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青衫一副迷茫的样子,阿婉又接着往下说:“若是你今日真在园子里跪了两个时辰,其他的妃嫔会如何瞧你主子?这一跪怕是咱们这惊鸿殿日后都不能安生了。罢了,我就提点你这么多,若是再不明白的,便问白鹭去吧。”
青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大致上也能明白了此事并无表面上的如此简单,不过无论主子作何决定,她们做奴才的遵从便是了。
阿婉在园子里与珠嫔杠上的事儿只不过几刻钟的时间便传遍了宫中,后宫的生活虽是不愁吃喝且还称得上是奢华了,但后宫女人们的消遣方式却是寥寥无几,乏善可陈的,不外乎就是喝茶赏花下棋看戏这些了,是以后宫里耳目众多亦是满足了女人们斗争的同时还有些八卦可以消遣些时光。
阿婉倒是淡定的在书房等着那皇后娘娘是如何决断此事的,她相信珠嫔定是说到做到的人,这会子时间也该告完状了,奇怪的是这如何处罚阿婉的旨意却是还没到。
阿婉瞧了瞧书架上不多的几册书,不是女训女诫便是皇上大人赏赐下来的秘戏图,不由得想起家中堆了满满一屋子的游记、话本,只可惜都未能带进宫来,那些可是哥哥们千辛万苦搜寻来的。
思及此阿婉也不由得想起家中的母亲与哥哥们,进宫将近两月,忙着侍寝忙着让皇上记着自己忙着应付妃嫔们挑事儿忙着生病,竟也未曾想起家人们现在生活过得如何?阿娘这么长时间未见她定是想坏了吧?
现下也即将秋试了,记得大哥便是想着考取了功名再说亲的,现下也不知如何了?二哥习武向来是与师兄们切磋得一身淤青才肯罢休,也不知有没有点儿长进呢?三哥哥在江南与舅舅经商自是鬼精得很了,应是无甚大事的吧?
至于阿爹,唉,不需操心了,估计只想着怎的自个进宫怎的还未发挥作用让他升官发财吧。其他的庶弟庶妹们自然就不在阿婉关心的范围内了。
一时间这书房里的气氛顿时惆怅起来,阿婉正发着呆呢,白鹭便进来禀告,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莲月到了。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莲月自是不是一般的宫女可以比肩的,她的面子有时可比不受宠的且分位又低的妃嫔来的更大。阿婉整整衣衫便去了正厅,吸收了今儿个没有盛装打扮的教训,阿婉这会子可是细细装扮了一番,瞧过镜子的阿婉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靠衣装是有些道理的。
身着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且细细描过的眉眼也盖去了阿婉原本的青涩,一时间便带出了自然天成的气质来。
瞧着正厅里笔直立着的莲月,不愧是皇后身边人,一举一动皆有章法。见着阿婉前来,莲月便与阿婉行了礼问安。阿婉自是抿嘴一笑,让莲月无须多礼,且询问了莲月此番前来的目的。
皇后娘娘调教过的人毕竟不一般,行事利落爽快,莲月让人将皇后娘娘准备的礼品奉上,说是替珠嫔与阿婉道歉了,珠嫔一向是口无遮拦,若是得罪了阿婉还请阿婉海涵着些。
阿婉的视线一一扫过那些贵重的礼品,皇后娘娘此番举动便是想着息事宁人了,偏着还送些贵重礼品过来敲打敲打她,不过阿婉也真不是不识趣的,皇后给了阿婉一个面子,阿婉自是不会与皇后反着干的。
虽是已经做好了与皇后撕了脸面的准备,但皇后此番动作阿婉还是受用的。便也将礼物笑纳,说了一堆珠嫔的好话将这莲月送走了。
后宫之中本就是这么现实,若是阿婉没有前些日子的得宠,怕是这会子早被禁足了,哪里还有机会收什么礼?
