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却是摇头,“我信汪兄。”
如果汪子渔的是对的,那昝丞相的用意就有待思量了,这样告诉师娘岂不令人心寒。
乔宝莹气绥的坐下,本以为一切都顺畅了,没想到又闹出这幺蛾子来。
“要不你别按着这方法答了,中规中矩的写出自己的见解,不谈及这邸报上的事,如何?”
苏辰没有立即说话,乔宝莹却觉得这样做才是最稳妥的,至少他不是在挺而走险,大不了再等三年,反正他还年轻。
可是许久后苏辰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曾说要我走大三元的路,我若不踏出这一步,就算考中了,也将失去解元的资格,我必须得信,我信汪兄。”
可是如果错了,苏辰恐怕一生都将不得翻身,终于取消考试资格,名声受损,便只能普普通通的过活。
乔宝莹忧心重重的送走了苏辰,除了夫妻两人,没有任何人知道书房里头的那个决定,还有那两封信的差处。
乔宝莹这几日吃睡不香,精神恍惚,连喜姑都看了出来,问她出了什么事,乔宝莹却是摇头,怎么也不愿意说。
姚氏的身体越发的不发,感觉自上次开春踏青归来后,姚氏的身体每日愈下,乔宝莹就更不想把这些事来打扰到姚氏,每日陪在姚氏身边,只盼着老天爷能让姚氏好起来,再多活几年。
如今连大夫都不给姚氏下药了,最多吃几济补药,着实是姚氏的病找不出病因,时常四肢痛,头痛,手脚无力,食欲不振,睡眠不好,连大夫都说了,恐是思虑成疾所引起的,还是得解开心病方可。
思虑自然是想着成阳先生,先生去了,老夫人没有了精神寄托,自然心里有个结。
乔宝莹使尽了法子也于事无补。
乔宝莹一边忧心着姚氏,一边忧心着苏辰,也有好几日不曾睡好,终于过了半个月后,苏辰带着陈意和毕浩回来,乔宝莹跟着他进了书房。
苏辰忧心着师娘的病,便问了这几日的情况,反正跟他走时一样,病情反复。
乔宝莹问起他考得怎么样,苏辰点了点头,“若是方向对了,必能中举,至于解元却是说不定。”
方向一定要对的,乔宝莹在心中默念,她看着苏辰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老天爷不会这样对待他的,一定会遇上好运气的。
两人一同来到后院看姚氏,这会儿姚氏正觉得头痛难忍,刚服下了药。
姚氏看到苏辰,倒是来了精神,问他考得怎么样,苏辰说很好,这下姚氏安心了。
接下来便是等着放榜的日子,整个侯府都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乔宝莹好几日不曾笑过了,就指盼着榜单早点儿下来,是对是错给一个答案,这样煎熬着越发的难受。
苏辰在外人面前瞧着没有什么,但乔宝莹知道他也很着急,他的前程全堵在汪子渔的那一番话身上,若是得到了证实,他们就该好好考虑一下先生门下师兄弟们的情义了,所以乔宝莹也很矛盾,她希望苏辰的考题是正确的,同时她又不希望令苏辰失望。
原本想着先生不在了,至少还有这么多师兄相帮,可不能就这一件事儿便能把人心给看透了去。
放榜这日,侯府派了人去了县衙的告示栏里看消息,这一日侯府里的主子们都很紧张,连姚老夫人都早早的起了身,恐是一夜未睡着。
