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不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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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贤-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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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盐茶等重要物资,却算是生意里的“贵族”,获益大不说,关键也不是一般人能买卖地了的,非手眼通天都不可得。就如这茶,商户拿不到茶引便卖不了茶,而茶引却是由官府管着的。再说,如今江南的茶山茶庄多被世家大族和官府把持,一个没来头的商人想要插一脚进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沈问秋,居然已经有了这般能耐?
  沈承宣一口茶水含在嘴里,眼睛却瞥向了沈问秋。
  却见沈问秋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一个小山而已,每年不过出几百斤茶,一半还得上贡给当地官员,不值一提。”
  几百斤?
  那的确是小山,想来是狗屎运碰上了一个罢。
  沈承宣想着,脸上笑道:“那也是你的本事。”
  沈问秋点头:“那是自然。”
  沈承宣猛不丁便被呛了下。
  “哎呀宣少爷!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打扇的小厮忙上前给他拍背捶胸,好不容易把那口水咽下去了,沈承宣却觉得自己胸口背后被捶地发痛。
  这小子,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沈承宣回头瞅那小厮,却见那小厮一脸无辜的模样,登时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出也出不来。
  转头对上沈问秋戏谑的笑,只得闷声道:“不是说让我看古砚?砚台呢?”
  沈问秋笑:“靛青,去取宣少爷的那方砚台来。”
  “哎!”一个小厮俐落地应道,沈承宣一看,正是那把他捶地胸痛背痛的打扇小厮。
  不禁又是一阵胸痛。
  ***
  沈承宣拿着那方古砚走了,院子里的东西也差不多收拾妥当,靛蓝把帮忙卸车的伙计们都打发走了,只剩院子里几个小厮。
  沈问秋回来的晚,也没通知人,还没从大门进,因此宅子里许多人甚至不知道他回来了。不过,如威远伯和威远伯夫人,以及二房的几位主子,却肯定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还立马打发了人来。
  沈问秋只说回来的匆忙,明日再跟家人们见过,今日天晚便算了,然后让小厮封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由上门的下人送了过去。
  于是,此刻沈承宣走了,沈问秋所居的致远斋里便再没一个外人了。
  靛青收了廊下的杯盏茶几,靛蓝便跟沈问秋汇报方才出去所见。
  “姑娘挺好的,我看着像是又长胖了些,爷送的礼物她很喜欢,抓着就不放手了呢……”
  沈问秋闭眼听着,忽然睁开眼,瞥了靛蓝一眼,“谁让你擅作主张,让宣少爷过来的?就不怕你家爷没料准,漏了馅儿?“
  靛蓝立即笑嘻嘻地:“那哪能儿啊,爷是什么人物,靛蓝肚子里几条道道,爷还不是清清楚楚,靛蓝眨个眼,爷就知道靛蓝中午吃了白菜馅儿还是韭菜馅儿的饺子。”
  靛青正走出来,一听便叫道:“中午吃的明明是肉馅儿的!”
  靛蓝便瞪靛青。
  沈问秋没说话,只一眼淡淡地扫在靛蓝身上。
  靛蓝立马正经起来,“奴才去时红绡姐姐正陪姑娘玩儿,少夫人在内室沐浴,后来宣少爷来了,没看见奴才,也没让人招呼便进了屋,后来——”他瞅了瞅自家爷的脸色。
  沈问秋脸色不变,跟个玉人似的。
  靛蓝继续道,“后来,我就听到屋里传来争吵声,宣少爷似乎……似乎是要……用强。”说道最后两字,他的声音小了些,脸色也微红,“少夫人不情愿,似乎挣扎地厉害。”
  “奴才一时冲动,便装作从外面刚进来的样子,后面的事儿……爷您都知道了。”
  说罢,靛蓝又偷偷瞅了瞅沈问秋。
  沈问秋面色淡淡,惜字如金地回了个:“哦。”
  哦?
  哦什么哦?