看来还是皇上的宠爱实用些,想想皇上也将近一月半都为未来惊鸿殿了,虽然连着宠幸妃嫔但那也是前些日子的事儿了,近来西北动乱皇上又是大半月的不曾踏入后宫,想想阿婉觉着该是让最近沉迷于国事的皇上是时候来着点儿惊鸿殿了。
☆、第23章 阿婉封嫔
虽是有这打算将皇上请来惊鸿殿,但这该用什么法子倒是让阿婉纠结了一阵儿。
送汤送水?这宫里不知多少女人在这期间送了,皆是被李得闲挡了回来,连皇上面儿都没见着。偶遇?这更不可能了,她温婉有什么本事去皇上的寝殿或是御书房与皇上偶遇?这简直是神一样的剧情。贿赂贿赂李得闲?更不能了,李得闲看起来就是个人精儿的样,说不准前脚送了银子后脚就被这李得闲呈到皇上面前去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阿婉便有些自暴自弃的趴在案上,这想要勾引皇上侍个寝当真不是那么简单的呢?可是继续守株待兔怕是皇上就忘了她这人儿了,毕竟皇上之前宠幸了许多新晋妃嫔,自己胸前没个二两肉的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住呢。
就在阿婉纠结着就快揪头发的时候,许久未见的李得闲却来传旨了,说是皇上请阿婉前去伴驾游湖,这消息来得就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正中阿婉下怀呢。
内心极是欢喜的阿婉让白鹭给了李得闲个大大的荷包,李得闲也不曾推辞。是以阿婉细细梳洗打扮一番后,便乘了轿撵去往映色湖。
这宫里的映色湖水引自城外的大河,得名“映色”还是开国圣祖取的名字,据说是天晴的晚上游湖时便会见着银白的月映在这湖面上,月光伴着湖水缓慢的流动,却是颇有些诗情画意的味道。
阿婉到时,湖边已经停了一只画舫,即便是夜色之下也能瞧着这画舫造的是精巧绝伦。画舫之上灯火通明,离得近了便听得到从船上传出来的乐曲声。
阿婉在白鹭的搀扶下,缓步踏入舫内,环顾一番画舫内的布置,却比画舫精巧绝伦的外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几个伶人隔着珠帘在弹奏乐曲。
皇上此刻便是姿势随意的斜躺在榻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便是把玩着酒杯,身着月白色的便服,也不知怎的领口略略张开,比上次在碧荷塘一见时又多了几分邪魅的味道。见着阿婉进来,皇上姿势也未变,只是视线略略上挑了些,侧着头打量了一番。
阿婉行至榻前与皇上行了礼,白鹭与李得闲便是立于船内一角静待主子吩咐。
皇上此时却是微微起身,微微调整了姿势,原本被皇上占满的榻上便空出了些位置,便示意阿婉过来坐下,阿婉也不推辞。
阿婉坐得近了,才闻到皇上身上除了往常的龙涎香外,还染上了几分酒气,而一向是棱角分明的脸此刻也浮上来一抹微红,偏着那眼神还是清亮的。这副样子阿婉却是拿不准皇上是不是真的醉了。
阿婉便歪着头看着皇上,问道:“皇上可是醉了?”
皇上却是摇摇头,对着阿婉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那杯子细看是玉制的,质地光洁,色泽宛如翡翠,很是好看。阿婉估摸着这被子里装的是葡萄酒了,许是舫内灯火明亮的缘故,阿婉却没有看到装着美酒的夜光杯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小婉儿要不要试试这酒?”皇上瞧着阿婉盯着他手中的杯子不放,开了口便用充满磁性的声音问着阿婉,可是这声音与平时也很是不同,语气里似乎都带着香甜诱惑的葡萄酒味儿。
阿婉自是很开心的点点头,皇上之前给的那点子桂花酿早就没有了,现下又有新的葡萄酒喝阿婉自是不会拒绝的,况且这葡萄酒对女人本就很有好处。
皇上自是吩咐李得闲取了新的酒杯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满桌子的佳肴,弹曲儿的伶人们也被带了下去,画舫便是缓缓的往湖中央驶去。
皇上又起身,拉着阿婉到那铺满了佳肴的圆桌前坐下,阿婉给皇上斟了一杯酒后,随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酒也是皇上藏着的么?”
