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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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嫡-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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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老姨娘吃痛,也终于回过神来,混浊眼珠一阵怨毒恨意; 透眼而出; 似要化成毒蛇扑上阮宁面颊,将她风轻云淡的表情啃食殆尽。
    “小贱人……贱人!你和你那祖母一样狠毒!我儿子呢?绍儿快来,打死这个小贱人!”
    此时不过未时初,日头高挂; 阮绍还在朝中当差,离回来尚早。
    阮宁目光在厨房内睃巡一周,看见角落里扔着一摊麻绳,想必是平日里送野兽奇珍用的,随即手指一伸,道:“把她捆起来。”
    没人敢动。
    虽说阮二爷投身官场,不理后宅事务,可看他对自己这位姨娘的态度,显然是尊敬有加的。区区几个仆妇,实在不敢得罪府里当家的爷们儿。
    她们不动,阮宁不能不动。
    她又一指厨房里从始至终都在看热闹的几个媳妇婆子,“你们三个,过来,将她捆上。”
    以长贵家为首的三个人一滞,随即推推搡搡,争着往后躲,“你去!”“你手脚利索,你去!”
    ……
    “都过来。”
    争相推让中,一道声音响起,清丽,沉静,不容置哆,隐隐含着酝酿中的狂风暴雨。
    三人都是人精,听出她语气不耐,早已将那点害怕心思抛到脑后,踟躇拿起麻绳,慢吞吞地往香老姨娘身边挪过去,一圈,又一圈。
    这小姑奶奶可是个混世魔王,得罪了她,可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她们呢,一番思量后,众人也将心里的天平倾向了阮宁。
    阮宁笑着点点头,“很好,诸位现在跟我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有些事儿出去可别乱说。”
    长贵家的脸色白了白,她们哪能跟她是一根绳上的?这事儿要是捅出去,阮宁一个嫡出姑娘顶多挨个骂,她们这几个人倒是首当其冲的要受罚。
    当即闭严了嘴,心里又忐忑不安地怕香老姨娘拿这事儿作伐。
    见香老姨娘被捆得结结实实之后,阮宁手一挥,“你们几个先出去。”
    这话一出,几人如蒙大赦般慌忙脚不沾地地跑了出去,临了还哐当一声关上门,在外面望着风。
    香老姨娘眼睛瞪了瞪,充满了愕然和不可置信,她怎么敢,怎么敢……
    “你这小蹄子!连你祖母都不敢拿我如何,你竟如此对待我!快将我松开!”
    阮宁抱胸站在她面前,嘴角扯了扯,眼神不屑,“姨奶奶,看来您还真是不了解我,来之前您也不打听打听,看这诺大的国公府里谁敢如此对我!”
    她往前走了两步,双眼微微眯起,像露出一线刀锋,夹杂着冰寒朔风,冰冷得让人窒息,香老姨娘往后倒退着,面上警惕,心理发紧,脸上肌肉因紧张而一阵阵抽搐。
    奈何绳子捆得太紧,她一倒退,身子便一歪,坐倒在地上。
    阮宁的步子停住,俯视着她,嘲讽一笑,“看来您也不过如此嘛。”
    香老姨娘坐在地上,狼狈,恐慌,与之前颐指气使指桑骂槐之态大相径庭。
    阮宁腹诽,果然恶人得需恶人治。
    她的目光太灼人,睥睨,鄙夷,烧得香老姨娘浑身不自在,这些日子府里下人对她毕恭毕敬,苏蝶对她恭维奉承,便是十几年前,她也不曾享受过这番待遇。
    待遇猛然变好,就膨胀了,膨胀,就不自知了,不自知……加上积年的恨意,她觉得她和阮母应是一个待遇。
    而现在,阮宁打破了她的妄想。
    她气得胸口一阵起伏,却因浑身被束缚无可奈何,忽然想起她与阮母关系匪浅,抬起浑浊阴毒的眸子,嘶笑道:“你那祖母可是有把柄在我手里,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来了。
    阮宁今日破罐破摔,就没准备受她挟持。祖母一向骄傲,能被她如此要挟并妥协,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或者,是祖母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
    祖母不说,她早准备好从香老姨娘这儿撬出来,被人威胁的滋味儿着实不好受。
    祖母既然跨不出这一步,那就由她来吧。
    阮宁面上也就装出一副不在意神情,“你说,你尽管说,现在你能在府里过得如鱼得水,不过拿准了祖母不敢得罪你。若是你说出来,看是祖母先被你气死,还是你先失去庇护受尽唾弃。”
    “索性牵扯不到我身上来,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最为倚仗的把柄失去作用,香老姨娘彻底慌乱,“你……你真是没心没肺!那老婆子对你这么好,财产都给了你,你竟如此对她不管不顾!”
