借口他们侵占民财,狠狠地罚了一回。
  虽说这种宦途起伏,在这个时代实属平常,只要周太后不倒,他们总有机会再起。但这种本该皆大欢喜的场合里,皇帝无赏有罚,其中的意味却实在令人心紧。尤其是生子的柏贤妃父兄原职不动,万贵却从佥事升任为锦衣卫指挥使,俨然已从名义上的国戚转化为朝堂上的实权要员。更是让有些躁动的后宫人心,又都沉了下来,小动作都没兴趣玩了。
  入了冬,朱见深拿了张一羽派人递进来的生辰八字,交给万贞,让她在宫里按时辰找人。
  万贞不明所以,道:“宫中的女子,有些受罪牵连或者战败被俘入宫的,像唐妹,连姓都能被录错,何况是生辰八字?即使有上报的,也不一定准,你找这干什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翘首云中月来
  李唐妹在旁边帮着整理名册,给请求出宫的宫女查档,听到万贞提到她,赶紧点头附和:“对呀!奴本姓李,但是宫里录名册的时候,给奴记上去的却是‘纪’。生辰八字这种东西,能说清的更不多,报上来的十有八九不准。”
  朱见深皱眉:“那便派人去逐个盘查罢!这事要紧,非办不可。”
  万贞盘算了一下近臣的工作计划,招手叫李唐妹过来:“唐妹,这事你能办吗?”
  李唐妹笑眯眯的回答:“娘娘放心,奴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说着接过万贞手里的生辰八字,看了一眼,怔了怔,失声道:“娘娘,这就是我的生辰八字啊!”
  万贞愕然,朱见深皱眉问:“你连姓都能被录错,生辰八字还能不错?”
  李唐妹分辩:“姓录错,是录名册的人口音听错,不是奴报错。这生辰八字,奴自小由母亲教导背诵,怎么可能记错呢?”
  朱见深想了想,脸色微变,也不要求她去查宫人的生辰八字了,急召梁芳:“去把继晓叫来,让他给李唐妹相面。”
  以前他召集僧道方士,都是交给一羽听用,最近一段时间却是自己也常召见。万贞知道其中的缘由,心中一股莫名的惶恐,握住他的手道:“我想要孩子,是因为无子于你不利;可你若是为了令我怀孕,却劳损了自身,那却是本末倒置了。何况现在……你已经有子,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朱见深摇头,轻叹道:“贞儿,要说有了孩子,我不高兴,那是假话;但是……柏氏这孩子,其实是顶了你的名义生下来的,能不能……谁也不知道……”
  万贞悚然而惊:若真是天命不许她有子,柏贤妃这个孩子偷了她的命分生下来的孩子,岂不是将来也有灾劫?难怪朱见深名分上看重次子,日常却不敢召来相处,他这是怕如有万一,将来徒然伤心。
  朱见深感受到她的恐惧,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贞儿,你相信我,我们会有孩子的,我一定能保他平安无忧的长大。”
  他越是胸有成竹,万贞心中却越是不安。她养魂回生,他已经不知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再欺天骗命的生个孩子,谁知道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是你必须有子嗣才能安稳社稷,而我这辈子有你已然知足,并不需要有孩子。我只想你平安康健,不想要孩子。”
  朱见深叹了口气,贴着她的面颊轻喃:“可是我想要我们有个孩子……这如画江山,一生心血,只有你和我们的孩子,才能让我心甘情愿地交付。”
  万贞明知朱见深和一羽必然有事瞒她,但这两人联起手来,无论心智计谋,还是权势威严,都非她所能比。一旦他们下了决心,这事无论她怎么打探,都无法查出究竟。
  她心里焦急,等到继晓和尚进宫看过李唐妹后,却悟出一条破局之法,问李唐妹:“唐妹,你想不想出宫?”
  李唐妹进宫至今不过五六年,离出宫远得很,突然被问到想不想出宫,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娘娘是觉得我碍了事,所以想让我出宫吗?”
  若她不是心甘情愿出宫,就是万贞强行把她送出去也没用。何况小姑娘的故乡兵败家破,也不是好去处:“你这么聪明能干,我巴不得你一直都留着帮我才好。不过你要是想出宫,我可以帮你找个合适的夫婿嫁了;即使不想嫁,也可以把你安排在皇庄的庇佑下安居一生。”
  李唐妹噗嗤一笑,道:“娘娘看着刚强,其实心软得很啊。要是我们那的峡峒头人,想让一个人离开,才不会这么帮人安排后路呢。赶出峒去任他自生自灭算是好的;再狠些,丢了去做兽奴蛇粮也平常。”
  万贞哑然,她自认不算心慈手软的人,但现代人尊重生命的观念确实已经渗透人心,无论怎样的争斗,都很难下决心杀人。就像于谦死了,千古奇冤恨难消;而石彪纵使罪有应得,其驻守的边镇蒙古也不敢欺近寇边。
  莫说她,就连朱见深也越是执政,对于人命越是看重,处置朝臣最多也是贬迁流放,连春秋大狱的重罪要犯也要有司再三审慎,绝不轻易御笔勾决。
  此时听到李唐妹平平淡淡地说出这种冷言冷语,不由心生怜惜:“姑娘家的韶华最好,往前看正是一派锦绣风光,怎么总想着人心险恶,世道崎岖呢?你不想出宫,那就不出。只不过留在宫中,我也有些担心……”
  她不好说出担心什么,李唐妹反而笑了起来,问:“娘娘怕皇爷和继晓又对八字,又看面相的,要做的事对我不利吗?”
