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御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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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御叶-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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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宜按住他手,冷眼看他:“说完了?”
  萧霆呆住,她这眼神,怎么好像火气更大了?
  “睡吧。”景宜推开人,转身去外间洗漱,背影冷漠。
  萧霆心头猛跳,总觉得这次,媳妇怕是不好哄了。

  第59章 @059

  萧霆追着景宜走到外间,景宜洗脸,他抢过丫鬟手里的巾子在旁边等着,景宜一洗完,他马上递过去。景宜没接,脱了外袍随便抹把脸,跟着折回内室,径自躺床上睡了。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人在那儿,萧霆就不怕没机会哄,先去收拾自己。
  洗的干干净净了,萧霆吹了灯,慢慢走到床边,俯下去就要扑她。
  可他身体才压过来,景宜便迅速出手,攥住萧霆手臂转眼便将人按在床另一侧,声音冰冷:“要么各自睡觉,要么我继续去为皇上守夜。”
  萧霆还没从景宜刚刚与人搏斗般的动作中反应过来,呆呆地平躺着。
  景宜重新躺好,背对萧霆。
  缓过神,萧霆转身,对着媳妇背影嘀咕道:“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他又没出事。
  景宜呼吸转重,想起萧霆请外公帮忙对付魏铎,之前没有跟她提过半句,后来事成才告知她。想起恭王在她茶水中下药,萧霆用蛇报复恭王,之前也一直瞒着她,然后就是今天,萧霆明知三公主不怀好意,还是一个人随三公主出去了。外面那么黑,草原那么广阔,面对自小长在草原的吉利,萧霆如何保证一旦出了变故,外公的暗卫能及时动手?他就不怕吉利也带了人?就不怕他有万一,被吉利抓到……
  他背着她做了那么多事,每次都嬉皮笑脸地保证不会再犯,她次次信他,可每次遇到事情,萧霆都自己拿主意,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
  嘴唇紧抿,景宜强迫自己打断那些念头,再想下去,她怕她会忍不住离开营帐。
  “我以后做什么前都先跟你商量,行了吧?”萧霆试探着按住景宜肩头。
  景宜陡然坐了起来。
  萧霆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好了好了,我不碰你。”
  景宜暗暗平复胸口怒火,好一会儿才躺下。
  手不碰,萧霆酝酿片刻,低声叹道:“我知道,我以前读书不成功夫不会,只会招猫逗狗,你们都觉得我没用,现在我变成女人了,你索性把我当女人看了是不是?你希望我事事跟你商量,可我还把自己当男人,遇到点麻烦就去找你,那算什么爷们?”
  “好,以后无论你遇到什么事,都不必跟我说。”
  景宜实在待不下去了,下地穿鞋,赶在萧霆绕过来之前,抓起外袍走了。
  萧霆自认没犯错,见景宜这么大的气性,蛮不讲理,他突然也来了气,抓起被子往头上一蒙,闷头睡大觉。
  景宜心烦意乱,一个人去了草原,走了不知多久,才停下来,席地而坐。
  有人靠近,脚步声非常清晰,不像有敌意。
  “驸马,属下曹阳,奉将军命暗中保护公主。”来人停在景宜面前,拱手道。徐广手下的人,都习惯喊他将军,而非国公爷。“夜深了,驸马一人来此,可否与公主有关?”
  景宜抿唇不语,良久才道:“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坐坐。”
  曹阳只好离开。
  景宜仰头,夜空浩渺,满天繁星。
  到底在气什么?气萧霆冲动冒险,还是气三公主、恭王罔顾手足之情?气吉利狼子野心,还是气那位父皇昏庸无能?亦或是,气自己面对这一切,空有愤慨,无力抗拒?
  景宜说不清楚,她只知道,胸口有把火,在全身肆虐,找不到宣泄口。
  ~
  三公主的营帐。
  恭王可以将同父异母所出的四公主送给别人玩弄,轮到亲妹妹,恭王就舍不得了。守在三公主床边,想到妹妹醒来得知要嫁给吉利后的愤怒绝望,恭王心疼头疼,烦躁地走来走去。
  床上,三公主忽然醒了,视线模糊,渐渐才清晰起来。看到熟悉的兄长,三公主疑惑地喊了声。
  “福玉,你没事吧?”恭王立即赶到床边,坐下来问妹妹。
  三公主有些头疼,看着兄长,慢慢记起昏迷之前的事,脸色大变,“四公主呢?”
