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他们打交道，毕竟都是商谨言的朋友。
“挺好。”
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接通应了两声就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陈梦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商谨言才回来，他脚步有些虚，大概也喝多了。在陈梦身边坐下，手臂搭在陈梦身后的椅子上，握着水杯摩挲着杯壁，半响后仰头一饮而尽。咽下去，偏头靠近陈梦，“吃饱了么？”
他身上酒味很浓，热烘烘的呼吸落在她的头顶，陈梦偏了下头，“你没事吧？”
“没事。”
那个叫老二的男人比较能咋呼，回来又接着要和商谨言喝。一直喝到十一点半，对面趴下了三个，商谨言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拿出手机打电话通知这几个人的司机过来接人。
一个个被安排送走，商谨言下楼结账。
陈梦一直怕他摔了，可商谨言走的四平八稳，一点事儿没有。
陈梦默默为他的酒量折服了，这位到底有多能喝？
“要不我来？”
商谨言横了她一眼，拿出卡刷了，他双手插兜往外面走。陈梦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犹豫一会儿，还是追了上去，“商谨言？”
商谨言走到路边拦车，说道，“明天早上去福利院，你找靠谱的领养人把孩子带走，他们不敢拦着。”
这个点很难拦车，他们两个人站在路边，空荡荡的街道只有风。
夜风凉如冰，陈梦刚刚吃饭积攒的热气全被风吹没了，她深吸气。
“商谨言。”
“怎么？”
陈梦咬着嘴唇一会儿，鼓起勇气抬头，“我们领…养她吧？行么？”
商谨言微一蹙眉，“什么？”
“她那么大了，去别的家庭我不放心。可是领养我的条件不够，商谨言。”她往前走了一步，想伸手碰他，却又忍住了。“我们结婚就可以领…养…她…了，如果你在意的话，可以做婚前财产公证——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如果觉得我冲着你钱去的话，我们可以协议，婚前婚后都在协议里写清楚。你一旦对我没兴趣，随时可以离婚。”
商谨言黑眸沉沉看着她。。
陈梦被看的有点慌，头脑一片空白，这件事她一直在想却不敢说。她真不敢说，商谨言怎么会跟她结婚？这么目的太直接了，恐怕没人能接受。
“商谨言，我现在——”
陈梦现在除了找商谨言，她还能找谁？
“结婚？□□？”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嗓音沉哑，“你这算盘打的还挺响，一开始就打这主意？”
☆、第43章
“想你嫁给我，还是为了孩子嫁给我？”
陈梦定定看着他，她绞着手指，“商谨言——”
“你觉得我是智商低下还是什么？”商谨言动了下唇角，语带讽刺，“陈梦，我对你够纵容了。”
陈梦抿了抿嘴唇，她捏紧了手，指甲掐进了肉里。勉强扯起了笑，她也觉得尴尬，甚至难堪，“我知道你对我的好，这确实勉为其难，那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心脏隐隐作痛，她退后半步，“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的帮忙。”
商谨言有些烦躁，一把扯过陈梦，“你连你自己都顾不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
陈梦被扯的踉跄，她抓了下商谨言才站稳，仰起头眼圈已经红了，看着商谨言，“她无父无母，什么都没有，我不管她谁管她呢？我已经活了这么多年。她的人生才刚开始，没人管她，她会长成什么样？我现在这样的！”深吸气，陈梦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你看看我现在活成什么样了？但凡当初有人拉我一把，我也不会这样。我现在都恶心我自己，你知道么？我不会让她活成我这样，绝不可能。”
陈梦泪都到眼眶了，生生给压下去，她抬起下巴，咬牙半响才让声音平稳，“谢谢你帮忙，只要福利院不把她送给那个恋童癖的男人，我还有时间想别的办法。”
她挣开商谨言的手，抬手擦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没事，真没事，刚刚就当我说胡话，你随便听听，别放心上。”
出租车终于是过来了，陈梦视线一片模糊，只看到隐约的红点。
她挥了挥手，往前走去。
突然肩膀被扯了下，陈梦朝后倒去，她惊叫一声就撞上了商谨言，头顶响起商谨言蕴含怒气的声音，“你想自杀也离我远点。”
他打开车门把陈梦塞了进去，坐到了副驾驶。
车内寂静，谁也没说话，出租车司机也很安静。
从饭店开到酒店期间他们都没说话，停车商谨言率先下车大步往酒店走，陈梦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要跟上去。
