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医还检查了一番阿婉送的点心,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且与余常在吃的东西并无相克。阿婉这嫌疑已是洗了大半了。
余常在是无论如何都不接受这个结果的,一心认为是阿婉害得她:“皇上!婢妾是真的中了毒阿!你这个庸医,定是婉贵人收买了你对不对!皇上,还请皇上换一位太医诊治!”
阿婉自是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余常在发疯似举动,真是不识好歹,皇上之前也说过了,这是太医院的院正,一向是只给皇上、皇后和太后请脉的,能是她口中的庸医?德妃已经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余常在脑回路这般崎岖,德妃觉着无需自己出手她就能把自己送走了。
这接连的尖声实在是让皇上觉着烦躁,便呵斥到:“一派胡言,余常在真是在质疑朕不成!”
皇上将这郑太医请来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是这郑太医是院正,医术高明,二则是郑太医痴心与医术研究上,对于这后宫的斗争一向是不偏不倚,将他请来便无需担心这诊断结果是有人收买了太医而弄虚作假的。
即便是已被皇上如此呵斥,那余常在委屈却还是不服气的。阿婉瞧着便朝着皇上福身一礼,又道:“皇上,婢妾有一事相求,既然余常在口口声声称是婢妾害了她的,婢妾也不能白白被泼了一身脏水,请容婢妾趁问余常在几句话。”皇上自是许了。
阿婉话锋一转,这矛头便对准了余常在:“余常在,你口口声声的说是我害了你,你倒是说说我可有什么害你的缘由?也好让皇上与德妃娘娘评断评断。”
这有怀疑之人,必然有怀疑的缘由,阿婉这番问话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阿婉不问便罢,这一问余常在像是着了火的炸药桶一般:“你要害我,定然是记恨于我!谁不知皇上连着翻了你的牌子,而后便是我侍寝,断了你想继续霸占皇上的心思,你便要如此害我了!” 余常在此时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是真的不好使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不怕被打了脸。
阿婉却不接她这话茬,转而对着皇上请罪:“皇上明鉴,婢妾并不敢有独占皇上的心思,余常在硬生生便给婢妾扣上了这么一顶大帽子,婢妾实在是承受不起。且说句逾距的话,若是皇上翻了别的姐妹的牌子,婢妾便能将那人害了,这也太高估婢妾了。”后宫的平衡之道一向是皇上雨露均沾,这红颜祸水独占皇上的罪名可不轻。
皇上略点了点头,亦是觉着余常在这番言论毫无根据。这宠幸之事全凭他一人做主,余常在这意思是他若是翻了别人的牌子,阿婉便要记恨他人,那最先记恨的、最先害的不就是自己?
阿婉便又问那余常在身边的宫女莲儿:“这些日子御膳房的菜是你主子点的,还是御膳房依份例送来的。”
皇上在场,莲儿自然不敢撒谎:“回婉贵人的话,是主子自己点的。”
阿婉便满意的点点头,她送的东西并没有问题,且这菜单是余常在自己点的,吃了相克食物,生病的症状也是自己弄出来的,与她何干呢?
眼看这事情就要落幕了,德妃却是向那余常在使了个眼色。
余常在很快明白过来便也是转身向着皇上说道:“既然这事不是婉贵人做的,那婢妾愿意领罪,只是婢妾也突然想起一事要禀明皇上,皇上有所不知,那日我去婉贵人的惊鸿殿拜访时,却瞧着有一宫女鬼鬼祟祟的在院子里埋着甚么东西,婢妾远远瞧着很像是巫蛊之物,请皇上派人去惊鸿殿院子里一挖便知!”
此时情况实在是峰回路转,阿婉也作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着余常在,这番反应在余常在看来更是有信心,皇上虽是不耐烦女人们的唇枪舌战,但这一旦说出个巫蛊之术来,事情的性质便不一样了。
不久皇上派去的小太监便捧着个小坛子回了承风殿,余常在看着坛子很是疑惑,难道那办事之人将东西放在坛子里了?