  恭王面露不忍,在妹妹的催促下,低头,解释前因后果。
  听说吉利那番造谣之言,三公主忍不住尖声辩解:“他胡说!我……”
  话未说完,被恭王捂住嘴,痛心疾首道:“我当然知道你与他没有私情,可咱们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承认吉利所说,你去匈奴和亲,让父皇对你我愧疚,将来哥哥登上那个位子再接你回来。要么实话实说,可父皇知道咱们做的好事,气上加气,斥责咱们自作自受,不管咱们了怎么办?”
  三公主口不能言,眼睛瞪得大大的。
  恭王见她平静些了,这才松开手。
  三公主呆坐着,双眼无神。是啊,她是自作自受,被父皇知道她与兄长串通起来要害四公主……
  不对,只要她不承认,等她与四公主一起去父皇面前对质时,父皇会信谁?四公主可以说出实话,但她也可以诬陷四公主与吉利联合起来骗她,现在她才是吃亏的那个,显然她的话更可信啊!
  想明白了,三公主激动地抓住兄长袖子,飞快说出她的计划。
  恭王看着妹妹,思忖片刻,迟疑道:“如果父皇找吉利对质……”
  三公主冷笑:“家丑不外扬,这种事,父皇怎么会让外人知道。”
  恭王依然犹豫:“但父皇已经当着众人的面答应送你和亲……”
  三公主满不在乎:“父皇可以答应,也可以反悔,只要回京后我假装生病,父皇改成二公主,谁能说什么?”吉利五十多岁了,匈奴又是蛮夷之地,听说还有父死母嫁子的乱伦陋习,但凡有一线机会,她都不会乖乖认命。
  兄妹俩低声合计,再叫来那个宫女嘱咐一番,马上就去了延庆帝的大帐。
  “父皇,您要为我做主啊……”一进大帐,三公主一边哭一边扑到延庆帝怀里,呜呜诉苦,“父皇,我根本不认识吉利,晚饭前四妹妹约我去观星,她却迟迟没有露面,我去她帐中接她,出门前劝她带上宫女,她推说不用……到了草原,四妹妹一直拉着我往远处走,吉利突然跳出来打晕我的宫女,我欲求救,却被四妹妹捂住嘴,后面的事便……父皇,四妹妹勾结吉利害我,逼我和亲,求父皇替我做主!”
  延庆帝大惊,看看立在前面的儿子,他双手扶起他最宠爱的女儿:“此话当真?”
  三公主哭着抹泪,“父皇不信,可叫四妹妹过来对质。少时我不懂事,可能无意得罪过四妹妹,四妹妹与二姐姐向来交好,她肯定是不忍心二姐姐去和亲,便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与吉利勾搭上了,联合起来害我……”
  看着女儿哭得泪水涟涟的可怜模样,想到他带人赶过去时确实只有吉利与四公主在场,延庆帝勃然大怒,厉声吩咐外面:“来人,马上带四公主来见朕!”
  外面守着的正是已经被徐广收服的御前侍卫右统领魏铎,听出延庆帝话里的怒气,他心中一沉,亲自带人去接四公主,想着驸马肯定也在帐中,只要夫妻同去,看在萧家的面子上,延庆帝绝不会对四公主如何。
  然而到了四公主的营帐,却发现驸马根本不在!
  “出了什么事?”萧霆狐疑地盯着这个将他从床上叫起来的侍卫。
  魏铎上前一步,意味深长道:“恭王爷与三公主刚刚去见皇上,三公主似乎哭诉了什么,皇上便派臣来接您。公主,驸马何在?”