皇上点头,又问阿婉:“是这酒好喝?还是桂花酿好?”皇上这么一问,阿婉倒是认真思考起来,桂花酿是香甜可口,葡萄酒却是唇齿留香,一时很难分出个高下。
不过阿婉还是琢磨出了个答案:“臣妾觉着各有各的好处呢,只是上次的桂花酿喝完了,婢妾便觉着现在喝的葡萄酒更好些。”
皇上瞧着阿婉答得很是狡猾,眼睛骨碌碌转着估摸着又想着点子要自己的酒了,不过好东西确实需要与人分享才能显出好来,且阿婉对他的藏酒很是捧场,皇上自是愿意给她的,只是给之
前总得逗逗这小人儿才行:“又拐着弯儿问朕要酒喝了?忘了上回在碧荷塘喝醉的下场了?”
阿婉这下便理直气壮起来:“那也是皇上使坏,婢妾才病了的。责任可不全在婢妾身上呢。”
皇上自觉理亏,脑袋里又浮现起上回这人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窝在自己怀里的样子,自是应了阿婉。想想又觉着自己太惯着她一些了,有戳了戳阿婉的脸:“朕听说,小婉儿今个儿受欺负了?
阿婉自然知道皇上的说受欺负是什么事儿,只是没想到这事儿居然穿到皇上耳朵里了,皇上日理万机的,竟然也有闲空听着八卦的事儿。
“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皇上的耳朵呢,不过,婢妾却也算不上受欺负。”阿婉还是客观的回答了皇上,毕竟珠嫔要罚她也没罚成,也算不上欺负。
“那就是你这牙尖利嘴的小东西欺负别人了?”
听皇上这么说阿婉绝对可以肯定这事儿定是一字不漏的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了,不过阿婉自认对珠嫔也并没有什么顶撞之处,这谁对谁错皇上想必心里自是有个章程了的。阿婉便笑与皇上说:“婢妾可没有欺负人呢,只是仗着皇上的势没有被欺负罢了。”
“哦?那朕的势可还用得?”一听阿婉这么说,皇上便也有心思开起玩笑来。
阿婉重重点头以表示肯定:“那是自然的,皇上不知道您的面子可大了。”今晚皇上召了阿婉画舫游湖便是又给了几分脸面,这便是表示即便皇上有些日子不来惊鸿殿了,心里却还惦记着她呢。
皇上又是惯性的摸摸阿婉的脑袋:“看来小婉儿仗着朕的势还挺有心得么?”阿婉还来不及思索皇上这话到底是个什么心思,皇上便是话锋一转。
“来,让小婉儿看看好东西。”皇上这话一出阿婉不幸地想歪了,这是赤果果的调戏咩?
只是阿婉还没应声时便被皇上拉着出了船舱,这让阿婉知道自己是真的想歪了,心里暗暗唾弃自己邪恶的想法。
船舱外的景色是一片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来,湖水与月光交织缠绵着,船影也与湖水倒影斑驳,这样的景色与白日所见是完全不相同的。
当皇上举着盛着美酒的夜光杯置于月色中,叫阿婉看看时,玲珑剔透、薄如蛋壳的酒杯与皓月映射着,杯子顿时生辉,光彩熠熠。阿婉便是见识到了那句“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意境。
***
第二日阿婉是在皇上的寝殿醒来的,醒来时皇上自是已经上朝去了,奇怪的是本该随着皇上上朝的李得闲此刻却是静立于寝殿内,见着阿婉醒来,李得闲便上前行礼:“请婉贵人梳洗一番,皇上有旨。”
李得闲这番话说完,阿婉自是不敢怠慢,由着白鹭与这寝殿中的宫女伺候着更衣梳洗,装扮齐整了前去接旨。
“皇上有旨,惊鸿殿婉贵人,自入宫以来勤勉柔顺,率礼不越,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朕甚是欣慰,着即晋为正五品婉嫔,钦哉。”跪在地上听李得闲宣完旨,阿婉的感觉就是天大的馅饼儿砸到了自己头上。
只是经过了昨儿的事,那圣旨上所写的几个赞美词说的真的是她么?她昨日与珠嫔在花园里针锋相对的事儿可是后宫都知道了,现下封嫔的圣旨里却是赞了阿婉品性温良,可不是暗暗膈应了一番珠嫔?
