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武公主拉郎配,自然是得先给李修竹以足够高的身份才配得上。
而且李修竹的年龄也当不得探花,所以; 明德帝就将谢越彦和李爹的名次调了个儿。
李爹成了状元; 而谢越彦成了探花。
这种事儿; 古来有之。
状元无数; 有才即可。
可探花除了有才; 却还需得容貌清雅过人。
昨天,宿在徐妃宫中,徐妃还央求他给十一公主指个好驸马……最好是才学好、人品好、容貌也好的……
他觉得这谢越彦就不错。
他见过这谢越彦的试卷,上面可是写着他尚未婚配的。
好好的少年郎,已经十八岁了,却尚未婚配,自身才学品貌又是如此出色,可见也是有娶高门贵女的心思的。有这个心思就好,这天下有哪个高门贵女贵得过他的女儿?!
明德帝信心满满。
“谢卿,以你的文章当个状元绰绰有余,可却因容貌过人被朕压制为了探花……”
“谢卿会不会怪朕啊?!”
明德帝似是调侃一般的笑着说道。
满朝文武这才知道,这十八岁的少年郎竟然是状元之材。
谢越彦闻言抬头直视明德帝。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明德帝。
这个人也可以说是间接害死了他的父亲。
若不是他兵困扬州,徐东也就不会找到那样一个借口和前朝昏君一起害死了他的父亲谢蘅……
他曾无数次设想他站在朝堂之上,面对着那些他的杀父仇人们,想像着他们都是什么样……
“怎么会?!”
“探花时节日偏长,恬淡春风称意忙。每到黄昏醉归去,詑衣惹得牡丹香。”
“臣喜悦至极。”
谢越彦浅笑,慢慢道。
明德帝闻言,龙心大悦。
此子心性沉稳,从状元落至探花,也不见半点惊诧不满愤然。
毕竟,不是人人都舍得那第一名所带来的荣光的。
这下明德帝对谢越彦简直没有一处不满意的。
“谢卿,风华出众,不知可有婚配?!”
明德帝故意问道。
殿内百官闻弦歌而知雅意,不动声色的互换了个眼神,眼神满是了然。
心内明白,这个少年怕是要飞黄腾达了。
明德帝公主正值妙龄的有宁妃的十公主和徐妃的十一公主。
其中,宁妃虽位列妃位,却已经多年不得宠,膝下也只有一位十公主。反观徐妃不禁貌美过人,身上有宠,且还有一位六皇子和一位十一公主……
就是不知道,明德帝想为这个少年许哪位公主!?
眼前这个芝兰玉树,灼灼其华的少年郎,宁妃和徐妃怕是要打破头了。
以徐妃的盛宠,怕宁妃根本不是其对手。
看样,应该是那位十一公主了……
大家神色暖昧,心中浮想连篇,却都低着头详装不知,端庄肃穆。
站在殿左侧前排的徐东心中一凛,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朕有位十……”
“皇上!”
徐东冷汗都要吓来了,也顾不得许多,急忙走出来,大声打断了明德帝尚未说完的话。
“徐爱卿何事啊?!”
明德帝心有不悦。
可是看在是爱妃亲爹的份儿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微沉着脸慢吞吞的问道。
“皇上,此人不可为探花!”
“因为,他是前朝罪臣谢蘅之子!”
徐东的一句话,犹如巨石砸入湖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朝堂上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响起了阵阵骚动和窃窃私语声。
谢蘅?!
那个前朝战神?!
当初在扬州在弹尽粮绝之时,还逼得当今圣上只能围困扬州,却寸步不前的前朝战神谢蘅?!谢越彦竟是他的儿子?!这怎么可能?!
明德帝面沉似水。
谢蘅?!
对于那个男人,明德帝是又敬又怕的。
他是他生凭仅见的难于取胜的对手。
在看谢越彦的试卷时,他并没有太过留意谢越彦三代人的情况,却没想到谢越彦竟然是出自前朝名门。
应该说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吗?!
朝堂上下对于谢越彦的身世都震动不安,看向谢越彦的眼神也充满了猜忌和忌惮。
李爹也吓了一跳。
越彦怎么会是那个人的儿子呢?!
李爹对于前朝战神谢蘅也是有所耳闻的,对于这个一心为国却被昏君害死的忠臣良将,李爹心中充满了惋惜。
现在,越彦很危险。
那徐东是越彦的杀父仇人,他会要了越彦命的!
李爹虽然有些生气越彦竟然将这件事瞒了这么久,可是,也能明白谢氏母子的不易。
这个时候,越彦的生死就都在明德帝的一念之中了。
明德帝会不会杀了越彦?!
李爹吓出一出的冷汗。
“恭喜,皇上!“
吏部尚书韩凌大步迈出来到殿前打破死寂大声道。
”哦?!韩卿,喜从何来?!“
明德帝神色不动。
”皇上,谢蘅乃是前朝名将,只可惜死于前朝昏君之手。否则,定可像礼部尚书徐东一般成为我大肃良臣。真是可惜之极,但现在,皇上可以弥补上这个遗憾了……”
“谢越彦虽然年纪尚轻,却已有乃父之风……”
“武定国,文□□……”
“连前朝名臣之后都真心愿为我大肃所用,足可见天下民心皆在我大肃啊,皇上!”