  萧霆嘲讽道:“我怎么知道?既然父皇要见我,那就走吧。”
  现在谁跟他提那个臭脾气的女人,他就跟谁急。
  越过魏铎,萧霆率先朝延庆帝那边走去。魏铎没办法,暗中派一个亲信去寻驸马爷。
  萧霆一个人进了大帐,迎面就见三公主跪坐在延庆帝身旁,哭哭啼啼的。看到他,三公主哭得更凶了,脑袋搭在延庆帝腿上,伸手颤巍巍指着他:“四妹妹,咱们姐妹一场,我与你有什么冤仇,你要勾结吉利毁我清誉?”
  萧霆微怔,看向延庆帝。
  延庆帝满面怒色:“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萧霆气笑了。若是景宜没惹他,他可能有心情装柔弱陪三公主斗法,但此时萧霆本就憋着一股火,再被延庆帝偏心偏信的昏庸模样一激,那火舌顿时一跳三丈,越烧越旺。
  “父皇,事情经过您已经问过我了,当时您也信了,怎么现在她一哭,您又信了她?反正我们姐妹各执一词,不如这样,您把单于请来,问清楚到底是我要害她,还是她毒蝎心肠要害我!”
  “四妹妹好心机,你与单于串通在先,自然不怕他来对质。”三公主立即反驳,继续跪在延庆帝旁边哭,“父皇,您看看她,在您面前还敢这么嚣张,分明是仗着有吉利在背后撑腰,不把您放眼里了……”
  延庆帝生平有两恨,一恨旁人讽他昏庸,一恨有人讥他惧怕吉利。如今四公主先是指责他偏信三公主,又有勾结吉利欺君瞒父残害姐妹之嫌,两桩罪加起来,延庆帝怒不可揭,瞪着萧霆喝道:“还不给朕跪下!”
  萧霆不跪,仰着脖子质问:“单凭她一面之词,父皇便要治我的罪?父皇就是这么治天下的?”
  “放肆!”延庆帝拍案而起,怒发冲冠朝萧霆走来,“你到底跪不跪?”
  萧霆没那么大的气节,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已经气到延庆帝了,萧霆便准备及时服软,一抬眼,却见对面三公主唇角高翘,得意洋洋地朝他示威,面目可憎。萧霆被恶心到了,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瞬,延庆帝突然抬手。
  萧霆受惊,本能后退,可惜还是晚了。
  “啪”的一声,延庆帝的手,结结实实扇在了萧霆脸上!
  账外,闻讯赶来的景宜刚要请求进帐,忽听里面传来一道刺耳的掴掌声。景宜心头一跳,忘了尊卑,猛地挑起帘子。
  萧霆脑袋还歪着,看到她,本来想发作的,这会儿突然没了怒气,还淡淡笑了下,回头问延庆帝:“父皇还要再打一巴掌吗?”眼神平静,声音平静,只有半边脸,高高肿了起来。
  延庆帝呆住了,这个女儿,莫非魔怔了?
  萧霆见他没话说,转身就走,面无表情从景宜身边经过,一眼都没看她。

  第60章

  帝王帐内灯光通明,清晰地照亮了萧霆脸上的男人掌印。
  景宜下意识要追出去,可她才转身,萧霆已经甩帘而出。厚重的毡布帘子转眼恢复平静,景宜眼中却有什么依然在汹涌,维持着侧首看门帘的姿势。良久良久,她才缓缓转身,单膝跪地,低头打破帐内诡异的沉默,“父皇,不知四公主犯了何罪?”
  看到女婿,延庆帝眼神闪烁。论起来,四公主与萧霆赐婚之前,他十几年没与四公主说过一句话,父女间没有任何感情,但太后宠爱萧霆,他也很喜欢这个小辈,此时萧霆登门质问,延庆帝忽然有些后悔。
  他不该动手的。
  但人已经打了,延庆帝只能继续维持帝王威严,回到龙椅上,冷声对三公主道:“你说。”
  三公主偷眼看驸马爷,看那个让她春心暗动的少年将军,哭得更婉转动听了。
  景宜冷笑,抬头直视对方:“三公主,你口口声声称四公主与吉利勾结,可微臣有三点不明。首先,吉利与护国公有毁容之仇,四公主惧怕吉利还不来及,如何还会与其勾结?再者,四公主曾对臣说,她与三公主形容陌路,今晚倘若四公主真的邀请您去观星,草原夜黑风高,三公主为何会答应陪一个没有任何姐妹感情的人?最后,倘若四公主与吉利真是同谋,那四公主为何不等吉利与公主成就好事再喊人,反而不顾自身安危,单独与吉利周旋?”
