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怀里的小东西才闷闷的应了一声,可齐衍之的嘴角却是不断的上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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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婕妤醒来后,盯着帷帐顶上精致繁复的花纹看了许久,似乎在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父亲被治了罪,府里还被抄了家,怎么可能呢,父亲是两朝重臣,是当今的丞相阿,果然是自己做噩梦了。
一时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腹痛难忍,浑身都有些乏力,不由轻呼了一声,伺候的宫女闻声瞧见主子醒来,连忙上前伺候,端水送药的倒是尽心得很。
“本嫔这是怎么了?”缓了一阵,左婕妤才开口问道。
那宫女低头沉默了一阵,可主子问话并不敢不答,“娘娘是得了丞相府被治罪的消息晕了过去,已经昏睡两日了。”
宫女的话让左婕妤脸色再度惨白下来,喃喃道,“不是做梦的么…不是梦么…”下一刻左婕妤却是睁大了眼睛,一时就下了床来,慌忙的套了绣鞋,步履踉跄的就要往外走去。
宫女急忙上前搀扶,“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左婕妤的手指了正乾宫的方向,视线也是盯着那儿不放,“去,赶紧去去正乾宫,本嫔要去与皇上求求情。”
不忍主子如此,宫女赶忙劝道,“娘娘,皇上出宫养病去了,此时并不在宫内,您忘了么?事已成定局,娘娘保重身子阿!”
脑袋昏昏呼呼的左婕妤扶着门框,如若木头般立着不动,自己该怎么办?皇上不在宫内自己要去求谁?怎么办怎么办?昏了头的左婕妤此时脑子已经不听使唤了。
宫女却是伶俐的,赶忙扶了左婕妤回屋躺着去。
正当左婕妤盯着帷帐细细思索解决之道时,宫人通报衍庆宫的林昭仪却是专门前来探望自己了,灵光一闪,左婕妤赶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林昭仪进来后,还未等林昭仪说话,便是开口求道,“妹妹听说了姐姐父亲之事罢?妹妹这一回一定要帮帮姐姐,咱们几家不是一向是一条阵线上的么?若是我父亲被治了罪,想必你们几家也难免被牵连了,何不团结起来上奏皇上,求皇上改变主意呢?嗯?”
左婕妤自顾自的说了一堆话,却没发现林昭仪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完全不似之前好姐妹的模样,只是走到床榻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而左婕妤一脸焦急,过了好一阵还得不到回应,这才细细打量起林昭仪来。
今日林昭仪穿的是昭仪分位的宫装,头上的金饰亦是样样不落,打扮得光彩照人的样子,配合那副表情,左婕妤也察觉出不对劲来,林昭仪这样子实在不像是来探病的。
“妹妹这是怎么了?难道姐姐家中落难了,妹妹也不肯出手相救么?”
若是往常,以姐妹之情相要挟的话,林昭仪一定是会听自己的话的,但现在却是反常得很,只见林昭仪轻笑一声。
“左婕妤不知哪里来的规矩,不过是从三品婕妤位分,就敢称呼本宫这正二品昭仪为妹妹,莫不是入宫的时候所学的那些课程左婕妤都忘了?”
左婕妤闻言红了眼眶,声声都是控诉,“好,好,林昭仪娘娘见嫔妾家中遭了难,便是多年的姐妹情分都不顾了么?就这么急着上前来踩一脚?这些年的情分就当是嫔妾白费的好了。”
林昭仪听到左婕妤这话,笑得更是大声,“左无暇你当真可笑,凭你还有脸跟我提多年姐妹情分?这些年瞎了眼的人是我才对。”
左婕妤心里想着父亲之事,对林昭仪更是隐忍,面上也委屈起来,“昭仪娘娘这是何意?恕嫔妾愚钝。”
看了一眼左婕妤一贯装模作样的作态,林昭仪心中更是一阵恶心,“左无暇,你也不必再装了,实话告诉你,本宫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踩你几脚,如何?丞相府在时你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嫡女,现在丞相府倒了,你还有什么仪仗呢?”