  靛蓝心里猛翻白眼,直想掐着自家爷的脖子让他多说几句话来。

  ☆、26|25。1

  打发走红绡绿袖,关上房门,宜生才想起还没给七月洗澡。浴房里洗过的水还没倒,若要再洗,便需得下人提水来,她自己可没那个本事提那么重的水桶。
  “七月,”她蹲下身,平视着七月,歉疚地道,“阿娘不舒服,七月今天不洗澡了好不好?”
  七月眨了眨眼,忽然叫了声,“阿娘。”
  叫过这一声,便扑倒宜生怀里,却不是让她抱,而是凑近她的脸,嘟着红润润的小嘴巴亲起了宜生。她亲地没有一点章法,小鸡啄米般,一下一下地胡乱落在宜生脸上,触感温温软软如同热乎乎的糯米团子。
  “阿娘、阿娘……”七月一边亲着,一边又叫了几声,声调却不大平稳,像是有几分急切,又有几分愤怒。
  宜生的泪忽然“唰”地流了下来。
  “七月,娘没事,娘没事,七月不用担心……”她张口,眼泪流地更加汹涌。
  七月只会叫阿娘,但她不傻,她会心疼阿娘,会因为阿娘被欺负而愤怒,她只是说不出来。但没关系,她懂,她能听懂她没有说出的那些话、那些心疼和那些愤怒。
  这样的七月,让她怎么舍弃。
  她总想活得畅快,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可前世不能,是为了七月;今生亦不能,还是为了七月。
  只要活着,就无法像死了那样畅快,就总有无数的束缚和牵绊,且根本无法割舍。可是,纵然无法像死后那样畅快,也不能再像前世一般。
  起码,不能再像这次一样,软弱无力,任人掌控,完全无法反抗。
  如果无法甩掉束缚,那就砍断它。
  七月还在没头没脑地亲着,宜生却已经破涕为笑,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又拿干净的帕子擦了擦七月因为亲她而沾染上水迹的脸,然后便牵着她去睡觉。
  脱衣睡觉时,却发现七月手里拿着个东西。
  是一只船。一只小巧玲珑,只巴掌大小,七月一手便可抓握的船,或者说船的模型。船模由上百个乳白色木质小块拼成,木块还泛着淡淡的香气,似乎是某种香料制成,而那些木块之间并不是用鰾胶相粘连,而是完全借助木块之间的结构差异拼凑而成。
  船模虽小,构造却不简单,反而是一艘构造颇为复杂的双层楼船,不仅有仓有室,更有飞庐、雀室、女墙等,巴掌大的东西上汇聚了楼船上的所有重要部位,最小的木块部件几乎只有米粒大小,端的是巧夺天工。
  见宜生注意到手中的船模,七月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她朝屋里瞅了瞅,便利索地爬下床,蹬蹬蹬跑到放了茶水的桌案前。宜生不知她要做什么,只得下床走到她身边。
  七月翻起一个较大的瓷杯,抱起水壶,往那瓷杯里到了大半杯水,倒完又仰着头看了看宜生。
  宜生此时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便笑着,鼓励性地摸了摸她的头。
  七月便又高高兴兴地将目光转到茶杯上,她小心地拿着那只船模,将船模放在茶杯上方,然后轻轻将其落在茶杯中。
  茶杯虽不大,但却恰好能容纳下船模,还能余下一些空隙,而那玩具一样的船模落了水,居然也不沉,就那么飘在水面上。
  见船模成功浮水,七月脸上高兴的神色便更深了,她看向宜生,两只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看,它浮起来了!