姚氏看着身边同样紧张的乔宝莹,她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辰儿应该是不成问题,你不必担心,只是他师父希望他走大三元的路,却有些苛刻了,若是辰儿真的能走大三元的路,将来官场会顺些。”
看来连师娘也是希望苏辰走大三元的路的,苏辰先前就差一点得了小三元,结果被她给托累了。
看榜的人回来了,先是去了外院,没一会儿陈意便匆匆进了内堂,姚氏和乔宝莹看到陈意进来,便坐直了身子。
陈意一脸喜色的说道:“中了,是榜首,中了解元。”
就是陈意那一声“中了”了两字,乔宝莹便捂着嘴哭了起来,苏辰中了,猜对了题,同时他失去了大师兄昝泊。
为何昝泊要这样害他,若是真的听了昝泊的话,苏辰这一辈子都无法走上科举之路了,这时代对读书郎心中的政冶观念极为敏感,若是苏辰敢这么答,不诛连九族就算了,更不用谈科考的事。
所以昝泊为何要害他?因为他是先生的关门弟子?因为先生对他期望太高,要求他走大三元的路?师娘说了,在先生门下的弟子当中就没有哪位弟子能走大三元的,所以说先生这一次对苏辰的期望高过任何一位弟子。
喜姑递来了帕子,乔宝莹抹了一把泪,这边姚氏才缓过神来,连说了三句“好”字。
“府中上下全部都有赏,还有叫辰儿今个儿回后院里头吃晚饭,咱们好好聚一聚。”
陈意领命去了。
傍晚吃晚饭的时候,是乔宝莹亲自下的厨,三人坐下,姚氏把喜姑和陈意也叫上了桌,一共五人。
姚氏看着苏辰说道:“你如今可是解元,比普通的举子不同的,你师父当初便有心要你走大三元的路,明年开春便要会试,若是过了便是殿试,这才开头,你万不能骄傲。”
“这几日在家里好好看书,过了年便入京赶考吧,若是能在会试和殿试中拿下魁首,那就再好不过,但你也不要有太多的包袱,好好温书,能中便可。”
苏辰连连点头,“谨记师娘教诲,苏辰绝不也忘。”
吃完这一顿饭,苏辰随即悄悄来了厨房里头,这会儿乔宝莹正在准备插食,呆会移步花厅里喝茶。
苏辰见左右无人,便在乔宝莹的身后一把把她抱住,头枕在乔宝莹的肩头,伏她耳边悄声说道:“这一步终是踏出去了,汪兄不曾骗我。”
乔宝莹停下手中的动作,从他怀中转个了身,面对着他,仰着头看他,可心里却有些难过,这将意味着苏辰太受师父和师娘的宠,恐怕会与众位师兄生间隙。
“你什么也别想,好好温书,这些日子,我也不会去前院里打扰你,过了年,你便带着毕浩和陈意去京城,京城里还有师娘的府邸,到时你可以住在那儿,倒也安生,只是那府中没有什么人了,除了几个打扫的,到时你的起居便叫毕浩担待一点。”
乔宝莹其实很想跟着苏辰一起入京赶考,这样可以在他身边照顾,可是家里头还有师娘,且师娘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她有些担心,就如喜姑那日私下里同她说的,希望她别去京城,在府中陪着老夫人,这岁数的老人,有些说不定的。
乔宝莹知道喜姑的意思,所以早已经做了心理准备。
苏辰轻轻的“嗯”了一声,接着捧起乔宝莹的脸,印下一吻。
什么时候苏辰被她调教成这样了,敢在这小厨房里吻她,乔宝莹心里却是欢喜,于是抱住苏辰的腰身,胸脯紧紧地贴紧他。
“年前还有好几个月,便不能见你,心里在很难受,你可以去前院见我的,我没有得师娘召见来后院也不合适。”
这下乔宝莹也动心了,马上要上京赴考,这一去便是赶路就得两个来月,来回就是四个来月,中间还有会试殿试,转眼便要一年的时光了,她舍不得与苏辰分开,就没有分开这么久的。
乔宝莹点了头,“不然咱俩每月见上一面,好不好?”