    “我没说不管不顾。”阮宁摇摇头,故意吓她,“只是我管不住你的嘴,要是祖母出了事儿,我只能用你的命解决了。”
    厨房里门窗尽关,光线暗淡,香老姨娘眼中闪过惊恐,仰视着她半明半暗的冷淡面容,只觉得夺命阎王一般,极度紧张之下牙齿一咬,咔的一声,“你要杀我!杀我,杀……你和你那祖母一样!果然是个毒心肠!不拿人命当命看……”
    她忽然闭嘴,一滞,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阮宁凝视着她,屏住呼吸,“什么人命?”
    她却不再说话,本来年龄大,头脑昏花,被阮宁一刺激,更是疯了一般,嘴里不停喃喃,“你要杀我……你不能杀我……”
    却绝口不提阮母之事。
    阮宁头大,她不怕凶恶之人,不怕无赖之人,却最怕黄发垂髫。
    顾左而言右,交流尚且成问题,更别提从她嘴里撬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闭嘴,我不杀你。”
    声音还如苍蝇般在她耳边嗡嗡,阮宁不耐,看见灶台旁一把菜刀,踏步过去握在手上又拐回来,菜刀咔的一声砍到地上,竖直在地砖的夹缝中,正落在香老姨娘脚前一寸。
    她一个激灵,脚偷偷地往后缩了缩,闭紧了嘴。
    阮宁见她如此,知道再从她嘴里逼问不出什么,索性来日方长,经过今日这一番恐吓,想必她也不敢再如何嚣张,便道:“二叔再如何能耐,到底管不到我头上来,您若是想解气,去找我父亲,找我祖母,凭他们决断。”
    说罢,开了厨房门出去,“伺候姨奶奶沐浴,换身干净衣服!”
    几人喏喏应是,见她走远了,慌忙进了厨房,入目不胜凄惨,一把菜刀,满地浓粥,香老姨娘身上混着粥和灰尘,衣服和头发都结了块儿,眼神愣愣,似是吓傻了。
    ……
    阮宁沉着脸走出厨房,刚才香老姨娘提到什么财产,想也不用想,就是她那个二嫂子在后面撺掇的。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这大宅子里永远不缺搅混水的。
    刚到厨房外面,迎面却过来一个熟人,两人俱是微微一愣,随即那人一拱手,眉眼清冽,“三姑娘。”
    阮宁皱着眉打量他,随即挥挥手将身边婆子打发回去,“你还是那副臭石头的模样正常点……不必如此待我。”
    范景同收回手,唇角微抿如冰山化雪,似是没听到她的那句话,“伯父邀我祖父来此对弈,我顺便给你带了盆墨兰,是我偶得的……”
    “范公子!”阮宁扬声打断他,眸光微凝,“我喜欢种花,也不过因着热闹好看,没什么高雅的情趣。我不是什么白月光,你也不必将我放在心上。”
    “我说话一向直接,若是我自恋,范公子笑笑就罢了。”
    “对了,范公子来这里做什么?”她话头一转,语气半分疏离半分热络,最平常不过的待客之语。
    范景同垂眸,身形依旧挺拔落拓,语气未变,“伯父对弈身边无人,让我来厨房取盘糕点。”
    阮宁一笑,“那你快去吧,厨房里……有人,吩咐一声就行。”
    话毕转身离去。
    范景同抬眼望去,面上又如冬日冰雪,恍惚走进厨房,长贵家的几个正在给香老姨娘解绑,满地狼藉。见他进来,都唬了一跳,“范……范公子,您来这里做什么?”