“妹妹到底为何如此对我?在姐姐心中,妹妹一直是天真可爱,没想到私下里却是这样想我的,我不相信妹妹会变得如此之快,可是有人在中间离间了我们姐妹情分?”左婕妤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还是想要争取些什么。
林昭仪此时根本不看她,直接挑了明话,“你也无需与我姐姐长妹妹短的,若是你有半分在乎我们姐妹情分,会对在我怀孕时候对我下手害我早产?看到大皇子至今体弱我就恨不得吃你肉喝你的血!”
被林昭仪眼里滔天的恨意震住,左婕妤麻木的摇摇头,“妹妹怎么会以为是我呢?我如何会害了妹妹?”
“你以为我会一直傻下去么?左无暇阿左无暇,你就是自视甚高谁都不放在眼里,这话是你身边的大宫女亲自跟我说的,还会有假?你说,为何你父亲会定罪如此之快?”林昭仪瞥了一眼呆坐在床榻上的左婕妤,又道。
“左丞相做事一贯滴水不漏,你说,为何这回就这么直接栽了跟头?”
左婕妤亦是激动起来,“是你,你父亲定然在其中作祟了是不是?是不是?!”只是一时激动,左婕妤又感到下腹开始隐隐作痛。
“不错,否则你以为为何你父亲的案子证据如此充足,这里可有我家不少的功劳。”
按住下腹试图止住愈发强烈的疼痛,左婕妤不复方才的委屈小意,“我父亲做的事情难道你父亲就没有牵扯其中么?自以为将我父亲供出就可全身而退么?呵呵,不知所谓!”
“是啊,我父亲的确也被免职了,还被打发回老家去,可好歹保住了一条命不是?家族中在朝为官的叔伯兄弟虽也被免了职,但我林家子孙只要上进却还能够入朝为官不是么?可你左家呢?虽没有株连九族,可但凡左家旁支一律不可参加科考入朝为官,你左家这就算是彻底败了,你们一家马上就要被问斩,就连你那在襁褓中的侄子,都是被追了回来,一点儿血脉都没有留下呢,你说,是谁惨?”反正皇上早已经对这些老臣不满,倒不如急流勇退谓之知机。
左婕妤已经是气得发抖,但林昭仪觉得不够似的,偏还要火上浇油,“恨我是吧?可你害了我儿时,就没有想过我能发现?对了,现在觉得肚子很疼罢?本宫好心劝劝你,莫要动怒,这越是生气呀,肚子就越疼呢。”
一时间左婕妤也顾不上疼痛,从床上挣扎着站起来,想要朝林昭仪扑过去撕咬一番的样子,只可惜下了床,腹部更是绞痛,一时脚软捂着肚子无法往前行进,从齿间挤出了一句,“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让你不能有孕的秘药罢了,既让你不能有孕,又让你饱受腹痛折磨,呵呵,这药本宫可是重金求了许久呢,一药难求,用在你身上,现在看来倒是值了。”林昭仪闲闲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聊今天天气如何一般风轻云淡。
可左婕妤听到自己不能有孕的消息,不顾腹痛震惊得站了起来,一副要与林昭仪拼命的狠样,“林似君,你这贱、人,竟如此害我!当初我怎么没把你腹中的胎儿同你一起弄掉!贱、人!贱、人!”