  他人冷声音更冷,语气咄咄逼人,三公主一时竟无话可辨。
  景宜再次看向延庆帝:“请皇上明鉴,还四公主一个清白。”
  两个女儿吵架,延庆帝本能地偏信最受宠的三公主,但听了萧霆这番话,延庆帝不由又怀疑起来,目光不悦地看向三公主。
  三公主自然坚持之前的说辞,呜呜哭个不停。
  延庆帝忽然不想再追究了。继续审问,若审出四公主是被冤枉的,他打人岂不是不对?反之证实四公主有罪,已经打了巴掌,看在萧家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再罚,倒让被陷害的三公主埋怨他不主持公道。
  “朕头疼,你们都退下吧。”靠到椅背上,延庆帝揉着额头道。
  三公主见好就收,与恭王一起退下了。
  景宜继续跪了几息功夫,才垂着眼帘,转身往外走。草原上晚风颇急,迎面吹来面上生冷,天边挂着一轮明月,孤寂萧瑟。想到提前离去的萧霆,景宜立即大步赶往两人的营帐,可是没走多远,就被三公主拦住了。
  “三表哥,我有话跟你说,可否移步?”三公主攥着帕子,怯生生地问。
  景宜看看她,点头。
  三公主心里一喜,让宫女原地等着,她带头往远处的空地走去。觉得距离差不多了,三公主停下脚步,转身,刚要开口,对面忽然传来一道劲风,紧跟着,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
  耳朵里嗡嗡作响,三公主歪着脑袋,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竟敢打我?”
  作为宫里最受宠的公主,三公主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延庆帝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好端端的突然挨了最羞辱人的耳光,三公主登时忘了什么儿女情长,双眼愤恨地瞪着对面的驸马爷。
  “这是你欠四公主的。”景宜负手而立,看三公主如视死人,“今晚到底谁害谁,你们兄妹心里清楚,你若受不了这一巴掌,大可去皇上面前告状,请皇上彻查此事。”
  三公主嘴唇紧抿。她敢欺负四公主,却没底气与萧家比圣宠。
  景宜径自离开,离营帐近了,见帐内一片漆黑,景宜忽然心中不安。萧霆最狡猾,轻易不会让自己吃亏,今晚定是因为与她怄气才失去理智,不顾一切激怒延庆帝。如果她没有丢下他,萧霆怎么会挨打?
  堂堂贵公子,被延庆帝当着恭王兄妹的面打脸羞辱……
  怒火灼灼,景宜双拳紧握,在外面暂且平复了怒气,才挑起帘子,低头进去的那一瞬,景宜情不自禁放轻脚步。帐内昏暗,勉强能看清桌椅陈设,外间没人,景宜先点亮一盏灯,再去了内室,一眼看到萧霆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紧闭,身上盖着被子。
  景宜放好灯,从箱笼里翻出祛瘀的伤药,再慢慢走到挨着萧霆的床侧,俯身问他:“上药了吗?”
  萧霆一动不动,就跟没听见似的。
  景宜知道他在生气,萧霆也完全有理由生气,她坐到床上,手指挖了一抹伤药,动手前低声道:“你躺着别动,我帮你上药。”
  “不用,我消受不起。”萧霆转个身,背对她。
  景宜看着他拒人千里的背影,垂眸道:“对不起,我不该跟你生气。”
  当时她气萧霆遇事不与她商量,为他后怕,现在想想,萧霆是个男人,他不想给她留下懦弱无能的印象也在情理之中。其实两人都没错,错在吉利与恭王兄妹,错在延庆帝昏庸。
  “我担心你出事,我怕你被吉利害了,我怕你下次依然我行我素,等我赶过去看到的却是遇害的你。”对着他僵硬的背影,景宜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想证明你是男人,但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就算你一辈子只能当个公主,我也不会看不起你……那晚是你救了我,没有你,我早已不在人世。”
  萧霆发出一声冷嗤,“原来你肯跟我做夫妻,只是出于感激。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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