    因他在府里住过两年,这些人也还都识得他。
    刚才,只有阮宁从这里出去。
    这个念头从脑中闪过,他心中微涩,她是要多迫不及待地躲避他,才这么殚心竭虑地想让他厌恶她。
    误会……那她的那句诗,又是为何人所写?
    她原本就算对他无意,也不必如此躲避他。
    他三言两语将阮维的话吩咐了,长贵家的忙端出一盘糕点出来给他,尴尬笑道:“可要我帮公子送过去?”
    范景同微微摇头,扫了一眼香老姨娘,便垂眸出去。
    他气质出众,便是端着一盘糕点,也不似凡尘中人,冷冽清贵。
    长贵家的看着他背影,喃喃道:“范公子这般人物,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说罢……”

第58章

阮宁回院后,便随便吃了糕点喝了茶; 卧榻休息。
    收拾完老妖婆; 神清气爽; 这觉自然也睡得香。
    一直歇到申时,待灼烈金黄的阳光变得墨红旖旎之时; 门外守门丫鬟跑进来禀报; “姑娘,二爷过来了。”
    阮宁低低嗯了一声; 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随即眼皮一抬; 看见门槛上一双黑面白底皂靴踏进来,往上是绣孔雀绯色官袍; 再往上是二叔阮绍乌沉沉的白脸; 压在金边两翅黑色乌纱帽下; 愈发仪态威严。
    “二叔; 来阿宁这儿可有什么事?”阮宁行了个礼; 面庞白嫩,因刚睡起带了些绯红,眸中还含着些朦胧水雾。
    又命丫鬟给他看座斟茶; 阮绍坐下; 眉头皱了皱,看着阮宁淡然无辜的神情,有些疑惑,迟疑了一下; 便问:“你同你姨奶奶可有什么过不去的?”
    阮宁闻言怔了怔,眨了眨眼,才道:“并没什么,不过倒是有一事……”随即咬了咬唇,“算了,不说也罢。”
    阮绍敛额皱眉,“你且说来。”
    阮宁这才面色为难道:“……我今日想喝些燕窝粥,便命了丫鬟去取,谁知到了厨房,姨奶奶正在那里,说什么我这月的分例用完了,将我的丫鬟打发了回来。”
    “那之后呢?你同姨奶奶起了争执?”阮绍沉眸看着她,久居官场上位者的气势沉淀下来,气氛陡然一肃,旁边侍候的丫鬟都低了低头,屏气凝声不敢发出动静。
    阮宁却只是用帕子捂了捂嘴,面露讶异,“二叔是从哪儿听的这些话?阿宁午晌未曾出过院子,您去问长贵家的便知道了,她一向是在厨房里守着的。”
    “况且……姨奶奶在府里素有威信,阿宁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同她争执。算了,不过是碗燕窝粥,就当替爹爹省月俸了。”
    她轻叹一声,面上无奈,阮绍老脸红了红,她这句话,当真是打他的脸了,他自回到府中,不过是将自己微薄月俸入了公中,每月不过几十两银子,府中开销靠的却是大房。
    ……至于姨娘在府中素有威信,这话却是不能乱讲,他不甚在意后宅之事,可若是这种话在府中传开,他只怕要遭一笔飞来横祸。
    况且他这个侄女……有些脾气他是知道的,说话也不饶人,可他却不觉得她敢骗她,还骗的这么若无其事淡定自然。
    又想到姨娘神色凄然地找自己诉苦,不觉头大,只想再回去细细询问一番,姨娘年纪大了,脑子混沌了也是有的。
    于是起身出去,阮宁目送他离开,面无表情地伸伸懒腰,“红玉,伺候洗脸。”
    一会儿,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过一直等到用完了晚饭,打仗的人还没来。
    青杏去外面跑了一圈,回来附耳告诉阮宁,阮绍路上碰见范家公子,范景同很是不寻常地同他见了礼,又侃侃聊了些话。
    二人分开后,阮绍便若有所思地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阮宁轻抿了口茶,眸色晦暗不明。
    范景同人品学问俱佳,气质清华,说来少年才子,走的又是科举一道,自然最受阮绍这等人物的赏识信任。
    如此看来,范景同应是帮自己撒了谎,他的话,可是比厨房那帮媳妇婆子有分量多了。
    硬碰硬好处理,不过拼底气,硬碰软……她心底沉沉,范景同这般作为,当真是叫她心里憋闷。
    ……
    香老姨娘也憋闷得很,被威胁了吧,还不好说,斟酌着说了吧,还没人信,没人信吧,对自己一向敬重的儿子还头一次变了脸,让她以后谨慎行事,说是否则保不住她。
    这叫什么事儿?!