“嗯……?!”
明德帝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身上那股无形的沉重压迫感,却在慢慢消散……
可见韩凌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当皇帝的没有不希望天下一统,民心所向的。
“谢卿,你怎么说?!”
明德帝还想要听听谢越彦如何说。
于是,殿内众人的视线又一次集中在谢越彦的身上,让人如芒在背。
从徐东突然爆出谢越彦的身世,到韩凌为谢越彦说情,这期间的暗流汹涌,直冲得人心不稳。可谢越彦却一直面色如常,面上一片温煦清淡,不见丝毫慌乱。
“我是大肃子民……”
谢越彦声音轻缓,神情坚定,仿佛一副画一般美好。
明德帝神色放松……
“可你父却为前朝效忠,我又如何能信你没有怀有狼子野心?!”
徐东见明德帝神色似有松缓,不禁万分紧张,厉声喝道。
“昏庸腐败的前朝,何德何能值得我效忠?!”
谢越彦轻弹了一下广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面带憎恶嫌弃之意。
众人突然想到,那前朝昏庸无德的前朝皇帝可是谢越彦的杀父仇人,尤其是谢蘅一代忠臣良将对前朝忠心耿耿却死得那么惨,谢家后人还会对前朝效忠那就是傻了……
这个谢越彦可不像是傻了的样子。
徐东……
众大臣面带不屑。
佞臣!
在前朝就残害忠良,国亡城破之日,居然不以死殉主,竟然厚颜无耻的开城投降,还美其名曰,“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就他也配贤臣?!
当今圣上也只是碍着他是献城的功臣,不方便处置他,一直以来都是给他个闲官当。
可这个徐东自己却不安份,不要脸面的献女求荣,徐妃深受宠爱,又生了六皇子,这才让他当上了礼部尚书,这一当就是多年。
徐东……
他才是谢家满门血海深仇的真正仇人啊!
难怪他坐不住了,今天如此反常……
那……
明德帝会如何处理?!
今天这个传胪大典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文武百官心中都眼巴巴的看着明德帝,看明德帝究竟会如何处理?!
“好!说的好!”
明德帝抚掌大笑。
“可是,圣上……”
徐东满脸焦急,还要再说。
可明德帝却已经不愿再多听,“徐卿,你也见过谢卿的文章,所提意见相当的惊艳。可见谢卿是真心为大肃的。你们都是大肃的良臣,我们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明德帝说的意味深长。
徐家与谢家的恩怨是前朝的事儿,他不希望他们带到大肃来。
“谢卿,你说呢?!”
明德帝虎目微眯,看着谢越彦问。
“那是自然……”
谢越彦笑得云淡风清。
“徐尚书,越彦年纪尚小,有不足之处,还望徐尚书能不计前嫌,用心栽培……”,谢越彦双手微拱,向徐东道,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温润。
可徐东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嗓子音里“咯咯”乱响,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第180章
三百多名进士姓名和名次的皇榜; 在宫墙上张贴了三日。
整个京城也陷入了三天的狂欢。
至此,三年一度的殿试正式告予段落。
前三甲名次已定,其它人会授予什么官职,他们尚不得知。但是李爹和谢越彦基本就已经定了; 他们心中亦有数; 没有什么悬念。
历代殿试前三甲都会进翰林。
状元会授修撰,探花则是编修。
想来他们也不会例外。
十九日礼部赐宴。
礼部尚书徐东全程黑着脸; 与谢越彦俊美的温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拜徐东自己的福,现在; 全朝庭上下都知道了徐东与谢越彦之间的恩怨,众人都在暗地里偷偷议论着徐东; 但当着徐东的面却还是一团和气。
倒是; 宴会上这三百多名进士频频露出了与谢越彦想要多亲近的意思。
很明显; 在人心上; 这一局是谢越彦赢了。
自古以来,读书人对于佞臣就是轻贱的; 更是不愿意与徐东多有接触,生怕会污了自已的清名。
徐东看到人群中左右适源,谈笑风声的谢越彦那故意瞥过来充满嘲讽意味的一眼,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宴会还没结束; 他就气哼哼的甩袖先离开了。
本来是想进宫与女儿徐妃说一下; 让女儿在明德帝的耳边吹得枕头风; 把那个谢越彦搞下去; 结果,徐妃却和他说十一公主宜安相中了谢越彦,想要召他为驸马。
徐东气得血压飙升,两眼发黑。
这都是猪油蒙了心吧?!
“你可知那谢越彦是何人之子?!”,徐东咬着牙,一字一句的挤着说。
“何人之子?!”,徐妃睁着一双美目,满眼疑惑。
“那是前朝谢蘅之子!”,徐东见徐妃那无知的模样,简直要气急攻心了。
“谢蘅是谁?!”
虽然知道父亲生气了,可是徐妃是真的不知道谢蘅是谁。
徐东张了张嘴,最后,阴测测的说:“是死在为父手上的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
徐妃心里划了圈。
怎么会是乱臣贼子呢?!