苏辰还是苦着脸,“你若在这后院没事,便可以去前院,只不过半日的光景,读书也不在这半日,平时我勤快一些,再说这都靠日积月累的,而不是这几个月便能成的。”
乔宝莹被他说得动了心,于是说道:“那我等师娘睡下了的时候去见你。”
“好。”
两人开心了,苏辰还是忍不住垂首吻了吻乔宝莹,乔宝莹躲他怀里,在他胸口咬了一口,苏辰喟叹了一声。
小厨房外有了脚步声,两人赶忙分开,这里还是不合适宜。
有下人进来端吃食,看到屋里两人红着的脸,那下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脚步飞快的出去了。
乔宝莹与苏辰相视一笑,结伴出来。
两人来到花厅里坐下,都已经是秋末了,天气慢慢转凉,姚氏身上多披了一件衣裳,他们一边吃着插食,喝着茶,看着花园里盛开的花朵。
姚氏说道:“辰儿这次入京,入了侯府后,最好是先去拜见你大师兄昝泊,他向来热心,看到你入了京,指不定很高兴。”
乔宝莹面色一变,往苏辰看了一眼,苏辰却是恭敬的应了。
天黑了,苏辰要往前院去,乔宝莹乘人不注意,追上苏辰,在小道上见四下里无人,乔宝莹说道:“入了京城,你真的要见大师兄?”
苏辰点头,“见,但我会在会试前两日,所以恐怕我不能住在侯府了。”
“那你住哪儿?”
“住京城郊外,我们三人乔装成庄户便住农家里头吧,这样的话也能掩人耳目。”
乔宝莹听了,心里就不舒服,“大师兄真的会对咱们不利吗?”
苏辰点头,“或许是,防患于未然,我毕竟是从林源县赶去。”
乔宝莹抱住他,“苏辰,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为了你,我也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乔宝莹扑哧一笑,可眸里却有泪花,“你还贫上嘴了。”
苏辰把她捂怀里,吻了吻她的头顶发髻。
两人难舍难分,若不是天色不早了,若不是在这侯府里头,乔宝莹非要把苏辰拐到自己床上去不可,就像以前每年的冬季的那样。
看着苏辰走了后,乔宝莹转身回来。
这一年的除夕夜,乔宝莹特别的珍惜,珍惜与苏辰在一起的每一刻。
到了除夕这夜,姚氏的身体似乎好了不少,还能跟小两口有说有笑的,说了不少京城里的趣事,并把一本图册交给了苏辰。
正文 第161章师娘之死
“你们两都得把这图册上的人物以及里面人物的关系都得记住了,这可是京城里各权贵的花名册。”
乔宝莹一惊,靠近苏辰看着。
图册转开,连墨汁还有余香,瞧着不会是师娘刚刚弄的吧。
乔宝莹看了一眼就睁大了眼睛,瞧瞧这些京中权贵,看着是各门各府,可都有点千丝万缕的关系,谁家的表亲与谁家结了亲家,转来转去,都是贵圈里的事。
难怪牵一发动全身,京城里这些权贵这样结亲,便是将来犯了点事,皇上都不好快刀斩乱麻,除非是天大的事,不得不出手。
所以这些人才会这样的吧,那这京城可得更加小心了。
苏辰看书速度向来快,转眼就看完了,并把人物的长相都给记住了。
师娘说道:“这上面的人物三品以上的我画下了,五品以上的才有提名,你入京可要多加小心,京城里不比零陵郡,在那儿遇上的人都不会是普通的人,即使一个行商的商人。”
苏辰面色沉重了不少,姚氏的话一一受了。
刚过了十五元宵节,苏辰便起身出发往京城去。
姚氏从手里拿出两封信,一封写给昝泊,一封却是交到苏辰手中的,姚氏交待道:“你的这一封可在半路上看,由你做决定,另一封信在你看了你的信后便会有安排。”
苏辰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把两封信收好,便与乔宝莹和师娘告辞。
乔宝莹一路追着马车走了好几步,马车也走得极慢,听到脚步声,苏辰挑开帘子,就看到乔宝莹徒步在追,气喘嘘嘘的,眼眶里全是泪。
马车猛的停下,苏辰也不管不顾的,从马车上下来,二话不说便把乔宝莹抱了起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辰也算是豁出去了。