    不过她也当真收敛了不少,毕竟自己儿子发了话,她还是愿意听的。
    安国公府里平静下来,被香老姨娘一度支配的恐惧也终于过去。
    腊尽春回,寒来暑往,转眼就是新的一年,也是阮宜的及笄之年。
    她是不缺银钱珍宝的,阮宁思来想去,自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手艺,只绣花还可以些,便让红玉帮自己做了个净面的大红肚兜,绣了些东西在上面,送给了阮宜。
    肚兜用匣子包装得极好,匣子也是用沉香木做的,香气淡雅,雕工精致,阮宛瞟了一眼,便想上前打开观看。阮宁只淡淡扫了一眼她手中成色不佳光华黯淡的金簪,便收回目光。她并未说什么,阮宋却像受了刺激一般,拽着阮宛一言不发离去了。
    陆明玉也派人送来了及笄礼,人却是没出现,说来自广胜寺一别后,她们也很少相约了。
    阮宜听了阮宁嘱咐,回到玉笙居后才将匣子打开,兴冲冲一看,顿时脸上一黑一红,好不精彩。
    肚兜上绣着两个水蜜桃,并一片鸳鸯戏水,粉黄绿蓝,配色极佳,布局精妙,将一方肚兜占得满满当当,绣的位置也花了心思,鸳鸯戏水在下面,水蜜桃……
    她红着脸将肚兜塞了回去,却发现匣子底部还有一张纸——
    二姐姐及笄快乐,此肚兜乃阿宁准备的及笄礼,二姐姐成婚之日穿上,方能物尽其用,望姐姐妥帖收好,不要辜负了阿宁一番心意。
    字迹潦草歪斜,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不说阮宜满意不满意,总之阮宁对自己的礼物满意得很,清纯不失诱惑,喜庆不失艺术气息,恩……好吧,这其实就是个三俗。
    不过以二表哥的欣赏水平,想必也够了。
    待到阮宜出嫁之日,黄秋月从库房里拨了二万两银子给她做嫁妆。
    阮宁知道后啧了啧舌,毕竟大哥哥和二哥哥娶亲,也不过花了近万两,光二姐姐一个人的嫁妆竟足足两万两。
    不过想来也是,阮府这样的勋贵之家自然不比普通人家。向来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便是为了防止被人说卖女儿,这一项上就不能缺了去。又兼嫁妆丰厚,女孩儿在未来公婆家,底气也能足点儿。
    所以,在阮家这样的家族中,是从来不会短缺了姑娘们的嫁妆的。
    阮宁身份特殊,跟两边都是沾着亲的,便随着迎亲队伍一起去了将军府。
    嫁妆有六十四抬,其实不过因了好听。秦氏出身书香门第,秦老清廉,当初带来阮家的嫁妆并不很多,所以阮宜这六十四抬嫁妆里,倒有几抬箱笼是虚的。
    当然,以上是秦氏的说辞。
    阮宁坐着小轿跟在迎亲队伍后面,掀起轿帘瞥了瞥前面,抬嫁妆的家丁一个个满头大汗,步子沉得几乎要扎进地里,那箱笼……果然是空得紧。
    嗨呀,看来二叔多年外放做官终于有了用处。
    一路吹锣打鼓,招摇过市到了将军府,大门前一片热闹,阮宁抄了后面的小道进去,直接去了后院。
    后院里,各府女眷正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由小郑氏招待着。舅母在前面等着新媳妇拜天地,自然不在这儿。
    阮宁看了两眼,蓦然瞥见陆明玉坐在显眼的位置,只端茶轻抿着,几个夫人在一旁同她闲话。
    陆明玉自然也看到她了,同那几人示意一番,便起身出来。
    “好啊你,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还会来这儿!”阮宁撇撇嘴,“说来这些日子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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