  宜生读懂她眼神中的意思,双眼也弯成了月牙,她回道:“嗯,是呀,船浮起来了。”
  幼稚无比的对答,母女俩却玩地兴起。
  七月生在威远伯府,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京城外的静潭寺,没见过江河湖海,也没见过桅帆楼船,甚至因为她的特殊,宜生把她保护地太过严密,以至于她连园子里的池塘都未曾靠近过,以至于连船浮水面这种最寻常不过的景象都未见过。
  她整天都在玩,整天玩的却几乎都是同样的东西。
  小院几乎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宜生突然觉得心头酸涩。
  她的世界其实并不比七月大多少,从娘家到伯府,前世今生都只在这两个大大的院子里辗转盘桓,见到的人,遇到的事,也无非是内宅所能见到的那些。
  但她还见识过更大更宽广的世界,虽然只是在书中,虽然是在死后。
  她想让七月也见识那样的世界。
  向阿娘展示过船浮水面,目的达成的七月又小心地将船模从茶杯中拿出,用小手帕珍惜地擦净船底,然后又兴冲冲地将楼船的零件一个个拆下来,似乎想要给宜生看一遍那楼船是怎样拼接的。
  但这船模不同于鲁班锁和九连环,虽然也是分拆和复原,但船模复原不光考验脑子,更考验动手能力,还需要熟练度。而且七月手还小小的,胖乎乎的手指捏起米粒大的木块,那木块便陷进软肉里看不到踪影了,这给七月的复原工作带来很大困扰。
  七月努力了两刻钟,也没能把整个楼船复原,反而快把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整成斗鸡眼——木块太小,灯光太昏暗。
  但她没有沮丧,依旧聚精会神地继续试图复原,小脸板起来,一脸严肃的样子。
  七月不在乎,宜生却不能不在乎,看着女儿向斗鸡眼趋势发展的双眼,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当下制止了七月继续玩船模——光线不好的场景下用眼可是会得近视眼的,真要那样,她可找不到眼镜给七月。
  游戏被制止,七月显得有些怏怏,不过宜生的话很快又把她的注意力转移了。
  “七月,你知道船为什么会浮起来么?因为水有浮力,当船本身的重力小于浮力时,船就会浮起来……重力是什么?就是让苹果落地的力量……在一个叫做大英的国家,有个人叫牛顿,他发现了重力……”
  “呃,具体重力是什么,是怎么产生的,阿娘也不太明白,七月以后若是明白了,再告诉阿娘好不好?”
  “……说回到船上,最简单的船仅需要几根木头,比如竹筏木筏,还有独木舟,乌篷船……当然还有这种楼船,这是打仗用的,所以有飞庐雀室和女墙……”
  “还有铁做的船、不需要划桨就能前行的船、潜在水底的船……不,阿娘没见过,但阿娘听说过,那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在我们一生都到达不了的地方……”
  ……
  这一晚,宜生说了很多,从船说到浮力,从浮力说到重力,从重力说到牛顿,从牛顿说到英吉利……很多时候她也不是很明白自己所说的东西,只能描述出一个大概的轮廓给七月。
  她只是尽量地在将自己见识过的那些瑰丽的、不可思议地、让人茅塞顿开的知识、见闻一一展现给七月,以试图让七月内心的小世界更大一些,更丰富一些,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伯府的这个小小院落。
  ***
  昨晚说了太多太入神,以致到了翌日清晨,看到摆在梳妆台上的船模时,宜生才蓦地想起来:居然忘了问七月这船模是哪儿来的。
  虽然其实她心底已经差不多有了答案。
  梳头的时候,宜生还是问了红绡。
  “是三爷让靛蓝小哥送来的。”红绡笑着道,又多说了几句,“三爷对姑娘可好了,还让靛蓝小哥问姑娘平日起居,问姑娘最近喜欢玩什么……除了那船,还有好几个好玩儿的物件儿呢,不过姑娘最喜欢那艘船,一抓住就不放手了。靛蓝小哥说,姑娘喜欢船好办,下次再给姑娘带个更大更漂亮的船,三爷去广州那边儿,什么船都见过,什么人都见过……”
  小姑娘一说起来就没个完,以致宜生不得不打断了她,仔细询问起昨日的事情经过来。
  红绡当即说了一遍,只是,在说到宜生与沈承宣在屋内争吵那段儿时,却隐去靛蓝听到的事,只说靛蓝来给七月送过礼物后本就是要去寻沈承宣的,发现沈承宣也在便顺道请了沈承宣去致远斋。