徐妃心里就有点不愿意了。
她女儿贵为公主,什么样的找不到?!何必找个前朝罪臣之后?!
“那我和宜安说一下……”
徐妃有些没了兴致。
徐东见女儿不再坚持,这才放心,刚想和女儿说让她如何在明德帝身边吹吹耳边风的事儿时,突然从内室冲出一个明媚艳丽的少女来,一头扎进徐妃的怀里,娇声道:“母妃,我不要别人,我就要他!”
声音又甜又糯,直叫人心里软成一汪水。
来人正是徐妃的十一公主,萧宜安。
萧宜安极像其母,却比其母更加精致几分,娇媚动人,喜穿红衣,整个人就像一朵带刺的红玫瑰一般,朝气勃勃又灿烂夺目。
“宜安,你刚才也听你外公说了,那可是前朝罪臣之子……”
徐妃一看宜安就心肝宝贝的搂在怀里劝慰。
她这十一公主因为长得漂亮,嘴巴又甜,深受明德帝的宠爱,因为明德帝宠宜安,所以,连带着她这个母妃都沾些光。宜安经常会从将明德帝从别的地方‘劫’到她的宫里来。
所以,徐妃也非常宠宜安。
“那又如何?!那是前朝罪臣,又不是我大肃的……”
宜安公主毫不毫在意,抱着徐妃的胳膊不依道:“母妃,我不要别人……就要他……就要他……”
那天晚上,宜安听徐妃和明德帝谈起她的婚事,明德帝说今科进士有一人模样出众,人品才学都没得挑,今年才十八岁,有意将她许给那人……宜安就上了心了……
于是四十八的传胪大典,她就偷偷的摸进了太极殿,于是……就看见了那人。
一想到那人俊美温润的模样,宜安就止不住的脸红。
回来后,就磨着徐妃答应这件事儿。
徐妃被磨得受不了,再加上又是明德帝授意的,刚想要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外面就有宫人来报,说她父亲进宫了……
“宜安!”
徐东微愠。
“那人与我们徐家乃是世仇,断断不可结亲。”
徐东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孙女嫁给谢越彦?!
他想弄死他还来不及呢……
“你想嫁过去受苦,日日受其搓磨吗?!”
“他敢?!”
“我是最受宠的宜安公主,谁敢碰我一根手指头?!”,宜安猛的站起来,柳眉倒竖。
她在公里明德宠、徐妃宠,早已养成了一幅把霸王的性子,说一不二。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心心念念也要得到。
“我不管!”
“我就是要家他!”
“父皇都有意给我们二人赐婚,他难道还敢抗旨不成?!”
宜安根本没有想过会有男人不喜欢自己。
她美艳绝伦、身份高贵,只要她愿意嫁,全京城的俊杰都可以让她从头到尾的好好挑。
徐妃这才回过神来,“对呀,皇帝这赐婚的旨意下没下啊?!”
不是说好了,今天在太极殿的时候试探一下的吗?!
徐东被刁蛮任性的宜安气得直发抖。
可是又说不得……
真论起来,宜安是主,他是臣,他说不得她的。
“没有!”
“宜安,你就死这条心吧……”
“圣上不会为你们赐婚的!”
就算是赐,他也绝不会同意的。
徐东脸色铁青。
“什么?!”
“为什么?!”
“不行!我不管,我要去找父皇,让他为我们赐婚!”
宜安生气的一跺脚,飞快的跑出椒香殿。
“宜安!”
“宜安!”
徐妃在后面急得直叫宜安的名字,可宜安早就飞似的跑远了。
“这孩子……”
徐妃软倒在贵妃榻上,急得直捂额头。
“还不都是你惯的!”
徐东怒斥徐妃。
疯疯癫癫的样子,哪里有半点皇家公主的模样?!
天下的男人又不是都死绝了,为什么非要嫁给那个谢越彦?!
“这话说的,哪里是我惯的?!都是皇帝宠的……”
徐妃委屈得很。
女儿自幼就极有主意,她哪里能说得动她?!
“唉……”
徐东急得团团转,可是,这里是宫里,他也不好四处乱闯将宜安拦回来。
“还不派人将宜安拦回来,千万别让她见到圣上……”
徐东连连跺脚,差着宫女太监要将人拦回来。
因为宜安倾心谢越彦,顿时让徐东和徐妃没了主意。
如果宜安不喜欢那谢越彦,他就和徐妃商量一下如何在明德帝身前给谢越彦上眼药,可现在,宜安非要插进来,一时间,他们投鼠忌器,反倒不敢有所动作。
同时在心中暗暗祈祷,圣上可千万别心软的答应了啊。
……
宫中徐东父女对谢越彦百般算计,而谢越彦这时也在算计一个人……李爹。
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
李伯父……
只能对不起了……
四月十八日的传胪大典,吓坏的可不只是徐东一人,同时被吓坏的还有谢越彦。
他没想到明德帝竟然想要给他指婚,而且,还是徐东外孙女……
多亏当时徐东给用话岔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