余常在与德妃许是不知道,但那皇上是知道的,这小坛子是皇上赏赐给的佳酿,因着后劲儿大,一次也只给阿婉小小一坛子,只许喝完了再取。这就是巫蛊之物?
皇上放下心来,笑问阿婉:“怎的埋进了院子里?”这一问让余常在与德妃均是一头雾水,这不该是巫蛊之物么,怎的皇上却像是知情的样子?
阿婉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婢妾不是舍不得喝么?也想学着皇上的样子埋到树底下,等好日子再取出来。”
皇上颔首,又指着坛子问余常在:“你说这朕赏赐的酒是巫蛊之物?”
余常在是怎么也想不到本该是巫蛊之物的东西会突然变成了皇上赏赐一坛子酒,这下便是对着皇上喏喏的说不出话,只能恼怒的指着阿婉:“温婉,定是你害得我,你为何如此歹毒?”
突然被指责的阿婉被震惊得目瞪口呆:“余常在说是我记恨于你陷害于你,你可有什么值得我记恨?论侍寝,你的时日自是比不过我,伦家世,你我家父均是从五品官员,论长相,我自是觉着你不如我美,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记恨?”
说着说着阿婉便是一副好心反被反咬一口的惆怅表情:“相反的,你该记恨我才是吧?甚至还不惜编出了这巫蛊之术的谎言来陷害于我,你且不知道,分与你的点心是皇上赏赐给我的,难道我会傻得用皇上赐的东西害你?若不是你哀求我分与你,否则我怎会舍得将皇上给的点心送与你,现下你却诬赖与我,真是……”
一番咄咄逼人的话是将余常在的心里防线击溃了,自己现在变成了这幅样子,那温婉却是依旧光彩照人,一副受伤的模样对着自己说教,特别是皇上赐予点心一句话彻底击翻了余常在,心里的不平衡直逼脑门,余常在便冲了上去想要一把掐住阿婉的脖子。
自是把阿婉吓着了,只是有青衫这大力宫女在,又怎会让她得逞?不费什么力气便是将余常在反手压在了地上,嘴上却还告罪:“余常在,奴婢得罪了。”
当着他的面还敢动手?分明是未将他放在眼里,瞧着余常在疯狂的挣扎,嘴里还尖叫着的疯妇模样,皇上是一刻也不想在此事上在费心思了,大手一挥,便将余常在贬为了庶人,涉及到了
这巫蛊之术,即便是编造的胆子也是不小,将余庶人丢进了冷宫里自生自灭去了。
这颗棋子已经是无甚用处了,只是并未把她招出来还算识趣儿,且又扯上了巫术,是以德妃也并未开口求情,只是给了余常在一个安抚的眼神。
皇后与贤妃得知这事正巧赶到承风殿时,事情已经落下帷幕了。皇上吩咐之后,便让众人散去,自己回御书房批奏折去了。
只是走之前当着众人的面安抚了一番一副受了惊吓模样的阿婉,众人便也是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
回到自己的地盘惊鸿殿时,阿婉脸上受了惊吓的表情便收了起来,挥手让白鹭拿着银子去贿赂贿赂御膳房,今晚她要吃鱼补补脑子!
余常在这事儿,自然是阿婉做的了,让小路子去打听这平日里内务司都将什么花儿送到余常在的屋里,又让青衫去御膳房与较好的姐妹打听了一番菜单子,送去与之相克的点心,点心日日不同,即便是太医也查不出来,相克之事就这么成了,日日如此,这病症不就很快显现出来了么?