  红绡觉着,少夫人肯定不希望她跟少爷争吵的事被下人听到,因此便隐去了那一段,将事实稍稍改了一下。
  “这样啊……”听完红绡的叙述,宜生点点头,“对了,去库房里挑十册道典,要青云观刻印的,寻个好盒子装上,待会儿送去致远斋。”
  一是为船模的回礼,二是为谢其无意中解了她的围。
  红绡双眼一亮,脆生生地应了声,当下十指翻飞,麻利地给宜生梳好了头,就去库房挑道典去了。
  别的不送,独独送道典,这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沈问秋每次外出经商,归来时都会为家人捎些手信土仪,全家一个不落,就是宜生也有一份。
  但只要细心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虽都是礼物,用心程度却是截然不同的。
  有些是完全程式化的礼物,比如给西府那几个的;有些虽然用了些心思,但也是中规中矩不出挑的,比如给东府众人,包括给宜生的。
  而最用心的,便是给老夫人王氏和七月的。
  且若单论用心程度,给七月的更甚于给王氏的。
  整个威远伯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三爷对对谁都亲切,却也对谁都不亲近,独独最是疼爱那个连叫人都不会叫的傻侄孙女,也是让人啧啧称奇。
  不过,沈问秋本就是怪人一个。他年少习文,还颇有文名,但却深信佛道,整日与些和尚道士交游。后来更是离谱,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居然走南闯北做起了低买高卖的勾当,自降身份做了个商户。
  这样一个怪人,喜好奇怪些似乎也不怎么奇怪。
  于是众人,尤其是伯府众人,也就比较自然地接受了他偏偏疼爱一个傻孩子的事实。
  但是,接受不代表不嫉妒。
  沈问秋经常给七月带各种礼物,吃穿住用玩,用在七月身上的钱没有上万两也有几千两,这些银子对于已经衰败的伯府来说也不是小数目,见沈问秋为一个傻孩子花那么多钱,少不得要说些小话儿。
  不过,沈问秋却毫无所觉,依旧我行我素,照样疼爱七月,照样为七月花大把的钱,气地一些人背地里拍桌子摔帕子却丝毫无计可施。
  人花自己的钱,疼自己想疼的孩子,干卿底事?
  若是没分家还可以管上一管,但老威远伯高瞻远瞩,早早就让三兄弟分了家,以致到了这个时候,沈问秋变成了没人能管的混世魔王——谁让人辈分儿高又单门独户呢?
  想管的不能管,能管的不想管,沈问秋便成了伯府最最自在逍遥的人。
  不过,他自在逍遥我行我素可以,宜生却不行。
  沈问秋给七月送了那么多东西,宜生自然也得回礼,同等价值的回礼送不起也不必送,但起码得表示表示。
  只是沈问秋辈分虽然年纪却轻,只比侄子沈承宣大了两个月,宜生别的不好送,也只能送些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但沈问秋弃文已久,倒是依旧信佛信道,因此宜生便让红绡挑几本道典送去。虽说沈问秋肯定不缺道典。
  早饭后,红绡去了致远斋,七月又玩起了船模,宜生站在房檐下,看着空荡荡的小院。
  小院的确小,但因为空旷,没什么东西,一眼望去倒也显得挺大——起码能跑圈。
  宜生回屋换了身旧衣,用剪刀把拖曳的、妨碍动作的边角都剪去,又用针线缝缝补补一番,将衣服改成胡服那样贴身不累赘的样式。
  ***
  红绡一路带着笑从致远斋回来,一回来就见自家少夫人穿着身灰扑扑破烂烂的衣服,正一圈一圈地在院子里跑圈儿!
  “少、少夫人……”红绡结结巴巴地叫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跑圈儿?
  平日最是注重仪态行动如风拂杨柳的少夫人在跑圈儿?
  红绡揉了揉眼睛,然后就见少夫人朝自己道:“多运动,身体好。”
  语气很正经的样子。
  红绡又揉了揉眼睛。
  一刻钟后,红绡不用揉眼睛了,因为她也被带进了跑圈儿大军。
  宜生绕着小院小跑了几圈儿,觉得感觉不错,虽然有失仪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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