虽是左婕妤凶狠扑过来,但林昭仪丝毫不费力气,自有身边的宫人将左婕妤推开,“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你要害我孩儿,让我今后不能有孕,我何不干脆些,直接断了你的子嗣,你不是一直自诩聪慧么?现在被人算计的感觉如何?这药,我是让你身边的宫女每日放在你喝的茶水里,膳食里,时日已久,治也治不好的,哈哈哈哈。”
左婕妤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至今不见自己的贴身宫女,激愤起来还想要挣扎,便是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大学士的女儿罢了,身份没有我高,凭什么一入宫位分就高我一等,怀孕也比我捷足先登,要怪也只怪你蠢笨,现在我只恨你生产时没有将你一起弄死!”左婕妤扑上来在林昭仪手上狠狠抓了几道,弄乱了林昭仪的发髻服饰,很奇怪,等这些个全做完后,宫人才将她拉开。
事已至此,林昭仪也不欲与这疯子再争下去,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是起身准备离去,“只要大皇子还活着,我林家就有复起的希望,而你,日后再也别想出了这宫殿了,左无暇,便是你如何瞧不起我,现在,你还是算计不过我。”
良久,殿内只有左婕妤一人瘫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 没有脸见你们呢~~~~
☆、第88章 家眷
将至年节前;阿婉才与皇上回到了宫中,回宫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看望太后的;是以阿婉衣衫未换;便是直接随皇上去了慈宁宫。太后一向喜静;是以这会聚在慈宁宫的也不过是皇后和几位高位分的妃嫔罢了;自然;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位小腹微凸;已经显了孕像的沈妃娘娘。
太后见着皇上进来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拍了拍皇上的手;“皇上看起来气色确实好多了;想来出宫养病还是有些成效的。”
皇上笑着安慰太后道;“儿子已经大好了,母后无需担心;年节将至,母后放宽心好好过年就是了。”
太后点点头,又看了一直坐在末座,请了安后就不见说话的阿婉瞧着却是清瘦了些,随即对阿婉招招手,“过来,让哀家看看。”
阿婉就在众人的注目下,缓步行至太后身前,稳稳的行了礼后,一双手就被太后握住了,“哀家听李得闲说,皇上养病期间的生活起居都是你一手照料的,连汤药都是自己熬的?皇上大好你倒是功不可没的。”
“臣妾随皇上出宫就是为了伺候皇上早日康健起来,旁的姐妹做的并不比臣妾差的,是以臣妾并不敢邀功。”
阿婉这话倒是得了太后点点头,虽是婉昭仪一贯眼里容不得沙子,脾性也大,先前还闹出了巡宫的事情,但对皇上的事情倒是上心得很,也很得皇上喜欢,旁的妃嫔想要侍疾表现一番,也得皇上给机会不是?
只这一点太后便是对阿婉极满意的,当下就要赏赐一番,本想是晋了阿婉位分的,这样一来皇上也满意,但阿婉却是劝阻了。
“臣妾只是尽了本分而已,哪里当得太后娘娘如此赏赐,再说先前臣妾还是犯了错的,现在只当是功过相抵罢。”
虽说父亲之事并算不上严重,但自己毕竟是有污点,若是现在就晋了妃位,定然是根基不稳的,少不得要遭人非议,且皇后那里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皇上朝堂之上局势未完全掌控,阿婉可不想那些谏官再写些个冗长无趣的折子烦皇上了。
见阿婉如此谦让恭谨,相较之前小孩子心性成长了不少,太后更为心喜,便是应了阿婉则个,但却是让六局给阿婉的一切份例比照妃位,阿婉虽没有妃位的名号,但待遇却是与沈妃一般无二了。
太后发话旁的妃嫔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便是有,也不可能当着太后的面提出,皇上一向孝顺,要讨了皇上的欢心自然不能惹太后不喜,是以阿婉出了坤宁宫时,身后的宫人们又是抱了一大堆的赏赐,而皇上却是被太后分配到沈妃那里去了。
毕竟沈妃现在怀有身孕,皇上去看一看也是应该的,太后在这一点上做得一向是面面俱到不偏不倚,姜毕竟是老的辣。