商谨言走到了台阶上，回头没看到陈梦，立刻就站住了脚步，“陈梦。”
陈梦下了车，关上车门走向商谨言。
他才往前走，一路上都没说话。商谨言在前台拿了一盒烟，两人就进了电梯，陈梦搓了搓手往后退到角落，商谨言看了她一眼。
电梯门打开，他先走出了门。
陈梦追上去，“我在别的地方也订了酒店，要不——”
商谨言回头，“再废话一句，所有事都没商量的余地。”
陈梦连忙追了上去，他打开门进去坐在沙发上就脱毛衣，陈梦站在一边实在是尴尬。房间就这么大，共处一室，“你要喝水么？”
商谨言里面穿着浅色的衬衣，他点头。
陈梦取了水给他送过去，商谨言拧开喝了半瓶。放下水撕开烟盒，取出烟咬着偏头点燃深深吞着烟雾，半响后开口。
“结婚是大事。”
“我知道。”
“知道你还拿自己的婚姻去赌？”
陈梦松开手，长出一口气，“我想了很长时间。”
陈梦走过去蹲在商谨言面前，握住商谨言的手，“只是一直不敢和你说，我知道你会拒绝，毕竟我们差别太大，你怎么会娶我这样的女人做太太。”
商谨言抽烟，沉沉看着她。
陈梦也不再说话，就握着他的手。
很长时间，陈梦蹲的腿麻，商谨言这边不行她就得想别的办法。
“睡觉去吧。”商谨言抽完一根烟，抽出手站起来，“陈梦，我可以和你结婚。”他居高临下看着陈梦，“但是，我接受不了你带着别的目的和我结婚，这对我不公平。”
如果不是商谨言对陈梦有感情，他压根就不会来这一趟。
可陈梦一次次作死。
商谨言洗完澡出来，陈梦已经躺到了床上，床很大，她只占了一小部分。
商谨言掀开被子上床，“洗澡么？”
陈梦回身，直接面对商谨言。
商谨言关灯，把她塞进被子里，“不想洗澡就睡吧，别看我，现在我不可能给你答案。”
他现在更想按着陈梦揍一顿，下午他怎么没把陈梦弄死在床上呢。
现在她提出的条件很直接，结婚□□。
他…妈…的！
房间里一团黑暗，没有光。
商谨言闭上眼，身边的人动了下，很小的动静。
商谨言立刻睁开了眼，陈梦挪到他身边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商谨言，我不想再错过，我把我的尊严踩在地上——”她的声音很低很轻，肩膀上有些湿润，她继续说道，“只想以后不遗憾。”
漫长的沉默，商谨言把她的脸推开，“睡觉。”
一夜谁也没睡着，天亮了。
商谨言起床去洗脸，陈梦把手盖在脸上。
谎话说多了，就变成了真。
说一万遍我爱你，也许就真的爱了。
陈梦穿衣服，一边观察商谨言，他没有擦脸走出来，脸上还有水珠。
“马上去福利院和院长谈，晚上你跟我回d城。”
陈梦一愣，猛地抬头，“商谨言？”
“不愿意就算了，你继续待在这里吧。”
“愿意。”陈梦快哭了，商谨言竟然同意和她结婚，“我愿意。”
商谨言穿毛衣，“嗯。”
陈梦想上去抱抱他，看他这态度冷淡，也就没敢行动。“我去洗脸了，谢谢。”
“我去楼下等你。”
商谨言出了门。
陈梦洗澡，穿上衣服下楼，商谨言已经吃完了早餐，坐在餐厅打电话。看到陈梦表情也没多大变化，抬手示意她过去，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早餐是自助，陈梦坐过去把包放下，起身去拿吃的，顺便又帮商谨言拿了一杯水。
回来的的时候商谨言已经挂断了电话，陈梦把水递过去。“你吃好了？”
“嗯。”
陈梦吃东西，商谨言点了一根烟，也没和她搭话。
吃完饭出门等了有五分钟，一辆吉普车就开了过来，驾驶座车门打开露出昨天一块喝酒里面最年轻的青年。
“言哥。”
商谨言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麻烦了。”
“客气。”
商谨言拉开后面车门看了眼陈梦，“上车。”
陈梦连忙过去上车，要往里面坐商谨言就关上了车门，转身走到副驾驶坐了进去。
青年叫李俊，十分善谈，应该还在部队上任职。
“事情办完你们就回去，还是在这里玩几天？”
“还有别的事。”商谨言给他递了一根烟，“下次吧。”
这边对商谨言来说是半个老家，当年他爹拼命的想把他往b市调，他却在这里扎根了十一年。
“蜜月可以来这里。”
商谨言笑笑没再接话，陈梦在后面尴尬死了。
到了福利院，这回院长倒是来见人了，院长是个矮小的男人，听到商谨言和李俊的介绍后。立刻就热情起来，笑着和商谨言还有李俊握手，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解释道，“昨天接到电话，倒是不知道我们院里还能发生这种事。立刻就调查了，下面那些人胡来，也不调查清楚就同意领养。我们现在已经报警，把那个人的资料移交公安局处理。至于我们的工作人员，也得到了相应的处罚。那什么，你们要见见孩子么？”
李俊笑了一声，“当然。”
不然他们来干什么？
院长把他们领到了办公室，连忙吩咐人去带孩子，陈梦没坐，她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打量外面。
从这里是看不到孩子的住处，福利院挺大。
“这位是？”
“我们队长的太太。”
陈梦回头冲院长点了点头，院长说道，“郎才女貌，很般配。”
商谨言没管陈梦，他在这边陈梦做不了出格的事儿，即使做了他也兜着呢。