害人的方法有很多,并不是只有下毒这一种的,下毒不过是最低等又容易露出马脚的下策罢了,这是宋嬷嬷教的。
至于御花园巧遇一事,可不是阿婉特意设计的,真真是巧遇,阿婉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就连阿婉都没能料到这方法如此奏效,要知道这余常在稍稍防备着些,也不至于如此了。
从头至尾阿婉就没想要余常在的小命儿,她想要的不过是让这余常在对她背后之人失去利用价值。本来,这脸上的容貌恢复需要一些时日,长好了头发更需要时间,若是余常在没有牵扯出巫蛊之物一事,顶多也就是禁足养养病便罢了,若是没有反咬一口也不会被阿婉将计就计。
只是哪里有这么多的若是呢?待在冷宫里不知道这余常在,哦不,是余庶人是要如何再来找她麻烦了。
☆、第20章 雨露均沾
庄严贵气的御书房内,皇上一把将手中的奏折“啪”的一声拍在了案上,表情是一派的的沉稳平静,但周身的气场已经是止不住的燃着怒火了,一旁伺候的李得闲见状,知道这位越是平静这心情就越是不好,将自己的脑袋都快埋到了胸前,生怕被皇上的怒火波及。
房内的气氛是愈加的不好,此时一道爽朗的男声从门外传来:“皇兄,弟弟来瞧您了。”与声音同步的还有打开的御书房大门,一男子大步迈进了御书房,只见这人面如冠玉,眉目疏朗,细细看着面相与皇上是有三分相似的,只是这通身的气质却是与皇上不同,若说皇上是真命天子,不怒自威,透着一股上位者的贵气,那这来人便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朗朗如日月入怀,让人觉着如沐春风。
皇上心里虽是不大爽快,但这火气对着面前这人却是不好发作的,因着这便是大齐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洛阳王,皇上的亲弟弟齐衡之。说道这洛阳王在大齐的地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不仅因为洛阳王的封地是在大齐最富庶,且还是南北交通枢纽的洛阳,还因这洛阳王还有个名号,便是济王爷。
单单从他的封号“济”字,可知这位王爷在皇上的心目中位置有多重,封号中占着这大齐的国名可是少有,还有消息称原本皇上是欲封其为齐王爷,但这济王爷却是以不敢与国号齐名之由推辞了去。
反正不管传言如何,皇上对这弟弟济王爷可谓是真心疼爱,而兄弟俩的感情也是与其他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不同,齐衡之小了皇上七岁,自小读书练武都是跟在自己哥哥身后,被欺负了也是皇上哥哥护着的,感情自是不一般。
毕竟不经通报擅闯御书房且不被处罚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见着济王爷进来,李得闲心里的大石也放下了一半儿,有王爷在,皇上的火气估摸着也能消去了大半的。
“没规矩,进来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皇上虽是哼声骂道,但齐衡之自然知道哥哥是还在担心自己的身体,毕竟此去江南,他这小命儿就去了半条了,便作出了正正经经的样子一拱手:“给皇兄请安了,望皇兄恕罪,饶了臣弟这一回。”
瞧着那副装模作样的作态,皇上抽起折子就往齐衡之身上摔去:“还闹?不在府里养着身子,这会儿进宫来做什么?”
齐衡之也是习过武的,反应灵敏,这折子甩过来避开自是不在话下,反手便将折子接到了手里,刚才那副正经的样子变换成了笑脸:“弟弟这不是听说这几日御史们接连着给皇兄上奏,想必皇兄已是怒火中烧了,怕皇兄一气之下将御史们都砍了,弟弟不是赶紧过来救人来了么。”
“就你能耐!”皇上不屑地吐槽自家弟弟,又指着他手里的奏折示意他翻开看看。
齐衡之打开奏折,细细一通阅览下来,差点儿没把他笑死:“哈哈哈,皇兄,不曾想你也有今天阿!弟弟倒是好奇这御史说的人是谁了?”