然而小夫妻两人沉浸在别离的痛苦当中,岂会在意这些,平时都被乔宝莹给调教惯了,也是苏辰下意识的举动。
“等我衣锦还乡来娶你。”
苏辰在乔宝莹耳中细说。
乔宝莹却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我想跟你一起去。”
乔宝莹忽然撒了骄,她多么想跟着一起去。
可是他们两人都知道,不能一起,就算没有师娘在的缘故,苏辰也不会让乔宝莹跟着他一起去冒险的,京城这个陌生的地方,有太多的变数,即便是聪明如苏辰,也不敢有完全的把握。
苏辰吻了吻她的唇。
乔宝莹终于平复了心情,看着近在尺尺的苏辰,她一狠心,便在苏辰的肩头下了口,这一次她下了猛力,咬得很深,她能隔着这么厚的衣裳尝到血腥味。
乔宝莹松开了口,苏辰忍着痛,一声也不吭,就这样深深的望着她。
“记住这个伤口,是我在你身上印下的,至于所谓的榜下捉婿什么的,你最好是早早的死了这条心,我乔宝莹没有别的本事,但你若是负了我,报仇的本事还是有的。”
乔宝莹这么慎重的说完,苏辰深深的望着她,不但没有半点恼意,竟应下承诺,“好,今生绝不负你。”
乔宝莹从苏辰身上下来,目光坚定的看着苏辰捂着肩头的伤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这一路上还有苏辰肩头滴落的血,乔宝莹内心早已经心疼到无以复加,可是她还是装着一点也不动容。
苏辰从马车里挑起了帘,依旧望着乔宝莹,两人视线一直不曾断,马车慢慢的往前驶去,直到两人都看不到对方为止。
乔宝莹却依然站在原地,脚如同生了根。
先前在场的几人这会儿才回过身来,看到乔宝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姚氏叹了口气,叫喜姑把人拉回来。
乔宝莹被喜姑拉回府里,她在自个儿屋里头静坐了一个下午,刚才她咬了苏辰,苏辰竟然还向她承诺了,今生绝不负她,一定会衣锦还乡的娶她。
乔宝莹思及此,便捂着脸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又笑了,苏辰一向不承诺什么,一但承诺的便一定会做到,所以她为何还要哭呢?
不过是几个月,到了今年的秋试或是入冬,要是快的话或许夏季末,苏辰就回来了。
乔宝莹这么安慰着自己,心里好受多了,可是临走时苏辰那深情的眼神却印入她的脑海里,时常想起那眼神时,她还会忍不住甜甜一笑。
府中没有苏辰立门户,侯府从此关了门不再见客。
姚氏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连那些官夫人的应酬也一并给推了。
喜姑很忧心,跟在老夫人身边几十年了,她最担心的就是老夫人的身体,生怕她哪一日就这么去了。
这日,乔宝莹早早的起床洗漱,刚梳了髻,门就被人拍响,乔宝莹一脸奇怪的出内室开门,就看到喜姑一脸惊慌的看着她,看到她,焦急的说道:“九儿,怎么办,怎么办,昨夜里老夫人躺下后我便一直守在老夫人的身边,可是这会儿准备叫老夫人起身的时候,老人的气息很弱很弱,摇都摇不醒,咱们该怎么办?”
乔宝莹一听,立即出了门,“叫陆总管喊大夫过来。”
“已经叫了,大夫就在路上,可是九儿,我觉得这次老夫人恐怕逃不过这一劫了。”
“前两日老夫人还把压箱底的那身衣裳翻出来,说是要穿上给先生看,我当时听到就想哭,先生都不在了,老夫人怎么忽然想要穿给先生看,那衣裳都有好几十年不曾翻出来了。”
“可是那会儿老夫人执意不肯,便试穿了一下,穿上了身后,我亲眼看到老夫人把门打开,对着门说话,接着好像把人引了进来,可是我明明看到什么人也没有。”
“可是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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