  这个女孩子,说来经历比她还要坎坷,但这敢说敢问的胆量,可比她多了。万贞摸了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这事究竟对你有利还是不利,然而……我感觉不那么好。”
  李唐妹偏头看着她,忽然道:“可是皇爷向来以娘娘为重,他这么费劲准备做的事,一定对您是有利的。即使这样,您也不希望我冒险吗?”
  万贞微微摇头:“损人肥己是天底最具诱惑的事,谁会不想呢?若我眼前不见,不知,不熟也还罢了;如今我猜到了,你又是我看着长大的人,这种事……我怎么能理所当然的生受?”
  李唐妹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娘娘,无论宫里还是我出身的峡峒,能像您这样把人当成人,并且予以尊重的人都很少见。因为这世上很多人都没有把自己当人,自然更不会将别人看成人。唯有您,看重自身,也看重别人,从来不轻忽别人的生命和利益。若是世间真有福报,那么它就该让您这样的人得到。”
  万贞逆了天命而来,不敢奢望什么福报,却害怕朱见深会为了她而过多的折损气运。在后宫已经有子的情况下,只要朱见深健康平安,长寿多福,不为她所累,对她来说,怀孕与否并不要紧。
  若是她怀孕,就有可能伤害朱见深,那她宁愿这个孩子不要来。
  她一心盼着孩子快点来,以减轻前朝后宫对朱见深的指责压力时,孩子几年不来;在她私心里并不怎么期盼孩子来的时候,孩子却来了。
  万贞自己犹未发现,一直密切关注的朱见深却早发现了,把李唐妹叫过来问:“朕许你一场世间无人能及的大富贵,你想不想要?”
  李唐妹眨了眨眼,问:“什么样的大富贵?”
  朱见深指了指仁寿宫方向,道:“操弄夏时那样的阉奴如蝼蚁,只有你欺负别人,别人永远都欺不得你的大富贵,怎样?”
  李唐妹早把这件事在心里琢磨了许多遍,得到他这句话,就确定了,问:“皇爷是要借奴的名分让娘娘生子吗?”
  朱见深不答,问:“想要吗?”
  这实在是沷天富贵,没有人可以不动心。李唐妹禁不住咽了口口水,按住怦怦乱跳的心口,好一会儿才道:“娘娘早和奴说过话,让奴不要为了一时的富贵迷惑,误了一生。”
  “这怎么能叫误一生呢?虽然你不能外嫁,但这孩子以你之名生下,便如你的亲子。”朱见深看着她,忽然道:“最重要的是,有朝一日这孩子登基为帝,你的名字必然与她一起青史并列,无论爱憎怜叹,总在一起。难道这不比你现在只为她执掌库藏,再尽心尽力也不为世所知要强吗?”
  李唐妹面色骤变,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薄汗,半晌才道:“皇爷确实洞察人心,谋算无遗。只要娘娘同意李代桃僵,奴一定倾尽心血抚育皇子。”
  朱见深松了口气,道:“只要你愿意,劝服贞儿便不难。”
  孩子来了,万贞虽然发现得比朱见深晚,但也不过慢了半步便有所感应。在孩子的事上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不敢召御医问诊,却等到朱见深回来,才问他应该怎么办。
  朱见深早做好了准备,笑道:“当年宣庙为了吴娘娘,在宫外营建了安乐堂,皇叔就是在那里出生长大,直到开府为王的。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你和李唐妹一起避居安乐堂,直到孩子出生再回宫。”
  万贞对孩子的最大期盼,是他能够平安出生;至于亲自抚养长大,她是想都不敢想,怕想得太多害了孩子,也害了朱见深。但借李唐妹的名分生孩子,她始终心有不忍,便道:“我还想问一问唐妹。”
  李唐妹在外面等着,万贞沉默片刻,涩声问:“唐妹,替我抚育孩子,固然可以获得一世富贵,可那也就断绝了你嫁给意中人的可能。虽说人这一生,情爱不是必须,像秀秀她们那样不嫁人也可以活得很好;但若是明明心有期盼,却在应当爱恋的少年时光舍弃情爱,终不免遗憾。而我的孩子,我盼望抚育他的人心无匮乏,让他从母亲身上感受到的,都是积极的感情。却不希望你带着憾恨,勉强自己视别人的骨肉如己出。那对你是折磨,对孩子来说,也不是好的生长环境。”
  李唐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回答:“娘娘,您提醒的我都想过了。可是我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家室,并且幸福美满。我这辈子不想嫁人,但却很想有个孩子。如果这孩子可以不用自己受痛生产,却能带给我无双的富贵,那就更是十全十美了。”
  万贞哑然,李唐妹抬头看着她,认真的说:“娘娘,我是真的很想很想要这个孩子,求您成全!”
  十月,万贞借口天寒修整昭德宫,带着李唐妹和汪直避居安乐堂。次年七月,于安乐堂内产下一子。


第一百九十章 求君一世清安
  李唐妹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心里也分不清究竟是高兴还是害怕,又或是满足、期盼,双手都在颤抖,好一会儿才颤声道:“娘娘,孩子长得很好……尤其是头发,又浓密,又黑,像极了你,你要不要看一看?”
  万贞的体质确实异于常人,莫说昏迷,就连疲惫也不重,仍然清醒无比。她听着孩子一声接一声的啼哭,心痛无极,却不敢转头去看一眼,捂着眼睛嘶声道:“我不看……唐妹,只要你真心爱他,那他这一生,便只会有你这一个母亲。无论你怎么教养,我都不会多话,更不会在你付出心血抚育他后,又妄想从你身边夺走他。”
  李唐妹点头,这孩子还未出世,她就已经参与了他的生长过程,如今真捧到了她手上,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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