“我已经开除了负责孩子的阿姨，他们在下面胡乱搞，我也是不清楚。院里一天事多，我忙的分身乏术。这种事发生，那真是不该啊。我的责任，确确实实我的责任，怪我管理不力。”
陈梦听他们打官腔，也不想多说。
没一会儿琳琳就被带过来，陈梦看到琳琳立刻就开门走了出去。琳琳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瘦的螳螂似的，看到陈梦愣了下随即跑过来一把抱住陈梦。“梦梦阿姨。”
陈梦揉了揉她的头发，“他们打了你么？”
旁边的阿姨咳嗽一声，琳琳抿了抿嘴唇，随即摇头，“没有。”
陈梦带琳琳进了房间，琳琳站在她身侧，警惕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人。
“孩子就在这里。”
“院长好。”琳琳看到院长立刻站直，规规矩矩叫了一声，陈梦有些心疼，握住了她的手。
“乖啊。”院长笑道，“孩子多可爱。”
商谨言：“福利院也有难处我们知道，我们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就是想□□。”
陈梦猛的转头看向商谨言，商谨言给福利院院长让了烟，说道，“我太太和这孩子也有缘，今天正好也过来了，她是想带孩子回去。”
“符合领养条件么？”
其实就算他们现在结婚□□，也不符合领养的条件。
陈梦年龄就达不到，这很难。
商谨言过去关上门，走回来，“能通融么？”
院长面露难色，“这不符合国家政策就很难办。”
“这样啊。”商谨言坐回去，敲了下桌面，沉思片刻说道，“我们想带孩子过去住几天，过两天办理手续行么？”
“这——”
“要不让我二哥过来和你说？我们这些人都跑不了。”旁边的李俊开口，“这样，我给我二哥打个电话吧，让他跑一趟——”
“不用刘局跑一趟了，我这边出个文件你签个字就行。孩子带走可以，但是要尽快来办理手续。”
☆、第44章
离开福利院，商谨言没回酒店，带陈梦和琳琳直接回d城。
因为陈梦刚做完颅内手术缘故，安全起见商谨言没坐飞机，倒车回d城。人实在太多了，赶到开学季，卧铺太难买，买个座位都很难。
k市这边实在偏僻，除了飞机就是慢的要死的火车。
中午就坐上车，一直到晚上还没到中转站，陈梦低着头打盹。
商谨言把她的头按过去，“躺着，别动。”
陈梦躺在他的腿上，抬头看着商谨言紧闭的眼，线条硬朗的下巴，抿了抿嘴唇找到他的手握住。
“商谨言。”
商谨言嗯了一声睁开眼，“说。”
琳琳趴在里面的小方桌上睡着了，车厢内吵闹，火车碰撞轨道发出砰砰声。隔壁有几个人在玩牌，声音很大。
“谢谢。”
她握紧商谨言的手。
商谨言抬手盖在她脸上，“睡觉，不许说话。”
昨晚陈梦一夜没睡，白天又心惊胆战的一天，商谨言同意后她又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一直到现在，他温热的掌心罩在脸上，陈梦的心脏跟着狠狠疼了下。
她闭上眼，眼睛潮湿。
“对不起。”
这一句要比之前那句真诚，商谨言看着她，喉结滚动，半响后长出一口气，“以后老老实实跟着我过日子，陈梦，没有第二次。没有人能等你一辈子，心真凉了，那就真的断了。”
掌心湿润，可能陈梦哭了，商谨言捏了捏她的脸，“闭眼睡觉。”
陈梦靠在商谨言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她，陈梦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她看不清。
“醒醒，下车。”
陈梦抓着商谨言的胳膊，走了两步猛地清醒过来，“孩子呢？”
商谨言另一手拎着琳琳，随着人群往外面走，“我带着。”
陈梦放下心，握着商谨言的手下了火车。
骤然而来的冷空气，冷的她一哆嗦，商谨言揽住她的肩膀往出口带。
出了车站，打车往高铁站去，商谨言先把琳琳塞到副驾驶，他带陈梦坐在后面。陈梦确认了琳琳安全，靠着商谨言的胳膊再次陷入昏睡。
来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她一个人面对，即使她看不清也得一步步去摸索。她身后没人，没人靠只得自己做，现在有商谨言她就放心了。
换上高铁就快了，陈梦睡醒来就到了d城，商谨言去停车场取车，过来接上陈梦和琳琳。
“吃完饭你回家拿户口本。”
陈梦一愣，看着他，“真的？”
商谨言握着方向盘，漆黑眸子专注看着前方的路，“你可以当假的。”
后排琳琳横在座位上睡觉，陈梦看了眼琳琳，这才把视线落到商谨言脸上。她咧着嘴傻笑，手放在商谨言的腿上。
“你不后悔？”
“后悔可以离。”商谨言有些困，他看了眼陈梦的手，“把手拿回去。”
陈梦在心里撇撇嘴，把手收回来。在福利院他说的很清楚，结不结婚，陈梦都不够格收养。院长卖他们的面子让带走琳琳，即使商谨言不和陈梦结婚，他也有办法让陈梦收养琳琳。
找了一家店吃早饭。
吃完饭，商谨言把陈梦送到她家的小区，陈梦下车，“要进去么？”
“我在这里等你。”商谨言点了一根烟，“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