☆、第24章 皇上打算
此刻已是婉嫔的阿婉终于摆脱了步行请安的日子,有了自己的轿撵。正五品嫔位便是妃嫔分位的分水岭,正五品以上的位分虽不及从二品的分位有自己的仪仗及轿撵,但却比正五品之下好上许多。
后宫并不算小,但各妃嫔前去坤宁宫请安前便已经知晓了阿婉已经晋升嫔位之事。再联想到昨日之事,明明是两人针锋相对,而之前高位分的一位现在还未侍寝,另一位看起来略有些劣势的却是伴驾游湖,第二日即晋升了嫔位,明眼人一看,高下立见。
阿婉扶着白鹭的手下了轿撵之时,与乘着轿撵而来的珠嫔正巧碰着,可真应了哪句不是冤家不聚头,阿婉很快反应过来,浅笑着与珠嫔,便算是见了礼了。
珠嫔亦是知道阿婉已晋升了位分,是以此刻再拿位分压人也压不住了。表情略僵硬的朝阿婉点了头后,便先行迈入殿内。
坤宁宫的主殿一如往常,早有妃嫔坐在殿内三三两两的先聊着,见着珠嫔与阿婉前脚后脚的进了殿来,纷纷侧目而视,脸上也转换成了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阿婉已经升了嫔位,这请安时坐的位置自然也是有变化的,现在珠嫔与阿婉皆是有封号的嫔位,就不知这坐前边儿的是珠嫔还是婉嫔了。一边儿是有皇后娘娘撑腰的珠嫔,另一边儿则是皇上新晋封的婉嫔,且这珠嫔一向是个不饶人的,这两位若是闹腾起来,这戏就好看了。
众妃嫔皆是一副观望着等待好戏登场的模样,而两位主角儿的表现确实让她们目瞪口呆,最令人不解的便是珠嫔,还未坐下之时,珠嫔便温言婉语的与阿婉说道:“婉嫔妹妹便坐在我之上吧。”
这一句话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依着珠嫔那性子此时不是应该直接坐在前边然后在酸言酸语的挤兑婉嫔几句么?这却是什么情况?
阿婉自是也没有料到珠嫔这般反应,自个本来已经是做好战前准备了,结果对方突然释放善意,一副要何解的样子。阿婉更是拿不准珠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潜意识里对珠嫔一向的戒备心领阿婉很快回过神。
“珠嫔姐姐还是同昨日那般爱说笑呢,姐姐身居嫔位资历自是比我长些,应当是姐姐坐前边才合适呢。”阿婉不动声色便将这话推了回去,一个人的脾性一夜之间转变得这么大,难保这背后没有什么阴谋阳谋的。
虽是被阿婉推拒,但珠嫔并未放弃,依旧是要阿婉坐于前边儿:“话虽如此,可妹妹伺候皇上的时间可不是比我长久?妹妹就莫要推辞了,难不成妹妹还是介意姐姐昨日在园子里与你玩笑?”
这番言论一出,阿婉第一反应便是这珠嫔昨夜定是被皇后娘娘指点了许久吧,依着珠嫔的脾性与城府,这样的话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脑子里的。
珠嫔还未侍寝,按理说阿婉坐于珠嫔前边儿也是合着规矩的,只是越是极力表现出要握手言和的样子,阿婉就觉着这背后的事儿就越不简单,但看那珠嫔言语虽是和善,表情却控制得不太自然,阿婉自是不会掉以轻心。
阿婉也不等珠嫔说什么,行至靠下的座位边坐了下来,依旧是一副无害的模样对着珠嫔:“这是哪里的话?姐姐也无需谦虚了,这日子还长着呢,坐哪里都是一样的,姐姐也无需与妹妹客气了,坐下就是。”
阿婉已经如此表态,也已坐了下去,难为之前珠嫔所说的那些话,现下反正也是抛之脑后,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嘴角也比之前皮笑肉不笑的弯得更高。既然这婉嫔如此识相,那也没甚可推了,是她不愿可不是自己没说,可怨不着自己。
珠嫔如是想着便径直走向阿婉身旁心安理得坐了下来。 昨夜姐姐得知花园之事后,便备了礼品送至惊鸿殿,珠嫔自是不解姐姐这番举动,大大咧咧的问出来后,皇后叹了口气什么也不多说,只道是这婉贵人之前得皇上接连宠幸,怎可能没有些手段?
顺便也叮嘱她在未侍寝之前定不要再与后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