自己皇兄向来就对女人之事不上心,这会子居然因为连着些日子宠幸一名后宫嫔妃被进了谏言,实在是很难想象。
“胡闹,朕要你看的不是这点,这些御史们在折子里指手画脚的,朕要宠幸谁还轮得到他们做主?”皇上心情不佳的原因正是由于此,臣子们上奏的折子内容莫不是劝他以子嗣为重,后宫雨露均沾,切不可被美色迷惑巴拉巴拉一大堆。
他不过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才几天?这些把女儿送进宫来的大臣们便通通坐不住了,就连上奏的折子都这般统一,那些人可真是费心费力了。
济王爷齐衡之自然也知道皇上为何生气,皇兄登基时日不到一年,根基未稳,一些个大臣世家们便处处指手画脚,妄图控制皇兄,即便是皇兄有个什么通天本事碰上他们这般碍手碍脚的也施展不出来。
不过他们兄弟二人也知道此事急不得,愈加气焰嚣张的自以为有功的那些个大臣世家们根基太深,一时半会的不可能全部清除了去,只能慢慢收集证据以待时机。也正是皇上表面的这般放纵,那些人才肆无忌惮起来。
蹦跶的越高的,死的就越快。
“皇兄消消气,他们这般联合起来不就是希望您能够按着他们的意思去做么,您便也牺牲一番美色,照做就是了,只是结果如何他们还能干涉得着?”齐衡之正色道。
皇上虽是对弟弟这话觉着别扭,但转念一想不也是如此么,既然将女儿送进了后宫,也就是天家的人了,犯了错他爱怎么处置怎么还轮得到他们指挥?且如此还能让那些老狐狸们放下戒心,待他们露出马脚的时日也不长了。
***
后宫这些日子可谓是迎来了春天了,一向鲜少在后宫露面的皇上进来是频频宠幸新晋的妃嫔们,后宫里的还未侍寝的妃嫔们均是翘首以盼,指不定哪一日皇上便到自己这儿来了呢。
而惊鸿殿的气氛却是截然不同,众人均是行走举止间均是小心翼翼的,即便是这向来不大在意宫人们举动的阿婉都察觉出来,这些日子宫人们的举动很是奇怪。
举个例子来说,原本是很喜欢到她面前说说宫里各处消息的小路子,近来都不曾来与她说话了,就连青衫那直性子这几日说话来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很是反常。
阿婉正抄着书时,青衫小心翼翼的在案上放下一盏香茗后,踮着脚便想着慢慢退出去,只是还未来得及动作,背后便传来了阿婉的声音:“这是要去哪儿呢?”
青衫心里咯噔一下,呜呜呜,白鹭姐姐我就说我不要这时候近来送茶的阿!这下子被主子抓到了吧!
看着青衫哭丧着脸转过身来,一副唯唯诺诺想说不敢说话的样子,阿婉开口道:“这是怎的了?主子我还健在呢,就这般哭丧着脸作甚?”
青衫自是不敢说话,阿婉又接着道:“这几日除了白鹭,我觉着你们都有些奇怪呀,究竟怎么回事?”
青衫纠结着要不要张嘴说话,又怕惹了主子不高兴。青衫本就不是能藏住事儿的人,这般纠结的样子实在少见,阿婉又道:“说吧,不说我便把人都召集起来一一问就是了。”
“主子,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奴婢们担心您心情不好,也不敢多在您面前走动,惹您心烦。”
青衫这话阿婉是摸不着头脑了,怎的她就心情不好了?她也没发火儿呀,更不曾处置宫人,怎的就说她生气呢?
丈二摸不着头脑的阿婉歪着头:“怎的我就心情不好了?你们如何得知的?”
青衫此刻的心情是真的想跟白鹭姐姐说,我是真的不想到主子面前晃荡的阿!这要怎么开口!青衫虽是喏喏不敢开口,但在主子视线压迫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这不是……皇上最近踏入后都不曾来惊鸿殿么,最近受宠的主子贵人们多了,奴婢们怕主子心里难受,便也不敢惹了主子。”
恩?阿婉乍的一听到是觉着新奇,怎的皇上不来这惊鸿殿她就得心情不好呢?皇上近来忙着在后宫各宫里来回转,阿婉是知道的。这新晋的妃嫔就有十几位,均是朝廷重臣与世家贵女,若是皇上单单只宠幸她温婉一人,把那些贵人们都晾着,朝廷上那些大臣们能乐意?
且皇上若真是只宠幸她一人,不出几月,想必她就要被冠上红颜祸水,妖女之类的名号了,激进一些的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