昭阳宫的宫人们早已经是等候多时,阿婉进了昭阳宫便是在白鹭几个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泡在浴桶里任白鹭给自己按摩放松,一边还将宫内的大事一一道来。
“主子,左婕妤发了疯病,已经被禁足在宫里不能出来了。”
“左婕妤为何发疯?” 这一消息阿婉却是不知道的,温泉庄子本就偏,里边伺候的也都是皇上的亲信宫人,嘴巴再严实不过,是以至今阿婉还未知晓左丞相之事。
“您许是不知,左丞相犯了大罪,听说是谋害过济王爷呢,一家老小前几日就被问斩了,李福满得了消息说是林昭仪那日好心去安慰左婕妤,没想到倒是没左婕妤挠了一手的伤痕,且左婕妤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太医诊断后,便是下了左婕妤得了疯病的结论,还说许是因为不堪承受一家老小都去了才犯病的。”
白鹭解释得详细,阿婉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心里却是嘀咕,林昭仪自有了大皇子之后,便再也不与左婕妤来往,左婕妤家里出了事林昭仪就安慰去了?此事怎么看都有猫腻,不过想想当初自己还是贵人位分时,便已经察觉左婕妤不满林昭仪炫耀的做派,想来这二人之间的嫌隙早就埋下了罢。
只是左丞相这事,想来就是皇上病中还忙碌之事了,对于朝堂之上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但阿婉也深知制衡之道,现在倒了一个左丞相,皇上想来不会让承恩侯一派独大的,想来皇上年后又要忙碌不少了。
是夜,皇上踩着晚膳的时辰踏入了昭阳宫,简单的用膳之后,二人便是歪在秀榻上下着棋,不时闲聊两句。
“为何今日不应了母后给你提位分之事?”不紧不缓的将黑子放在要害之处,皇上才道。
阿婉笑笑,轻柔道,“若是臣妾应下了,少不得皇上又要被那谏官烦上一阵子了,沈妃娘娘有孕都未曾晋了位分,臣妾这样不就打眼了么,再说现在臣妾的份例与妃位并无不同,也没吃亏不是?呐,皇上可得给臣妾记着的。”
此事若是阿婉应了,少不得又要被拿来大做文章,于自己的计划有碍,阿婉这番推拒也是合了皇上的心思。
“你倒是算的清楚。”玩笑一阵,阿婉便是被皇上拐到了床榻之上,“小东西,之前朕生病时你不肯,可还记得自己说的话?”
皇上这话倒是叫阿婉面上一羞,想到了温泉庄子里自己百般推拒皇上求欢,情急之下脱口而一句“等皇上痊愈了,那就随皇上怎么样都使得。”
哪里想到皇上却是一直记在心中的,阿婉也只羞涩的点点头,任凭皇上为所欲为就是了。
许是欲求不满太久,且皇上又许久未近女色,这一夜下来折腾得阿婉浑身乏力,连连讨饶,即便是这样,皇上都未停下动作,只发了狠似的要将阿婉完全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第二日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确实把小东西折腾得狠了,暗道这娇宝贝就是不经折腾,心疼一阵就让李得闲去与皇后告假,自己这才上朝去,而后又免不得让李得闲送了些药膏来,便是阿婉脸皮厚至此,听到这药膏的用处也不免面色红得要滴血了。
虽是如此,但阿婉还是用了这膏药,过两日就是亲眷入宫探亲的日子,一年也只有这么一次,阿婉实在不愿自己走道那别扭的姿势让母亲看到。
母亲入宫这日阿婉又是早早的等候在了宫殿门口,不曾想母亲这回并不是一人来的,还带了大哥的媳妇,也就是那杨家姑娘一块儿进宫来,母亲看起来气色甚好,想来是没有受到父亲罢官的影响的。
两厢见面不免又是执手相看泪眼,但这回多了个嫂子,且这嫂子还有身孕,高高隆起的肚子看样子就要生了的,阿婉便赶紧让她们进了殿里去。
“外边冷,阿娘与嫂嫂还是进了殿里再说话罢。”
入了殿内,趁着白鹭去泡茶的一小会儿功夫,阿婉细细打量了这嫂子,样貌端正秀丽,嘴角也是一直弯弯的,看样子就像是个温柔好相与的,但眼睛却是清明得很,想必也是极有主意的,许是有孕的关系,这嫂子看起来丰腴一些,很有福气的模样,想来与哥哥的小日子应当是过得不错,这样一来阿婉也就放了心。
“阿娘,嫂嫂看样子都要临盆了,天儿这般冷您还带着嫂嫂进宫来,可不是折腾我的小侄子么?”
白鹭端了茶点上来,阿婉便是率先开了口,熟不知她在打量自己嫂子的时候,这嫂子杨宜也是不留痕迹细看了阿婉一番。
先前就知道这小姑子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